作者:甭加慧
章青有些措手不及,呆愣愣地看着去追杀沈留祯的谢元,半晌念叨了一句:
“……这,我也救不了啊……沈留祯啊沈留祯,你自求多福吧,但愿你跑得快一点。”
……
……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
沈留祯感觉他们坐着马车奔波了许久,早上依旧是早上,空气中带着湿露,不见太阳。
这样的天色让人觉得整个人都是困乏的,好像沉在了一场醒不过来而又模糊不清的梦境之中。
而且还是那种十分不愉快的梦。
马车里头的沈留祯,耷拉着眼皮子心事重重。刘亲兵突然停了车,掀开帘子对着他说:
“到了,有人接应,直接上船吧。”
沈留祯觉得眼皮子又跳了两下,他一边抬手摸着自己的眼皮,一边下车,恹恹地说:
“完了,我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真是头一次留了这么大一个尾巴。不亲眼看着他死了,我总觉得……哎……”
刘亲兵扶着他的胳膊将他搀下来,说:
“行了,都跑了这么远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你就是胆子小……”
沈留祯在马车下头站定,面前是一条河流,顺着这条河流顺流而下,能很快的过十八座城,到宋魏两国的边境上。
而河面上有一条船只正在缓缓地驶过来,船桅杆上系着了一条紫色的布条,随着风抖动着,那是魏国的暗线收到了飞鸽传书,提前安排布置的。
沈留祯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一眼,远处的山脉相连,山脚下的路蜿蜒延伸到此。
沈留祯透过茂密地树林和草丛,看到了远处有一队身着铠甲的兵马,顺着山脚下的大路飞奔而过,速度迅捷无比。
沈留祯眼神晃了一下,心慌地说:
“……那些人不会朝着咱们来的吧?”
刘亲兵听闻,也转身往后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那些人消失又出现,果然顺着这条路过来了!
刘亲兵顿时有些紧张,看着慢慢靠近的船只小声说:
“他娘的!若是假意追逐,这也太真了吧?追上来了怎么办?”
他连忙朝着那只舫船上的人招手,大声喊道:
“快点快点!”
上头的人听见了,也冲他喊:
“这能快吗?这快不了!就得慢慢来,万一撞了岸怎么办?”
沈留祯心神恍惚,说:
“我倒不是怕那个……万一是阿元追过来了怎么办?那说明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刘亲兵不管那么多,直接拽着他就又往渡板的前端走了几步,一副随时准备往船上跳的样子。
沈留祯觉得如芒在背,他的心情真的跟今天这阴沉的天气一样阴暗,连转身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害怕噩梦成真……
船还是靠近了,刘亲兵连忙带着沈留祯就往上头跳,一落地就赶紧说:
“快快快,开走!没看有人追过来了吗?!”
沈留祯刚往前走了几步站稳了,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至极的喊声:
“沈留祯!!!”
只不过带着无尽的怒火。
完了……
沈留祯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心里头只有这一个词在不停地重复。
他慢慢地转过身,就见谢元骑着马飞奔而来。
她的表情因为愤怒而扭曲,正在抬手拉弓,箭矢所指的方向,正是他自己……
第550章 你跟我提小时候?
谢元一路向北,走官道,只要有路过的马车她都要多看上一看。
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抱多少希望能碰上沈留祯。
毕竟这世上的路太多了,天大地大,出了城要想找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难。
她骑着马一路狂奔,阴沉的天气带着令人窒息的雾气,扑在人的脸上有些凉,又气闷至极。
她不知道路上自己哭了多少次,只是好强和倔强让她面无表情,红了眼眶有了泪,也都悄无声息地被风吹干了。
为什么这么难过,为什么会哭?她在心里问自己。
后来才想明白,是沈留祯的阳奉阴违,给了她太大的背叛感。
这个世道对她来说,明明已经足够艰难了。
谢元觉得自己拼尽了全力才能与全世界对抗,支撑起自己的骄傲和信仰。
她一直挺直了脊梁,让自己充满了力量,但是她不是没有知觉的铁人啊,在这个过程中,对现实的失望和愤怒几乎让她精疲力竭。
结果一转身,发现自己最信任最在意的那个人,就站在她的对立面上,与那个全世界一起与她作对,甚至于那个令她痛恨的事情根源,本来就是拜他所赐!
而且他还掩饰的那么好,让她像个傻子似的毫不知情……
一想到这些,谢元就难过至极,难过的难以保持冷静、保持一颗坚硬的心,只想好好的大哭一场。
可是她早已养成了习惯,不在人前哭,不让人看出来她的脆弱。于是只能将这些委屈反向掖回肚子里头,沉默着、红着眼眶,让自己跑在最前面,让风吹干自己沁出来的泪水。
路途真的太长了,以至于后来,她只是不甘心的,固执地追逐着前路,一心想要看见沈留祯这个人。
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路上碰见了监察司的人。
那个人经常跟在章青的身边,是跟章青一样,明面儿上是廷尉署的衙役,实际是监察司卧下来的探子。
他们已经离京城很远了,这个熟人衙役带了许多人手,骑着马带着武器风尘仆仆。
谢元除了将他们与沈留祯联系到一起,再也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谢元立马拽了缰绳调了方向,挡住了他们回去的路,冷冰冰地问:
“沈留祯人呢?”
那衙役牵着马正在过城门,抬头一看是谢元,又见她骑在高头大马上,拉着缰绳的姿势优雅又霸气,而且满身的寒霜,神情冷厉,顿时觉得气势压顶,下意识的就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他……他快到江边儿了。”
话音刚落,谢元就抿紧了唇神色狠厉,拽着缰绳转了个圈儿,带着人呼啸而过,往江边儿去了。
终于,在路上奔驰的谢元,远远的看见了渡口的边儿上停了一辆马车,而沈留祯刚好从马车上被刘亲兵搀下来。
即便离得那么远,只能看见那人一身落拓的儒生衣袍的背影,谢元也能从他的气质和动作上轻易地看出来,那就是沈留祯!
见他这么从容悠闲,谢元心中的恨意越发的翻滚起来,咬着牙一声不吭的催马加快了速度。
等他们终于上了去渡口的大路,沈留祯已经站在了渡边的边缘,正在上船,眼见着她就追不上了。
于是,她不甘心地怒吼了一声:
“沈留祯!!!”
随即将弓箭拿在了手中,对着沈留祯就搭箭拉弓,瞄准了他。
沈留祯回过头看见这一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痴痴地看着谢元,轻蹙着眉头,似乎等着什么。
舫船已经驶离了岸边,骑着马的谢元也越来越近,终归是追不上了。
谢元恨得咬牙切齿,激愤之下一松手指,箭矢“噌”地一声飞了出去,朝着沈留祯飞了过去。
刘亲兵早就看见了谢元拉弓的动作,吓得够呛,就想将沈留祯拉进船舱里头去躲一躲。
结果沈留祯直接将他的手甩开,宽大的袖子甩了老高,像是准备拿自己的命赌气似的,目光灼灼地看着谢元一动不动。
见箭矢直直地朝着自己飞了过来,沈留祯的心像是堕入了冰窟一样绝望。
那一瞬间,他巴不得自己就这么死在谢元的箭矢之下,让她追悔莫及!
她会后悔的吧?她一定会后悔的!
沈留祯在心中痛快的想。
箭矢从一个小点,逐渐在他的眼前清晰,最后擦着他的耳朵下方,“哆”地一声扎入了身后的船舱门上。
谢元骑着马,停在了岸边上,他们隔着水面相望。
沈留祯微微张了嘴,叹息一般,将胸中的痛苦往外吐了一口,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便蓄满了泪水,像是两颗珠子似的,从那张精致的脸上滚落,他不可置信地质问道:
“阿元……你竟然真的想杀我?”
谢元见沈留祯就那么垂手站在船板上,像是一只受伤了的小兽一样脆弱,她心里头就不自觉地开始心疼。
等她意识到自己心疼了,她就愈发的愤怒——这便是他的惯用伎俩!一边做着恶事,一边又装模做样的让人心疼不忍!
谢元恼怒至极,冲着沈留祯喊道:
“难道你不该死吗!!!”
沈留祯听闻,瞳孔微缩,像是站不稳似的仰了一下头,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一伸手指着北方,宽大的袖子撑了开来,随风鼓荡,他悲愤地说:
“即便是想杀我的人从北边排到南边儿,那里头也不该有你!……我沈留祯什么时候坑害过你!”
“从小到大你坑害我的还少吗?!”谢元立马吼了回去,气势惊人。
沈留祯听闻终于站不稳了,后退了几步,哭着说道:
“你跟我提小时候?!你现在是跟我算小时候的账吗?难道是因为小时候我不懂事,我害过你几回,你才想杀我?!!……谢元,你有没有良心!”
船顺水漂流,就这么两句话,两个人的距离越发的远了,渐渐地看不清面目。
谢元带着人停在岸边上,咬着嘴唇两眼通红,不知道是气得还是伤心的,她理不清,她很难受。
她躲着属下看着她的目光,低着头,拽了缰绳掉了头,就越过众人往回走。
而船上沈留祯哭得泣不成声,抽噎着,同样躲过了刘亲兵的目光,就准备回船舱,结果就看见了门上扎得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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