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甭加慧
“我们?你指的是谁?”
沈留祯眸光定定地望着他,似乎在思忖什么,随即郑重地开口道:
“我跟陛下。”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伤痛。
独孤坚的眼皮子抽搐了一下,眼角带着泪光,说道:
“我从陛下夺回帝位之前,就一直跟着他,保护他。我自然是忠于陛下,按照他的旨意行事!可是你呢?
沈侍中,有几次你做钦差,陛下为了让你好办事,都是让我跟着你保护你的,咱们相处时间也不短,我也算了解你的为人。
你这个人,了解的越深,越让人忌惮。说实话现在该是我担心你才对。你心里怎么想?你真的会按照陛下的旨意,辅佐太子登基吗?
据我所知,你一直不看好太子,还有谢元,你们都十分讨厌太子保姆……陛下却将圣旨托付给你,万一你要是有别的心思怎么办?”
沈留祯听闻,垂了眼睛沉默了,似乎被说中了心思一般。
他许久都不说话,独孤坚越发的觉得他心思沉、深似海。于是心里头越发的忐忑难安,终于忍不住质问道:
“我问你话呢!”
沈留祯叹了一口气,随即坦然平静地出声道:
“你说得对,我确实有过那种心思……太子年幼,又没有让人看出什么过人之处,用我家谢将军的话说,他偷懒的性子跟我有的一拼,却没有我的心眼子,所谓文武不靠。如果陛下没出事,我愿意等他长大,好好教看看结果。
可是陛下出事了,为了魏国的江山稳定,我要考虑他能不能继承陛下的遗志,别让我跟陛下这么多年的辛苦付之东流。”
独孤坚听闻,眸光一凛,伸手就要拔刀,咬牙切齿地道:
“你果然……”
“我话还没说完……咳咳……”沈留祯连忙举手制止他,似乎十分害怕,但是立马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用帕子捂着嘴止都止不住,马车外的谢元连忙跳了进来查看。
一进来就看见独孤坚的手抓着刀,腰背挺着,一副准备发力的姿势,她一把抓住了独孤坚的手腕,厉声喝道:
“独孤坚,你要干什么?!”
独孤坚盯着沈留祯,见他终于止了咳嗽,拿下来的帕子却带着血,眼睛痛了似的微微眯了眯,随即整个人一松劲儿,又好好的坐了回去,冷漠地说道:
“不干什么……我看他不用我做什么,也没几日好活了。”
谢元听见他这样说,心痛如绞,她担心的看着沈留祯将帕子收了回去,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两下,随即将心中的那股子怨气收了回去,镇定地说:
“现在是什么时候,专心商议大事,好好说话!”
说罢,就利落地直接坐在了独孤坚的旁边,不吭声了。
沈留祯喘了几口气,让自己舒服了些,接着说道:
“可是我依旧打算按照陛下的旨意去做,有几个原因。一,我家谢将军主张这样做。二,如果换人,不论换谁,皇后和太子的下场都不会好,我虽然是个混蛋,可是也不想让陛下的子嗣和所爱之人,在他身后不得善终。
三……太子虽然年幼,可是还有皇后,皇后知晓陛下的宏图,也有力能辅佐陛下料理国政,只要让她摄政……魏国大变不了。”
他说完,似乎是累得,又喘息了几口气,才歪着头看向了独孤坚,问:
“独孤将军,我这样说,你信了吗?”
独孤坚眸光闪烁,看着沈留祯不吭声,似乎在心中挣扎着什么。
谢元这才明白他们在谈论什么,她惊讶地看向了沈留祯,因为她从未想过违背陛下旨意这回事,而沈留祯,却已经冷血的将这些事情仔细考虑过了。
就在他因为乌雷的离世哭得肝肠寸断,拖着自己的旧疾,几乎要丧命的时候。
谢元顿时觉得一阵心凉,咬着唇偏过了头去,没有吭声。
沈留祯打量着独孤坚的表情,自己下了结论,说:
“好。按照陛下生前的安排,到了平城之后,谢元回城外的大营,带着中部大营控制外城。你带着宿卫大营,控制内城,并保护皇后和太子,然后召集文武大臣,由我来宣读圣旨。你可有异议?”
独孤坚看着沈留祯的眼睛,审视了一会儿才说道:
“我没异议!”
沈留祯点了点头,说道:
“很好。所以说,陛下的旨意能不能顺利施行,全在独孤将军一人手中,只要你能保护好皇后和太子,自然没有问题。
你要是不愿意,杀了他们连带着杀了我也可以。反正我也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早死晚死都是死。”
第969章 噩梦
谢元眸光一转,警惕地看向了旁边的独孤坚,冷直地说道:
“不能杀,否则我要你陪葬!”
独孤坚听闻,好似受了极大的侮辱一样,压着声音怒道:
“这话正是我要对你说的!你要是有二心,我绝对饶不了你!”
谢元还没吭声,沈留祯却垂着眸子淡淡地替她正名:
“阿元不是那样的人,她从小就正直,做不出违背承诺的事情。”
谁知独孤坚却冷笑了一声,说:
“呵,她能看得上你,跟你这样的人做了夫妻,能正直到哪儿去!”
霎时间,连空气都沉默了。
谢元和沈留祯对视了一眼,然后微微偏了脑袋想了想,似乎无言以对。
沈留祯却不能忍受这种哑巴亏,有些激动地反驳道:
“我这种人怎么了?我这种人就不能有一二优点吗?你忘了当初你我相谈甚欢,你还曾经拉着我让我给你讲书讲故事了?你当时不照样很喜欢我吗?”
独孤坚脸皮子一抖,似乎容忍不了自己当初那么傻,瞪着沈留祯用威严的语气甩了一句“当时是当时!”就转身下车去了。
谢元看了看沈留祯,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惆怅,温声嘱咐他:
“你好好休息,到了我叫你。”
……
……
谢元离开队伍之前,两人在沈留祯的马车外头送别。
当时天已经快黑了。为了防止这么大的动静惊扰民众,也为了减少未知的阻力,他们专门挑了天黑的时候进城。
而在此之前谢元要以陛下的名义,拿着调兵的虎符先控制中护军的动向。
暗淡的光线之下,凉风阵阵,沈留祯不健康的脸色越发的明显了,几缕碎发随着风晃动,擦过他的脸,看着让人心疼。
谢元替他拉了一下身的斗篷,将他裹严实了些,担忧地问:
“你行吗?”
沈留祯抿着略显苍白的嘴唇笑了笑,桃花眼笑的甜甜的,刚想开口说话。谢元却替他答了:
“不行也得行!”
语气像是下令一样,眸光中带着倔强。
沈留祯于是乖巧地闭了嘴,只是看着她笑,没有吭声。
谢元瞳孔微缩,将心中的担忧给压了下去,抬起胳膊给了他一个利落的拥抱,就转身离开了。
沈留祯默默地上了马车,看着里头乌雷躺着的侧脸,轻声下令道:
“我们也走吧。”
……
皇帝的车驾自然无人敢拦,即便之前明明通知的是第二天上午让文武百官迎驾,但是当宿卫统领独孤坚带着皇帝的仪仗和圣旨要进宫时,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给开了大门。
而车驾进了内宫之后,城门官看着外头聚集的中护军的军队,几乎在所有巡逻的位置上都加了人的时候,忍不住心头一跳,喃喃道:
“这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皇后冯伯羊被睡梦中惊醒,听闻皇帝的车驾连夜进了宫,欣喜的连忙穿戴好了前去迎驾。
等到了外头,才发现一众人都站在御驾马车的旁边,在黑夜的背景中,沉默静立,犹如幽鬼。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了心头,她烟雾似的眉目少有的露出了惊慌的亮光,问:
“陛下呢。”
伺候皇帝乌雷的亲信太监突然捂着脸哭出了声,说:
“陛下在车里。”
皇后冯伯羊压制住自己的心惊与好奇,依旧用沉稳的步伐走了过去,谨慎地看了看沈留祯和独孤坚的灰丧的表情,又朝着马车唤了一声“陛下”。
无人应答。
她的心因为惊惧而狂跳,带着希望才抬步往马车上去了。
马车中,皇帝乌雷穿着寝衣,就像睡着了一样。
她慢慢地靠近,伸手去摸他放在外头的手,入手冰凉,凉的人心惊,吓得她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陛下……你怎么了?”皇后惊恐万分,红着眼眶不可置信,突然间觉得自己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抽了出去,她喘不过气,像是要窒息了一样的难受。
她努力的捶着胸口,眼泪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往下落,像珠子一样重,砸在地板上声音那么响,她喃喃地说:“……我这是做的什么噩梦?我这是做的什么噩梦……”
说罢,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入目所见所有人都戴了白孝,太子第豆胤被保姆牵着手守在床边哭泣。
沈留祯就坐在她的床尾,一身白衣,头戴白布,冷漠,面无表情地说:
“皇后,陛下驾崩,已经通报文武百官前来朝拜,聆听陛下遗旨,还请皇后节哀,主持大局。”
天依旧是黑的。大殿中的灯光影影幢幢的笼罩在黄影之中,一切都让人感觉不真实。
她没有吭声。
沈留祯见她失了魂魄一样,只是坐在那里,不哭也不闹,还算镇定,心下稍微安稳了一些,然后便从怀里将乌雷事先写好的信递给了她。
皇后下意识地伸手接过,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半晌没动。
而此时,住在外城的官员从睡梦中惊醒,听说陛下驾崩,都惊慌失措地往宫内赶,马车在黑夜的街道上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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