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翡翠的娘问:“那翡翠呢?”
翡翠的爹发了狠,说:“大郎找了一个东都?来的客商,到时候直接把人带过去,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卖完我们就走,越国公府还能?为了个奴婢搜山检海地?找我们?”
翡翠的娘听得不是滋味。
她?自己也知道,能?做这种拐卖勾当的客商,多半不是什么好来路:“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好歹也是亲生女儿……”
男人不耐烦地?瞧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现在想?起来那是亲闺女了?不是你张罗着把她?卖给牙婆的时候了!”
翡翠的娘被?他戳破旧事,脸上不免有些讪讪,恼羞成怒:“还不是你不中用,养不活一家子人!”
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去了。
猫猫大王趴在墙头上默默地?听着,心?想?:自己的孩子都?要卖掉,你们人怎么这么坏?
它趁着那夫妻俩不注意,钻进屋子里去挨着嗅了一遍,最终寻到了藏在衣柜下边的一只铁盒子,虽然没有瞧见?里头放的是什么东西,但?是猫猫大王见?多识广,这会儿也已经有了猜测。
他们人跟老鼠一样,就是喜欢把钱藏在罐子里,角落的缝隙里,还有地?砖底下……
猫猫大王又开始绕着这家人所在的院子附近打转,期间遇见?了只挺漂亮的猫,还有一窝老鼠。
然而猫猫大王既然已经接受了别人的雇佣,这会儿也就同时克制住了两种生理性的欲望,顽强地?继续了自己的任务。
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
回去吃掉了那一窝老鼠。
回去找那只挺漂亮的猫。
翡翠的哥哥一整晚都?没有回去,那夫妻俩既忧虑于他是不是叫赌坊的人给抓走了,又恼恨于这个儿子不成器,一把年纪了,还叫父母操心?。
到第二天上午,翡翠的哥哥被?人抬回来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这简陋的院落里爆出了一阵哀嚎般的哭声。
他死?了。
……
梁氏夫人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当下惊疑不定道:“这?是赌坊的人做的?”
乔翎摇了摇头:“不是。”
赌坊的人寻翡翠哥哥的晦气,目的在于让他还钱,把他淹死?,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钱没了,还可能?惹上官司。
翡翠的哥哥是他们家唯一的儿子,这会儿又还没有娶妻生子,那夫妻俩眼见?着传宗接代的希望断了,真的会发疯的!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人急了?
且翡翠的哥哥也不是傻子,看事情要糟,他又不是没长嘴,难道不会解释吗?
虽然现在翡翠的差事还没有办成,但?想?必他们家也已经从幕后之人手?里边得到了一些财帛,他完全可以说服赌坊的人再宽限一些时候,何必稀里糊涂把命给搭上?
乔翎估摸着,这事儿不是赌坊的人做的。
梁氏夫人见?状,难免要再问一句:“不是他们做的,那会是谁?”
乔翎心?里边有了个猜测,只是还没有证据将其落实,想?到此处,她?果断起身,往韩王府去了。
……
韩王大酒店。
大堂经理(不是)刘凄然对?来客进行了热情的接待。
乔翎问了两句,才知道公孙宴今早晨出门之后一直都?没回来,白应独自坐在廊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炮制花茶。
他穿一件素色衣袍,阳光晒过来,有种近乎春日的暖意。
屋里边,柯桃坐在书桌前,面对?着摊开的书本,实际上看的却是夹在里边的小人书,正?美?美?地?摸着鱼。
隔壁院子里,小庄正?在教导几个弟妹启蒙读书——先前乔翎有听她?提过,已经看好了两个学堂,但?是都?有入学测试,一点根基都?没有那种,学堂是不收的。
是以小庄得了空,就先教导底下几个孩子一点,别真的毫无?根基,入学即宣告失败。
乔翎趴在窗户上吓唬柯桃:“再不好好努力,当心?国子学把你给开了!”
转而也不看小狐狸的神情,背着手?,优哉游哉地?到白应面前,跟他说了翡翠家的事儿:“我心?里边有个猜测,只是还缺乏证据去证实,劳烦白大夫帮帮忙,替我核查一下这件事。”
白应温和应下:“好,明天下值之前,我把结果告诉乔太太。”
跟稳妥的人办事就是这样,靠谱。
乔翎朝他道一声谢,打道回府。
白应继续炮制花茶。
小庄继续教弟妹读书。
柯桃……
柯桃焦虑地?在摸鱼,提心?吊胆地?偷看小人书。
乔翎:“……”
行吧。
……
第二日到了京兆府,照旧上朝点卯,太叔洪面前开过小会之后,乔翎开始忙活今天的工作。
除了手?头上那桩错案之外,皇长子与小庄也将自己统计的数据报了上来。
路灯跟修整旧城区地?砖这件事,乔翎没打算自己盯着,她?打算给小庄练练手?。
这个女孩子足够聪明,也是从底层出来的,等闲人糊弄不住她?,且这事儿相对?来看,容错率也高。
适合她?去做。
而皇长子呢,则被?她?安排着一起来查当下这桩错案。
不是因为他能?力强,而是因为他的背景硬——皇长子不仅仅是一个人在打工,在他背后,还有一整个后勤团队!
羊毛不薅白不薅!
这案子其实是一桩连环杀人案,凶手?出手?残忍,连杀数人,搞得整个神都?及其周遭人心?惶惶。
前任京兆大概是为了稳定人心?,也是惧怕再不了结这桩案子则乌纱帽不保,刚好寻到了一个别案凶犯,当即三下五除二,将这桩案子给按在了那凶犯头上。
原本这么干,是很容易出现纰漏的,那凶犯被?处决之后,再出现类似的案例,排除掉后来人模仿的可能?性之后,岂不就证明那是错判?
可该说不说,前任京兆在这事儿上是有一点狗屎运的——那凶犯被?杀之后,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也就此销声匿迹,没了动?静!
但?是乔翎后来再查,却在卷宗记述当中勘出了几分蹊跷,根据犯案的时间和被?杀凶犯的踪迹来看,他是没有能?力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进行长距离犯案的。
既然如此,先前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凶犯为何忽然间没了动?静,就很值得推敲了。
太叔洪知道乔翎要着手?查这桩案子,倒是专程叮嘱了几句:“查出来是好事,查不出来,也不丢人,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
老实说,虽然前任京兆的确处置不当,但?这案子本身就十分棘手?,也是逼得对?方如此为之的原因之一。
崔少尹则说:“不然,就去寻曾元直来帮忙?有他出马,还不是手?拿把掐。”
乔翎心?说:哼哼,明明我才是手?拿把掐!
翻到这个案子,寻到受害人留下的血衣,掐指一算,大略上就有了结果。
只是……
乔翎其实也有点犯难——我既没有证据,也没法子把我破案的过程和能?力传授给其余人啊!
总不能?先下令把凶手?抓起来,而后硬邦邦地?在结案文书上写:我都?算出来了,他就是凶手?!
乔翎无?计可施,只能?带着所有卷宗专程跑了一趟大理寺去寻曾元直,麻烦对?方帮着推敲一二,划定出凶手?的存在范围,过后还得厚着脸皮求人帮忙,把推敲的过程记述下来,以备后来人学习。
曾元直答应得很痛快,只是也同她?解释:“我最近正?在给手?头的公务收尾,等罗少卿进京,完成交接,便要离京——乔少尹如果放心?的话,不妨把卷宗留下,晚点我看完之后,再拟了条陈,使人送到京兆府去。”
这案子属于京兆府,目前看来,也没有牵扯到五品及以上的官员,按理说大理寺那边不该,也不能?插手?的。
这会儿乔翎来寻人帮助,倒也不是不行,但?如若因此侵占到曾元直的上班时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乔翎明白这一点,事实上,曾元直能?答应协助调查,她?已经很感激了。
正?是上班的时间,两人也没多说,再短暂交接了几句,便就此分开。
小庄因为领了差事的缘故,被?分到了一张办公桌——先把行事计划拟定出来,然后才能?去办事。
昨天往韩王府去没见?到的公孙宴和说今天下值之前必然有消息的白应是一起过来的。
公孙宴狠灌了两口水下肚,这才说:“我这两天把东市的书店都?跑了一遍,也拿到了先前神都?诸衙门联合行事的公文和清查结果,老实说,有些书目被?查封了也不冤枉,倒是除此之外,也不免有矫枉过正?之处。”
乔翎因为涩图事件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事后想?了想?,倒是觉得可以趁机拟一道章程出来。
成年人看点涩涩的东西,有什么不对?的?
但?是对?于这个“涩涩的东西”,也不能?真的百无?禁忌。
太叔洪知道她?想?干什么之后,对?此有点无?语,又觉有点好笑:“我们乔少尹还真是干一行爱一行,别人撞了南墙都?想?着绕道路,你可倒好,在这儿盘算着把南墙给拆掉呢!”
乔翎很认真地?说:“遇上问题,就得解决问题啊,躲避不是长久之计。”
“全盘一刀切的话,既无?视了多数人的正?常欲望,也容易反过来催生出畸形的地?下市场,这是懒政,不可取的!”
太叔洪笑眯眯地?瞧着她?:“还得是我们乔少尹!加油干吧——掌管涩图的神!”
乔翎:“……”
乔翎决定无?视掉他这个明显包含着调侃意味的称呼。
这事儿被?她?丢给了公孙宴,叫这家伙操心?去吧!
白应则告诉她?:“乔太太,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就在同一天,城西的河里也淹死?了一个人。”
“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文书,我去户房查了一遍,又让项链循着他身上的味道,寻到了他租赁的房舍和与他同行的小奴。”
白应那双乌黑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她?,顿了顿,才继续道:“他的小奴告诉我,他的主人是一个从东都?来的人口贩子。”
第122章
午后。
乔翎下值归家,先回正院去换了身衣裳,转而就准备同玉映一道往梁氏夫人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