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下?雨了吗?”
身旁侍从听得古怪,仰起头来,就见日头旺盛,阳光炽热:“没有?啊?天儿好着?呢!”
乔翎眉毛跳了一下?,却没言语,手在宽大的衣袖里掐算几下?,继而定住了。
侍从听见她咂了下?嘴:“……你?们神都?的贱人是真的多啊!”
……
还没到上?菜的时候,但桌上?的点?心果子是管够的。
京一语坐在两个中年?男子中间?,看他们吃的吃,拿的拿,也随大流,捡起来一块桃酥,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旁边人朝他眨了下?眼:“小哥,你?是哪位贵人的宾客?”
其余人笑成一团。
京一语也笑,说:“我是来给乔娘子贺喜的。”
旁边人说:“今天来的,谁不是呢?”
众人于是哄笑起来。
京一语也笑,仍旧是慢慢的吃手里边那块桃酥。
忽然间?,手腕处传来被?火烫到的灼痛感。
京一语抬起头来望天。
……
前边是一座高塔,乔翎勒马停住:“你?们在这儿稍待片刻,我要登塔祈福。”
这是先前没安排过的。
侍从有?些诧异,又不好在这时候说不吉利的话,只能说:“娘子仔细时辰。”
乔翎抛下?一句:“我知道!”人已经到了十步之外?。
进了底部?的塔门,她沿着?登塔路蜿蜒向?上?,掐算着?时间?,爬到第九层的时候不再向?上?,而是推开窗户,骤然将手伸了出去。
没有?抓住风,却抓住了一只鸟。
是只白羽鹦鹉。
似乎没想到自己飞到一半的时候会?被?人抓住,它不算大的身体僵硬的像是块石头,鸟脸上?人性化的写满了惊愕,黑豆似的眼睛恐慌不已的看着?她。
头顶的毛都?炸开了。
乔翎笑眯眯的看着?它:“你?可以尽情的害怕,因为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白羽鹦鹉:“!!!”
“哈哈,逗你?玩的!”
乔翎单手抓住它的腿儿,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小梳子,友好的帮它梳着?头顶炸起来的羽毛:“我现下?正在成婚,抽不开身,这只可爱的小鸟方不方便帮我给人带个信呢?”
乔翎一梳子梳过去,那白羽鹦鹉身上?的毛随势而倒,只是没过多久,便再度炸开了。
凤花台瑟瑟发?抖,难以想象居然有?人轻描淡写的一伸手,就能够在半空中将自己抓住!
要知道,它可是凤花台啊!
即便是北尊,也未必能做到!
以它飞行时候的速度和反应能力,想恰到好处的将它逮住,却还是在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候……
除非,这是冥冥之中某种?规则发?生作用的结果。
凤花台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
行进的队伍停住,姜迈自然有?所感应。
但要说是到了目的地,仿佛又不像。
盖头遮住了视线,婚嫁途中,作为“新娘子”也不好贸然掀开,向?外?张望。
是以他轻声问跟随在轿撵外?的侍从:“怎么停了?”
侍从说:“途经高塔,夫人登塔祈福去了。”
姜迈道:“先前议定的流程,仿佛并没有?这一项?”
侍从说:“夫人大抵是心血来潮吧?”
又宽慰道:“您且放心,时间?来得及呢!”
姜迈“哦”了一声,这时候就听侍从声音明显轻快了几分:“夫人出来了!”
姜迈没有?做声,只是微微蹙起眉头,偏一下?头,几瞬之后,他重又恢复成最开始的姿势了。
送亲的队伍再次开始向?前。
……
越国公府。
京一语叹息着?站起身来,用帕子包了两块点?心,意欲离去。
左右的人见状还觉得奇怪:“别走啊,马上?就要开始了,好菜还在后边呢!”
京一语朝他们拱手:“再不走,怕就来不及了。”
左右的人只觉疑惑:“这是什么话啊……”
说话间?的功夫,京一语已经出了门,那灰色的单薄背影在外?头花木之外?闪过,很快消失不见。
……
公孙宴没费什么周折,便拿到了偏门处的登记簿。
侍从们做事?有?些马虎,许多名字记得草率,显而易见是找了个简单易写的同音字填上?——反正越国公府有?钱,那几百桌的酒菜,几乎都?是白甩出去的,何必记得那么认真。
公孙宴的视线滑了几滑,终于落到了某一个固定的坐标上?。
指尖点?了上?去,他徐徐念了出来:“京一语。”
公孙宴问那负责登记的侍从:“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侍从知道他是自家?夫人的表哥,态度上?便很客气,凝神看一眼那名字,饶是今天登记的人多,也从脑海里抠出来一点?有?用的:“有?,有?印象!”
他说:“是个少年?人,十三四岁的样子,模样记不太清了……”
公孙宴道:“那就是很普通了?”
侍从说:“是很普通。”
他还拍了个马屁:“要是像郎君您一样风仪出众,那我肯定就记住了不是?!”
公孙宴失笑一声:“既然普通,那么多来客当中,你?为什么能记住他?”
公孙宴先前已经询问过了,今天往越国公府来蹭吃蹭喝打秋风的,没有?五百桌,也有?三百桌,这么多人在面前走过,一个相貌平平的人,凭什么被?记住?
“因为他很小啊。”
侍从不假思索的说:“其实您也该知道,今天这边许多人都?是厚着?脸皮来吃的,很少有?女客,多半是中年?和老年?的男客,他脸太嫩了,跟别的来客不一样。还有?就是……”
公孙仪道:“还有?什么?”
“他很……认真?”
那侍从有?些迷糊的挠了挠头,迟疑着?说:“别人过来,说名字的时候都?有?些气弱,压根不太敢往登记簿上?瞟,甚至于说的根本就是假名,可他不一样。”
侍从指着?面前的桌案:“他好像怕我把他的名字写错了,所以专程在这儿写了一遍,是以我记得格外?清楚。”
公孙宴立时就知道:错不了了,就是这个人!
他又问:“他带东西来了吗?”
侍从摇头:“没有?,空着?手!”
公孙宴讶异道:“空着?手,还专程过来写名字给你?看?”
“要不我能记住他呢?”
侍从嘀咕着?说:“别看他人小,脸皮倒是很厚,什么都?没带,还特别认真的跟我说,他是来贺我们娘子新婚之喜的……”
公孙宴若有?所思,冷不丁听身后有?人问:“找到了?”
公孙宴回过神来,点?了点?名册上?的那三个字:“京一语。”
又问:“人走了?”
向?怀堂冷笑一声:“他倒乖觉!”
……
乔翎带着?自己的新娘子慢慢悠悠的转到了越国公府门外?,刚拐进那条街,鞭炮声就响起来了。
眼见着?半空中升起来一阵白雾。
深闻一口,噫~
多么纯粹的尘土和火药味儿!
到门下?马,又去接人,夫妇俩照旧用红绸牵着?,相携进府去。
彼时夕阳已逝,月上?柳梢。
天好像黑了,又好像没黑。
成千上?万支火把映亮了天空,成麻袋的香料投进硕大的香炉里,香传数里。
小相在前边导引,叫新婚夫妇二人相对拜过,再将手里红绸两头系在一起,这婚礼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姜迈的乳母罗氏担心了大半日,怕姜迈支撑不住,此时见已然礼毕,赶忙搀扶着?他往新房去了。
乔翎猫一样跟在后边,心里痒痒的,等着?看自己的新娘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罗氏安置姜迈在塌上?落定。
另有?人送了红枣花生和栗子过来摆盘,她一扭身瞅见乔翎像只好奇的猫似的在探头探脑,当下?好笑道:“夫人怎么在这儿?”
乔翎奇道:“不掀盖头吗?”
“还没到时候呢,”罗氏说:“前边那些宾客,都?得由您去应对,那边散了,才是洞房花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