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 第112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所有人都聚在她身边,所有人都向她看了过来,在他们眼里,邓如蕴仿佛看到了夏夜漫天的星光,皆为她而亮。

  她愣了愣,觉得自己似乎也没他们说的那般好。

  其实最开始,她站在王府高高的院墙之下,也曾打过退堂鼓... ...

  但这会,她脸都有点热起来了,她连道当不得。

  “平心而论,我只是想跟二夫人要点钱而已。”

  话音落地,房中一顿,下一息都不由笑出了声来。

  屋檐角角上停着的一排黄雀,被笑声惊得扑棱起了翅膀,院中春风吹得绿枝摇曳。

  杨二夫人禁不住上前拍了她的手,“你可真是个小祖宗... ...”

  滕越则干脆笑声提议。

  “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不若放些响亮的炮仗来,彻底把那些污糟都冲走,往后这宅子和里面的人,就只剩喜庆的日子了。”

  他这话出口,众人都道好,沈修更是道。

  “这宅子本就是给哥和纭姐当年成婚用的,我当时买了好多炮仗,都放在后面,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他说着,招呼着人手往后院去搬炮仗来。

  邓如蕴才晓得,原来这宅院本就是他们最初要成婚立府的宅邸。

  阴差阳错地耽搁了两三年,一切终于还是回到了原点。

  能这般囫囵回到原点,已经是上天的垂帘... ...

  沈修和一众侍卫亲兵们,把炮仗全都搬了过来,试放了一个,仍旧响亮不减当年。

  沈修高兴坏了,把这些他买来的炮仗给所有人都分了来,还道,“我应该再买些来,响它个三天三夜!”

  他将自己脚下的炮引了起来,又跑到白春甫身边,帮白六爷点了手里挑着的炮。

  滕越塞了一挂到邓如蕴手中,“怕吗?”

  邓如蕴刚想说有点怕,谁知道这陈年旧炮可靠不可靠?

  但滕越却自问自答,“连王府都敢偷偷进出好几次,想来这点炮仗对于蕴娘来说,不算什么。”

  邓如蕴:“... ...”

  他怎么还记得啊?

  但他已从后揽着她,握着她的手,把竹竿上的炮仗点了起来。

  她这炮噼里啪啦地,和白春甫手里挑着的炸在了一起,后者看见滕越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放炮,眸色微定,但又在她惊怕地缩着脑袋笑着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也跟她笑看了回去。

  炮仗惊飞了整个庭院里的鸟。

  沈家庭院如同过年一般,众人齐聚于此,在一个平庸的日子里,硬是将喜气从地缝墙角都炸了出来。

  院中炮光此起彼伏,声音交错着响做了一团,连杨尤纭都忍不住由沈言星抱着,从窗下看了过来。

  他们还在同邓如蕴道谢,邓如蕴的耳朵却快要被这响亮连绵的炮声炸聋了。

  好在滕越替她捂了耳朵,邓如蕴耳中的世间总算是清静了几分。

  她看着这满院子的热闹声与人,莫名有种恍惚的感觉。

  就在一年前,似乎就是她刚刚从金州来西安的时候。

  这里的人除了滕越,她一个都不认识。

  那会她随着马车进入偌大的西安府,从窗外抬头看着巍峨高耸的西安城墙,只觉得高大的城墙之下,她独自一人拖着一家老小,有种莫名的惶恐之感。

  彼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短短一年的时间,她身边竟然能有这么多人。

  而他们今日在此,好像真是因为她齐聚而来... ...

  可是看着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人,她还是有一种不太真实感觉。

  像在梦里,像在一戳就破的水中气泡里。

  鞭炮炸得人耳朵发麻,不管是不是假象,但此时此刻的感受不会作假。

  红叶手里的一颗炮不小心炸进了沈修的袍摆下,沈修不怕炮,反而敢抬脚踩过去,谁知却被炮仗炸得脚底抽了筋,抱着一只脚在院中跳了起来,惹得众人的笑声把炮声都盖了过去。

  混乱之中,也有炮飞到了邓如蕴脚边。

  邓如蕴可不敢踩,却被滕越一脚踢到了白春甫脚下。

  白春甫一愣,又不能把炮踢回到邓如蕴这边来,只能连忙闪了身去,却被炮屑崩了靴子,长眉微皱地瞪了滕越一眼。

  邓如蕴听见滕越在她身后笑了一声,邓如蕴正要回头也瞥他,却不想他忽的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低声咬在她耳边。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放个炮看了你八眼……”

  等所有的炮炸完,整个庭院烟熏火燎,但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笑意。

  沈言星看着满院子的烟尘,笑着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里变成火器营了。”

  但这般一闹,天色可不早了,沈家本就没有几个仆从,让他们做正经宴席,他们可做不出来。沈言星叫了沈修,“去外面定两桌酒席,人都来了,炮也放了,不若再吃顿宴席吧。”

  滕越是撇开身上的庶务专门赶回来的人,他最是忙碌,此时不免犹豫了一下。

  但见众人如此开怀,也不好折损了众人兴致。

  不想他刚要应上一句,门房带了人过来。

  众人皆看过去,来的竟是林老夫人,而林老夫人身后还跟着一位姑娘,章家的四姑娘。

  两人忽然出现,庭院中莫名一静。

  林老夫人今早就接到了消息,说昨晚西安城里的砚山王府闹了贼,动静相当不小。她听了便觉不好,再派人问了杨家和滕家都没动静,想了想便找到了沈言星的府邸来。

  章贞慧跟着她从大慈恩寺回城,自然也一并跟了过来。

  林明淑先见众人都在,院中喜气洋洋,还愣了一愣,再见众人都无事,大松了一气。

  众人给她行礼,杨二夫人则上了前来,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同她说了一遍。

  “... ...纭儿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被他们害死了,他们还想休妻,要不就接她回去继续折磨!”

  林明淑愕然,“他们怎能作恶如此?”

  章四姑娘和董奶娘也不晓得发生了这般事态,一时没出声。

  但林老夫人却问了个重点,“他们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害死了纭儿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王府急等着另娶他人不成?”

  她这话问得很是关键,但杨二夫人却根本没有听说朱霆广另娶的风声,只有红叶稀里糊涂听说了一句,“好像是有这么意思,但要娶什么人就不知道了。”

  众人皆若有所思。

  章贞慧眼观鼻鼻观心,并无多余神色,也无任何言语,董奶娘则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岔开话头道了句。

  “恶人的心思岂是咱们能猜测的?只说大表姑娘苦尽甘来,当真是喜事,不知眼下如何了?”

  她这么一引,话引到了杨尤纭身上。

  林老夫人和章贞慧先进房中看了杨尤纭一番,眼见她果真算是缓了过来,只是一张好端端的柔美面容上,此时脸颊凹陷,无有一丝血色。

  林老夫人都由不得揪心地攥了她的手。

  “他们怎么舍得磋磨你至此?”

  杨尤纭有了今日的喜庆,往前的事都不欲记得了,她反而安慰了林老夫人一句,转眼又看见自家表妹不住地拿帕子拭泪。

  “表妹刚从京城来,就遇上我这些事,不过别担心,我没事了。”

  章贞慧又擦了擦眼睛,朝着她点头。

  “我能有什么,只是为表姐难过,但表姐只要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杨尤纭说不了两句话就没了气力,白春甫的意思,她还是躺下静养的好。

  林老夫人闻言立时同章贞慧出了门。

  庭院中还有烟火尚未被风吹散,邓如蕴从滕越身侧往旁边悄声退开了两步,跟红叶站到了一起。

  她往林老夫人和章四姑娘身上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滕越正同沈修商议着去酒楼里叫了席面,没留意许多,见他母亲出来了,道。

  “娘也来了,那可正好,表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合该庆祝一番,可巧大家都在,不若就在这院中给表妹‘接风洗尘’。”

  林老夫人没什么异议,只是看到身边站着的章贞慧,想了想,同儿子道了一句。

  “这位是杨家的表小姐,永昌侯府章氏的姑娘。”

  章贞慧闻言,上前给滕越行了一礼,又同沈言星等人也见了礼,再见还有白家六爷,她也实在没想到,但白春甫此刻正给杨尤纭号脉,她便没有惊扰,只看向了滕越。

  林老夫人亦向着滕越看了过去,杨二夫人则微微皱了皱眉,目露愁然地瞧了瞧邓如蕴。

  邓如蕴早已退到了庭院边缘,在僻静处,同红叶转身往另一边走开了去。

  可滕越听到母亲介绍,全无任何多余的表示,只轻轻颔首,甚至都没有看这位章姑娘一眼,他忽的转了身,见邓如蕴没在他身侧,反而走开了。

  “蕴娘去哪?”

  这一句,问得院中一片安静。

  邓如蕴直觉所有目光都向她看了过来。

  “我... ...同红叶去烧些茶水。”

  眼下这庭院里,以她的身份怎好再留?

  谁料,滕越却抬脚走了过来。

  他让红叶再找旁人过去,而他则走到了她身边,轻声朝她问了过来。

  “你是今日的功臣,这宴席为大表妹设,也为蕴娘你而设,该在院中才是。”

  他虽只是同她如常地说着话,但邓如蕴却觉得院中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发热。

  尤其,那位章家四姑娘看来的目光。

  邓如蕴心下莫名窘迫,一时间不知要怎么开口,而滕越却忽然牵了她的手。

  “怎么了蕴娘?你不舒服吗?”

  他说着,直将她拉进怀中,探向她额头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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