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 第44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他这话出口,滕越讶然。

  “不是?那母亲是怎么找到蕴娘的?”

  沈修连忙把自己这些日查到的说了。

  “... ...当时夫人被邓耀成和薛家联手逼迫,涓姨又摔断了腿,她只觉不能这样下去了,自己去金州找上了媒婆的门,让媒婆给她说一门亲。什么样的亲事都无所谓,只要能护得住她一家老小就行。”

  滕越怔怔,“她去自己去寻媒婆给她说亲?”

  沈修说是,“最初媒婆给她寻得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老鳏夫,是个卫所里的百户,因着前两任妻子都死了想要再续弦,夫人其实... ...已经答应了。但正巧,老夫人恰也找到了这个媒婆... ...”

  沈修说到她其实已经答应的时候,滕越心下有一瞬慌乱,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从他手中险些流走。

  他愣了一下,却又皱起了眉来。

  “那母亲缘何说她是远房的亲戚?”

  沈修打探不到更深的东西了,老夫人当时是专门来见了夫人的,具体说了什么他并不能打听得到。

  他只能猜测,“若说是不相干的姑娘,恐怕过于打了恩华王府的脸,老夫人估摸着还想跟恩华王府各自留些余地,才往外声称夫人是来寻亲的远房亲眷家中的姑娘。”

  这些话往外说自然没问题,“那母亲又何必骗我?”

  “大概老夫人怕若是随便找个姑娘,来对抗恩华王府,将军怕连累了人家不肯答应,这才说是远亲吧?”

  “是这样吗?”滕越眉下仍旧微皱。

  不过他当时,确实没想过用成亲来对抗恩华王府,毕竟谁家不怕被连累,没得害了旁人家。

  可他着实是听闻,是日子无以为继、前来投奔的远亲家的姑娘,便答应了下来。

  然而最后,还是连累了她,险些命丧匪窝... ...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缓缓跪在邓如蕴的父母坟前,也叩了首。

  他来迟了。

  邓如蕴并没留意他在身后。

  而滕越不知要怎么上前跟她开口,那种他从未有过的情绪翻腾着,竟令他怯然不敢出声,恐怕惊飞了落在他手心的蜻蜓一样。

  他只就这样悄悄地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但有人也瞧见了这一幕。

  涓姨看着滕越,就这么不敢惊扰地一直把目光落在蕴娘身上,她愕然默了一默。

  从前,都是她家的小蕴娘悄然跟在他身后,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说出口,就这么默默在后面看着他。

  而如今,时移世易,却反过来了吗?

  涓姨讶然未动。

  她只看着蕴娘,好似还什么都不知道。

第30章

  滕越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无法捉摸, 他只是那样看着前面的人。

  风将她月白色的裙摆吹打而起,将她本就因受伤而纤瘦的身形吹得更加瘦弱。

  可笑他之前,还曾想过她是那等好吃懒做的性子, 万事不挂心上,总能把脸色养得红润, 如今看来, 他那时有多离谱... ...

  所以哪怕后来他知道自己都做错了, 她也不肯轻易跟他和好了。

  更不要说,没有人真心以为他们这段姻缘是良配,杨尤绫说她是配不上他的乡下女, 半分不将她放在眼里, 郑氏也只一心认为,她只会他的外室, 不是什么妻子,而那时,她甚至都没有反驳。

  滕越心下一停。

  会不会,其实连她自己也觉得,他们不是良配, 他根本不是她的良人?

  她恰在此时转过了身来,她一眼瞧见他就在身后,也愣了一愣。

  “将军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她讶然, 又飞速地抹去了脸上的泪,“这儿风太大了。”

  男人低头看着她。

  “我来给岳父岳母上柱香。”

  他这样说, 见她似是迟疑了一下。

  滕越心下又是一跳。

  如果她都不肯让他在她父母坟前上香, 是真的认为, 他不该是她的丈夫吧?

  滕越忽得想起了玲琅之前说的话,玲琅说他, 是旁人家的姑父... ...

  男人心头莫名有些紧,不敢再强硬地说什么,只看着她的意思。

  见她似是想了想,但到底是给他拿了香。

  滕越暗松了口气,却听见她又问,“今日并非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将军真的要上这香吗?”

  邓如蕴其实想说,他真的没什么必要。

  可话不好说的太明显。

  然而男人已接过了她手中的香。

  “要。”

  他郑重地引了香点燃,规矩一丝不错地,将香上在了邓如蕴父母坟前。

  邓如蕴不知要怎么说,与他之间多说少说、深说浅说都不合适。

  她暗自犯愁,滕越却品出了她三分无言的情绪。

  他没为难她,只把香上过,又烧了纸钱。

  正好这时,涓姨从山坡上走了过来。

  涓姨见他身上还披着披风,一旁的树下拴着马儿。

  “将军是刚赶过来吗?”

  滕越闻言连忙跟她行礼,“是的涓姨,我来迟了些,刚到。”

  他规矩十足,涓姨仍旧侧身避开,但却看着他们两人道。

  “不迟,来的正好。天色晚了,家中也做好饭了,都回家吃饭吧。”

  滕越立时应了声,“好。”

  只是他说完,目光转到了身边的人身上,轻轻在她身上一落。

  他柔声开口,“涓姨说饭做好了,回家吃饭吧。”

  他跟她说这话声音极轻,好像略微重一点,就要惊走暂停在手背上的蜻蜓一样,可不像前几日那般凶巴巴地训斥她的口气。

  邓如蕴眨了眨眼睛。

  而且他这是在传话吗?

  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涓姨方才的话那么清楚,这个人怎么还专门替涓姨给她传了一遍?

  邓如蕴有点懵。

  她偷瞥了这个人一眼,谨慎地点了头。

  “哦。”

  *

  邓家,家什还没归置完。

  涓姨让秀娘稍微收拾一下院子,要摆饭了。

  滕越则干脆叫了人,把院中没归整好的家什,都放回到了房中。

  只是他却在妻子房里五斗柜中,发现了一篓箭矢。

  滕越略瞧了一眼,颇有些惊讶地走了出来,“蕴娘家中,怎么还有一篓卫所的箭?”

  邓如蕴正摆着筷子,听见他这话从身后而起,转头看去,一眼看到了那一篓满满当当的箭。

  她手下定住,一旁的秀娘和涓姨也都愣了一愣。

  邓家只是开药铺的商户,怎么可能有卫所的箭?这些箭唯一的来处,便是小姑娘那些年偷偷跟在人家身后一支一支捡回来的。

  邓如蕴心慌了一下,她放下筷子,说这是她兄长等邓如蘅的遗物。

  “哥哥以前总羡慕卫所的军官能骑马射箭,就弄了这些回来,怎么跑到我的柜子里来了?”

  她说着,不等滕越细看那些箭,便把一整篓箭矢都从他手里拿走了出去,又交给了秀娘。

  “放回到哥哥房里吧。”

  “哦。”秀娘赶紧应下,抱着那些箭跑走了。

  滕越觉得她没说实话。

  可她不跟他说实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反正她有诸多秘密,都是不欲跟他多言的。

  男人垂了垂眼帘,只能不再问。

  但到了晚间,见她叫秀娘去给他收拾一间房出来,便止了她。

  他说不用再忙了,“我今晚跟你住就好。”

  她略有几分不愿意,但家里却是乱糟糟的,能不能收拾出来一间像样的厢房,她也不确定。

  滕越见她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便跟着她进到她厢房中坐了下来。

  她房中的家什和旁人的都不一样,显然用料更加扎实,雕花也很是精细,可见岳父岳母从前,对她颇多疼爱。

  不过她好像之前是想要把这些家什全都卖了,但既然邓耀成夫妻已经被判罚,倒也没什么卖的必要。

  他看着她梳妆台上的铜镜,自铜镜里悄然瞧了她一眼。

  “这些家什就别卖了,蕴娘若是缺钱,同我讲便是了。”

  他这样说,见她略略回了身,烛影将她细密的睫毛拉长映在秀挺的鼻梁上,仿若蜻蜓长长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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