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翻译官 第10章

作者:唐源儿 标签: 古代言情

  柳桑宁脚步顿了一下,快速看了一眼,就已经看懂了这信纸上所写内容。这一整页都说的不过是些类似家常的话,而这信件甚至都不是天竹国王所写,只是他下属臣子所写。

  她什么也没说,径直往自己的工位上走去。心里头却犯着嘀咕,怎的入选的实习像胥,还有此等水准的?难道不是应该熟练掌握一门番邦语言吗?

  只是她很快就没心思去思考这些了。

  等她走回自己的工位,便瞧见那上头堆了小半座山似的信件。她粗略看了一眼,就发现其中竟混杂了四个不同附属国的信件。换句话说,这里头有四种番邦语。

  柳桑宁回头看了其他人桌上一眼,谁也没有像她这般。

  她的双眸便沉了下来。

  紧接着,她站在工位前将信件都挑选了一番,发现里头除了她本身就会的新济语与婆娑语各有几封外,另外还有呼罗珊语与天竹语。

  负责发放信件的像胥她认识,正是考试当天她曾聊过几句的袁硕。袁硕那会儿也知晓她报名填写的是新济语。新济的官员数众多,信件一向也是最多的,想来他是知晓她懂的是新济语,所以分了一些给她。

  而另外三种语言……

  除了新济国的信件全部留下,柳桑宁还留下了一封婆娑国的信件。然后其他的她全都拿到了手中,转身朝其他实习像胥走去。

  眼下这三个附属国由谁翻译,方才她一路走过来时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正是那对她很是不服气,总是冷嘲热讽她的三人。

  柳桑宁走到他们跟前,二话没说就将属于他们的信件扔到了桌子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其中脾气最暴躁的当属李庆泽,他负责的是婆娑国的信件。他当即站了起来,凶巴巴吼道:“你做什么?!”

第12章 入住百官斋

  柳桑宁微笑着:“李君怎的如此大火气?我不过是见你们漏了信件在我那儿,好心给你们送过来而已。”

  李庆泽眼里闪过古怪之色,她一口一句「李君」,显得他与她关系多亲厚似的!

  可她做出这副模样,他若是再多说些什么,倒显得他咄咄逼人了。李庆泽心里猫着火气,觉得柳桑宁这个小女娘真是与他家中那些姊妹很是不同,他真没见过如她这般不肯吃亏的。

  若是叫柳桑宁知道他心里头是这般想的,只怕是要笑掉大牙了。这世上竟还有喜欢吃亏之人吗?谁爱吃亏谁去吃,反正她不吃。

  “既是误会,罢了罢了,诸位还是赶紧先将手里的活儿干完吧。”有人出来打圆场。

  柳桑宁将手里的信件还回去,也不多作逗留,回到了自己工位上。

  负责分发的袁硕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不由多看了柳桑宁几眼。只见她刚才差点跟同僚起冲突,这会儿却像个无事人似的,只打开信件提笔开始翻译起来。她神色平静,看不出一丁点不满的神色。

  袁硕都不由有些佩服她,刚踏上仕途就被同僚排挤,任谁都很难做到无动于衷吧?

  紧接着他又发现,柳桑宁手中写字的动作几乎未曾停过,且她看一眼官信,便能维持一段时间不用去看,而是专心在翻译上,手边的典籍别说翻阅了,连碰都没碰过。

  他心中惊奇,不知这位柳娘子是对她所翻译的番邦语熟记于心,还是在瞎写呢?这位柳娘子应是不知道像胥所翻译的官信,每次上峰都是会抽查一二进行检验。若是被抓到错误率极大,严重者被降职甚至罢官都是有可能的。

  她不会是以为无人检查,靠着半认半猜写官信吧?

  袁硕不动声色,又瞧了瞧身旁的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翻动典籍的迹象。毕竟即便是熟悉番邦语的人,也有可能会遇见生僻的字词。有些附属国的官员喜欢用当地的说话习惯来写官信,并不像大雍这般写折子也是有规范用语的。

  其中那位名为李庆泽的男子,翻动得最为勤快。他报名时填写的是婆娑语,幸运的是他考试时考的也是婆娑语。婆娑语是仅次于新济语的第二大番邦语,历年来鸿胪寺像胥科的人中,属这两种语言会的人最多,许多人都是进入鸿胪寺后,才根据像胥科的需求来学习另外的番邦语。是以,这两种番邦语在长安城里也是最容易找到先生的。

  这李庆泽家中也颇为殷实,听闻家中给他请了先生,学习婆娑语已有五六年的时间,没想到翻译官信时竟还需要如此频繁的翻阅典籍。是对自己不够自信,还是学得不精?

  再一看另外两个与李庆泽交好的人,倒是瞧着精通自己所学的番邦语,翻阅典籍的时候并不多。

  袁硕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人只怕还不知进鸿胪寺真正的考验还未曾到来。

  等到午休时间,柳桑宁桌上的信件几乎已经全部翻译完了。她悄悄看了眼其他人的桌面,翻译得快的人也不过是过半的进程。于是她见旁人未曾注意,将桌子也收拾得像是还有一大半没有翻译的模样。

  做完这些,她想起自己的正事儿。于是赶紧拿起已经写好的条子,叠好收进袖袋,拔腿就往外跑。

  柳桑宁如一阵风似的冲出去,惹得其他人都好奇看去。

  李庆泽轻哼一声:“用膳这么积极,不知道的还以为饿死鬼投胎呢。”

  他放下笔,对一旁坐着的另一位实习像胥刘赟说道:“走,咱们也去膳房用膳。”

  每个官部都是有自己的膳房的,用来供给官员解决午膳。

  刘赟看了眼李庆泽桌上还剩大半的信件,又看了眼自己的,他松了口气,点点头叫上另一人,与李庆泽一起往膳房而去。

  只是等李庆泽他们到了膳房却没有见到柳桑宁的身影。

  他们心中奇怪,却谁也没有开口。

  而此时此刻,柳桑宁不在别处,正在王砚辞的工房内。王砚辞的长随长伍这会儿刚从家中拿着食盒前来给王砚辞送餐,食盒还没来得及打开,柳桑宁就到了。

  柳桑宁一进来便瞧见了那食盒,她自知来得不算好时候。可她却也知道只有这会儿来见王砚辞拿了批条才能在今日将百官斋的事儿落听。

  于是她赶紧上前行礼,接着说明来意后,恭恭敬敬将申请条递到了王砚辞的桌上。

  王砚辞拿起那申请条,瞧了一眼上头的字。是隽秀工整的小楷,还带着些许锐利之气。他在那日她报名时曾见过她的字,今日再见他依旧不由在心中感叹,真是一手好字。

  申请条上的内容简洁明了,就是想要入住百官斋。

  王砚辞挑眼看她:“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崇文馆四品编撰柳青行之女?”

  柳桑宁眉眼一跳,却恭敬回答:“是。”

  “既是柳大人的女儿,为何要入住百官斋?我记得柳府离咱们鸿胪寺也不算太远。”王砚辞又问。

  柳桑宁这会儿却不像之前对林像胥那般找借口,而是直截了当说道:“禀大人,我入住百官斋实属无奈。家父对于我考官一事颇有微辞,为不扰他老人家清闲,便想着不如搬出来住。等日后若是他气消了,我自是要去赔罪搬回去的。”

  她说得还算直白,王砚辞顿时明白了她的困境。他没想到她竟这般大胆,父亲尚未同意便敢先斩后奏考了女官。

  再看了一眼她的字,他心中微动,有了些别的想法。只不过如今还不是好时机,得先看看。

  于是王砚辞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请求,只是装作不经意说道:“鸿胪寺人手不足,就连洒扫婆子也不过一人,我这屋子三天两头才打扫一次。今日倒是稀奇,竟是如此整洁。”

  这话意有所指,柳桑宁几乎是瞬间就听明白了。她立即拱手说道:“大人不必为此等庶务烦忧。百官斋离鸿胪寺近,下官日后定日日早些来替大人扫清此小小烦恼。”

  长伍在一旁微低着头,就像是一尊雕像,心里却在想,这柳娘子倒是个上道的。

  王砚辞听她这般说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这才说道:“百官斋自是没问题,只不过那里已经久无人居住,柳像胥若是要去住,入夜不要害怕才是。”

  “大人放心,下官胆子很大的。”柳桑宁只差没拍着胸脯保证。

  王砚辞轻笑一声,低喃:“确实很大。”

  他声音极轻,柳桑宁竖着耳朵也没有听清。但见他提笔写下同意二字,并盖上官印,柳桑宁便也不关心他说了什么了。

  拿到批条后,柳桑宁像是拿到个宝贝似的,眉眼间都写满了高兴。

  倒是很容易满足,王砚辞心想。他看着她,在她告辞即将转身离去之时叫住了她。柳桑宁看向王砚辞,眼中带着疑惑。

  “柳像胥,今日上值觉得如何?”王砚辞问。

  柳桑宁回道:“下官觉得甚好。”顿了下,她又道,“还可以更好。”

  她没有具体说哪里好,也没有说哪里要更好。但她眼里散发出来的光芒却是骗不了人的。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地方,想要在这个地方长长久久的待下去。

  王砚辞竟有一瞬间被她这样的目光所感染,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立马又将嘴角压了下去。

  “柳像胥可知,如今这鸿胪寺里,有不少人都在看着你。”王砚辞不知为何,竟没忍住说出了这句话。

  柳桑宁不解:“看着我?为何要看我?”

  “自是因为你是女娘,更是因为你是第一个考上官的女娘。”王砚辞说道,“自古女子要为官诸多艰难,你如今能考上女官,大家自然稀奇。”

  “那便叫他们看。”柳桑宁说得自信,“届时他们便会发现,我们女娘靠本事吃饭,与男儿无异。”

  说完这句,柳桑宁只觉得腹中空空,便赶紧告辞前往膳房。离开时,她又一次瞥见墙上挂着的那幅空画,脚步微停。

  “怎么了?”王砚辞注意到她的异样。

  柳桑宁没忍住,回头问道:“王大人,你为何要在此处挂一幅空白的画轴?”

  王砚辞一愣,随即说道:“是为了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什么他并没有说,柳桑宁却感受到了一种仿佛像是听佛经一般深奥之感。甚至忍不住自己脑补起来,莫非他是想要时刻提醒自己,他来此处便是一张白纸,要在白纸上用功绩绘画出什么模样,全看他如何去做?

  这么努力吗?

  柳桑宁忽然对王砚辞也有了些许不同的看法。虽然他在考试上摆了自己一道,但仔细想来,也是寻常男子会有的认为女子不能当官的想法,至少他还不算绝情。

  罢了,她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让他看到她是个可用之才!

  想通了这一点,柳桑宁像是被人注入了新的力量,活力四射地离开了。

  等人一走,长伍颇有些稀奇说道:“这柳娘子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她走的时候更有精神头了。”

  王砚辞却是盯着那幅空白的画,若有所指道:“她是个敏锐的人。”

  长伍一时半会儿没明白王砚辞的话,倒是记起别的事来。他说道:“这柳娘子还是个勤快人呢,今日她来得最早。不仅打扫了少爷你的屋子,还将像胥科的两间屋子全都打扫了遍,桌子都擦得极为亮堂。”

  说完还赞扬一句:“如此机灵上道,我瞧着刘像胥林像胥等人对她很是和颜悦色,听说还夸了几句。”

  “如此会钻营,于她可不一定是好事。”王砚辞忽地说道。

  长伍一愣:“为何?”大家不都喜欢这种勤快人吗?

  王砚辞看向门外柳桑宁离去的方向,说道:“出头的椽子总是最容易烂的,就看她能不能破局了。”

  等下了值,便有庶务科的同僚将锁匙交予柳桑宁,仔细交代了她的屋子是哪间后,便也下值了。

  柳桑宁出了鸿胪寺的大门,转身上了自家的马车。马车上,一大半的位置都放着她的行李,她对车夫说道:“去百官斋。”

  车夫领命,立即往百官斋驶去。

  当柳桑宁在百官斋找到自己房间开始收拾时,柳青行也回到了家中。

  一进家门,他坐下不久,就有仆从前来送信。

  上头写着:父亲大人亲启。

  竟是柳桑宁给他的信。

第13章 柳府鸡飞狗跳

  柳青行眼里闪过「果然如此」的神色,觉得他这个小女儿向来鬼点子多。如今竟是想用写信的方式来获取他的原谅了。

  但他还是拆开来看,温氏在一旁探了探头,却没瞧见写了什么。只是等她再看向柳青行时,发现他脸色越来越黑。

  柳青行黑着一张脸,用力将信摔在了地上!

  “竖子!”他咬牙切齿骂了句,这回连温氏都迁怒上了,“看你们教出来的好女儿!”

  温氏被吼得一哆嗦,有些小心翼翼问:“郎君怎么发这么大火?阿宁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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