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翻译官 第51章

作者:唐源儿 标签: 古代言情

  结果没想到,午膳还没结束,王砚辞却忽然叫了她的名字:“柳大人。”

  柳桑宁如今因为是七品像胥,有了正儿八经的官职。于是众人对她的称呼也都变成了柳大人。柳桑宁回想了一下,似乎带头叫她柳大人的,还是王砚辞本人。

  听到王砚辞唤她,柳桑宁既意外又有些激动,她连忙起身到了王砚辞对面坐下,小心翼翼问:“王大人,你叫我有何事?”

  王砚辞却忽然起身,对她说道:“随我去出一趟公务。”

  柳桑宁没想到王砚辞居然愿意主动带她出门处理公务,自然是二话不说,立即就喜滋滋地跟了上去。

  虽说王砚辞自那之后与她话还是不多,可那种隔阂的感觉还是消融了些许。

  柳桑宁便忽然又有了信心,觉得她与王砚辞「重归于好」指日可待了。

  很快,便到了万国来朝的日子。

  各国使臣提前出发,于近日便会陆续抵达长安。

  鸿胪寺众人面临的真正挑战,这会儿才算拉开序幕。

第81章 番邦使臣入长安

  琉璃国、百起国与新济国,因为离大雍较近,是最快抵达长安的番邦国,几乎是前后两天陆续抵达。

  有番邦使臣抵达,长安城百姓口中的谈资也变得丰富起来。柳桑宁偶尔走在街头巷尾,都能听到百姓们在谈论着进城的番邦使臣。

  “你们那日见到了吗?那琉璃国的使臣好生气派!骑着的骏马听说都是汗血宝马,车辇也是四轮的!”

  “见到了,见到了!真是不得了,没想到琉璃国弹丸之地居然这般富有。”

  “嗐,谁知道是真富裕还是假富裕,没准就是皇室拿出来充面子的。”

  “我瞧着不像,那为首的使臣也不知在琉璃国是什么身份,头戴宝冠,上面镶着鸽子蛋般大小的宝石呢。还有那身上的锦衣华服,我瞧着都是好料子。”

  “莫不是皇子吧?先前婆娑国不就听闻皇子都做采买的使者了吗?”

  “那就不知道了……”

  柳桑宁坐在馄饨摊上,一边吃着薄皮小馄饨一边听着旁边一桌儿郎们说着近日进城的番邦使臣。其中琉璃国的使臣乃是大家嘴里面提及最多的,原因无他,只因看起来豪横得很。

  其他几个番邦使臣在琉璃国的衬托下,就难免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柳桑宁将最后一口小馄饨吃进肚里,旁边那桌的儿郎们也已经聊到了百起国身上。

  有人道:“我听闻百起国那边民智低下,是不是真的?”

  “不至于吧,他们虽是游牧民族,可也不至于低下。只不过他们要迁徙罢了,我瞧着不至于。”

  “但他们乃是这几日来的番邦中最穷的了吧?我瞧着他们使臣有些底下穿的还是麻做的……”

  “嘘!别说出来,万一传到那些使臣耳朵里,还以为咱们大雍百姓瞧不起人呢。”

  “我瞧着他们使臣一个个面黑如阎王,身体壮如牛,不是什么好惹的。”

  “就是就是。”

  ……

  柳桑宁擦了擦嘴,将几个铜板放在桌上,起身离开了馄饨摊。

  这馄饨摊卖的鲜肉馄饨味道极佳,柳桑宁偶尔会在上值前来此用早膳,胃里面暖融融的去上值。除了东西好吃,偶尔也能听到百姓聊八卦,也是它的吸引力之一。

  柳桑宁想着,这几个番邦国,竟是同人不同命一般,明明前后脚进长安,可在百姓心中的印象却是天差地别。

  柳桑宁觉得这世间人们果然都是先敬罗衫后敬人,琉璃国看起来气派些富有些,那些百姓们提到他们的时候,语气都是满满的艳羡。而提到百起国,却不自觉透露出些许嫌弃。

  唉,人性如此啊。

  柳桑宁走着走着,便到了鸿胪寺门口。她一进鸿胪寺大门,身后便传来徐尽欢的声音。

  “柳大人!”

  徐尽欢一边唤她,一边走到了她身边。

  前些日子柳桑宁同徐尽欢说了一嘴,希望她不要在鸿胪寺内再唤她阿宁了,免得显得不够严肃。叫名字可以等不在鸿胪寺里当值时叫,徐尽欢没有反对,欣然同意了。

  这会儿两人并肩往工房院子里走,徐尽欢眼中似有愁容。

  柳桑宁开口道:“怎么了?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徐尽欢叹了口气,道:“倒不是我遇上什么事了,而是我瞧着咱们鸿胪寺这次,只怕有不少的麻烦事。”

  “此话怎讲?”柳桑宁一愣,赶紧追问道。

  徐尽欢道:“各国使臣陆续抵达了长安,他们这些番邦国之间或多或少都有闹矛盾的,可这次偏偏却都要来庆贺太后的千秋,聚到了一块儿,很难让人不担心不出事啊。”

  “这话倒是真的。”柳桑宁提到这个也皱了下眉头,“就拿那狮子国与大食国来说,这俩明里暗里都不知掐了多少回。两国要不是中间还夹了个新鹿国,只怕常年会有边境纷争。”

  毕竟中间隔了一个国家都还时不时隔空掐架,给大雍皇帝上折子时也时不时要贬低拉踩一下对方,这事儿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鸿胪寺的像胥。

  一开始柳桑宁只觉得这两个国家究竟是有什么深仇旧恨,竟这般互相看不上眼,便去了解了一下。这才知晓,这两个番邦国原是有「世仇」,而原因竟是因为他们都供奉同一个神,而两个番国的人都认为这个保佑他们的神,是从自己国家发迹的。

  就因为这,两个国家已经吵了上百年了。

  柳桑宁当时知道的时候,简直就是目瞪口呆。随后她饶有兴趣地将这两个番国的所有番邦志都看一遍,便更觉得有趣了。

  徐尽欢朝旁边瞧了眼,见四周无人,便压低声音对柳桑宁道:“我听我爹说,前儿个晚上琉璃国与新济国的使臣闹了起来,好似是两边的大臣为了自家皇子出头,两边都不相让,竟是差点在鸿胪寺的驿站里打起来!幸好那会儿王大人在那边,这才不至于酿出祸事来。可这事儿还是传到了圣人耳中,昨儿个小朝会上,还点了王大人呢,只怕是有些不悦。”

  柳桑宁听得眼皮一跳,她下意识伸出手摁住自己的眼皮,也压低声音道:“王大人平息了纷争,怎的圣人还怪他?”

  徐尽欢叹息一声:“唉,平息纷争有何用,圣人要的是没有纷争。圣人至孝,对太后几乎是百依百顺。太后年轻时为了圣人吃了不少苦,圣人始终觉得亏欠母亲,这次办寿,自是希望和和美美,毫无波澜。”

  柳桑宁也明白徐尽欢话里的意思。只是她有些不敢苟同皇帝的意思,自己想尽孝,便平日里多照顾些,多去陪伴一些。办寿宴也无可厚非,只是朝臣也都是人,又不是神仙,如此大的盛会,又哪里能一定保证万无一失呢?更何况,此事又不是鸿胪寺独自操办,怎的就只怪王砚辞?

  柳桑宁在心里替王砚辞打抱不平,面上便不由显现出来。徐尽欢瞥了眼,立即又劝道:“你可千万别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圣人总归是看重王大人的,否则就不会只是侧面敲打一下了。要知道,上个月御史台的左大人,不过是拐着弯的外甥在新济国商队跟前说了些浑话惹了笑话,被圣人知晓了直接在大朝会上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听得徐尽欢提醒,柳桑宁便赶紧收敛了神色。

  两人在院中分开,各自往自己的工房里走去。

  柳桑宁走进工房,王砚辞还没到。她朝他的桌案看去,眼前便浮现出王砚辞平日里低头在此处办公的模样。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嘴角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微微上扬。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如今真是没救了,看张桌子都能满脑子都是王砚辞。想到徐尽欢说的话,柳桑宁又记起昨日王砚辞从小朝会上回来后,看起来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似乎的确是比平日里更沉默些。

  今日并不是洒扫大娘来收拾屋子的日子。柳桑宁想了想,决定趁他没来,将屋子里洒扫一下,好让他瞧着屋子里干净也能有个好心情。

  于是她麻溜地干起活来。先是扫地,随后又打了水来拧了抹布擦拭桌面,最后便是到了那幅空白画轴处。她先将画轴底下靠墙放置的斗柜擦干净,随即目光又落到了画轴上。

  她突然记起来,上次似乎画轴沾了些水分后,便显现出什么东西来。

  不想还好,这一想她便越发有些心痒难耐,好奇心达到了顶点。她回忆着那时的位置,小心翼翼地用洗净微湿的抹布在左下角擦拭了一下。画轴的纸沾到水汽,不过一会儿的工夫,竟真的显出东西来!

  柳桑宁定睛看去,发现似乎是一个人的私印。她仔细辨认,这人的名字似乎是叫王孟然。

第82章 两个老王

  因着这几日不断有番邦使臣入住鸿胪寺在皇城内的驿站,王砚辞不用上朝的日子,几乎就都往驿站跑。一是显示出大雍对番邦的重视,二也是对他们的一种威慑。尤其是前日琉璃国与新济国才到没两天双方的人便争吵起来,不是什么好兆头。

  眼下,王砚辞坐在马车里,长伍在他身边坐着,两人皆是刚从驿站里出来,往鸿胪寺驶去。

  长伍道:“这几日来的番邦国里,有十个是二十二年前来到长安献贡的番国,还剩十二个番国没到,但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王砚辞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这么静静听着。

  “咱们在驿站安插的人将符合身形的使者大致查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那个后背有少爷当年看到的文身的男子。只不过,时隔二十二年,也不知中途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比如……那人改了文身。”

  虽说改文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并不是完全做不到。传闻有一种草的汁液,用其做成药粉敷在文身上,敷够时间,技艺高超的文身匠人便能将原有的文身图案去除得七七八八,然后再覆盖新的图样。只是这种草十分难寻,是极为少见的。

  王砚辞动了动嘴角,道:“那人若是改了文身,也不会在身上毫无痕迹,总归会留下些许印记。叫人继续仔细再查一遍,另外我会将袁硕与顾安遣去驿站,这段时日他们与那些番邦使臣好好接触一番,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长伍点点头,十分认同王砚辞的安排,他道:“这样一来,他们没有在鸿胪寺其他人眼皮子底下被盯着。若是想去甲库寻些当年的旧事,也只会更容易。”

  提到「甲库」,王砚辞的脸色又是一沉。自打袁硕三人成为正式像胥,尤其袁硕还成了八品像胥后,三人便去过甲库,想要寻找二十二年前的旧记录,只可惜一无所获。因他们是新晋的鸿胪寺官员,也不好总是频繁地前往,遂之后都未曾再去。

  只是眼下各国使臣陆续抵达长安,再不抓紧时间在太后千秋寿宴前找到线索和证据,那恐怕日后再也不会有如此好的机会了。

  因着太后千秋宴繁杂,此次番邦使臣们大约能停留两个月的时间。

  王砚辞也不是要一口吃成大胖子,他这次的目标是要锁定嫌疑人。一旦锁定,他便会找借口将那人留下,容他之后收集全证据。

  说完接下来的计划,长伍又想到了点别的。他无奈中带了些鄙夷说道:“这些番邦使臣也真能闹腾,这才刚进长安多久啊,就在驿站里给少爷你惹事。那琉璃国与新济国之人都不是什么好性子的,平白无故惹得少爷你挨了训。”

  可见王砚辞被皇上侧面敲打让长伍心中很是不快。

  他接着说道:“眼下这两国的使臣都对彼此很是瞧不上眼,一言不合便要掐起来似的,真是令人头疼。偏生这两国的领使还都是皇子,也不是好安置的。琉璃国那位七皇子,听闻是琉璃王最受宠的妃子所出,也是最受宠的儿子。前日两边使臣闹起来,他居然就直接搬出驿站,去住番坊的客栈,还美名曰不想再起冲突。我瞧着他分明就是想夜夜去番坊里的千雁楼嘛!”

  千雁楼乃是番坊一家极其有名的青楼,里头可是做荤生意的。鸿胪寺的驿站安置在皇城内,距离番坊很有些距离,的确是不方便的。

  “还有那新济国的五皇子,也不来住驿站,偏生要去住什么静安寺!说自己要与摩罗大师去礼佛,还不肯带随从。他们自己人没办法,今日竟还求到少爷你跟前来,让鸿胪寺日日遣人去确保五皇子的安危,真是可笑。”

  长伍虽没有入仕,可这些年他跟在王砚辞身边,早就看过听过不少了,也明白官场上是有一套自己的生存逻辑的。像这样的麻烦事,若是他家少爷揽了,接下来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全成了他家少爷的错,没准就拿他一人的罪过。

  正因如此,长伍说起来才如此不高兴。

  王砚辞却始终淡淡然,好似不将这些事放在眼里。他看了眼身旁气鼓鼓的长伍,突然轻轻笑了一声,在他肩头拍了拍:“如今你也不小了,怎么还像年少时期那般容易生气呢?”

  长伍撇了撇嘴,心道我如今可不爱生气,嘴上回答:“还不是替少爷你抱不平。”

  “无妨的。”王砚辞开口,“全在我的人掌控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少爷的意思是……”后面的话长伍并没有说出口,可他从王砚辞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神情。见到这样的神情,长伍反倒是放下心来。好似只要王砚辞拿定了主意,他就能笃定这事儿能成一般。

  长伍说道:“反正少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王砚辞又笑了下,似乎对长伍的从善如流很是满意。

  快到鸿胪寺门口时,长伍又记起另一件事:“对了少爷,甲库那边袁硕倒是有个想法。他想请柳娘子帮忙,去甲库二楼替他们将那些书册借阅出来。”

  柳桑宁官阶七品,刚刚好达到去二楼的最低标准。

  “他们要找柳桑宁?”王砚辞听了后微微蹙眉,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长伍看着王砚辞的面色,试探着说道:“袁硕会找个借口,绝不会叫柳娘子发现端倪的。”

  可这么说完,王砚辞的眉头却没有松开。长伍看着自己少爷的模样,又试探着说道:“也绝不会将柳娘子牵扯进来。袁硕他们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听到长伍的保证,王砚辞的眉头才稍稍松开。

  他沉声道:“此事必要慎重,切不可将她卷入。”

  长伍立即保证,只恨不得立下军令状来表示他们绝对不会牵扯柳桑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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