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翻译官 第57章

作者:唐源儿 标签: 古代言情

  王砚辞「嗯」了声,脸上带着些许淡淡的像是敷衍一般的笑意。

  几人在宫门口分别,柳桑宁依旧跟着王砚辞上了他的马车。不一会儿,柳桑宁就发现他们回去的路线并不是去鸿胪寺的,而是去番坊的。

  柳桑宁不解:“大人,不回鸿胪寺吗?”

  “不,先去客栈。”王砚辞回答得斩钉截铁。柳桑宁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王砚辞这是想去提审四皇子。

  柳桑宁这会儿才感慨:“幸好大人早早便让人守在了客栈,否则琉璃国还指不定要毁尸灭迹呢。”听了下,她又感叹一句,“大人机敏,竟是出发时便已经遣了人去客栈。”

  “不是你让我遣人去的么。”王砚辞淡淡地接过话,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柳桑宁一愣,她的确一开始就想要提醒王砚辞派人去守着客栈,可那会儿王砚辞来了以后,她的心思挪到了尸体和案件上,竟是忘记提醒了。

  可他怎么会说是她让他遣人的?

  或许是柳桑宁脸上的困惑太过于明显,没等柳桑宁开口,王砚辞就自己又说道:“你让婢子前去京兆府报案,又让她来通知我。她很聪明,花了些小钱叫了两个腿脚快的小乞丐,一个跑去告知大理寺,一个便来鸿胪寺寻我。那小乞丐告诉我,琉璃国四皇子已经被送回客栈去了。这话原本是你让春浓同京兆府尹说的吧?我便知晓,你是有意要让四皇子回到客栈,还想提醒他找人看住他。”

  柳桑宁一愣,她一开始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但她最后还是没有让春浓直接说出来,而是只让她同京兆府尹提一嘴,想着等王砚辞到了,她再自己同王砚辞说也来得及。

  “你那婢子是个实在人,她生怕自己漏传了话。所以干脆将话也同小乞丐说了,小乞丐又说与了我听。你这话说得太含蓄了,京兆府尹那人可不一定能听懂你话里的玄机,我担心误事,便自己遣了人去。”

  听王砚辞说完,柳桑宁从心底油然升起一种佩服之情,她不由自主地冲着王砚辞一拱手:“大人厉害。”

  不仅洞察人心,还能从短短一句话里就能立马分辨出这句话背后的意义。难怪他年纪轻轻能坐上鸿胪寺卿这样的位子。

  王砚辞瞥了柳桑宁一眼,忽然话锋一转,道:“日后这样的话你便叫人直接同我说,无需考虑其他,更不用考虑会不会给我带来麻烦。”

  柳桑宁张了张嘴,却没有吭声。

  王砚辞眼中带了点调侃的意味:“怎么,你难道不是因为怕我插手此事,皇帝将事情又丢给我。所以才让婢子同京兆府尹说,想让京兆府尹全权负责此事?只是你又不敢直说,怕京兆府尹误以为你想教他做事,从此在朝中刁难你。所以才会让婢子带一句这样乍听起来只不过汇报琉璃国四皇子行踪的话。”

  柳桑宁沉默良久,然后才有些闷闷道:“竟是叫大人将我看穿了。”

  王砚辞说的每一个点都对了!

  王砚辞唇边有了丁点笑意,他道:“日后再遇这种事,与其麻烦旁人,倒不如麻烦自己人,懂了吗?”

  柳桑宁就像是被教育了一番的小狗,耷拉着脑袋点着头。

  但很快她又捕捉到一个重点——

  自己人?他说他们是自己人。

  柳桑宁悄悄抬起眼,偷偷朝王砚辞看了一眼,眼睛里亮晶晶的。可在王砚辞看过来之际,她又快速地收回目光。

  她正襟危坐,咳嗽两声后开口:“今日之事,我觉得疑点颇多,等会儿要好好问问四皇子,或许能摸到一些线索。”

  “有哪些疑点,说来听听。”王砚辞背靠在车壁上,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慵懒。

  柳桑宁神色认真起来,她道:“第一,琉璃国四皇子一向都在番坊里行动,他沉迷赏舞饮酒,最近这些日子他都在青楼让花魁做伴,为何今日会到这里来?这儿离番坊中间可隔了两个坊市。”

  王砚辞没说话,示意她继续。

  “第二,这位四皇子虽然喜爱穿着华丽生活奢靡。可自打来到长安后,不论是在鸿胪寺的驿站还是在番坊里,他都没有闹出过真正出格的事情,更别说是挑衅大雍律法的事情,可见他虽然贪玩好色,却并不是个二傻子,也并无意与大雍作对。当街纵马乃我大雍律法明文禁止,他也不是第一次来长安,不可能不知道,为何明知故犯?”

  “第三……”

  柳桑宁说着,忽然凑到王砚辞跟前,声音也戛然而止,两人之间的距离突如其来地拉近,呼吸似乎都能缠绕到一起。

  王砚辞只觉得心似乎都停滞了一刻,可面上却波澜不惊,只不咸不淡问:“怎么不说了?”

  柳桑宁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事物,她盯着王砚辞的眼下看了好一会儿,有些喃喃开口:“王大人,你昨日是忙得没睡觉吗?”

  “为什么这么问?”王砚辞的手忽然捏紧,眼中闪过警惕,他昨晚的确几乎一夜没睡,彻夜挑灯在看他的人查到的一些东西。

  柳桑宁却露出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疼,说道:“眼下都乌青了。”

第95章 群情激愤

  王砚辞被她看得呼吸一滞。

  他眼神闪躲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淡淡的红晕,故意岔开话题:“第三是什么?”

  听他这么一问,柳桑宁又记起来正事儿,就着眼前的姿势继续说道:“第三,四皇子的宝驹乃是汗血宝马,还是战马,一直随四皇子在军中历练,它与四皇子应当是默契无间,今日却如此癫狂,瞧着倒像是四皇子根本控制不住它。可我听闻,他的爱驹是从小养起的,感情甚好,怎会控制不住?”

  柳桑宁这么说着,脑子里浮现出当时她看到的场景。柳桑宁眼神不错,她还记得骑在马上时琉璃国四皇子的神情。

  她不由皱了皱眉头。

  王砚辞见状,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柳桑宁看向他:“今日四皇子骑在马上时,似乎看起来很暴躁。后来他被自乐兄揪下来后,整个人也呈现出一种在狂躁边缘的状态,就很不对劲。我记得先前在驿站见他时,他虽为人有些傲慢,却也并不是这样易怒易躁的模样……”

  回想起来这些细节,柳桑宁便觉得整件事都有些诡异起来。

  “等会见了四皇子,咱们得好好问问,看他今日到底为何要当街纵马。”

  柳桑宁说完却发现王砚辞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是在探究什么。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低头也朝自己身上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她吞了吞口水,问:“王大人,我……有什么不对吗?”

  王砚辞神色平静,可这平静下似乎又透着一种汹涌的说不出的情绪。他开口,声音不轻不重:“你为何叫他自乐兄?”

  “啊?”柳桑宁愣了下,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似乎是对柳桑宁的反应不满意,王砚辞微微蹙眉,又重复了一遍:“你为何叫徐大人自乐兄?”

  柳桑宁听了坦然道:“他说他表字乃是自乐,我和他既是朋友便称呼他的字即可。可他比我大,算得上是我阿兄,我便叫他自乐兄。”

  “那你为何叫我大人?”王砚辞又问,语气听着沉了几分。

  啊?柳桑宁一时半会儿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如何作答。她眨巴着好看的眼睛,颇有些无辜的味道。

  王砚辞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我表字谨行。”

  柳桑宁点点头:“我知道,轻雨妹妹同我说过。”

  王砚辞却不说话,只是盯着柳桑宁。柳桑宁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又坐回一开始的位置。她莫名觉得嘴唇发干,舔了舔唇角。

  可王砚辞还在继续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说什么。

  柳桑宁在心中抓耳挠腮,他到底是想要听她说什么呀?柳桑宁不断在脑海中回忆他们刚才的对话,忽然在某一句话上定格了下来。

  他说,他表字谨行,该不会是……

  柳桑宁抬眸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谨行……兄?”

  王砚辞略微皱起的眉头忽地就舒展开来,方才紧绷的氛围在这一刻如雪花消融,车厢里都似乎跟着升温了。

  柳桑宁心头一喜,她猜对了!

  接着便听王砚辞轻飘飘说道:“日后私下唤我字便可。”

  这话的意思是,连兄长都不让她叫?直接叫表字这会不会不太好啊……柳桑宁心中这么想着,可脸上却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然后从善如流地一口应下。

  谨行。

  她悄悄在心里唤了一遍。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冲破了心脏覆盖的土壤,从里面生根发芽,正在努力朝着外面生长。

  等到柳桑宁和王砚辞抵达客栈时,客栈门口竟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圈人,几乎要将整条巷道都给堵住了。

  两人不得不在人群外就从马车上下来,步行往客栈方向走。

  柳桑宁听到人群里有人爆发怒吼:“杀人偿命!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一嗓子吼得连柳桑宁都被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王砚辞见状,不动声色地往前快走了半步,身子几乎将柳桑宁挡住,将她护在了身后。

  他低声道:“贴着屋子走,别惊动他们。”

  此刻,其他的人也已经跟着那人吼了起来,群情激愤,大家一个个吼得面红耳赤。这些人当中大部分人都只穿着粗布麻衣,一看就是生活窘困的穷人。这样的穷人柳桑宁在巡街时见过,他们大多数人平日里连走路都不太抬头直视他人,活得很是卑微。可眼下,他们一个个像是被惹怒的野兽,冲着客栈里狂吼着。

  “交出凶手!严惩凶手!”

  “杀人偿命!杀死了齐大善人,他简直就是恶鬼!”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让他出来!我们要给齐大善人讨个公道!”

  ……

  客栈门口此刻已经有侍卫持刀挡着,防止有暴民闯进去。大约是忌惮他们手中杀人不眨眼的刀,这些愤怒的百姓只是大声吼着,暂时无人敢往里闯。

  王砚辞与柳桑宁很是低调地贴着屋子进了客栈。柳桑宁听着外面的人说的话,不由小声对王砚辞道:“今日在京兆府咱们只一心想着验尸,倒是忘了问死者是何人。听外面百姓喊的话,他好像是个做了不少善事的人,这些人约莫是受过他的恩惠。”

  这么说着,柳桑宁也不由想起来那个被马踩踏而死的男人。他是个中年男子,瞧着年纪在四旬上下。只是当时他的衣裳穿着普通,不廉价也没有多么名贵。所以柳桑宁下意识以为他就是个普通老百姓罢了。

  可如今听着客栈外的百姓们叫他大善人,那应当是个富户,才能有多余的银子救济穷苦的百姓。

  一想到这样一个人如今得了个枉死的下场,柳桑宁不免有些唏嘘。

  王砚辞领着柳桑宁往楼上走,听到她的话说道:“圣人让三日内破了此案,眼下看来,还得再快些才是。”

第96章 四皇子发癫

  柳桑宁觉得,他们这位皇帝大约是对「三」这个数字情有独钟,每次都是要求三日内破案,就好似他们是天上的神仙,说几日能破便几日能破一般。

  但柳桑宁心中吐槽归吐槽,面上可是一点儿也不敢显出来的。她若是说了自个儿倒霉就算了,就怕会连累家人和同僚。这些日子她忙得脚不沾地,连回柳府看望家人的时间都没有。若是再被她牵连,那她岂不是真成了不孝不悌之人了?

  她心中更清楚,皇帝为何只肯给三日,他这是怕时间拖得太长,会给琉璃国或是其他番邦国可趁之机。若是他们以此为矛,非要来戳大雍的盾,难免不会发生一场恶战。

  脑子里这般想着,柳桑宁心情也不由变得更沉重了一些。她感觉到了肩上的担子变重,再看向在前头走着的王砚辞时,又觉得王砚辞身上的担子更重。若此事办得不好,王砚辞这位「宠臣」,还能稳住皇帝的「宠」吗?

  柳桑宁不由握了握拳,心道定要早些破案才是。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了琉璃国四皇子的厢房外,还没进去就听见四皇子鲁成飞在里面发疯,时不时还传来物品砸在地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有人要害我!是有人要害我!”他怒吼着,旁边有人小声劝慰,可鲁成飞根本听不进去。他情绪急躁得很,似乎根本冷静不下来。

  王砚辞和柳桑宁同时皱了下眉。

  门口站着守卫,见到王砚辞都恭敬地拱手行礼,王砚辞看了他们一眼,守卫立即将门打开来。

  鲁成飞情绪激动到连开门的声音都没听见,还在那儿暴怒喊叫:“赤鸢一向不是鲁莽急躁的性子,它分得清什么是战场什么是百姓居住的城内!它不会无缘无故疾驰,定是感受到了危险才会不管不顾!它是要救我!定有人要害我,定是有人要害我!”

  一旁琉璃国的使臣苦口婆心道:“四皇子,你冷静一些,此事大雍皇帝定会遣人调查。若是有人要害你,绝不会放过那人!如今咱们只能静观其变,切不可再闹出事端了。”

  说话的这位使臣柳桑宁对他有印象,乃是琉璃国这批使臣里最温和冷静了一位,不像其他使臣多少都随这位四皇子有些嚣张,还特别护短。

  鲁成飞听到使臣劝他,却气得一把揪住了那使臣的衣领,将他拖到了自己跟前,恶狠狠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本皇子在闹事?你怀疑是我故意的?!”

  使臣吓得脸色发白:“不、不……臣没有这个意思,四皇子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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