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源儿
柳桑宁看着他,心中有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她只觉得内心躁动不安,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就这么盯着王砚辞的脸,盯得王砚辞都察觉出不对劲来,朝她走近一步,低头轻声问道:“阿宁,你怎么了?”
柳桑宁只觉得鼻头发酸,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直觉让她后脊发凉。
她开口,声音都有些发涩:“谨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王砚辞微愣,随后否认:“没有。”
柳桑宁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她紧握住王砚辞的手,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若是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瞒我,更不需替我做决定!你若有什么要做的事,不妨告诉我。我如何抉择,是我的事。”
王砚辞心中一震,差点脱口而出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他静了片刻,才道:“阿宁,别胡思乱想。我……”
话音还未落,就听前方传来一声尖叫——
“啊!”
两人同时朝声源方向看去,柳桑宁眉目一沉:“好像是轻雨的声音!”
“是荷池的方向。”王砚辞很快判断出了声音方位,“走,过去看看。”
第151章 叶相的警告
“轻雨!”
等柳桑宁与王砚辞赶过去时,就见叶轻雨在荷池里沉浮。柳桑宁急得团团转,她水性一般,救不了人,当即便高声唤人。
刚嚎两嗓子,就瞧见荷池中还有另一人身影浮动,因着天色暗方才她没注意到。这会儿仔细一瞧,便见那人已经拉住了叶轻雨,正搂着她往岸边游来。
柳桑宁和王砚辞对视一眼,赶紧到岸边接应。
不料,等人靠了岸拉上来,柳桑宁却吓了一跳。
“圣子?!”
柳桑宁看着浑身湿漉漉的金浮生,颇为惊讶。金浮生冲她微微一笑,似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一步,又似怕身上的水汽沾染给柳桑宁。
叶轻雨上岸后吐了两口水,人还是清醒的。这会儿看清了柳桑宁和王砚辞,「哇」地一声就哭出声来,直接就扑进了王砚辞怀中。
王砚辞脸色发沉,难得没有推开她,只是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甚至还好言好语地安慰了几句,目光却落在金浮生身上。
大约是王砚辞眼神过于犀利,犀利到金浮生也无法无视的地步,他朝着王砚辞双手合十,不急不慢说道:“宫宴无趣,我便出来透口气。当年入宫时对这荷池印象颇深,便想着故地重游。原本我在那处歇凉……”
金浮生指了不远处一树荫下,接着道:“不久后,便听见有人来,打眼瞧去竟是叶娘子。叶娘子见我在此,便想过来一同歇凉,继续听我说新济国的事。不料中途行得太快,脚下不稳落入水中。四下无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三言两语倒是将事情解释得很清楚。
原本在王砚辞怀里惊魂未定哭着的叶轻雨,这会儿也听到了金浮生的解释,她也隐约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止住哭泣,离开王砚辞的怀抱,挨着柳桑宁站定后说道:“的确如圣子所言,是我自己脚滑摔进去的。”
说完又忍不住暗暗吐槽自己真是倒霉。
听得叶轻雨这么说,又见她神色坦荡不像是被人威胁过,柳桑宁与王砚辞都松了口气。
风一吹,叶轻雨忍不住抖了一下。
“赶紧去换身衣裳,身上湿漉漉的,风一吹小心着凉。”柳桑宁说着便拉起叶轻雨转身要走。
刚一动作,就听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仔细一听还不止一人。
且有隐隐灯火,瞧着是过来了一群人。
不一会儿,便见好几个侍卫太监宫女面色匆忙跑来,见到面前四人都吃了一惊。再一看,叶轻雨和新济国圣子都浑身湿透,不仅是心惊更是心慌起来。
还不等几人开口说话,从这些人身后又冒出来一人,竟是叶相!
叶相有些气喘吁吁,显然也是一路奔驰而来。
见到女儿的瞬间,他松了口气的同时竟是眼眶都似乎泛了红。叶轻雨见到自己父亲也变得格外委屈起来,一边喊着「阿耶」,一边冲进他怀中。
与在王砚辞怀中寻求安全感不同,叶轻雨在自己父亲怀中还让人瞧出几分属于孩童的撒娇。
叶相心有余悸,不住地抚摸女儿的脑袋,嘴里说着安抚的话,甚至都来不及问责旁人。
柳桑宁给王砚辞使了个眼色,王砚辞上前一步道:“叶相不如先带叶娘子回去,以免叶娘子感染风寒。再叫个大夫好好瞧瞧,便落了病根。”
经王砚辞这么一提醒,叶相也缓过神来。他冲他颔首道谢,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带着叶轻雨就走。
柳桑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看着叶轻雨被自己父亲护在怀中的模样,不自觉露出了几分羡慕又落寞之色。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此时金浮生也迈出一步同他们告辞,等人一走,王砚辞伸手握住了柳桑宁的手,像是安抚般捏了捏。
“走吧,先回席上。”
出了这么件事儿,只怕不少人已经知晓了,没准都已经传到了皇帝和太后的耳朵里。他们还是早些回殿中,以免使臣这边再出状况。
与此同时,叶轻雨同叶相坐上了回相府的马车。
此时叶轻雨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身上还裹着一件薄披风,防止她着凉。
这会儿叶轻雨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她看着坐在一旁的父亲,有些后怕说道:“今日女儿是不小心失足落水,阿耶不必忧心。”
叶相沉着脸:“让你在宫中安分些,你不光不听,还自己一个人乱跑。若是出了事,你叫阿耶和你娘怎么办?!”
叶轻雨噘嘴,但又自知理亏,便没有反驳。
只是赶紧转移话题:“多亏了新济国圣子在附近,不顾自身安危救了我。否则我不会凫水,身旁又无人,只怕生死难料。”
“以后出行身边不可缺人!”叶相听了立即厉声呵斥,见叶轻雨乖巧点头这才觉得心头的火气下去了些。随即又问,“你刚才说,是金浮生救了你?”
叶轻雨没有注意到叶相对新济国圣子的称呼是直呼其名,只点头道:“是啊。”
她觉得这话题转移得不错,于是接着说:“我听闻圣子从前狩猎时受过伤,身有旧伤还愿意救我,当真是有慈悲之心。我今日还瞧见了,他那伤口在左肩处……”
不料,叶相却听得突然恼了,脱口而出道:“什么狩猎伤,二十多年前被人扎伤的罢了!”
说完又像是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即闭了嘴。
随后又马上话锋一转:“别太相信新济国人,以后你离那个金浮生远些,不许与他往来,听到了吗?”
“为什么?”叶轻雨不解。
叶相瞥了自己女儿一眼,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新济国表面臣服,可他们朝廷里一直都有起战的声音,谁知道是不是新济王故意为之?”
叶轻雨面色微变:“阿耶的意思是,他们有反心?”
叶相哼了一声:“本就不是真心臣服,不过是被我大雍打怕了而已。国力悬殊,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可一旦有机会,他们可不一定还会像眼下这般乖巧。”
叶轻雨抿了抿唇,还是不解:“可圣子是未来大祭司的继承人,他又不参与朝政。不过是为新济国进行些占卜之术罢了。为何阿耶不许我同他往来?”
叶轻雨想说的是,她今日也不过是与金浮生多说了几句话,阿耶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些。
叶相脸色依旧难看,可最后却只叹了口气:“我是你阿耶,自是不会害你,你听话。”
叶轻雨知道自己是辩不过叶相的,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应下了。
第152章 来自心上人的气势
御书房内,柳桑宁与王砚辞一同进见,正对皇帝行君臣之礼。
皇帝瞧着心情不错,笑着让二人平身,看着他们赞扬道:“此次太后的千秋寿宴各方来贺,太后很是高兴,此事鸿胪寺有功呐!王爱卿一直以来都是朕的肱股之臣,朕就知道将此事交予你来负责,定是没问题的。”
说完又看向柳桑宁:“柳大人初入鸿胪寺便与王大人一同替朕解决了不少烦心事,是个可用之才。”
柳桑宁一听赶紧行礼:“陛下谬赞了。”
皇帝笑了几声,看向王砚辞:“王爱卿,柳大人与你相比,在朕面前还是拘谨了些。朕有这般可怕?”
柳桑宁瞬间后背冷汗落下,几乎是顷刻之间就觉得后背里衣都湿透了。
王砚辞只是微微一笑,很是淡然:“柳大人年纪轻,又初为人臣,自是不比臣与陛下多年的情分。又怎能如臣一般在陛下面前大胆妄为,肆意回话?”
柳桑宁紧张得呼吸都快要骤停,觉得王砚辞这话回得实在是在有些不够庄重,甚至语气听起来还有些「恃宠而骄」。
不料,皇帝却哈哈大笑几声,笑得书房内外都能听到,仿佛很是开怀。
下一刻便听皇帝笑着看向柳桑宁:“瞧瞧,朕不过想与你君臣亲近些,他这还吃上醋了。”
「吃醋」二字,便已显得皇帝与王砚辞关系的确十分亲近了。
此时此刻,书房内外伺候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连呼吸都放轻,恨不得不呼吸才好。
他们心里头也都极为震撼,方才皇帝这番话,俨然是对王砚辞无尽的宽容与看重,王砚辞如此得圣心。若是叫其他朝臣知晓了,只怕是会在各位大人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柳桑宁立马堆起笑容,跟着皇帝一块儿笑。
王砚辞在一旁老神在在,瞧着像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皇帝最后道:“你们二人在此间颇为费心,朕记在心里。这几日各国使臣便要返程,尤为注意些,不要在最后关头出了什么岔子。”
王砚辞这会儿倒是神色一凛,立即拱手鞠躬道:“陛下放心,这几日臣定当心。”
柳桑宁也连忙跟着拱手鞠躬,一同表态。
皇帝颇为满意点头,最后道:“等此番事了,朕特许你们休沐几日,好生歇息歇息。”
柳桑宁心道,总算是听见一句爱听的了。然后便欢天喜地地谢恩。
两人一路无言出了皇宫,等上了马车,柳桑宁才长长舒了口气。
王砚辞瞥了她一眼,眼里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怎么,紧张成这般?”
“能不紧张吗?”柳桑宁这会儿想起来都觉得吓人呢,从前虽听说过圣人多疑,但今日却是实实在在感受了一把。
她忍不住抬手拍了拍胸口,继续道,“圣人今日这番显然是在敲打咱们,只是我没明白,圣人为何突然这般?”
王砚辞却是见怪不怪,他道:“大约是听闻有几位使臣昨日特来与我攀谈。我们鸿胪寺的人,与番邦打交道最多,圣人这是怕我们会勾结外臣罢了。”
柳桑宁觉得这很难评。
转念一想,只觉得君心难测。旁人都道王砚辞最得圣心,圣眷正浓,可又有几人知道。即便皇帝重用他,却也如此防备他呢?
柳桑宁忍不住嘀咕:“也不知你为官十二载,都是如何度过的。”
王砚辞微一挑眉,道:“不必替我忧心,这朝中无人能逃过圣人的猜忌,我不是唯一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马车往前进行着,车外逐渐有了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呈现一派祥和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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