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溪
张荣和陈洮一同应声:“是!”
谢临珩轻轻碰了碰她发烫的脸颊,另一只手,紧紧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满眼心疼与担心。
沈知樾来到寝殿,立在屏风处,看了看床榻上还未醒来的虞听晚,和垂着头,定定瞧着她的谢临珩。
殿内侍女进进出出。
但气氛凝滞,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沈知樾静静待了会儿,最后抬眼,看了下谢临珩和虞听晚,转身去了殿外。
陈洮正在处理接下来的药方,沈知樾便找了张荣,问他虞听晚的身体情况。
张荣的说辞,和方才陈洮在殿中说的一样。
身子较弱,心神紧绷着连续多日忧虑后,骤然一松懈,身子有些撑不住,引起了高热。
听罢,沈知樾沉默片刻。
他脸上表情有些沉重,“张太医,宁舒身体虚弱,是一直如此,还是近来过于担忧泠妃娘娘才如此?”
张荣倒是没料到素来不多过问宫中之事的沈大人会突然问及这个。
但他清楚沈知樾的身份与地位,更清楚他与储君之间亲如兄弟的关系,对于这个问题,他并未隐瞒,如实道:
“回大人,公主从前身体很好,近来身子渐弱,与泠妃娘娘虽也有关,但更多的,是公主殿下自己心绪难平,加之心有郁结所致。”
这个回答,沈知樾并不意外。
离开前,他想到什么,又问:
“那若是,宁舒公主长此以往下去,是否会步泠妃娘娘的后尘?”
一场风雪,便大病一场。
张荣默了默,道:“微臣不敢隐瞒,只要公主殿下心结不消,身子骨一天天垮下去,不过是时间问题。”
沈知樾不再问了。
他最后看了眼寝殿的方向,离开了阳淮殿。
午时左右,虞听晚醒来。
第一件事,便是问司沅的情况。
“母妃今日状况好些吗?”
不等若锦回答,一直守在虞听晚旁边的谢临珩便道:“比昨日更好一些,不必担心。”
他扶着她坐起来,又从若锦手中接过药碗,“先把药喝了。”
虞听晚看了眼汤药,没拒绝。
伸手去接,“我自己喝。”
谢临珩顺着她意,将药递了过去。
苦涩的药汁入口之前,她看向若锦,嘱咐:“我生病的事,别跟母妃说,她现在需要静养,别让她担心。”
“若是母妃问起……”
她语调停顿一刹,道:“就说前几天我没休息好,这两天在寝殿补觉。”
若锦一概应下。
待喝完药,谢临珩又陪着她待了一会儿,直到她合上眼睡过去,他才去了东宫处理今日的政务。
沈知樾一直等在东宫大殿。
谢临珩回来时,他已经将今日的奏折看过一遍。
平时谢临珩批奏折的伏案上,奏折被整整齐齐地分成两沓。
一沓是已经批完的,里面左不过全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另外一沓,都是有关南郡的折子。
近来南郡动荡不断,此等国之大事,他不会轻易帮谢临珩拿主意。
全都放在一处,等储君亲自决断。
“还没回去?”谢临珩进来。
沈知樾轻笑,随着他往里走去,坐在伏案对面,“怕你忙不过来,帮你看看折子。”
说着,他用扇柄指了指那沓数量较少的折子,“这些都是关于南郡那边的,这段时日,南郡风波不断,怕是动乱又起,你看看要如何处理。”
谢临珩随手拿过最上面的一本奏折,垂目“嗯”了声。
殿中安静下来,在他批完几本后,沈知樾习惯性摇着扇子,瞅他两眼,状若随意般问:
“宁舒好些了吗?”
谢临珩没抬头,朱笔在奏折上落下几个字,“好些了,但还是胃口不佳,吃不下东西。”
沈知樾眉心微皱了皱。
他措了好一会儿辞,心里几经犹豫,才说出盘旋在心口一上午的话。
“临珩,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宁舒,以后要怎么办?”
他这话问得太突然。
突然到,谢临珩笔尖倏然一顿。
他抬起眼皮。
目光落在沈知樾身上。
“什么以后?”
沈知樾语气平静,“余生。”
他同谢临珩对视,“未来漫长的岁月,你和宁舒,也是如此耗下去吗?”
谢临珩沉默。
良久,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话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只淡淡反问:“她是我的太子妃,不留在东宫,还能去哪儿?”
这种的对话,先前已经有过好几次。
沈知樾不想看着好友与宁舒继续互相折磨下去,
他曾经,试图劝过谢临珩许多次。
劝他别逼这么紧,实在不行,可以短暂的放手。
但谢临珩态度坚决。
凡是涉及宁舒之事,他半分不肯让步。
就算是互相折磨,就算是彼此相恨,他也要死死将她攥在手心里。
容不得她逃离半分。
放在以往,这种话题,沈知樾不会再继续。
可这段时日,亲眼目睹泠妃如今的境遇,他真的不想,眼睁睁看着谢临珩和虞听晚,将来走到陛下和泠妃这种田地。
在谢临珩说完那句,沈知樾第一次,近乎直白地问他:
“所以哪怕,她将来郁郁而终,你也要强行将她困在身边?”
第153章 梦中,她主动抱他
殿中静得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伴随这阵死寂而来的,是逐渐弥漫开的窒息与凝固。
沈知樾手指渐渐收紧。
就在他以为,他等不到谢临珩的答案时,却听到他极为晦涩地说:
“她不会。”
沈知樾眉心卷起一点折痕,正要开口,冷不丁的,耳边再次传来一句:
“知樾,若是能放手,我早就放了。”
他抬眼看过去。
谢临珩垂下眼帘,眼底情绪让人看不清,只有薄唇压着锋芒而隐忍的弧度。
“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逃离,也做不到,亲眼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与别人鹣鲽情深一辈子。”
他眸色晦暗不明,指骨泛出青白。
“她可以恨我,也可以心里装着别人,但唯独不能,与旁的男子双宿双飞。”
沈知樾蹙眉,“那你有没有想过,宁舒的以后。”
谢临珩清楚他在问什么,“待北境和东陵的事情了了,我会带她出宫,直到她解开心结。”
“太医院的太医亦会日日随侍左右,我不会让她,步泠妃娘娘的后尘。”
沈知樾深吸一口气,胸膛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肆意流窜叫嚣。
他明知不该再继续问,却忍不住再次问出口:
“所以,你这是要掌控她一辈子?”
“临珩,强求而来的感情,不会有善终,你为何不能,暂时退一步,让她也心悦于你,你们再长相厮守,难道不好吗?”
谢临珩自嘲轻笑。
眼底的嘲弄像根无法拔出的刺,生生扎在那里。
他话中裹着若有似无的讥讽,反问:“你觉得我没有试过吗?”
“知樾,我何尝不想,让她真心实意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