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溪
如今得知宋家当年确实有这样的心思,再想到三年前因北境的攻打而满目疮痍的东陵城池和血流成河的前朝皇宫,他就压不住心底这股直冲脑门的怒火。
那个时候的宋家,明明有机会减少当年的伤亡。
可他们为了一念私欲,竟置自己的君主于不顾,置那么多普通百姓于不顾。
谢临珩打开楚淮叙方才拿过来的木盒。
木盒中,全是当年参与过叛国之人的书信。
这些书信,有的是从废弃的密室中挖出来的,有的是从旁系中逼出来的。
彻查当年的叛国者,并将那些通敌叛国的罪臣全部处斩之事,从宫变后,谢家彻底掌权开始,谢临珩就一直在做。
新朝刚建立的那段时间,他就处置了很大一批叛国的罪臣。
只是当时北境攻城时,一连十多个最富饶的城池同时被攻破,这里面,就不可能仅有那几个罪臣这么简单。
他一点点彻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将凡是有嫌疑的前朝重臣,一一挖了出来。
但这里面,只有一个例外。
——宋家。
从当时来看,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都绝不会有人怀疑宋家叛变。
因为宋家当时的声望实在太高了。
太傅之尊,世家之首,驸马之位,还有,建成帝的器重与信赖。
这些别人穷极一生都望尘莫及的殊荣,他们宋家,都得到了。
甚至就连未来东陵小储君的血脉,若是没有意外,都有他们宋家的一半。
所以,从没有人,怀疑宋家。
包括当时刚着手处理宫变残局的谢绥和谢临珩。
直到,宋顼骤然提出辞官、退出朝堂。
第190章 若是没有宫变,他们或许会成婚
当时宋顼给出的理由是,他一生都在侍奉先主,将所有心力都给了先主,如今先主故去,他这个旧臣,身体大不如前,不想再侍奉新主,特请辞官归乡,清闲度日,终身不过问朝中之事。
猛地一听,这个理由,其实很中肯。
但仔细想来,却有些问题。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朝代更迭,势必会有朝臣的更迭。
前朝的重臣,未必能在新朝立足。
因此为了身家性命,在朝代更迭后,会有很大一部分人,卸去原先职位,褪去一身官职,远离朝野。
但这样的情况,有可能发生在其他小国,也有可能发生在百年前的东陵,但绝不可能发生在三年前的东陵。
因为宫变重整后的第一时间,谢临珩就拟了旨意,昭告所有朝臣:
凡是真心实意留在东陵朝堂造福百姓的,他决不会因为他们前朝元老的身份而提防他们,反而会更加器重他们。
就算是前朝未受重视的低品级官员,只要他们一心为民,一心为东陵,他全都欣然接纳。
用谢临珩的原话来说,只要他们能力够,衷心够,升官加爵自是不在话下。
谢临珩从未想过推翻前朝的统治,从他掌权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延续前朝统治的基础上,将东陵重现曾经的海清河晏、盛世繁荣。
所以那个时候,身居太傅之位的宋顼,决然辞官,很是引谢临珩怀疑。
但他私下让人查了宋家。
什么都没查出来。
宋顼不贪污受贿,也不以权谋私利,做事亦是堂堂正正,没有半分叛国的证据与征兆。
久而久之,哪怕谢临珩心存疑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将此事搁置。
只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在之后每每提及没有挖出来的叛国余孽时,他都会无意识想到宋家。
这也是为什么,这次北境进犯,他会着重让人查宋家的原因。
将盒子中的书信以及前丞相余孽通敌北境的信物一一看完,谢临珩合上木盒,对一旁的墨九说:
“去下令,将宋顼压入大理寺,即刻审问。”
墨九应声,正在退下。
谢临珩眯了眯眼,又道:
“把消息瞒下来,不准往外透漏任何风声。”
“尤其,是宋今砚那边。”
他倒要看看,这次通敌的,到底是他宋顼的亲儿子,还是另有其人。
墨九怔了下。
什么都没说,立刻点头。
墨九离开后,谢临珩看向楚淮叙,又问:
“宋今砚查了吗?有没有问题?”
楚淮叙摇头,“微臣无能,还未查到,但就目前的调查来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谢临珩意味深长地扯了下唇角。
眼睫轻抬间,冷肆杀意一闪而过。
“若无任何人叛国,那北境还能是凭空得了我们东陵的城防图?”
沈知樾亦是怎么也想不通。
手中的扇子摇的呼啦响。
楚淮叙看了眼谢临珩,顿了顿,提议道:
“殿下,不如微臣换个角度继续去查?”
楚淮叙心思细腻,他能看出来,谢临珩目前最怀疑的,就是宋今砚。
虽然他再三查过宋今砚,暂时没有发现问题,但城防图泄露是事实,正如储君所说,总不可能是北境凭空得了城防图,其中奸细,不管他藏的多深,都必须要揪出来。
谢临珩沉默片刻,说:
“这件事,孤安排其他人去做,淮叙,你先去做另一件事。”
一刻钟后。
楚淮叙领命,离开私宅。
他走后,沈知樾凑到谢临珩身旁。
摇着折扇,问他:
“我说殿下,你如此怀疑宋今砚,宋家和楚家是远房表亲,就一点都不怀疑楚淮叙吗?”
这个问题,谢临珩没直接回。
而是看向他,轻飘飘反问:
“你和楚大人往来那么密切,推心又置腹,怎么不见你怀疑楚家?”
沈知樾被他问的一噎,“事情怎能这么一概而论?”
谢临珩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漆黑的眸扫了眼旁边的木盒,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而且,单说楚家的能力与忠心,就比宋家高太多。”
—
别院。
一连三天过去,谢临珩再没有派人来过这边,司家和一众旁人也未受到任何牵连,虞听晚紧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
一场大雨过后,天空碧色如洗,万里无云。
走出房门,虞听晚刚来到院外竹林旁,就见司隼白从外面回来。
见到她人,他交代了两句吴叔,往这边走来。
“晚晚,我听若锦说,你和宋今砚之间的婚约,作废了?”
问这句话时,司隼白全程看着虞听晚。
她神色很平静。
出乎他意料的,没有任何伤心或难过的情绪。
他话音落,她便点头,“对,作废了。”
司隼白将心中疑惑问出口。
“不喜欢他了?我记得,姑父刚赐婚的时候,你还是比较满意这门婚事的。”
冷不丁提及建成帝,虞听晚垂了下眼,唇侧挽起一点弧度,说:
“若是没有宫变,若是一切还如从前,我和宋今砚应该会成婚。”
“但——”她轻笑了笑,眉眼间并无难过或不舍,只有将一切全部说开讲明后的平静和释然。
“或许真应了那句话,有缘无分。”
“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强行继续那段婚约,没有任何意义。”
司隼白看她几眼。
轻叹了声,“哥哥还以为,你先前当众求赐婚,是放不下宋今砚。”
虞听晚轻笑,“其实那时主要是想,借着成婚的名义,顺理成章地离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