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溪
“当前国势紧张,殿下那边,目前最需要的是时间。”
“我若现在骤然离开临安,势必会引起北境的怀疑,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殿下和宁舒公主,若是让他们起了疑心,怕是会将计划提前。”
“如此一来,不管是东陵,还是殿下那边,都会更加被动。”
影七眉头拧起。
这确实是个问题。
当下,若是能按兵不动,以静制动才是最好。
楚淮叙起身,来到影七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
“不必忧心,别凡事都往坏处想。”
“我来枫林小院这边也有两三日,明日一早,我寻个不引人怀疑的借口,去别院一趟。”
今日时间已晚,若是现在,提出要去别院,宋今砚和暗处的北境细作定会起疑。
—
翌日。
一大早,司隼白就指挥着众人收拾离开的行囊。
后院中的虞听晚亦是早早起来。
将东西收拾妥当后,她推门出去。
原想着去前院找司隼白,谁曾想,刚来到院外的竹径小路,就迎面碰上了从马车上下来的宋今砚。
这处别院,背靠一大片翠绿竹林。
院子外面,北侧有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溪,南边则是一片草坪空地。
见到宋今砚的那一刻,虞听晚便转眸,往院外四周看去。
空荡荡的,和从前一样的安静,乍然一看,仿佛没有异样。
宋今砚走至她面前。
神情眉眼和从前依旧。
没有半分戾气,温雅和煦。
“公主是打算离开临安了吗?”他先问。
虞听晚态度有些冷淡,尤其他叛国的事,就像一根刺,深深鲠在喉中。
“对。”
他对她冷漠的态度似仿然未觉,又道:“如今东陵四处战火不断,只有这边还算暂时安稳,公主为何突然想离开了?”
虞听晚不愿去想他话中潜藏的意图。
只道了一句:“待腻了,想换个地方。”
宋今砚弯唇轻笑,朝她靠近一步。
可虞听晚,却也下意识退了一步。
他注意到她这近乎不加掩饰的动作,心底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闷闷地疼。
但他面上什么都未表现出来。
只除了,用力掐紧的掌心。
“既是待腻了,”他提议:“不如去松陵小住两天。”
“去松陵干什么?”虞听晚压不住心底的那股怒意,她索性也不再压,直直逼视着他,讽刺问:
“如今北境大举进犯松陵,这个关头,我以前朝公主的身份主动送上门给他们当人质?”
“宋今砚,这就是你和北境之间的交易吗?”
第207章 你敢说你没有通敌叛国?
她语气和眼底的厌恨太深。
宋今砚的呼吸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
他长吸了口气,却仍觉得窒息。
唇侧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无辜反问:
“公主,你在说什么?”
虞听晚冷睨着他,“还装是吗?”
“宋今砚,你敢说,你没有勾结北境?”
“你敢说,你没有通敌叛国?”
宋今砚是真的没想过,她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一切。
他原以为,她会在去了松陵之后,才会发觉出异样。
他甚至在来的时候都已想好她知道一切后的对策。
可他唯独,没有想过,她会这么早,就知道了这些。
是哪里出了纰漏呢?
是楚淮叙?
还是楚淮叙身边的那个侍卫影七?
但无论是谁,都不重要了。
既然知道了,那便知道了罢。
左右不差这一天。
他不再伪装,脸上那抹刻意装出来的笑容落下。
眼角眉梢,在不刻意作出笑容时,有种说不出的阴冷。
“原来公主早就知道了?”
“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以后。”
虞听晚讽笑,“你通敌,却把帽子扣到我头上?宋今砚,你就是如此减削你通敌叛国的负罪感的吗?”
许是她一口一个“通敌叛国”刺激到了他,他蓦地上前两步,在她躲避之前,一把攥住了她手腕。
“宁舒公主,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夫,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我才是与你有着御赐婚约的人。”
“可他谢临珩凭借着手中的权势,强行拆散我们,强行抹去我们的婚约,又不顾天下人的反对,将你册为他的太子妃,虞听晚,他抢了我的妻子,我为什么不能夺回来?!”
虞听晚狠狠甩开他,眼神冷得如寒冰,“宋今砚,这一切的借口,都不是你背叛东陵、投诚北境的理由!”
“你别忘了,三年前的东陵,在北境的践踏下,是如何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又有多少无辜的黎民百姓,因他们的狼子野心,而家破人亡。”
“宋今砚,”她语气中,尽数失望和恨意,“我想过很多人有可能叛国,却独独没有想过你叛国。”
“你在背叛东陵、投诚北境的时候,可有想过,因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决定,这三年好不容易从战乱中走出来的子民,又有多少人,因为你而葬身北境之手?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痛失至亲?”
“这一切,你想过吗?你可曾为了他们的存亡而考虑过?!”
宋今砚沉冷地看着她。
在她说完,对于她的质问,他却只冷血无情地回了一句:
“宁舒,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虞听晚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种残忍至极的话。
宋今砚狠狠咬紧牙。
在她这种仇恨的眼神下,心底压抑已久的不满和戾气,尽数道出:
“晚晚,你不该质问我,不该怪罪我。”
“你该怪的、还有那群流离失所的百姓真正该怨的,是他们信奉为神的储君!”
“你只看到了我和北境合作,你为什么不能往前看看,我为什么和北境合作?”
“要不是他强行拆散我们,要不是他以权逼人,我会和北境勾结吗?”
“晚晚,你为什么要向着他?”
“他囚禁你,折辱你,你不该恨他吗?你为什么口口声声为他说话?”
“因为他平定了东陵的战乱!”虞听晚眼底的恨意越发浓重,“因为他解救了无数黎民于水火,因为他给了数不尽的东陵百姓一个安稳没有战乱的家园!”
虞听晚最痛恨诧异的,莫过于他那句‘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果真是流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在他们眼里,不管国家如何动荡,不管朝代如何变迁,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世族。
都是优渥出身、高人一等的上等人。
那些如蝼蚁般的子民,怎么可能入得了他们的眼,怎么可能引起他们的同情心!
“平定战乱?”宋今砚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他眼神冷下来,口吻中尽是不屑与嘲讽。
“晚晚,他们谢家做了东陵三年的君主,是不是连你都忘了,这天下,原本该姓甚名谁?”
他逼近她,嗓音中的讽刺渐浓。
“那些无知的流民奉他若神明,公主殿下,连你也这么认为吗?”
“东陵国,姓虞,不姓谢!”
“你说我是叛国逆臣,他们谢家,他谢临珩,难道就不是趁着战乱掌政夺权的宵小之辈吗?”
“如今的东陵,在战乱面前,只记得他谢临珩是他们的救世主,是他们不可一世的神明。”
“他们可否还记得,这个天下,是姓虞,不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