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小花
霍真真目光凝滞,心底积存的那抹不快瞬间迸发出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烦躁被他一句话点明。
她恍然大悟,原来江书砚气?的是自己没告诉过他一句,却直接要求返程荆州。
她眼底的懊恼一闪而过,站起身,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绕的春兰眼睛都?花了。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春兰嫌晕,闭着眼睛不看她,嘴里嘟囔。
周平调侃:“郡主这?是在想怎么哄江侍郎。”
“什么?”春兰眼睛微微睁大,诧异道:“今日不是刚哄好,怎得又气?了?”
她心里嘀咕,这?江大人怎么越发像个小姑娘,天?天?的让她们郡主去哄,这?怎么像是反过来的。
霍真真气?的捡起个石子朝周平的腿弯处砸去,怒骂:“混账东西,连我都?敢取笑。”
周平不慌不忙的躲开,继续嬉笑道:“郡主急着对?属下动怒,不若快想想怎么哄江大人。”
周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身为男子,他自是懂江书砚那厮在气?什么。可?谁让她家郡主才是那个众星捧月的人,往日哪用得着揣摩谁的心思?。他拧巴着不愿直言,那就只能生闷气?。
周平正暗暗发笑,却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一抬头,看到方才满脸着急的人突然停下步子,歪着头,一脸认真的盯着自己,神色凝重。
周平连退三步,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每次郡主有坏主意的时候就是这?幅表情!
果然!
他看到霍真真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脸。
第49章 多事之秋
周平后背发麻,浑身毛孔都炸起来?,他拔腿就准备往出跑。
“春兰,关门!”
耳边传来霍真真阴恻恻的声音,主子发令,周平现在是想走也走不成?。
春兰笑嘻嘻的走上去,垫着脚尖,一手?揪住他的耳朵,幸灾乐祸:“走吧,周侍卫,我们郡主有事交代你。”
主仆三人蹑手蹑脚的走进耳房,三颗头凑在一起。
“不行!”周平先?是用力拍了下桌子,吓得春兰一个哆嗦。
“啪!”一声,春兰还?给他一巴掌,
“为?了郡主!”
周平看着那主仆二人皆一脸凝重的盯着自己,有种被人放在粘板上,稍说?错一个字杀鱼刀就会落下了。
他抹了抹后脖颈,吞了口唾沫,眼一闭,咬牙切齿道:“行!我?干!”
*
巳时?一刻,宫门大?开。
寥寥无几人。
江书砚面无表情的迈着步子从宫门缓步走出。
他没想到,那封书信交给陛下后,他竟是一句话也没说?,只让他退下。帝心难测,十几年不见的兄妹,思念是一回事,但人突然出现在燕都,江书砚不敢确定,建成?帝是否真的心无芥蒂。
天边的乌云像是盛满墨水的砚台打翻到洁白的宣纸上,迅速吞噬整个天际,憋闷的空气犹如捏住人的咽喉,氧气稀薄到难以呼吸。
江书砚漫无目的的走着,脚下却忽然转了方向。
他避开主街道,右转进了小巷,两?条长?腿不断交换,速度越来?越快。
蓦地。
他转过身,面覆薄冰,冷声道:“跟了一路,还?不出来??”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
“谁派你来?的?”江书砚眉心紧皱,近日他并无得罪什?么人。这人光天化日穿着身夜行装,是生怕不能?被人发现?
“此山...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黑衣人指着路、指着树,大?言不惭的说?着自己的台词。
特别的是,他的声音像是水开了,壶嘴发出的刺耳尖叫声,更惹人烦躁。
江书砚扯了扯领口,神色不耐:“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慢条斯理的扭了扭手?腕,本就烦的很?,既然送上门了,管他什?么牛鬼蛇神,揍了便是。
“咳咳!咳咳!咳咳咳!”黑衣人像是个聋的,根本什?么都听不见似的,举着个匕首,不停的对着四周用力咳嗽。
江书砚眉眼冷了几分,无意继续与他纠缠,他正欲动身,却突然听到。
“住手?!岂有此理,我?看谁敢欺负江大?人!”
熟悉的声音响起,江书砚眼底闪过一抹错愕,又一联想到这人行迹诡异,不像截杀倒像是怕他认出来?,呼吸好像忽然顺畅了。
霍真真这时?候从墙上跳了下来?,张开手?臂,挡在江书砚的跟前,挑眉怒道:“哪来?的狗东西,知道我?身后是什?么人吗?胆敢来?此刺杀,看姑奶奶今天收拾不收拾你!”
“江大?人放心,有本郡主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她拔腿就冲上去,顺便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个什?么情绪。
霍真真眉心一拧,暗道不好,她眨巴眨巴眼睛给对面的人使眼色,示意他快想办法。
周平无奈的长?叹口气,人都丢到荆州姥姥家了!
他都说?了不行!不行!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他周平岂不是被整个霍家军笑掉大?牙。
他一手?抓住冲过来?的霍真真,低声说?:“属下失礼。”
而后猛地甩,趁他们二人都没发应过来?之际,将人直接甩到江书砚的怀里,而后直接跳墙走了。
有事自己解决,别折腾他这个无辜的侍卫!
霍真真瞪大?着个眼睛,腰被人扶着,脑子却是懵的,这周平岂有此理,他走了,留她怎么办?
江书砚也不吭声,在人站稳脚跟后默默的松开手?,他低垂着眸子,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一小步,拉开距离。
乍然失去温热的触感。
霍真真站直,缓慢的转过身,明亮的眼眸看向他,声音轻的像是一阵微风,
“你还?好吗?”
她像突然失去表达能?力,不知在这处境下该和他说?些什?么,是道歉昨日没同他商量就提出要回荆州,还?是今天这场英雄救美的闹剧。
他肯定是发现了。这么蹩脚的伎俩,很?难不被发现。
江书砚沉默着和她对视,她眼底的小心翼翼让他心口有一瞬的痛感,又有种畅快的感觉。总是端着无辜的表情,做出伤人心的事情。
绯色宽袖下指尖摩挲不停,他心底打定主意,这次等她来?主动。
霍真真自知躲不过,若不说?出他在意的,恐怕这人能?一直和自己僵持下去,她脚尖在地上来?回磨蹭两?下,低着头,小声嘟囔:“我?错了。”
他没动,没回应。
霍真真眼一闭,大?声道:“对不起,我?那日应该先?同你沟通过再?和母亲提荆州之事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不习惯要同人商量。”她面带委屈的抬起眼皮看他,两?个眼角耷拉下来?,嘴唇瘪住。
她往前凑了凑,手?试探的伸出去,看他没有躲闪,她勾住他的指关,轻轻的晃了下,撒娇道:“子卿,原谅我?一次。”
江书砚轻声说?:“我?从未有过阻挡你的意思。”
他知道挡不住,如果他选择阻挡,那就要做好失去的准备。所以,他从来?没想过妨碍她什?么,但至少,他也该是那个知情者。
霍真真攥紧他的手?指,冰凉的肌肤被她的手?心暖热,她语气诚恳:“我?知道,我?懂。是我?过去独自惯了,忘了该与人商量。”
她抬眸,一脸认真的同他对视,嗓音坚定:“以后,这种事情,我?会学着告诉你的,便是知道你会同意,我?也会先?和你商量。”
她话突然一转,眉心皱起:“另外,有矛盾和不满就要说?出来?,你若是每次都这么闷着不吭声,我?没发现那可?怎么办?难不成?就打算一直不理我??”
道歉的人现在反而翻身做主,皱着眉头,像个说?教的小老头,小嘴说?个不停。
江书砚忽的笑了。
这就是她,方才那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她。充满活力、永远明媚,才是霍真真的样子。
昨日闷在心口的那股气就这么没了,他一早就知道她凡事不喜欢商量,早在春阳山那次就能?看出来?,她做事果断,一旦认定是拉不回来?的。
但江书砚还?是想磨一磨她,心有顾虑有时?候并不是坏事。
“笑了?那就是不气了?”霍真真晃的更起劲儿了,眼底也跟着流露出笑意。
江书砚抽出手?,捏了下她的鼻尖,无奈道:“方才那人是周侍卫?”
“你看出来?了?”霍真真噗呲笑了一下,幸灾乐祸道:“都给他说?了,装也会被认出来?,他非要用那怪里怪气的声音。”
“你就是这么欺负手?下的?”江书砚挑眉。
不难看出,方才周平整个人都紧绷着,那叫声还?有那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是真怕人认出来?。
天气燥热,他宁愿忍着浑身汗淋淋也不愿意透露出半分。
江书砚也是因?着对他们二人比较熟悉,从他出声时?就发现了端倪。果然在他不耐烦后,周平就发出信号,钓鱼的人自己就蹦了出来?。
主仆二人,蹩脚的演技,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损招。
霍真真这就不乐意了,她哼了一声,仰头道:“我?的手?下当然要听我?的,再?说?,江侍郎这不是被我?哄好了。”
“哄?”江书砚回味着个这个字,神色意味不明。
霍真真身子后仰,不乐意道:“怎么,没哄?”
她可?是都搬出自家侍卫来?当劫匪了,这要传到荆州,周平得被人笑话死,他们主仆二人可?是牺牲很?大?的。
江书砚低笑出声,微凉的指尖点了下她的眉心,笑意在胸腔震荡,语气愉悦:“哄了,郡主哄得很?好。”
她有用心去想,他已经太满意了。今日这一出本就是意外惊喜,便是再?乌云压顶,气氛压抑,也影响不到他。
“既然这样,那能?告诉我?,方才,你脸色怎那般凝重?”霍真真和周平不是在这个巷子等他的,是从一开始他出宫门就跟着他的。
那会儿他的脸色黑的像是要将人一口吞死,周平那时?还?问要不要换个日子,霍真真当下就决定今天必须得把人哄好。
定然是在朝堂上有事!
江书砚一怔,边境闹事,朝堂议论纷纷,如今的荆州怕是已经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