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归 第23章

作者:南北制糖 标签: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HE 古代言情

  宋兮笑,“我是回来擦澡豆搓背的,陇西汉子几天不搓澡,这浑身痒痒,别的一概不知道,别问我。”

  “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秋明啊秋明,谁家两口子吵架是这样架势,你多吃几颗核桃补补脑吧。”

  “......”

  “郎将不会回来了,他们两个——”宋兮一摊手,“谈和不成,闹掰了绝交了,懂吗。”

  “赵姑娘彻底失宠了?”

  “她?她就没得宠过。”

  宋兮朝一院子的看守努努嘴,“多吃核桃,不该问的别问。”

  宋兮这句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给猫下了诅咒,当天下午猫儿在外溜达捉虫的时候,院子外一阵不安定的动静。

  听见兽叫声,赵令悦便不放心,到门前唤它回来,“年真!”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脱了笼的鬣狗冲进她的院子,年真就在赵令悦眼前,被这只府衙中养着跑出来的鬣狗咬死了。

  那鬣狗咬死了猫还不够,闻着什么,像是寻着她的味道便立即冲上来,猛然地将门前的她扑倒。

  那鬣狗呼哈几声,上下嗅着她的味道,连串分泌出的口水全滴在她的身上。

  守门的男子忙使劲儿将它们拉住,交给赶来的训狗人,大声呵斥。

  赵令悦久久僵在原地,动不了四肢。

  不止赵令悦吓得面无人色,赶过来的秋明也吓得瘫坐在地,她戴着的帷帽掉下了地,露出一张臃肿花哨的脸,忙又戴上了,赶不及地过去扶赵令悦。

  却被赵令悦冷漠地一把推开,大力关上了门。

  一场变故便是那晚发生的。

  天将亮时,有什么动物的尖喙在屋顶上啄弄。

  它扑棱着翅膀,围着这低沉的院子偶然啼叫几声,像是乌鸦,赵令悦的卧房内,也响起高高低低的哭声。

  赵令悦从来不哭,这哭起来的声音像是呜咽,鬼哭狼嚎的,旁人听着也觉得着实诡异得很。

  “秋明,怎么回事啊?”

  不久,房内燃了灯,一个纤细的影子微微喘着气儿,“没什么,姑娘心疼猫,做噩梦发起汗来,我给她打个水擦擦汗。”

  往日这时候,秋明也得自己先起身准备热水了,门外人没放在心上。

  他们困了一宿,掀着眼皮随意看了几眼她,“你这脸还没好呢,快去快回啊。”

  “嗯。”

  那些人打了个哈欠,着意想着,等她回来便也是换值的时辰了。

  谁知她一直没见人。

  走几步的打水路,怎么还一去不返了?

  “不好。”

  那些人推开房门,房中烛火已经燃化了一半,凌乱地歪倒在椅上,糊了满凳子的油。

  他们猫步进了房中,床帐紧闭着,脚踏歪在一边,木板被人撬开了。

  帐子里头,正传来些许微弱的呻吟声。

  一人用眼色示意打头那人。

  帘帐被掀开。

  “秋明?!”

  秋明手脚被绑,嘴中塞着毛巾,她梗着脖子,呜呜咽咽。

  几人只差要急火攻心,恨自己没能多警惕一分,太过轻敌了,“她使诈,快追!”

  刚出院子,烟味儿熏得人睁不开眼。

  有人敲了打更钟声。

  “着火了!快灭火!”

  “该死的,定又是那女人放的火!”

  *

  赵令悦在暗处看着凌乱救火的人群,扔掉表面铜盆,从底下叠着的铜盆中翻出一条长瘦包袱,垮在身上。

  她趁府衙的守卫都去救火时, 凭鬣狗受惊醒来的叫声,跑去了马槽与狗笼附近。

  她一眼认出那那匹曾经骑过的烈马,踏着马槽的高度,一股脑地翻了上去。

  不再矜持地侧坐,而是一扭腰,大张双腿夹住了马腹,双手绕紧了马绳。

  那姿态,竟像是邵梵军中任何一个迎战的战士。

  在烟火的远处,一轮日出循循升起,正是一片火红的黎明,灼烧着映在她帽纱后的眼中。

  终于等到逃脱这一刻。

  大仇未报,赵令悦含着不甘而决绝的泪,起步:“驾!”

  那些人追来时,烈马已经带她冲出了府衙门口,直奔河岸而去,速度惊人。

  他们也不是吃素的,稳住心神上马去追,赵令悦单独一人也跑不了多远。

  身后几个守卫忽然拦住马,“慢着。”

  “慢什么!再慢当心人都没了!”

  “宋横班今日来传过话的,郎将知道。那狗就是宋横班按郎将的嘱咐放的。”

  “什么!这......真咬死了怎么弄!”

  “郎将亲自训的,闻味熟悉一下猎物而已,总之......先让她逃吧。”

第20章 夜桂嗅浓(六):中计  “嗳,什么人!”

  天方亮,二人焦急的步伐在主帐帘前停下,瞥了一眼燃灯的帐子,想来又是部署了一夜。

  “郎将可在里头?”

  “议事呢。你是?”门兵认出他们是后勤兵府衙上当值的那几个看守,又看他们脸上身上,糊的全是脏兮兮的草灰,连问,“难道府衙里又出什么事了?”

  “......”二人面面相觑,不好直言,“烦传下话,我们要见郎将,是要紧事。”

  “行,且等着吧。”

  帘子微动,他二人准备进去,却见门兵摇摇头,“大郎将让等会儿。”

  “这......”一人硬着头皮开口,“实不相瞒,郎将的准夫人今早给后院放了把火,趁乱跑了。你按这话再传一次。”

  那人脸上也有点惊讶。还是咳嗽两声,大声道:“郎将说了,后院里的事没有渡河的事着急,让等着你们便等着!”

  营地里圈养的鸡扯着嗓子打了三声长长的鸡鸣,帐子中的灯也灭了。

  几个将领活动着筋骨依次出来,门兵才掀开帐子,“哝,到你们了。”

  那二人进去,见邵梵站在中央,他身后左右,各站着宋兮跟刘修两个带刀的横班正使。

  不敢多看,“郎将,赵姑娘今早冒充秋明,放火后骑马跑了!”

  “我知道了。”他的语气平淡,似乎早已预料,“火烧的厉害吗?”

  “......只在东院的拐角一片桂花树着了,那树压塌了半面墙,我来前火已经扑灭。”

  宋兮生气道,“她还挺会找地方,那桂花树闻着多香,而且修墙不要银子吗?真是个破财的主儿。”

  他二人不敢抬头,也猜不中邵梵跟他两个亲信这风淡云轻的,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听邵梵走几步后,出声问他们,“吃过饭了?”

  “......尚未。”

  “不怪你们,去门外的伙夫那领饭吧,让马也吃饱了。”

  “郎将这是......”

  他们一头雾水,帐子中依次进了两个人。

  “报郎将!”前头人道,“她在集市的人流前就弃了马,混到了人群里,随即到衣庄换了身行头,我们跟她一路到了常州河岸,河岸周围混着一群乞丐,行踪鬼祟。”

  后头人说,“渔夫声称,那雇主让他卯时便到河岸等着他们,送他们去第九港道调换客船。”

  刘修:“你们看清了没有,今早出没的有多少人?”

  “算上周围晃荡的乞丐有十二人左右,都是钱观潮的随党,看模样有老有少。”

  刘修:“人都扣下了吗?”

  “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外援,为防打草惊蛇,赵姑娘带着包袱进当铺时,我等先在老庄当铺外部署下来。渔夫也换成了我们的人所扮,只要他们全部一出现,便可......”

  邵梵:“好。”

  那府衙来的二人听了这一阵子,暗地惊讶。

  “你们两个这还不明白?快去吃吧,没时间了。”宋兮朝着他们的脑袋笑了笑,“吃饱了,就该上路去捉人喽。”

  *

  其实,早在王献提到渡鸦失踪,邵梵便知道钱观潮一定会来找赵令悦。

  可单靠他一个人又如何带得了赵令悦离开?所以他背后必定还跟着其他潜伏的旧党。

  这些人甚至就在常州,就敢他的眼皮跟地界底下,跟他偷人。

  大是大非面前,斩草须得除根。

  不如借赵令悦,引出这些人的真面目一网打尽来得好。

  她既然要出府,他就送她到钱观潮眼前。

  这之后她每次在馒头中送去的字条,宋兮都会复抄,他们几人全程旁观了赵钱二人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