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年年穗岁
片刻,屋门被打开,伴随着一股如兰似麝的奇妙味道幽幽散开,一身穿戴齐整的太子从屋内走出来。
他冷着脸,脸上满是欲望得不到满足的烦躁。
姜蜜……
“里面那个,处理了。”
“是。”
小太监将那浑身青紫、没一块好皮的女子用麻布袋子装起来,扛着她悄悄往外走。
就在他转过一个拐角时,忽然听见有人叫住了他。
“袋子里装的什么?”
小太监心头一跳,颤巍巍抬眼,猛地被眼前之人吓到,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儿冒出来。
“谢……谢大人……”
第75章 觊觎
这黑灯瞎火的,一尊煞神杵在跟前,谁能不怕?更何况还是知道了不得的秘密的小太监。
他捏紧手上的麻袋,咽下一口冰凉口水,战战兢兢道:“没……没什么……”
谢知让眼眸微眯,正要上前查看,却听前方传来一阵戏谑的笑。
“跑到东宫来偷吃的小野猫罢了。宫门即将落钥,谢指挥使莫不是想在孤这里歇息一晚?”
话落,太子从阴暗处缓缓走出来。
他看着谢知让,心中有些害怕,又充斥着隐秘的快感。他既担心谢知让看见会暴起杀人,又希望他看见麻袋里那张和姜蜜相像的脸。
他很想看看,这位高高在上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会露出怎样一副表情。
谢知让抬头,宽大手掌落在绣春刀柄上轻轻摩挲。
二人四目相对,在空中激荡出一片火花。
少顷,谢知让勾唇,出声打破沉默:
“天色已晚,太子殿下还是莫要随意走动的好。野猫杀多了,指不定哪日就把殿下的魂儿给勾走了。至于留宿,那倒是不必。微臣告退。”
说罢,他敷衍地拱拱手,大马金刀往外走。
太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舌尖轻舔下唇带血的伤口,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自从那日他见过姜蜜娇艳欲滴的芙蓉面,便一直对江南女子感兴趣。
下面人送上来的江南女,滋味是好,可他心底却总有那么几分不得劲儿。甚至送来的扬州瘦马,他玩过数日便也对她们失了兴趣。
直到那日他撞见一位小宫女,一双眼睛同姜蜜十分相似。于是,他幸了她。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玩着玩着,他还是对姜蜜念念不忘。
原先一朵朴素无华的路边野花,竟在谢知让的疼宠下娇艳如牡丹。
他太想尝尝这种滋味了。
谢知让……
姜蜜……
太子低低呢喃,眼中渐渐升腾起势在必得的疯狂。
……
石菘蓝借到银钱,一贴救命良药下去,奄奄一息的石母渐渐多了几分生机。
府医替她诊脉看过后,同老大夫商量一二,留了几味强身健体的药丸,便回去向姜蜜复命。
石菘蓝看着床上的母亲终于保住性命,一颗心总算是落回原处。
“蓝儿……那位世子夫人……有没有误会?没为难你吧?”石母拉着女儿的手,紧张问道。
实在不是这对母女小人之心,而是先前石菘蓝便遇见过一位蛮不讲理的高门贵妇。
那位夫人的丈夫是他父亲生前爱徒,石菘蓝应他请求,将父亲留下的手札批注全部给他送去。
却不想她在那府上没见到师兄,反被那位夫人误以为是不要脸的外室找上门要名分,二话不说将她给打了出去。
也是因为如此,石菘蓝才特别害怕姜蜜会误会她与谢知让的关系,尽管她同那位谢指挥使话都没说过两句。
石菘蓝擦擦眼泪,笑道:“娘,那位谢夫人人可好了……她没欺负我,还帮了我呢!这些银钱,就是她借给我的。”
“哎,没欺负你便好,没欺负你便好。”石母这才放下心来,而后语重心长道,“谢夫人大恩,咱们是一定要还的;但是那位谢世子,你万万不要同他多接触,只去谢夫人那里便好。还有曲大人……”
想到此处,石母又是忧愁万分。
“你同曲大人身份悬殊,你……蓝儿你同娘说,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石菘蓝想到曲怀英,心头一阵隐痛。她捏紧裙衫,沉默半晌才道:“宁当寒门妻,不做贵族妾。”
石母看女儿眸光坚定决绝,心中一时悲哀。
她的女儿那么好,是她投错了胎,是他们做爹娘的不够好,才叫她有情人难成眷属。
就在石家母女二人深陷哀伤情绪之时,一道充满活力的声音自屋外传来,划破满室悲戚,令人不由心情明媚起来。
“石姑娘!石姑娘!开门啊!我回来了!”
曲大人回来了。
石菘蓝一愣,嘴角的笑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匆匆跑出屋子去迎他。
临到门口,她揉揉嘴角,使笑意变淡,这才打开柴门,放曲怀英进来。
“曲大人。”石菘蓝给他行礼。
曲怀英笑得灿烂,拎起一提糕点向她邀功。
“小蓝儿,你瞧我给你带的什么?我一进城便往芳月斋去,可巧还有最后一份云片糕,我立马就付银子买啦。你瞧你,运气多好,最后一份都能叫你吃上。”
石菘蓝笑着接过糕点,“多谢曲大人。”
“我说了叫我怀英便好,曲大人曲大人的,多生疏啊。”曲怀英故意压下眉头,有些不高兴道。
石菘蓝看他这副模样,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张张嘴,到底还是闭上不说话。
曲怀英见状,便岔开话题,“我没在的时候,有没有人欺负你?你和我说,我这就上门去把他打得连他爹娘都不认识他。”
石菘蓝见他表情夸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没有,每日都有锦衣卫去我那里喝豆花儿,没人敢闹事。”她顿了片刻,接着道,“只是我母亲突发病急、急需用钱,我便去宁安侯府找世子帮忙。那日他不在,是世子夫人帮了我。他们是你的朋友,我需得感谢你才是。”
她去宁安侯府,走的是曲怀英的门路,合该和他说一声的。
“什么?你母亲病了?”曲怀英大惊失色,“快带我去瞧瞧!”
“她现下好多了,你不用担心。只是害你欠你朋友一个人情了。”
曲怀英满不在乎地摆手,“兄弟之间,什么人不人情的?没那么多事儿。你还是带我去瞧瞧你母亲身子可好吧。”
……
曲怀英一回来,便意味着漕运一事该有结果了。
谢知让将证据整理好上报给皇帝。
皇帝在御书房摔了两套茶具,宣内阁大臣密谈数个时辰,最终下令,命谢知让去抄家。
那份抄家名单里,有黄家,却没有曾家。
谢知让冷笑,心中对这结果并不意外。
“大人,黄伯山的妻子任氏一直在喊要见谢小公子。”
谢知让刚想让人不用理会,眉头忽然一动。他沉默片刻,道:“先不理她。”
第75章 母子
谢知让将任氏的请求告诉谢邈,谢邈犹豫再三,还是答应要去见她。
大牢内昏暗压抑,就连墙上点的烛火都散发着冷清火光。
任氏抱着小儿子,几乎无法忍受这脏乱、恶臭的环境。墙角忽然蹿出去的老鼠,更是令她尖叫连连。
黄伯山被妻子搅得心烦,冷脸一脚踹在任氏身上。
“闭嘴!”
黄老夫人也看她不顺眼,跟着咒骂:
“你这个丧门星!娶了你,我们黄家就没一天好日子过!我看你那个前夫,也是被你这贱人给克死的!现下又把我们克进监狱,还敢吵吵嚷嚷?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我……”
“吵什么吵什么!”
狱差紧皱眉头,拿着刀一脸不耐烦地拍在监门上。
这两日被关在这儿,黄家人起初还敢耀武扬威,可是被狱差毫不留情地打了几次之后,便再也不敢对着他们吆三喝四。
故而这会儿,牢里一个个安静得和个鹌鹑似的,并不敢和狱差顶嘴。
狱差稍稍满意些,环视一圈,指着任氏道:“你,出来。”
任氏先是不敢置信,随后想到什么,眼中迸发出明亮光芒,噌一下就站起来往外走。
狱差刚想让她把孩子放下,可是想到她毕竟是谢家小公子的生母,犹豫再三,还是闭嘴。
任氏抱着小儿子跟狱差走进一间空的牢房,果然见到谢邈站在里面。她激动地跑进去,对着谢邈潸然泪下:
“邈儿……娘就知道你是心疼娘的……我都差点以为你不要娘了……”
谢邈见到母亲痛哭流涕,心中也不好受,低声道:“您是我母亲,孩儿怎会不要母亲呢?”
任氏听到这话,哭着笑了出来。
“邈儿,娘对不起你,娘怀胎十月生下你,却没能将你带在身边。娘真的好后悔……我是快要死了,可你弟弟还那么小,娘真的舍不得带着你弟弟一起死……”
任氏含泪看着谢邈,抓住他的手放在小儿子手上。
“邈儿,娘求你,把你弟弟带出去吧。你二人是手足兄弟,你一定舍不得看你弟弟惨死的对不对?邈儿,你帮帮娘,帮帮弟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