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年年穗岁
“姜蜜,你在因为别的男人,和我闹脾气?”
姜蜜加重语气道:“我说了,没有。”
谢知让见她这副模样,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觉得胸中憋了一股邪火,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极了。哪怕姜蜜和他大吵大闹,他都觉得比这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好的样子要强。
他松开她,一手背到身后紧握成拳,嘴角抿出一条紧绷的线。他终是一言不发,狠狠甩袖离去。
姜蜜就那样坐在椅子上,连头都不曾抬起一点,只是怔怔盯着一个点出神。
……
夫妻俩冷战了。
一个住在行宫寝屋,一个住在临时办差的营帐,俩人谁也不搭理谁。
就这样过了两天,谢知让从最开始的盛怒,变为如今的心浮气躁。
他坐在桌边看文书,将那张薄薄的纸放下又拿起,拿起又放下,抖得哗哗作响,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错了吗?
那陆施琅,眼珠子都要粘到他娘子身上去了。阿蜜还拦着他,不准他说陆施琅的坏话。他让两个人不要见面,有什么错?
全是那陆施琅的错!
退一步说,就算他做得不妥当了,难道她就不能直接说吗?非得要这样吗?
还是说,得到了就不再珍惜,她已经不愿意再花费心思来哄自己了?
想到这个可能,谢知让心口一窒。他犹豫半晌,终于开口吩咐:“卫明,去看看少夫人在干什么?”
卫明领命,刚走出两步,又听他叮嘱:“偷偷去,别让人看见了。”
卫明嘴角一抽,低声应是。
他就知道。
谢知让等得心焦,好不容易等到卫明回来,却听他道:“少夫人在准备晚膳,还熬了碗莲子羹。”
谢知让刚在想她亲自洗手作羹汤,是不是要来请他回去,却听卫明接着说道:“没您的份儿。”
谢知让喉头一哽,那点子欣悦消失殆尽,气得直接将纸拍在桌上。
“指……指挥使,陈大人请您去一趟。”
有锦衣卫得了差事来禀报,听见这沉闷的拍桌子声音,吓得结巴了一下。
“死了人呐?见天儿跑过来叫我。有这功夫,多给他爹烧点纸去叫他托梦来!”谢知让不耐烦地骂了一句,“蠢货。”
这陈信,有点儿状况便要来找他。堂堂一个指挥同知,活像他谢知让的小喽啰似的,一个主意都拿不准。他这次最好是真有事儿,不然,他非得削了陈信不可。
谢知让抄起刀便往外走,临了忽然指着门口守帐的锦衣卫,道:“若少夫人派人来问,便说我临时有点事儿,一会儿便回来了。”
“是,大人。”
……
谢知让回来时,已经月上枝头。
“少夫人可有派人来?”
“没有。”
“没有?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好好好,第三天了都不来找他是吧?
用膳也不管他,睡觉也不叫他,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他这么个夫君!
谢知让绷着脸不说话,一把掀开帐帘钻进去,而后狠狠把帘子甩下来,带起一阵呼呼凉风。
片刻,帐内忽然传来他闷闷的声音。
“卫明,你去少夫人那里看看。”
哼,这个小混蛋,没良心的小白眼儿狼。他这次绝不会轻易放过她,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哪怕她求饶,他也……
“大人,少夫人睡了。标下在院子里听她有点咳嗽。”
谢知让倏地站直身子。
生病了?
是了,乍暖还寒的时候,最容易着凉。那天她还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来给别人穿,肯定是吹着风了。
她生着病,身边却没人照顾,还要和他置气……
谢知让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抿紧嘴角飞快往行宫那边走。
他不该和她生气的。
他明知道他的阿蜜就是一个乌龟性子,胆小得很,戳一下就会把脑袋缩回又厚又硬的壳里。
她好不容易才和他说喜欢他的,肯定是那天他态度强硬地让他二人不准再见面,让她觉得自己不信任她了。
他没有给足她和自己闹的底气。
是他的错。
就这般想着,谢知让悄悄走进屋内。他坐到床边,将手探入被窝,果然摸到两只冰冷的脚丫子。
谢知让往上坐了一点,捧着她的脚帮她捂热。他正要换另一只脚,忽然听见床上之人嘤咛一声。
“夫君……”
谢知让身形一僵,不敢再动。
第98章 挽留
姜蜜睡得并不安生,心口一阵阵绞痛。
她一会儿梦见父亲母亲临死前拉着她的手叫他好好活下去;一会儿梦见谢知让和那位王姑娘在缠绵;一会儿又梦见下人们克扣她的份例,她在珺璟轩瑟瑟发抖,活活冷死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忽然觉得脚上暖烘烘的,一睁眼,却是三天未见的谢知让。
姜蜜的眼泪倏地就掉了下来。
谢知让见她哭,神色慌了一瞬,手忙脚乱便要替她擦泪。可是想到姜蜜三日都未曾来找自己,又怕她是不想见到他,一时没敢动。
“你来干什么?”姜蜜半是质问半是疑问,声音闷闷的,带着沙哑的哭腔。
谢知让犹豫片刻,道:“怕你冷,回来看看。”
他见姜蜜久久不说话,只以为她是还没消气,起身便要往外走。
就在这一刹那,一阵难言的恐惧笼罩在姜蜜心头。在她自己都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她掀开被子扑了上去,抱住谢知让的劲腰。
男人愣在原地。
姜蜜见他没有动静,双臂渐渐放松。
从背后抱住一个人,这是她最讨厌的姿势。在她心中,这样的动作意味着他要走,而她在挽留。
她厌恶这样即将面临失去的惴惴不安和不确定感。
她以为他深夜偷偷回来看她,心中定然是在意她的,可他此刻却一句话都不说。
理智回笼,姜蜜闭眼,掩去眸底难堪与失落,彻底松开谢知让。
就在她双臂垂下的那一刻,她忽然被一股凶猛的力道扑倒,随后唇上便传来一阵撕咬的疼痛感。一双手却温柔护在她的脑后。
姜蜜愣了一下,随后攀上他的脖颈,任他予取予求。
谢知让宛若一头不知满足的饿狼,直到口腔中有血腥味弥漫,他才渐渐安静下来。他一下一下吻着,温柔安抚姜蜜。
“阿蜜……”他开口,声音低哑而缱绻,“你在留我,对不对?”
姜蜜发出一声呜咽。昏暗月光下的眼,水润而通红。
谢知让见她又要落泪,仿佛有一只手在撕扯他的心脏。他俯身,吻去那一滴滴泪水。
“对不起阿蜜,我不该同你置气的。我没有怀疑你和陆施琅有什么,我只是见你们二人志同道合、聊得开心,心里很不痛快罢了。我……”
“我不是因为这个和你生气的……”姜蜜摇摇头,打断谢知让的话。
谢知让愣了一下。
见她咬紧下唇、眼中露出犹豫之色,他连忙道:“阿蜜,如果我做错什么、让你不高兴了,你便只管和我讲,我都会改的。我猜不到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别一个人生闷气,好不好?”
“谢子晔,撇开你我之间的夫妻身份,你可心悦于我?”
谢知让看着姜蜜那双倔强的、只想要个答案的眼眸,沉默。
什么甜人腻人的话,他都能说得出口;可就是这般郑重其事的陈情,他说不出来。
谢知让忽然低头,在她光洁额间落下珍重一吻。
他张嘴,声音滞涩,却带着无与伦比的真诚。
“我爱你姜蜜。在这广阔世间,我只爱你。”
姜蜜揪紧他的衣领,眼前是一团又一团的水雾。她甚至说不清楚话。
“你只爱我……那你……那你和王姑娘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你是不是……对每个姑娘都说这样的话?”
今日她豁出去了。
那些什么理智、筹谋,她通通都不要管了。她受够了这样日日夜夜猜疑不安的日子。
她盯着谢知让,仔细观察他的每一缕神色。
谢知让却是被她这话问得愣了一下。
王姑娘?
永顺侯府的王宜真?
他忽然想到二人吵架之前,姜蜜便问过他王姑娘的事情。难道她那时候便已经在同他置气了?
但他此刻没时间细想,连忙出声解释:“我和那王氏一点儿都不熟,说过的话加起来没超过十个字,更不要说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了。”
姜蜜见他神色不似作伪,稍稍冷静了些。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问道:“那信是怎么回事?”
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