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色毛衣
沈凌对沈海的问题嗤之以鼻，又不是瞎子，他在旁边一站，谁还会注意到他。有些人啊总是喜欢瞎想他一辈子都碰不到的事，他倒是该烦忧下如果明天葫芦太多，该怎么逛一逛了。
菜名很好，饭菜也很可口，三人愉快地用完餐，沈海拉铃让小二把盘子收拾了，又要了壶碧螺春解解油。
盼盼不懂茶，喝一两一壶的碧螺春还不如一文钱一大壶的大麦茶过瘾，草草饮了杯，便告辞回房了。
盼盼回到房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花瓣澡，水云间为女顾客特别提供的，有玫瑰月季，海棠山茶。盼盼挑了山茶，撒了些瓣瓣在水里，时间泡久了身上洗完后好像带了淡雅的山茶味。
洗完澡，盼盼打开窗子，想要吹吹湿漉漉的头发，月亮升起，外面的晚风带着湖上水汽，吹在脸上还有些微凉。湖边星星点点，偶尔还有垂钓之人，在月色下，影影约约看不甚清。耳边穿来阵阵蛙鸣，伴着噗通地落水声。
看着美景心情就很好，她难道有如此闲暇时光安安静静的，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想，就发发呆。
吹一刻钟，头发吹得还剩下微微湿，盼盼便想回床上休息时，便听见旁边有开窗的‘吱咔’声，想了想，旁边不就是沈凌的房间嘛。正要关窗的手顿了顿，探身出去，果真是沈凌。
“沈凌，你也来透气啊？在这儿可以看到不少美景呢。”
沈凌拿着茶杯，赏着远景，一道女声从旁边响起，倒是吓他一跳，歪头望去，是盼盼啊。
盼盼因为刚洗好澡，还穿着白色的里衣，在月色下白皙的皮肤微微发着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流动着笑意，好像看见他很高兴，乌黑靓丽的头发顺滑地披落在肩头，及到腰边。晚风吹过，前面稍短的头发随风飘舞，散在天空。
沈凌看着，怔住了，不由地摒住呼吸，他感受到心在胸腔中有力地呯呯跳，他怎么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全身游动，真是太奇怪了。
盼盼见沈凌盯着她看，却不搭话，像是魔怔了。想起她们村有个大胆的小孩玩着玩着不知怎么地走到了坟墓群，回来后三天没讲一句话，只是愣愣地盯着人看，像失了魂般。她想沈凌是不是也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不禁着急地大声冲他喊道：“沈凌！沈凌！”
这一喊，沈凌转过神来，红着脸不自在地挪开眼神，有些结巴道：“怎，怎么了？”
平时仪态万方的沈凌脸竟然露出了一丝荡漾红，说话也不利索了，盼盼忧心地问道：“沈凌，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感觉怎么样？沈凌细细想了想，那种奇怪的感觉他并不讨厌，反而有一点兴奋？不过，盼盼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感觉，好像还不错呢。”低头呢喃道，好像风一大，就能把他的话语吹散了。
还好，还能回答她的问题，看来那个脏东西不是很厉害，盼盼的心落回肚子里，好奇地悄悄道：“你刚才直愣愣地看着我时，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比如背后阴风阵阵，又或者灵魂出窍？”说着，盼盼把身子向沈凌那边斜探着。
阴风阵阵？灵魂出窍？被风吹了会，奇怪的感觉慢慢消失，沈凌轻笑了声，敢情这姑娘原来是以为他被邪魅附身了呢。也不解释，顺着编了下去，也探身过去神秘地说道：“是呀，刚才我脑后是感觉有点冷，然后脑袋就有点蒙蒙的，但后来我听见你叫我，就回过神来了。”
盼盼一听，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后怕道：“天呐！那还真惊险，我刚就觉得你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才赶忙叫你的。”
看着盼盼可爱的模样，沈凌点点头，一脸感激，“那还真是万幸，多亏有你在。”
盼盼想了想，郑重地和沈凌说道：“一会儿你叫小二下去折几根柳条枝，你睡觉的时候放在枕边，这样那些东西就不敢靠近你了。”
“嗯嗯，我会的。”
见沈凌乖乖地点头，困意逐渐上来，打了个哈欠，“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见。”
“晚安。”盼盼打哈欠的样子也好好看啊，表面风度翩翩，内心一张痴汉脸。
关上窗子，盼盼躺上那两米的大床，盖上丝滑的被子，舒服地直叹气，来回滚了几圈，带着对明天的期待安然入睡，一夜好梦。
这厢，沈凌在窗前吹了一个时辰的风才完全平静下来，想起刚才的画面，他觉得自己像是这湖上的小舟，随着风吹而上下波动，周围是圈圈涟漪。
但等他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脑中浮现出初遇盼盼的情景。突然沈凌像是想起什么，又下床拉铃把小二唤了上来。
小二也是一脸懵逼，这大半夜的他累死累活爬了五楼，就是为了让他下去折根柳枝再上来？这男人俊是俊，但这笑得……有点让人起鸡皮疙瘩呀。不过看到沈凌给的跑腿费，便二话不说，一口气下了五楼。折了根叶子多的，洗干净了给送上去。
拿到了柳枝，把它放在枕边，沈凌重新躺下。这次闻着柳叶的清香，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梦里，盼盼的秀发被吹到了他的脸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山茶味，她一脸娇羞地望着他，抚过飞舞的长发，红唇微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第12章
第二天清晨，温热的阳光从窗子透过铺在床上小人的身上。
盼盼用手挡住照在脸上的光，伸了个懒腰，慢慢坐起，这一觉可睡得真舒服呀，她好久没睡过到那么晚起床了。下了床，套好衣服，问小二要了水洗漱下，对着镜子梳了个双平髻。看着镜中活泼俏丽的脸庞，盼盼满意地点了点头。
拉开房门，正巧看见出了房间的沈凌，惊讶了下，“早上好，今天你起得挺早的啊。”
沈凌转身把房门关上，和盼盼一起下楼，“嗯，昨日听了你的放了根柳枝在枕旁，晚上睡得很好。”
他就想早点起来看见她，至于晚上做的那个梦，沈凌读书（不正经的）万卷（乱七八糟的），也知道自己是发春了，对象还在旁边……不过沈凌很坦然地接受了，他今年十七岁了，和他同龄的孩子都会叫爹了。况且自己长的英俊不凡，身心健康，不乱搞男女关系，家中也是家财万贯，京都想嫁给他的女孩都可以从城门口排到沈府了，这么多优秀的条件，他有自信盼盼也会爱上他。
一楼沈海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他家少爷和盼盼姑娘下来了，忙围上去，“少爷，昨晚你没睡好吗？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小的正想上去喊你呢。”
沈凌心情很好，对沈海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不，我睡得挺好的。昨晚你睡得怎么样？”
沈海受宠若惊，自家少爷会关心人了，是自己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嘛？讨好地笑道：“少爷睡得好，我睡得自然就好，少爷今日心情不错呀。”又看向旁边的盼盼，打招呼道：“盼盼姑娘，你也早上好啊。昨晚睡得还好吧。”
奇了个怪了，昨晚难道发生了什么？左一个睡觉，右一个睡觉，她都晕了，但还是答道：“早上好，我睡得也很好，我们别杵这了，快去吃早饭吧。”
“好好，早饭我已经摆好了，在这边。”
桌上有一笼汤包，一笼蒸糕，一碟油条，一碟虾饺还有三碗豆花。
水云间的豆花做得不错，口感很好，但不够纯，盼盼默默地评价道。
沈凌见盼盼埋着头不夹菜，旁边沈海刷刷刷两个油条下肚了。皱了下眉，动手夹了个虾饺放到她的碗旁碟子中，“别光顾着豆花，这虾饺也是汤县一绝，尝尝看。”
“谢谢啊。”
虾饺晶莹剔透，一口咬下去，发现一个虾饺里有一只完整的大虾，配着鸡蛋、菠菜、胡萝卜，吃的盼盼眼前一亮。
“这个真的很好吃诶！”惊喜地盯看着沈凌。
沈凌浅浅一笑，宠溺地又夹了个汤包给她，“这个是蟹黄包，是蟹黄绊了蟹肉做的。在边边上咬一小口，先吸尽里面的汤汁，在吃馅。”
盼盼依着沈凌说的方法，汤汁十分鲜美，蟹黄十分细腻，幸福地说：“这个也好好吃噢！”
沈凌见她吃自己夹的吃的那么开心，心里比她还要高兴，又把剩下油条蒸糕一股脑地夹给她。
盼盼见沈凌光顾着给她夹菜，自己却没有吃多少，不好意思道：“你别给我夹了，你自己也快吃呀。”
“是呀，少爷你也自己吃呀~”沈海拖着长长的音，阴阳怪气地说道。真是活久见了，他家少爷从来都是吃饭别人伺候他的主，还有一天能见着他伺候别人了。
沈海瞧着少爷眼中含春，吃着吃着眼神就落到盼盼姑娘身上，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盼盼姑娘正沉迷美食无法自拔没看见，他坐在对面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仔仔细细。少爷呀，八成是看上盼盼姑娘了。
吃完早饭，三人上街溜达。
街上的人比平时多了两三倍，随处都可见握着葫芦的姑娘，姑娘们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笑嘻嘻的三五结伴在街上逛着，大胆的直接盯着路过的男子看，矜持的装作买东西时再偷偷看上两眼。小商贩们也趁着节日，早早抢好摊位，琳琅满目的摆了一地。
盼盼兴奋极了，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沈凌和沈海则跟在后面，京都每到节日，比这还要热闹上许多，所以他们并没有盼盼那样好奇。
沈海偷偷拉住前面的少爷，试探地问：“少爷，你不会真看上盼盼姑娘了吧？”
沈凌也没想瞒着，看着前面笑得灿烂的女孩，他心里也很灿烂，“你小子眼神很好啊。”沈海看出来，就不知道盼盼能不能看的出来。
“哎呀，少爷你不能喜欢她。”沈海见他少爷点头了，连忙说道。
沈凌停住脚步，皱着眉头，“刚夸你几句，你就皮痒是吧。盼盼怎么不好了？”
“少爷，盼盼姑娘的确长的好看还能干，就是她的身份吧，夫人那肯定是不同意的。”沈海苦丧着个脸，他这是操的哪辈子心哟，他自己的婚事还没着落，就要担心他家少爷的了。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当初表小姐看上你，夫人那么疼爱她都没同意，盼盼姑娘这不肯定没戏嘛。”
沈凌嗤了声，“那位小姐又娇又作，大老远的跑到京都，就为了绣一堆没用的，一点意思都没有。盼盼聪明能干，等娘见了她，娘肯定会喜欢的。”
哎呦，他的少爷啊，那表小姐虽不是名门望族，但也是小家碧玉呀。琴棋书画，礼仪女工都是夫人派过去的人教的呀，端庄大方一点也不比别的贵女差，怎么就又娇又作了呢。人家花了一周时间，磨破了手，才做得一双短靴，上面的鸟精致的都能飞出来了，怎么在他口里就成了没用的呢。沈海听了，真是欲哭无泪。这挑剔龟毛的少爷，就他才能容忍得了吧。
见少爷面色不愉，沈海识趣地把想要说出口的话憋回去了，心里只期望少爷对盼盼姑娘只是一时兴起，不然他怕两人最后都会受伤。
“少爷快走吧，盼盼姑娘都跑到前头去了。”岔开话题。
盼盼在前面逛着，正好看到有个小摊上有卖黑曜石的，想到沈凌，黑曜石阳气足，正好给他防放身。
卖的种类挺多，有手链，腰坠，项链……盼盼最后挑了个挂坠，是个小葫芦状，配沈凌的扇子正合适。
“老板，这个多少钱啊？”盼盼举了举手里的挂坠问道。
“这个呀，八十文。”
盼盼吓一跳，这么小的玩意儿要八十文，“老板，你便宜点呗。”
老板想了想，肉痛道：“小姑娘，黑曜石不仅好看还防邪魅小人，你看着雕工八十文不贵的。这样吧，你是我今天第一个顾客，收你六十五文钱，不能再便宜了。”
盼盼见老板皱着一张脸，也不议价了，从小荷包里摸出六十五文，“谢谢老板啦，老板生意兴隆啊。”
老板接过钱，叹了口气道：“你这小姑娘哟，这买卖真不赚你啥钱啊。”
“你买了什么？”沈凌从后面走来。
盼盼举着挂坠晃了晃，“这是黑曜石做的，送给你，可以防脏东西。”
沈凌自然欣喜地收下，拿在手上把玩一番，惊喜地发现这个挂坠还是葫芦状的。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汤县的今天送给他一个葫芦，这个……他懂的。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发誓道：“我会好好珍藏这个坠子的。”
“哎，你别收起来呀，这个就是挂你扇子上的。”她哭笑不得，六十五文的石头有什么好收藏的。
沈凌笑笑不语，挂扇子上磕磕碰碰的，多危险啊。
盼盼也不强求，反正是送给人家的东西，他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了。转眼看到站在沈凌后面的沈海，噗嗤笑出声来：“沈海，还真有小姑娘给你送葫芦啊，我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吃到你的喜酒啦。”
沈海腰上挂了两个，手中还捧了一堆，这里面装满了酒，可重死他了。
“盼盼姑娘，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头上还顶着三个包呢，在哪能是送我的呀，这些还不是这位的嘛。”沈海腾不出手，朝着沈凌努努嘴。
沈凌白了眼沈海，解释道：“这些都是她们硬塞给我的，真的，这些葫芦都不喜欢。”先开始，这些女人看见盼盼走在旁边，还有些犹豫，后来见他们离得远了，就蜂拥而上，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摆脱。
“是是是，沈公子玉树临风，放哪里都是香馍馍。这葫芦不喜欢啊没关系，不过这些酒可都是姑娘们一番心意呀。”
“我不喝酒。”沈凌没听出盼盼话语里的打趣，只认为盼盼见他收了其他人的葫芦心中不高兴，心中窃喜。
盼盼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纳闷，沈凌以前没那么较真呀。
第13章
不过盼盼没太纠结这个问题，别处的热闹吸引了她，便拉着沈凌凑热闹去了。
在前面一家首饰店铺前，一个身穿青长麻衫男子握着葫芦抬着头喝酒，他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粉红罗衫裙的姑娘，很明显，她是酒葫芦的主人，周围看热闹的发出一片叫好声。
男子看起来书生味很足，斯斯文文的，应该不善饮酒，有一口喝急了，呛地咳嗽起来，粉衣姑娘心疼地掏出手帕帮他擦拭干净。周围人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男子微笑着拉住姑娘的手，把剩下的酒喝完了。
“婉婉的酒真好喝。”男子牵起姑娘的手，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到了秋天我酿桂花酿给你喝。”姑娘脸颊浮红，含情脉脉地望着眼前心爱之人。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情话，大家看完热闹识趣地散了，把空间留给这对有情人。
沈凌见人群散了，想走时发现盼盼还愣在那，眼眶红了一圈，忙扳着她的肩担忧地问道：“你怎么哭了，刚才被撞到了吗？”都怪他，人那么多，他也没主意点。
盼盼揉了揉眼睛，清清嗓子，“没事，我就是感动到了。”看向相拥的两人，认真地说道：“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顺着她的视线看起，这样也能感动的落泪？盼盼的感情太丰富了吧。到时候他向她表明心意，盼盼会不会感动地哭死，沈凌有些忧心未来的某一天。
从小锦衣玉食以后也有坦荡路途的沈凌自然不懂盼盼心中所想，她看见这两人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彼此，把对方拥入怀中，真是太不容易了。幸福说简单也简单，说不容易也难，幸福也有层级，吃饱穿暖是最基本的一级，可是有些人就只能停留在这一级。潘老爹忙碌半辈子，生活的辛苦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皱纹，每天为了过活而过活，早就磨平了他的笑容，这种感觉很无力，但也没办法。她这次离家，就是不想随意地被嫁了，然后得过且过地走完这条路。他们的人生已经是这样了，她不想赔上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