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 第116章

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标签: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殿下,至尊想让你?再入领军府,替换娄定远作领军将军。”

  “为何呢?”

  “我在领军府中没有根基,常被娄定远刁难,指挥得动的人着实?不多……而以?殿下的功勋和盛誉,若总领禁军,定然能护卫陛下的安全。”

  孝瓘轻轻笑了一下,问道:“仅仅是护卫陛下吗?”

  “自然是护卫陛下。”阿那肱嗽了嗽嗓子,“让陛下想召见谁便?能召见谁。”

  “哦?还有天子想见却见不到?的人吗?”

  “殿下这不明知故问嘛……朝中谁不知道,娄定远派人天天盯着和仆射的宅子,陛下想跟仆射商量一下先帝的山陵之事,他们都不准见!”

  “和士开此人危害社稷,的确不宜留在陛下身边。”

  阿那肱望了望孝瓘的腿,猜想他一定是怨恨和士开暗中加害,便?道:

  “至尊知道殿下受了委屈,要不昨日也不会亲来探望呀!朝野上下,有几人不恨和士开的?就连我,也是一样,受尽了他的排挤,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但?殿下也应清楚,和士开乃是先帝顾命之臣,赵郡王领着老将军们这么一闹,就已经?不是一个和士开的问题了……他们当真是为了清君侧?我记得乾明时,孝昭皇帝也是带着这帮人,帮废帝清君侧来着!”

  “殿下许是不知,当年?设计暗害河南王的正是他赵郡王高叡,而告发殿下敛财的参军阳士深,后来投奔了娄定远的堂兄娄叡……”

  他见孝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也不知这番话起?到?了多少作用,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

  “哦,对了,还有件最紧要的事得让殿下知道——博陵王薨了。”

  博陵王高济,是高欢和娄昭君最小的儿子。

  阿那肱最后笑了笑,“他们赢不了。殿下要一如既往,选择对的路呀。”

  这时,清操领着徐之范回来了。

  孝瓘温声对清操道:“帮我把奏表取来吧。”

  清操蹙眉,见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遂转身去书案上,取来奏表。

  孝瓘接过来递给阿那肱,“烦劳将军,帮我把此表奉于?陛下。”

  阿那肱带着徐之范走后,清操俯身握住孝瓘的手。

  孝瓘察觉到?凉意,遂掀开上裳,把她的手放进去,紧贴在自己胸口上。

  清操在那里汲取着源源的暖意。

  “你?真的想好?了吗?”她顺势把头抵住他的肩膀,“我好?容易才把你?盼回来……”

  孝瓘抚过她的发丝,道:“清操,对不起?……”

  阿那肱拿着孝瓘的奏表回到?邺宫时,正赶上皇帝高纬正抱着胡琵琶,给一名舞姬伴奏。

  阿那肱安静地站在殿门边,脸上保持着微笑。

  此景何其熟悉。

  当年?娄昭君的丧期,高湛穿着绯袍载歌载舞;而今高湛的丧期,高纬便?有样学?样,谨遵他父亲的身教。

  一曲奏罢,高纬把那舞姬揽在怀中,昂首喝下一大?口酒。

  阿那肱这才看清,方才跳舞的女子并非舞姬,而是弘德夫人穆黄花。

  穆黄花的母亲轻霄,原是穆子伦的婢女,转到?侍中宋钦道家中,与人私/通生下黄花。坊间传言其父正是宋钦道,因为轻霄产女后不久,便?被宋钦道夫人黥面,毁去了容貌。

  乾明之变后,宋钦道被处死,黄花没入宫中,在斛律皇后身边作奴婢。

  后来她被高纬看中,一直颇受宠爱。

  高纬的奶娘陆令萱收她为女,教养栽培她,上奏赐以?穆姓,并册为弘德夫人。

  阿那肱上前给高纬行了礼,笑眯眯地呈上孝瓘的奏表。

  高纬放下酒壶,展开奏表,一

  目十行地看。

  愈看到?后面,他的脸色愈红,出乎意料地,他一把推开穆黄花,对着阿那肱大?哭起?来。

  阿那肱一脸错愕,“陛……陛下不哭……陛下怎么了?”

  “高长恭在奏表中,罗列了和士开十余罪状,其中一条竟是通敌叛国!”

  阿那肱听罢也是哑口无言。

  他此前跟孝瓘说的所有话中,只有一句是出于?真心——便?是他也恨极了和士开。但?他之所以?还要去游说,是因为高纬的地位岌岌可危。

  保住和士开便?象征着皇权的胜利。

  然而,他万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话,竟无一句入得了高长恭的耳——看来他是铁了心站到?对立面去了。

  高纬的哭声引来了奶娘陆令萱。

  “小郎怎了?”陆令萱一路小跑着来到?高纬身边,“干阿奶抱抱!”

  陆令萱席地坐了,高纬便?躺在陆令萱怀中,把头埋在她的胸口处,止不住的抽泣。

  他已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却还似婴儿吮/乳般的姿势,看来颇为离奇怪异。

  他哭了好?一会儿,突然跃起?身来,抽出悬于?墙上的宝剑,疯狂地四?处劈砍。

  “朕要杀了高肃!杀!杀!杀!”他边砍边大?声嘶吼——他适逢变声的时候,童音中夹杂着成年?人的嘶哑低沉,听来格外毛骨悚然。

  在场诸人全都抱头鼠窜,一路退到?大?殿门口。

  门口处,站着胡太后。

  她在这里很?久了,从高纬躺在陆令萱怀中时,她就一直站在门口。

  她的脸色沉得似雪前的云。

  “皇帝!皇帝!”她大?吼了两声,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她只得唤来十余名库直和苍头,在不伤害高纬的情况下,将他捆束起?来。

  高纬的发髻散落,蒙住了稚嫩的脸,发丝的缝隙里隐约可见一双胀满血丝的眼睛。

  “我们现在不能杀高长恭。他在军中威望甚高,杀了他无疑会让更多军中之人叛离我们!更何况,边境尚不安稳,我们不能自毁长城!”胡太后蹲在高纬身边,伸指拨开他凌乱的头发,“擒贼擒王,是高叡在发动这场叛乱,我们要对付的人是他!”

  高纬猛力地摇头,倔强道:“不行!朕是皇帝!朕说杀谁就杀谁!”

  胡太后看了看侍在一旁的陆令萱,无奈地使了一个眼色。

  陆令萱才敢凑到?皇帝身边,“陛下,高长恭这个人当真杀不得!你?猜怎么着……”

  高纬的眸光一变,“怎么着?”

  “你?还记得高长恭的那个鬼面吗?”

  高纬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内里充满了极大?的恐惧,他小声的吐了个“嗯”字。

  “那是他原本?的脸!他在朝示人的脸,才是他的面具……”陆令萱扭头看了眼阴沉着脸的胡太后,继续道,“否则凭他一己之力,怎么可能仅率五百骑兵,杀入十万敌军而不死呢?”

  “啊——”高纬迸发出一声惨叫,他又?开始大?哭起?来,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陆令萱试探着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柔声道,“陛下不怕。”

  “让他走!干阿奶,让他走行不行?我不想再看见他了……行不行?”

  自阿那肱离去那晚,清操再未提过奏表之事。

  时间似乎回到?了几年?之前。

  “不知今年?,我们能不能去漳水畔看桃花……”她笑着对孝瓘说,“若还是看不到?,倒也没什么遗憾。毕竟桃花虽美,终不及青松的风骨。”

  孝瓘欲言又?止。

  听闻皇帝高纬已辍朝许久了。

  宫中的说法是,皇帝因先皇崩世,悲伤过度而一病不起?。

  至二月,大?行皇帝高湛安葬于?永平陵,高纬才重新出现在朝堂之上。

  他下的第一道诏令,便?是将孝瓘外放为瀛州刺史。

  谒者是傍晚时候,将诏令和署印送至兰陵王府的。

  孝瓘按制需向天子谢恩并辞行。

  次日天未亮,他就换好?公服,备车入宫,在神兽门外的解卸厅候见。

  不多时,内侍邓长颙走进厅中。

  “兰陵王。”邓长颙上前行了礼,“陛下口谕,大?王无需缛节,明日直去瀛洲赴任即可。”

  孝瓘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行了君臣之礼,并请邓长颙代为辞行。

  正当他转身欲走时,邓长颙却又?加了一句,“陛下希望大?王的家眷可以?留在邺中。”

  孝瓘心中了然,这是怕他在外叛乱而在京内留下的人质。

  孝瓘在御路边的槐树下站了一站。

  槐枝上依旧未萌新芽——

  看来今年?,他又?无法与清操去漳水畔赏桃花了……

  不过眼下的结果还不错,至少他活着,也没有牵累到?清操和承道。

  突然,对面的槐行中有个急行的人影。

  孝瓘好?奇地紧跟了两步,从那人的衣式和身姿判断,正是右仆射和士开。

  和府不是被领军府照管起?来了吗?

  和士开又?是如何入的宫呢?

  到?了止车门,和士开堂而皇之地走出去,朝尚书省去了。

  孝瓘在回去的路上,反复回想方才的一幕,预料到?必有大?事发生。

  车驾忽然停了。

  驭夫禀道:“殿下,前面是赵郡王的车驾。”

  孝瓘一惊,道:“不让。”

  驭夫“喏”了一声。

  阴冷的晨雾笼罩着狭窄的戚里巷,两驾马车就这般对峙着。

  终于?,赵郡王亲自从车中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