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孝瓘被她说得语结,犹犹豫豫地褪下了绯袍,换上了清操的?衣裙。
敞袖的?上褶被他穿成了胡服,裙子?也刚过膝盖,露了一大截内里的?缚裤。
清操无奈,只得把裙子?系在他胯上,再用褶衣盖住。
她又取下孝瓘的?武弁,把自己的?钗环珠翠通通簪在他头上。
“看你动作甚是娴熟。”
清操抽了抽嘴角:“人家张敞画眉,是谓闺房之乐;我没事?就把夫君捯饬成姐妹,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孝瓘“咯咯”一笑。
待收拾停当,孝瓘让她到外面找个隐蔽之所躲起来;自己则身着清操的?衣饰,戴着鬼面,留在暗道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密道的?那头传来了脚步声。
一点?昏黄的?烛火向孝瓘的?方?向缓缓飘来。
眼见光晕中映出昙献的?脸,孝瓘轻轻咳了一声。
昙献一惊,再歪头朝孝瓘一看,吓得向后跳出丈远。
“你……你……你是人是鬼?”
孝瓘朝他逼近,他脸上的?鬼面在暗夜微光中显得尤为瘆人,昙献不自觉地向后仰,头上的?假发髻掉落在地上,露出一个大光头。
孝瓘摸了摸他的?光头,道:“小郎君莫怕,奴婢也是同你一样的?人。就是来早了,在这儿候着呢!”
“啊?”昙献一懵,他拿起烛火再次照向孝瓘,打量着他这一身装扮,“刚刚在鸡舍外……是你?”
“是我。”孝瓘点?点?头,“头一回来,有点?激动,来早了。”
“那你见我跑什么??”
“我以为你是寻常宫婢,怕露了机关。”
“你戴个鬼面做什么??”
“这不中元节了嘛,我想给太后一个惊喜。”
“老?套!我当年在曲坊就玩过的?手?段。”昙献不屑地笑笑,伸手?想去拨弄面具,“你长什么?样?我瞧瞧。”
孝瓘弹开他的?手?指,“还凑合吧。”
“凑合可不行,必须得惊为天人!别弄巧成拙了!”昙献说完,抻了抻肩带,似在故意炫耀他背着的?东西——先帝的?宝装胡床。
“和大人说我长得还行。”
昙献果?然神色一变,“你说什么??你是仆射大人献给太后的??”
“嗯。”孝瓘点?了点?头,“否则我这般低贱之人,怎么?有机会服侍太后呢?”
“你出身曲坊?”
“那倒不是,我本道童,威宗毁道之后,宁死不入佛门,遂配甲坊为奴。”
甲坊是制作铠甲的?地方?,一般罪奴都是烧火锻铁,十?分辛劳。
昙献冷笑一声,伸手?捏了捏孝瓘的?手?臂,“太后出身高门,不会喜欢你这般粗鄙之人的?。”
孝瓘从袖中掏出小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虺易毒丸,揭开面具一角,塞进嘴里吃了。
“你吃的?是什么??”
“我自幼跟从师父修习炼丹之术。此丸温肾壮/阳,乃房中至宝。”
昙献眼睛随之一亮。
“我以五十?钱买下此瓶可行?”
孝瓘摇了摇头。
“一百钱?”
孝瓘又摇摇头。
“此物世上仅此一瓶,千金不换。”
“既为同僚,你不要这般小气。”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银锭,“我先买一丸试试,若有用,便用我新得的?宝装胡床与?你交换。”
孝瓘接了银锭,从瓶中倒出一丸,放在昙献手?心里。
昙献面露喜色,一口?便将它吞了,吃完还问:“多久起效?”
孝瓘答道:“即刻。”
昙献凝神感受了一下,似乎并未有效果?。
“昙献。”孝瓘正色道,“你想加入——”
刚巧一缕晚风吹入暗道,孝瓘随口?一说:“清风教?吗?”
“清风教??清风教?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个——买卖各国?情报的?组织。”
“凭什么?我要加入?我不加入。”
“凭你刚刚服下的?丹丸。”
“丹丸?那不是……”
“那是虺易毒丸,产自突厥,不知你是否听?过?”
昙献脸色大变,开始用手?指去扣嗓子?眼,用力干呕,边呕边道:“你休得哄我!我早前听?说,盐泽被烧,突厥人都找不到虺易了!”
“你可以不信,几个月之后就会有症状,时?常腹痛恶心,无故发热,三年之后,若不能再次服食毒丸,便会呕黑血而亡。”
“不信!我绝不相信!我这就去太后和仆射那里告发你!”
“我死了,你就不可能再找到药了。你可以等一段时?间看看,若是出现症状,便来加入我教?;若是没有症状,你再告发我不迟。”
“如……如何加入?”
“你此前可作过细作吗?”
“没……没有……”
孝瓘见他目光闪烁,迫近他问:“你须得说实话!”
昙献叹一口?气,道:“我曾是和士开的?耳目,在寺中引诱家眷,帮他收集宗族勋贵的?情报。但和士开与?周国?细作勾结,所以有些事?,也会分享给她们一些。不过后来,我在寺中遇到太后,她帮我重新安排了住处,我便不做了。”
“当真没有其他身份了吗?”
昙献张了一下嘴,而后咬了咬嘴唇,答道:“没有。”
“杀过人吗?”
“你少来套我话!”昙献似乎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孝瓘的?前襟,“我只是问问怎么?加入,还没说要加入!”
“坦白是加入的?第一步。包括你的?出身,为谁做事?,身上有没有血债,等等。我们定然对?你有些了解,才会问你这样的?问题,你如果?能说实话,我们才会对?你保持兴趣。如果?我们对?你失去了兴趣,就会任由你自生自灭。”
昙献的?眼中似要瞪出血来。
“你不必这么?急着回答我的?问题。你有半年的?时?间考虑。若有意加入,把你的?身家背景、过往经历写清楚,埋在这密道的?石阶之下,半年过后,我会来取。若你未写,便视为自动放弃,我们也不会再给你机会。”
孝瓘待昙献悻悻走远,才从密道中出来。
他轻轻唤了声清操,见她从马厩中露了个头出来。
他忙走过去,二人在“赤彪仪同”的?见证下,把衣服换了回来。
孝瓘把经过大略讲给清操。
“需等
半年这么?久吗?”
“我听?他所言,基本与?猞猁的?供词相符,许真没别的?身份了。若只在太后近前奉承,倒也有利于排挤和士开,使其远离国?政军策,不能给贼人有效信息。况且昙献症状未起,断然不会完全信我。”
清操似乎没在专心听?,而是摆弄起褶衣和襦裙——那褶衣和裙带都是湿溻溻的?。
“这衣服……”她伸手?摸了摸孝瓘的?脖子?,“都是你流的?汗?”
孝瓘怔了怔,道:“暗道中有些热。”
“那你还戴着鬼面做什么??”清操的?手?移到了他的?面具上。
孝瓘不答,却?又偏头一闪。
清操心中顿生狐疑。
孝瓘并不能料今日会遇到昙献;而且天子?高纬特别怕这鬼面,他进宫谢恩,怎会平白戴个惹人厌面具?
最奇怪的?是,清操说了几次他也不肯摘……
她决心看个明白。
清操“哎呦”一声蹲在地上,孝瓘忙俯身探看,“怎么?了?”
“脚……”她指了指自己的?脚踝——
倒也不全是装的?,初进暗道时?,被突起的?石块崴了下脚,她本打算忍痛不说,回去再用热水敷一敷,但为了探明他面具后的?秘密,索性用起来了。
孝瓘扶着她坐在马厩边的?石上,自己单膝跪在地上,掀起她的?裙摆,果?见她脚踝处已然红肿起来。
“是刚才弄的?吧?你怎忍了这么?久都不说?”
孝瓘搓了搓手?掌,一手?握着她的?脚,一手?捂在红肿处,轻轻的?打转。
“好点?吗?”他抬起头来问她。
“嗯。”她看着他点?头。
扶在他肩膀处的?手?飞速绕到他脑后,一抻脑后的?绳结,面具倏然掉了下来。
鬼面骤然掉落,孝瓘的?眼中尽是慌乱。
清操眨巴着眼睛,凝着他的?脸仔细端详。
明月高悬。
柔美的?月光映照在他的?皮肤上,显得他的?皮肤格外细腻光滑,只不过——
“你胖了?”
虽不及延宗的?大脸,却?也是虎头燕颌,是他自己最想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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