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 第37章

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标签: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那你夫君呢?”

  女子抬起头,定定的望着白鸿,轻轻吐出四个字:“貌柔心壮。”

  白鸿自来了月/事,再也不用跟在库头马后跑了,她望着汉女,得意道:“看,我阿叔还是心疼我的!”

  “心疼你会缚着你的手?”汉女笑着奚落她。

  白鸿白了她一眼,心中却不以为意,反是喜欢汉女直率洒脱的性格。

  “对了,你上次跟我说中原音律叫什么来着?”

  “中原有七调,曰‘宫、商、角、变徵、徵、羽、变宫’,分别对应龟兹乐中的‘娑陀力,鸡识,沙识,沙侯加滥,沙腊,般赡,俟利’。”

  “你还知道龟兹乐?”白鸿惊喜的问道。

  “我家在边陲,常有西域商旅经过,我喜欢听他们弹琵琶,就跟着学了一些。”

  “那好啊,你给我弹一曲《善善摩花》啊!”

  汉女笑着摇头,“莫说手边无琴,便是有琴,又怎敢乱弹?若引来敌军,你阿叔还不吃了我?”

  “你休听人乱说,我们突厥人不吃人的!”白鸿认真的辩解,模样甚是可爱。

  汉女无奈的摊手,想来她与这突厥女孩沟通,总有些鸡同鸭讲的无力感。

  “那你哼唱两句吧!”白鸿自是不肯放过她的。

  “问题是我没听过你说的《善善摩花》,龟兹乐中我只会一首叫《同心髻》的曲子……”汉女对着手指道。

  “也好,也好。”

  汉女清了清嗓子,又找了找调子,轻唱道:“妾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曲调好熟,就是不明白你唱的什么意思?”

  “我们那里的风俗,男女共髻束发,永世不离。”

  二人正闲聊间,却见一兵卒对着库头禀告:“大王,前方探子回报,大可汗他们已安全渡过黄河!”

  库头一跃下马, “其他几位特勤呢?”

  “跟着大可汗一起撤退了。”

  “真是一群废物!”库头骂道,“俟斤被那小娘胁持了一路?”

  “胁持到管涔,遇到了齐兵,双方混战,大可汗趁乱杀出重围。”

  “金狼神!阿贤设!” 白鸿公主喜极而泣的高呼起来,惹得库头狠狠瞪她一眼,她却全当没看见,只管抱着汉女跳起舞来。

  “怎么了?……”汉女并不懂白鸿为何如此开心。

  “我父汗得天神护佑,他安全无事啦!”

  与白鸿的兴高采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汉女那张淡得没有颜色的脸——“那刺客呢?”她鼓足了勇气问了一句。

  “哦,对,那伪娘呢?”经汉女提醒,她也很关心那刺客的下场。

  “力殆昏厥,被大汗反擒,听说大汗也是凭他才突围的。”兵卒低声回道。

  库头冷笑一声,指着白鸿道:“你阿塔真他娘越来越有出息了!”

  白鸿梗了梗脖子,口气怨毒的回斥:“我父汗不会放过他的!活着要万箭穿心!死了也要鞭尸!”

  白鸿回转身——她觉得有人在轻拉她的衣角,汉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面色白白的,身体轻颤着,便如站在狂风呼啸的悬崖边。

  “刺客死了。”她轻巧的用夏言给出了答案,终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48章 菩萨蛮

  “春艳桃花水……秋度桂枝风……”

  秋风不仅送来桂香, 亦送来夏言的挽歌,汉女在这似曾相识的词句中悠悠醒转,她?张开眼, 望着夜幕中皎白的月, 不自觉的吟出后两句:“遂使丛台夜,明月满床空……”

  诗即出口, 心中难免震惊。

  “你是谁?”她对着月辉中的人影问, “怎会这首诗?”

  “贫僧惠琳。”沙门顿了一顿, 沉声道, “俗家……姓孙。”

  “你……你是……孙先生?!”女子霍然?起身。

  “没想?到你竟认得我?……”惠琳轻叹道, “可惜我?并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父讳元德,妾字清操,不知?先生是否还有印象?”

  惠琳强遏住发颤的声音, 含泪笑道:“那年梨花树下, 艳度抱着小侄女跳白索, 被摇索的小童绊了一跤, 侄女无事,自己却磕破了腿……”

  清操亦含泪点了点头。

  “先生怎知?我?自荥阳来?”

  “你容貌像极了你姑母, 而且那日听?到你唱起《同心髻》, 正是我?当年教她?的龟兹小调……但?毕竟时隔多年,我?来此也不过碰碰运气。”

  “我?听?姑母提起过先生。”

  “我?还以为她?早已将我?忘了……”惠琳沧桑的面容略过浅浅的笑意。

  “姑母说?先生在军中作译官, 后因战乱失去了消息。”

  “我?执念愈深, 俗世?于我?就愈苦。我?修证佛法,不想?入轮回之苦,更是不想?再遇到她?。可身逢乱世?, 又哪得清净之所?我?被库头虏至突厥,便?以沙门惠琳的身份度化?夷狄。”他忽然?想?起什么, 上下打量着清操,“那你呢?郑门贵重,你怎会出现在这边陲之所?难道……真的为了救你夫君?”

  “夫君赤心事上,捐躯济难……”清操闭了眼,却无法含住泪珠。

  “你夫君是?”

  “文襄帝四子,他乔扮齐姬,行刺狄首。”

  “我?亲见他孤胆无惧,勇谋过人,以绝伦剑法制住突厥可汗,从容胁迫他退避三舍。却万没想?到他的身份竟如?此尊贵……”惠琳面露景仰之色,“你勿信白鸿的话,我?听?那探子的意思?,他只是被俟斤擒了,兴许尚有一线生机。”

  库头带着他的族人在黄河沿岸逡巡,并不敢往草原深处走。而他们的粮草本就有限,即便?加上沿途抢掠的,也很难支撑下去。

  兵士们开始不安分起来,没有人愿意为只能供给树皮泥土的主人打仗,这无关忠诚。

  有谋臣建议库头向?大可汗求和?,万不得已还可以白鸿相挟,却被库头一口否定。他再清楚不过,莫说?白鸿一介女子,便?是他擒了小可汗大逻便?,俟斤也一样?会发兵将他的部族吞并——悍野金狼才能在草原上生存下去,丧家之犬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几日,库头已将马匹杀了分与众将,而他自己只饮一碗菜粥,诵一品经文。

  惠琳待库头诵罢经文,毕恭毕敬的将一部《净名经》呈进上来。

  “这就是你前阵去中原带回来的?”库头接过来,随手翻了翻。

  “正是。除此经外,还有《涅槃》、《华严》两部。”

  “嗯。本王定会为你建一座珈蓝……”他说?着一顿,必是想?到眼下窘困不堪的处境,哪里还有心力去建什么寺庙。

  惠琳微微一笑,“大王,贫僧听?闻前日军中抓到几个齐国百姓,说?是要救什么四皇子?”

  “是啊,一群愚民而已,说?是什么文襄帝的四皇子被突厥劫走了。他们也不想?想?,高洋逃了,会把那帮养尊处优的皇子近臣留在边陲?再说?,我?们又

  遭遇齐国援军,连头牛都没抢到,还劫什么皇子……”

  “大王可还记得,齐使?曾说?他们进献的公主乃文襄帝的女儿?”

  “你的意思?是……那刺客就是……”库头一愣,“有这个可能吗?”

  “当初,贫僧用五十斛瑟瑟从武卫将军那里换得齐主将赴九原城的消息,也顺便?问了他肆州的主官,他说?,肆州无刺史,由文襄帝的四皇子以散骑侍郎的职官代行其?事。”

  “若真如?此,本王倒对齐国宗室刮目相看?了。”库头若有所思?道,“不知?他是否还活着……”

  “大王倒可以遣人再去打探打探。”

  “那你呢?”库头饶有兴趣的望着惠琳。

  “贫僧会将这个好消息告知?武卫将军。”

  “他会愿意帮这个忙吗?”

  “贫僧幼年家贫,从祖在精舍禅室修行,便?寄养在那里混口饭吃,如?此得以与武卫将军相识。若非如?此关系,恐怕五十斛瑟瑟换不来齐主的消息。”惠琳嗤嗤一笑,“更何况若能换得皇子归齐,与他亦是功劳一件。”

  库头点点头,心下稍安。

  “倘四皇子尚在,大王欲以何计将其?救出?”惠琳问道。

  “我?们兵困马乏,哪有什么计策,只好用白鸿与之交换,就看?我?那大兄是更恨那刺客,还是更爱这个女儿了。”

  “大王肯舍白鸿这保命符?”

  “她?哪里是什么保命符,催命还差不多!如?今我?部羸弱,若再以白鸿为质,俟斤只会加速征剿。当务之急,是与齐国通好,壮大我?们自己的力量。”

  九月的塞上已是孟冬。

  木杆可汗对孝瓘的恨意便?如?这草原上的风雪一般肆虐无忌——他不准他顷刻毙命,而要啜其?肉,饮其?血,受尽人世?凌辱。

  白天,他将孝瓘缚于马后,拖拽于起伏的草甸之间,再命人用带了倒刺的硬鞭抽打,最后择一处最重的伤,割下一片肉来佐酒;到了夜晚,又生生剥了血肉相连的衣衫,将他投入盐沼之中。

  盐水浸没伤口,无法形容的剧痛将那悠悠荡荡的魂魄拉回残败的躯壳,孝瓘望着漫天的繁星,神志从未有过的清明。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这曲子在他心底轻轻淌过。

  敕勒川,那是每一个高氏少年魂牵梦萦的家园:一望无垠的草原,马蹄踏碎的夕阳,夜光杯中的明月,挥肆无忌的青春。那里没有朝堂的倾轧权谋,亦没有战场的血腥杀戮,只有胡笳拍中的梦想?,以及每个人心底渴求的自由。

  此时此刻,孝瓘躺在这里,苍天如?茔,大地?如?棺,如?瀑的繁星,仿若绿竹院里微莹的颈珠,抑或幽深晋水中摇曳的河灯,是谁为他点了光……照亮那条回家的路?

  ……

  ……

  昏黄而模糊的光斑突然?明亮成一线,越来越刺眼,他不得不伸出手来遮挡。

  “将军,莫动。”他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出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弯如?新月的眼中分明噙满了泪,却努力做出漠不关心的样?子,用一小块毡布沾着药,轻擦他的伤口。

  “将军受了很重的伤……”清操的声音微哽,几颗噙不住的泪珠垂落下来,滴在他的伤口上,凉丝丝的疼,她?赶紧用毡布抹了,指了指身后的库头,道,“是大王好心,把将军救到营中,你一定要把身体养好,日后报答汗王的救命之恩。”

  孝瓘虚弱的点点头,嘴角浮着一丝清冷的笑意,低声道:“我?以为可以安心离去……却不料这里还有这么多牵绊……”

  清操的指尖一颤。

  孝瓘的伤势终是沉重,润了几口水后,又很快陷入昏迷。清操依旧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却不敢流露出半点焦忧之意。

  倒是库头,不但?派军中仅有的女子照顾孝瓘,还命巫医早晚探查,熬制草药,自己也会不时来帐中看?望,可是孝瓘实在伤得太重,加之风寒侵骨,高热不退,较之初来营中,情况似乎愈加严重起来。

  “派去齐国的使?臣回来了吗?”库头缚手站在孝瓘床边,满面忧色的问道。

  “还未返回。”惠琳躬身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