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 第43章

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标签: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

  装殓时?,延宗发现了阿范仓促间?,用鲜血写给他的离绝书:“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第55章 乾明变

  乾明?元年二月丙申, 大行皇帝高洋下葬于武宁陵,谥号文宣。

  葬礼上?,常山王高演与长?广王高湛默然跪在天子高殷近旁, 听着身后那摧肝断肠的哭声, 即使?不?回头他?们也知道,那一定是尚书令杨愔。

  再回邺城时?, 酒肆茶坊开始流传起几首莫名的谣谶——“羊羊吃野草, 不?吃野草远我道, 不?远打尔脑!”“阿嬷姑, 祸也, 道人姑父,死也。”……

  辅政的大臣连夜面圣,清晨下诏以常山王高演为太师、录尚书事, 留在邺城任职, 而长?广王高湛拜大司马, 解除其京畿大都督的职务, 并外放并州刺史。同时?,内宫中还传出北宫禁军被撤换的消息。

  当日, 孝瓘领兵往北宫, 未入宫门便被都督叱利骚喝止。

  “大将军有?令,北宫戍务已由本都督接管了!”

  孝瓘转身看了眼身后甲士, 道:“领左右将军下辖左右府, 朱华门内戍卫就不?劳领军大将军费心了。”

  朱华门位于太极殿与昭阳殿之间,乃间隔内外朝的重要门户。齐国的禁中值戍沿袭魏朝,朱华门内皆由左右府管辖, 为皇室的贴身卫队,并不?受制于领军府。

  “大胆!你?敢违抗军令?” 叱利骚拔剑, 他?身后的甲士亦亮出了兵刃。

  孝瓘的宿铁剑已横在叱利骚的脖颈处。

  在双方剑拔弩张的对峙下,太皇太后的车辇缓缓出了北宫,向着南面的昭阳殿行去。

  孝瓘示意下属追上?去护卫,叱利骚刚想作声,便发?现颈上?的剑又紧了几分,他?抬头望了望孝瓘,这?少年的脸纤白?如玉,目光却凛冽如戈。

  眼望着车驾走远,孝瓘才收了剑,拍了拍叱利骚的肩膀,“速速出宫去吧。”

  叱利骚呆愣的望着他?带领余下的甲兵离去,他?才意识到宫中要出

  大事了。

  他?领兵慌忙往东门去,迎面撞见常山王高演,长?广王高湛,平秦王高归彦押着几个囚笼,气势汹汹直奔云龙门而来。

  笼中人俱是满身血污,奄奄一息,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才看清那几个血人竟是首辅杨愔,领军大将军可朱浑天和,还有?侍中宋钦道!

  “叱利骚!同去昭阳殿!”高归彦大声喝道。

  叱利骚再次揉了揉眼睛——平秦王高归彦亦是辅政大臣之一,他?从领军大将军擢拔为司空,是他?名义上?的顶头上?司!

  “常山王造反了!高归彦也反戈了!快擒了这?几个反贼!” 可朱浑天和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声嘶力?竭的吼道。

  就在叱利骚犹豫不?决之际,长?槊已狠狠刺入他?的胸膛,而发?力?的人正是时?常一起与他?值戍的武卫将军阿那肱——昨晚他?们还一起偷喝了一整壶葡萄酒。

  失去头领的甲士张皇无措,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目送这?些龙子权臣如浊浪般涌向云龙门了。

  孝瓘率左右府兵护送太皇太后至昭阳殿。

  殿内聚集了数十位朝中重臣,殿廊及院内站满了皇帝的亲属羽林,人数至少有?两千人,为首的娥永乐拔刀拦顶在孝瓘的胸口,孝瓘用手握了刀刃,发?力?迫他?步步后退,二人僵持着直至正殿大门。

  高殷硬着头皮迎出来,身后跟着皇太后李氏,二人叩拜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娄氏冷脸未发?一言,步履从容的进入大殿,端坐在昭阳殿的正中,这?才挥了挥手,示意那母子二人站起来。高殷也轻喝了一声,娥永乐才倏然抽回佩刀,随之涌入的羽林卫仍然留在殿上?。

  此时?,常山王高演带领斛律金、贺拔仁突然闯进昭阳院,殿外的羽林军执戟相向,孝瓘带来的左右府兵横槊在前?,高演等三人昂首穿过一片白?刃。

  甫一入殿,高演就以青砖叩头,瞬时?鲜血如注,和泪哭诉道:“臣与陛下骨肉相连,杨遵彦等人把持朝政,作威作福,王公大臣,皆不?敢多说一句。而他?们唇齿勾连,制造祸端,若不?趁早剪除,必将为宗社之害!臣斗胆把杨遵彦等人捉进宫来,并未刑戮。臣等未禀专断之罪,万死难辞。”

  数十人的大殿,连呼吸声都听不?见,空气即如凝滞一般。

  娥永乐抚刀直视高殷,刀在鞘内“咔咔”作响——高殷的脸灰败如纸,瘦弱的双肩瑟瑟发?抖,他?不?敢睨看娥永乐,只是警惕的盯着孝瓘,瞅着他?右手上?的血珠一颗颗落在地上?。

  孝瓘亦直视着高殷,他?回想起东馆学堂上?那个早慧博学的孩子,心中顿感五味杂陈。若时?光能?停留在童年该有?多好,不?会有?后来的东柏血案,亦不?会有?今日的乾明?之变。

  “奴等退下!”太皇太后的断喝打断了他?的思绪。

  娥永乐没有?动?,他?依旧望着高殷,刀鞘摩擦之声也未停止。

  孝瓘的手缓缓移到了剑柄上?,心中则在盘算敌我双方的实力?——府兵不?多,硬拼起来,必是一场血战。

  “我马上?让你?们这?些奴才人头落地!”太皇太后勃然大怒。

  羽林军慑于太皇太后的威仪,纷纷退出大殿,娥永乐拖在最后,泪流满面的回望了一眼高殷。

  孝瓘遂长?舒了一口气。

  “杨郎呢?”太皇太后问。

  “一只眼睛已经打出来了!”贺拔仁回道。

  太皇太后怆然道:“杨郎能?做什?么,留下他?不?好吗?”言罢又转向高殷诘问道,“他?们这?些人意图谋反,欲先杀我二子,再杀我,你?为何要放纵他?们?”

  高殷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皇太后反而痛哭失声,引得几位王公随之垂泪,娄氏哭罢盯着皇太后李氏狠狠道:“怎能?让我母子受这?汉妇的摆布?”

  皇太后李氏跌跪在地,口中称歉,常山王连连叩头。

  太皇太后又对皇帝高殷道:“还不?去扶起你?阿叔?”

  高殷咬了咬嘴唇,结结巴巴的挤出一句:“我……我只愿……叔父留我一命,让我……下殿去,那……那些汉臣,任由……叔父处置便是。”

  三日之后,太皇太后亲临杨愔的丧礼,用御金做了一双眼球放在杨愔的眼眶之内。

  太原长?公主远远的望着太皇太后,脑海中响起明?女?庵内母亲劝她下嫁杨愔时?说的那句话,“杨遵彦,尚书右仆射,博学多才,性情温厚……”,嘴角不?禁扯出一丝冷笑。

  太皇太后娄氏已走到女?儿的近前?,长?公主高泫面无表情的行过君臣大礼。

  “请太皇太后准允臣妾去明?女?庵修行。”

  娄氏将女?儿扶起,一把揽在怀中,失声痛哭道:“阿泫……家家对不?起你?……”

  高泫轻轻的推开母亲。

  “臣妾不?修超脱轮回,只修来生不?再做你?的女?儿。”

  娄氏缓缓收回了还想拥抱女?儿的手,却敛不?起划过沧桑面容的泪珠,她那早已冷若寒冰的心,竟忽然间碎裂了一角。

  三月戊申,皇帝高殷下诏以常山王高演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长?广王高湛为太傅,京畿大都督。

  高演护送太皇太后返回晋阳,而所有?军国事宜也要随之呈报晋阳,由他?亲自裁决处置。

  高湛则以京畿大都督之名掌控邺城,稳住政变后动?荡的局面,并将高孝瑜荐为侍中,名为侍从皇帝左右,实则监视高殷的一举一动?。

  孝瓘追随长?兄留在了邺城,仍以领左右将军之职戍卫禁中。

  这?段时?间,孝瓘忙于军务,一直住在领军府内。直到辛未日晚间,孝瑜满脸喜色的找到他?,令其速速归府。

  他?不?明?就里的回到府邸,清操闻讯迎出,看到孝瓘先是一愣,而后长?舒口气,眼里竟隐有?泪光。

  孝瓘还道府中出了什?么事,急忙上?前?问:“怎么了?”

  清操拭净了泪,摇头笑道:“没什?么,你?回来便好。”

  掖庭哗变,都城人心惶惶,孝瓘多日不?归,音讯全?无,清操日坐愁城,未得一日安稳。

  “吃过饭吗?快把铠甲换了吧……”清操拉了他?往内庭走,到了房中,忽见榻上?的五色朝服,七旒冕,禁不?住一愣。

  “今日吏部送来的。说是明?日上?水一刻,令史会来府正式宣读诏册。”清操试探着问道,“第下此番立了大功?”

  孝瓘自嘲的一笑,“杨遵彦虽为汉臣,却可做到主昏于上?,政清于下。而他?死后,朝政乱作一团,我也不?知是立了功还是犯了过。眼前?这?些,不?过是站在胜者这?边,得了些实际的好处罢了。”

  “我知你?心不?在此处,但若逆流,自身尚且难保,何谈理想抱负?”清操边解明?光甲的带扣,边道,“杨尚书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他?空有?报国之志,经纬之才,步子却走得太急,得罪的人也太多,以至于不?能?远行。倘能?韬光,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孝瓘卸了铠甲,摇头叹气道,“时?也,命也……”

第56章 兰陵王

  次日天明, 孝瓘按季换好青色的朝服,清操拉他坐在榻上,亲自将冕冠戴好。

  她握着水苍玉, 正想?俯身, 孝瓘却是接过来,道:“我自己系吧。”

  他低头系好玉, 再?抬头时, 却见清操双颊绯红。

  “你怎么了?”他问道。

  “没……没什么……”

  刚刚, 她只是想?看看还有什么忘记的缀饰, 却见他一袭青衣水玉, 面容俊美无俦,脸颊不禁发起热来。

  “你的胭脂是不是涂得重?了些?”他追问。

  清操的脸烧得更厉害了,一直串到耳根上, 她赶忙用手遮了脸, 却盖不住红红的耳朵, 只得呛出几个字:“你别说?话了!”

  孝瓘窘然?嗽了嗽嗓子?, 道:“哦……好吧……我出去看看令史来了没……”

  吏部令史在正堂高声朗读了册封的诏书:“朕兄肃

  ,风调开爽, 器彩韶澈, 行有枝叶,道无缁磷。授之茅土, 卫我邦家, 可封兰陵郡王。”①

  随后,吏部令史请孝瓘乘朱帷三驾的高车直至阊阖门,尚书在那里授予他册书和玺绶。

  按制来说?, 这仪程实在精简得不像样子?,不过此时的高殷仅是名义?上的天子?, 不能再?参加任何典仪,孝瓘遂不多问,伏阙表谢,拜庙还第。

  再?回旧邸,已侯在那里的鸿胪卿将符节授与?使者,使者乘轺车来到兰陵郡王府中?,在西阶上高声朗读册书,孝瓘则跪伏于东阶,接受持节使赐下的白茅和泥土,再?行三次稽首大礼。②

  当晚,孝瓘并未如此前开府封王的宗室那般大宴百官,仅设家宴,请了几位皇叔和族内兄弟。

  席间兄弟们聒声谈笑,纵情豪饮,唯高延宗沉闷不语,一杯杯烈酒下肚,便似在喝水。

  孝瓘被长辈和兄弟逮着强灌了几轮,头倒不甚晕,唯是腹内翻江倒海,他以如厕之名告饶,大家才肯暂放了他。

  院中?骤起狂风,寒冷的空气灌入胸腔,竟将那股烦恶之气生生压了下去,神智也豁然?清明了许多。

  乱竹中?渺然?几缕琴音,伴着呼啸的北风犹显凄绝。

  孝瓘循声而至,摇舞的竹枝斑驳了两个浓墨般的剪影。

  女子?背着身,焚香而琴,她身后静立一名华服男子?。

  听?到脚步声,蓦然?回了头,见是孝瓘,不禁满面窘色。

  “三兄……”孝瓘低声唤道。

  那女子?也猝然?停了琴,扭头先看到孝瓘,又?望向孝琬,神色微异。

  “我其实是……看看谁顶着大风的弹琴……”孝琬僵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