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 第67章

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标签: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郑武叔观察孝瓘一脸惊乱的模样,“大王当?真不知?清操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孝

  瓘紧紧握着那?本族谱,“这两个月来,我一直在恒州镇抵御突厥,其?间并未收到?任何消息。直到?前几日,我大兄过世,至尊准我归邺奔丧,我才得?知?和?离书的事。那?和?离书确为我所写,只因前几年我欲行蠢事,怕连累清操才写给她的。我料理完兄长的丧事,便去了赵州,听闻老郑公过世,又来到?荥阳。我辗转千余里,只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清操到?底在哪里……”

  郑武叔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亦不知?清操的下落……”

  “两个月前,我刚到?赵州不久,就收到?了兰陵王府寄来的和?离书,随附一封清操的手书,信中说,‘她犯了过失,不得?已与大王和?离,她无颜回乡,愿往洛阳的尼寺偿赎罪失。’”

  “清操在洛阳?”

  郑武叔摆了摆手,继续道:“当?时我与先君商量,料想她多半因为膝下无出招致了大王的厌恶,去洛阳住一段时间也好。岂料前几日,家中族长突然修书给先君,说有都官差役去到?荥阳,执密旨缉拿清操,他们遂将清操在洛阳的消息告诉了差役。”

  “都官差役去拿清操……所为何事?还有,荥阳如何得?知?清操在洛阳的?”

  “因为清操也给荥阳寄了一封手书,那?封信中说,她犯了通敌大罪,为免祸及家族,自请除籍。且又言明,她身在洛阳,若有差役来拿,即可告之。”

  “通敌?”孝瓘大惊,“清操怎么可能通敌?”

  郑武叔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殿下想一想,有没有可能因为殿下所中之毒……”

  这话便如一把刀,狠狠刺在孝瓘心口?上,他扶着廊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也仅是猜测……”

  孝瓘抬起?头,他的眼尾和?鼻尖都泛着红,面上却无泪痕,幽声言道:“那?……我去洛阳找找看……”

  “清操给荥阳的那?封信因黄河水患而搁置了时日,家中族长接到?信后?,还不及修书向?我询问,都官差役就找上了门。那?些差役亲验族谱,在明知?清操已被勾除的情况下,仍旧缉拿了族中几位长者。族人连忙送信赵州,将原委告之。先君回复信使?,清操是他的孙女,他绝不允许孙女被移出族谱。同时,他上疏至尊,愿以己身为清操赎罪,只求放过阖族老幼。先君年事已高,本就羸弱,经此?大事,不日便远游了……我一边扶柩归乡,一边派人去洛阳打探消息。昨日派去的人回报,他们找遍了洛阳的大小佛寺,均未见清操……”

  “所以……整件事都是她早已安排好的……”

  郑武叔点了点头,“殿下若想救她,不如回邺城打探消息吧……”

  “清操对我情深义重。”孝瓘俯身一揖,“阿叔放心,我便是拼却性命,也定?要护她平安。”

  郑武叔慌忙与他对揖,“殿下言重,下官卑鄙,怎担得?起?‘阿叔’这样的称呼?”

  “自然如是。只因,我从未与清操和?离。”

  孝瓘囫囵食了尉相愿拿回的髓饼。

  “走,回邺城。”

  尉相愿愣了半晌,“殿下……现在?”

  “嗯。”孝瓘说完,提剑就往门外走。

  尉相愿无奈追了出去,嘴里碎念着:“床上有刺吗?睡到?天明再走不好吗?”

  一行人乘着天明第一班船过了黄河,傍晚就回到?了朝歌。

  然而,朝歌驿置空无一人,马厩亦是空无一马。

  众人见状俱是愣了——这不是官置吗?更是往来邮书的驿站,如此?懈怠必会延误军情!

  孝瓘一怒,径直去了朝歌县衙。

  更令他们惊讶的是,县令和?县尉竟也都不在廨中,独独一个老迈的书佐,颤颤巍巍的给孝瓘行了礼,孝瓘不忍止了他的叩拜。

  尉相愿在旁问道:“你家大人去了哪里?”

  他支着耳朵,听了半天,笑着答道:“对,对,下官就是这廨里最大的了……”

  “不,不……不是说年龄,是说朝歌县令!县令!”尉相愿提高了嗓音。

  “县里?县里很好啊,百姓安居乐业。”书佐回道。

  尉相愿看了看孝瓘,无奈叹了口?气,继续大声问道:“那?……县尉,县尉呢?”

  书佐面露惊讶之色,“咦?使?君怎么知?道在下?”

  尉相愿莫名?奇妙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我是在问你县尉!”说到?最后?,几乎用吼的。

  书佐不悦道:“不用那?么大声,在下听得?见,在下便是。”

  尉相愿看了看的装扮,“你不是书佐吗?怎么是县尉?”

  “鄙姓那?,名?贤伟。”

  孝瓘一个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

  尉相愿闻声回头,不满道:“殿下再笑,殿下自己来问这聋叟!”

  “使?君年纪轻轻,怎地这般无礼?在下年纪虽大,却是耳清目明!何来‘聋叟’之称?”

  孝瓘又没忍住,跟笑了一声。

  尉相愿只想拔剑抵在书佐颈间,问他是不是装聋作哑戏耍于他——这时,门外脚步声响。

  孝瓘回头一看,见众人纷至,为首一人身着褠衣②,伏首拜道:“下官朝歌县令,季侃拜见兰陵王殿下。”

  孝瓘看了眼他身后?,瑟瑟跪着的正?是驿丞,问道:“本王的马呢?”

  季侃也不敢回头,只再伏首道:“下官不敢欺瞒,昨夜驿丞来报,有毛贼窃了大王的战马,我等不敢怠慢,连夜追查,好在贼未跑远,我们已将其?缉拿归案,大王的战马也追回了。”

  孝瓘冷声道:“你们空置衙廨、驿置,仅为了区区一匹马?若有紧急军情又当?如何?”

  季侃吓得?连连磕头,称是自己思虑不周。

  孝瓘懒得?与他废话,令他与驿丞各领三十杖,自己则去院中寻重霜了。

  马夫躬身将重霜的缰绳交给孝瓘,孝瓘无意瞥见羁押在墙根下的盗马贼——心道,此?人为何如此?面熟?

  “你是……”孝瓘走至盗马贼身畔,见那?人头发蓬乱油腻,脸上也是黑乎乎的,但依旧能辨出——

  “尔朱女御,你为何在此??”

  尔朱摩女抬头看了看孝瓘,轻“嗤”了一声,“我道是谁的马,原来是兰陵的,果然马肖其?主,长得?俊却不怎么听话。”

  孝瓘瞪了她一眼,“休得?多言,只管作答便是。”

  尔朱摩女道:“这话不是我的说的,是你大兄说的,就在太?子大婚的那?天夜里,他说的……”她说完,咧嘴露出编贝白齿,狼狈之间竟漾着一丝妩媚。

  孝瓘听罢,又往近前走了几步,“你到?底想说什么?”

  尔朱摩女贴在孝瓘耳边,柔声慢语道:“是有人让我主动跟孝瑜说话来着……”

  “谁?”

  “你若能把我送到?南方,我就告诉你。”

  孝瓘摆了摆手,“你是天子女御,私逃至此?,我怎能送你去南境?”

  “至尊疑我与河南王有旧情,杖责五十,逐去洒扫皇陵。”尔朱摩女挑了挑眉,“殿下不信,可寻间空房,检验我脊背上的伤痕……”

  孝瓘望了望左右,对立在数步之遥的尉相愿道,“天色已暮,路途多险,咱们就在朝歌住一晚吧。”

  尉相愿总算长出口?气,赞了句:“殿下英明!”

  “让驿丞腾间空屋给这盗马贼住。”孝瓘说完,看了眼尔朱摩女,“吃完饭我要去验伤。”

  尉相愿忙道:“殿下三思,长兄丧期……传扬出去怕是不合礼节……”

  “呵,你整日都在想些什么?”孝瓘捎了他的脑袋,又回身附在他耳边低语道,“飞鸽传书,核实尔朱所言。”尉相愿回了个“诺”,又被孝瓘扭回来,“顺便让长史去都官衙署和?大理寺查查王妃的事。”

  一行人转至驿置,驿丞备了好酒好菜的招待。

  孝瓘不肯饮酒,只食了半碗水引饼,便觉腹内翻腾难受,停箸起?身,步至尔朱摩女所居的空屋。

  尔朱摩女也正?吃饭,掺砂糠米和?野菜,她竟也吃得?很香。

  见孝瓘进来,她放了筷箸,凑过来笑道:“殿下来验伤吗?”

  孝瓘推开她的肩膀,“我只想知?道,你为何甘愿放弃宫中的锦衣

  玉食,来这荒僻之处食糠咽菜?”

  “为了活命。”尔朱摩女叹了口?气道,“宫闱秘闻本不该与你这外人讲,但此?刻我若不如实相告,只怕你也不会信我。我那?日无意撞到?了胡后?与和?士开……”

  “握槊?”

  尔朱摩女蔑然一笑,“敢问小郎君年岁几何?”

  孝瓘脸红一滞。

  “夜阑人静之时,你会与你家王妃在床笫之上……正?襟危坐地下棋吗?”

  孝瓘想回个“嗯”字,却是生生咽了回去。

  尔朱摩女见他不言声了,遂继续道:“你也知?道,我是宣训殿的旧人。太?后?崩世后?,我在宫中失去倚仗,如今又犯忌瞧见了不该瞧的事,料想胡后?必不会放过我……我万般无奈之下,勾连了外臣,请他帮我斡旋去漳西守皇陵之事。而他回话说,只需在太?子大婚夜里,与河南王闲聊上几句,便可帮我出宫。我依言做了,他却在我前往漳西的路上设了伏击,好在我自小学过骑射,夺马而逃,一路行至朝歌,马累死了,这才偷了你的马,只是你那?马,实在桀骜难驯……”

  “‘他’究竟是谁?”孝瓘阴着脸打断了尔朱摩女的话——他一抖手中宝剑,森森的剑刃已抵在白颈之上。

  尔朱摩女用指尖捏着刃,想要推开,却是不成,遂僵笑道:“事情原委我已录作供词,连同外臣的书信通通放在匣中。我将那?匣子典质在寺中。你只需花三两三钱的白银将它赎出来便好。”

  “看来你已知?会遇不测了?”

  “我自知?所做之事,看似简单,实则凶险异常,所以事先做了准备。我跟那?些杀手也说了,已将证据置于安全之处,倘到?日不取,便会转交有司。可他们皆是蝼蚁,依令而行,并不理会我的话……”

  “你告诉我存置于哪家寺庙,我帮你面呈至尊。”

  尔朱摩女笑着摇摇头,“你遣人将我送至陈国,我自会如实相告。”

  次日天明,尉相愿来禀道:“飞鸽已归,尔朱所言非虚。”

  “好,你即刻启程,送她南渡。”

  尉相愿走后?,孝瓘领余人回邺城。

  刚到?兰陵王府,却见个身着重孝的孩子坐在石阶上。

  “弘节?”——是河南王孝瑜的嫡子。

  孝瓘赶忙下了马,快步走到?孩子面前,温声道:“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坐在这里?”

  “四叔……”弘节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泣不成声,“至尊……至尊下旨赐死了祖母,查抄了王府后?宅,家家被阿舅带回卢家了,叔叔们都进宫未归,我……我实在没地方去了……”

  孝瓘正?欲斥责门廊上的僮使?,弘节却懂事道:“阿叔别骂他们,他们让我去堂上等了,是我自己偏要待在门口?的。”

  孝瓘一把将他抱起?来,用衣袖抹着他的眼泪,问道:“你肚子饿不饿?”

  弘节点了点头。

  张主簿已迎将出来,“大王总算回来了……”孝瓘抱着弘节走在前面,他趋步跟在后?面,“陛下今晨降旨,请文襄诸皇子进宫宴饮,下官以殿下身体抱恙为由搪塞过去。”

  “你先去吩咐厨下做饭吧。”

  孝瓘把他弘节抱到?后?堂,叔侄二?人各一碗粟米饭,就着菰笋羹吃起?来。弘节很懂事的把羹中的鲈脍挑出来,“父王丧期,我不能食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