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姑娘当外室以后 第59章

作者:纸鹿 标签: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相爱相杀 古代言情

  她将鞋伸出,几个脚趾在绣履里挤来挤去,好好一双鞋今日忽然变得不合脚,也没有可以换的——

  昨夜姑娘说房里熏人,拉着她和绿珠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出来是什么东西。

  最后姑娘指了指她们两人的穿的鞋,闷闷不乐坐在榻上。

  同姑娘相处了这么久,绿绣还是头回见她似要生气的模样。她和绿绣只好将脚下穿的鞋,还近日里换过的,全都连夜洗了。

  姑娘的脸色这才好起来,同寻常一般。

  秦霁把几个手指都掐过一遍,重新抬头时看见绿绣还在挤摆脚上的两只履。

  溢满了整片胸口的难过里,忽而腾出一片空位留给她的心虚。

  隔着竹帘漏缝透进的日光洒在她的后颈和背上,没由来的发烫。

  秦霁往里边挪了挪,躲开这片阳光。

  她道:“不若待会儿你再去新买一双,便说是我挑的。”

  绿袖闻言一怔,将裙摆重新放下,笑了起来。

  “奴婢自己有月钱,若是选鞋的时候,姑娘肯在旁边等一会儿,这就够了。”

  秦霁双手托腮,撑在膝上,又变成昨夜那副不爱讲理的模样。

  “那可不行,我找大师算过的,今年不能去纳鞋的铺子。”

第050章

  应天府署,官厅。

  汪原将案上收拾得干干净净,腾出一片空处来泡他新得的龙井,悠哉游哉,怡然自得。

  茶泡好后,不忘同僚友好,倒上一盏递给邻座查着呈文的王盛。

  “王大人,别看了,您今日就这一个案子,看完了下晌做什么去?”

  王盛听后叹一口气,也觉得这话有理。

  这几日应天府本就没几件要事,稍费些功夫的都被上首那位不见行迹的陆大人给揽了下来,他办完上次那件案子后,便又闲了下来。

  他接过那杯茶,茶香缭绕鼻间,正要饮下时,又听见汪原问他,“你脸上这个巴掌……不,印子在哪儿弄的?”

  王盛刚含入口中的一口茶险些喷到还未盖过公章的呈文上,幸而用袖子挡了下来。

  汪原闲坐无事,见他好几天都是唉声叹气,今日直接挂了彩,一门心思要把这事打听出来。

  他不厌其烦地追问,王盛支支吾吾大半天,最终架不住他动之以情,长叹一声后说了出来。

  “还不是前几日那盒子西施妆,我拿回去刚送给云儿的时候,她分明高高兴兴,我一念出这胭脂的名字她就翻了脸。云儿说她从没提过哪个胭脂好,问我那个女人是谁?我不说她便大发脾气。”

  “我花了几天也哄不好她,于是回了花儿那里,把那瓶胭脂送给她,偏给她看见了我脖子上的印子,便也不容分辩地问那个女人是谁。”

  王盛说着说着语气竟带了些冤枉,“这有什么好问的?直接拿着不行?”

  汪原心里骂他活该,嘴上仍是安慰道:“总是心里有你的份才想着争吵,若是就那么接下来,才是全无情谊呢。”

  两人的话音悉数传入尚在廊下的陆迢耳中。

  陆迢停了下来,背抵着廊柱,置身一片荫凉之下,取出昨夜榴园传来的信。

  他神情淡淡,脑中却开始不断冒出猜测。

  秦霁哭是因为这个?

  陆迢这些日子未去过榴园,就连榴园外的延龄巷都不曾靠近。

  那天夜里,陆迢倏尔发现,如此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竟占去了他大半夜的心力。

  这太过无稽。

  因而他停了停,不去找她。

  展开寸长的细卷,笺纸白且薄,置于手中,不过半掌大。

  稍稍用力,便会撕碎,就好像他的外室,弱到不堪一碰。

  近况而已,他远不至于躲着她。

  这封密信上说的什么其实不必细看,他交代过,无事莫来信,既然来了,便只能是秦霁出了门。

  她要做的事,他心里有数。

  陆迢既不打算帮,也不会发狠拦她,只看她自己能做到如何。

  眸光落在笺纸上,扫到墨迹略为停顿的“鞋臭”二字时,薄唇扬了起来。

  她总能把他逗笑。

  余光发觉有人影渐渐靠近,陆迢敛了笑意,捏着纸负手身后。

  瞥了眼赵望,他一路跑来,额上冒出了不少的汗。

  陆迢淡声问道:“出了何事?”

  赵望弯身拱手,话赶着话,“大爷,西平街上一家酒楼前的搭作材倒了下来,压着了不少人。老太太她们今日正走在那边,梅香姑娘现在大堂里哭的厉害。”

  陆迢即刻往外走,“备马,点二十个年壮差役同我过去。”

  *

  西平街有金陵最大的戏楼,惯来是热闹人多的地方。赵望所提这酒楼尚在修葺,已经修到了第三层。因而供木匠们上去修葺的搭材作也有了快三丈高。

  每一丈高都是立杆顺杆层层交叠垒上去的,每杆都是比碗口还要粗的杉木,更别提上面还放了不少修楼用的东西。

  搭作材轰隆塌下去的那刻,路边行经的人皆无处可躲,声声惨叫涌出喉咙还未续上音就被闷头打断,换来缄默的鲜血飞溅。

  陆迢到的很快,他下马时,陆悦正眼泪慌张的站在边上喊他。

  “大哥——”

  陆迢心头一沉,先将带来的人手安排下去救人,继而才向她走过去。

  陆悦被这副场面吓住了,哭哭啼啼地只一声声喊着大哥。

  陆迢不耐低喝,“陆悦!”

  唤回了她的神后,陆迢拢眉问道:“祖母现在何处?”

  “祖母……祖母不在这里,我们一起来看戏,她半路又觉难受,先回去了。大哥,你救救洛瑶,她被压在下面。你快救救她!她刚刚在那儿!”

  陆悦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伸手指着搭作材中间血红的一团,粗壮的木杆横竖堆插,建材杂物堆在其中。

  “知道了,你在此也无用,先回府去。”陆迢说完,便往她指的那处去了。

  眼中所见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所听为四处传来的呻吟声和哭声。

  陆迢眸光微沉,循着能落脚的地方踩下,轻易发现了粗木下的一件珊瑚红长裙的一角,上面绣着金丝线,是祖母前几日提过的千丝锦。

  那裙角上盖着层层瓦木,瞧不出半点在动的迹象。

  “洛瑶——”陆迢喊她的名字。

  他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心中十分清楚,这种时候,轻易昏睡不得。

  陆迢站起来,扶起一根正正压在洛瑶上边的立桩,抬眼就是边上正试着跟过路百姓合抱一根木桩的差役。

  那处有一块支起来的空隙,人且死不了。

  他厉声冲那边的差役喊道:“过来。”

  那差役见是知府在唤,忙放下了手中刚抬起一寸高的立桩,转去了另边。

  刚好过一点,那巨重又压上后背,胸腹快要被挤的喘不过气来,秦霁抵死撑着手肘,这会儿真是连想哭都不行。

  一点办法没有。

  许霖见状愤然不已,要拉住那个差役不让走,“官爷,你好歹先同我一起把她给救出来,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那差役正急着去献慇勤,把手一甩,“她不是还好好喘着气?死不了,那边才是要紧。”

  许霖又怒又急,却知不是发作的时机,只得蹲下来,俯身将那木头稍稍抱起来,叫秦霁少承些重。

  “姑娘,这样可好受些。”

  的确要好过不少,能喘气了。秦霁咬牙,忍痛把腿往前面挪了挪,借力拱起背。身上压着的木桩动了动,几处碎瓦当沿着滑了下去。

  清惨的声响,将身后那一声声的“洛瑶”给压了下去。

  秦霁头脑还清醒着,她好不容易跑出来,绝不能叫这人给发现。

  她在好些木桩杂物的重压下,给身前腾出了一小片空间。

  低头道冲里面道:“醒着么?快点爬出来。”

  “嗯。”

  女童哽咽的声音惊到了许霖。

  这样娇柔的姑娘身下,竟然还护着一个孩子?

  小孩爬至一半,刚把头伸出秦霁胸口,倏尔两人又塌了下去。

  “我……”秦霁眼角流了好些泪出来,张嘴只能发出气音,她快要没力气,实在是撑不起来了。

  小孩的头也被她压了下去,秦霁断断续续地呼吸,靠挤迫自己为身下的女童留出一点儿空间。

  许霖见状更用力地往上抬起几根木桩,却无济于事,一道脚步声由远至近,急停在了两人旁边。

  是狄若云。

  她远远发现了被压在底下的秦霁,此刻一脸愧色,先是对许霖道,“你再用些力,抬高些。”

  许霖照做后,她也蹲下来,跪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拖出了那个小女童。

  空间忽地大出来许多,方才这儿本就有个空隙,只是要护着孩子,两个人叠在一起便挤得不行。

  一会儿后秦霁也由狄若云拉了出来。

  方才那个差役转头要来帮忙,见这处已经好了。讪讪笑道:“这不是没事嘛?”

  许霖这会儿的火气全冒了上来,“呸,人命关天还想着献媚!活生生的人就在你面前你都不能先救——”

  他的声音不小,陆迢抱着刚挖出来的洛瑶,皱眉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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