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苒君笑
眼下她这伤口看样子是好了大半,已经开始在结痂了,但要是不注意一拉扯到,就又会给扯破了。
姬无瑕想了想,自己的江湖生涯里,好像确实从没伤得这么重过。
芫华又道:“这伤口切不可大意,若是反复不愈的话便麻烦了。”
随后芫华给姬无瑕上药时,姬无瑕就自个捞着衣角,看得聚精会神。
她以往没少受伤,但每每陆杳给她治理过后,基本上连疤都不会留。
眼下添了新伤,前胸后背都各有不少,长出粉色的疤痕来,颇有些显眼。
那腰身却是十分紧致,常年在外打打杀杀的缘故,腹上肌理较寻常女子更为紧实两分,却别有一种流畅的线条感。
芫华上完了药,又重新给她缠上绷带。
即使缠了厚厚的绷带,那腰身也分毫不显累赘臃肿。
等做完了这些,芫华将东西都收回药箱里,道:“接下来你便安生休养几日,切不可再拉扯到。”
芫华走的时候,阿绥送她出了院子。
出了院子以后,芫华不是直接去往大门出,而是先去厅上回话。
行渊在厅上,问道:“她的伤况如何?”
芫华道:“好了八成,剩下两成只要姑娘好生休养,十日内伤口可基本长好。”
行渊道:“她先前拉扯到的伤口,可严重?”
芫华道:“不怎么严重,接下来多注意些便可。”
行渊道:“你怎么跟她说的?”
芫华道:“照公子的吩咐,说得严重了些,她听后也老实了些。”
第986章 凡人的事
过两日,行渊去姬无瑕院子里时,给她带了些书。
姬无瑕翻开来一看,居然都是蓬莱这边的江湖轶闻。
顿时姬无瑕就来兴了,看得津津有味。
行渊便也在窗边坐了一会儿,手里翻着本书看。
一时间房中十分安静,互不打扰,但又格外祥和,偶尔只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后姬无瑕从书中抬起头来,看见行渊静坐窗下的光景,突然就觉得手里的书不香了。
她只顾盯着他看,看着看着就有些出神。
等行渊抬起头来,冷不防对上她的视线时,她才忽然一激灵。
姬无瑕顿时做贼心虚,眼神飘忽,急中生智道:“行渊师父在看什么书?也是江湖轶闻吗?”
行渊总是会正面地回答她的问题,道:“不是,是琴谱。”
姬无瑕往门外瞅了瞅,不见阿绥也就罢了,侍女也都不知什么时候退下去了。
她就开始挠头。
行渊见状便知道她有事,道:“有事吗?”
姬无瑕道:“是有点事。外头人哪儿去了呢?”
行渊道:“可以跟我说。”
姬无瑕憋了憋,可好像除了他确实没旁的人了,只好道:“我急也能跟你说吗?”
行渊顿了顿,姬无瑕心里也有点抓狂,心想:看吧,这种凡人的事果然不能跟他说吧!
行渊起身,姬无瑕连忙又道:“行渊师父帮我把那个莲房叫来吧,她晓得!”
结果话刚说完,她就愣愣地看见行渊站在她床边了。
姬无瑕讷讷的,行渊道:“不是要如厕吗,慢点下床穿鞋。”
姬无瑕内心凌乱,仰头望着他道:“你……你扶我去吗?”
行渊依然是正面回答她:“我扶你去。”
姬无瑕直接炸了,狂挠头,道:“行渊师父,你去帮我叫个人来就好了吧,不用你亲自来。”
行渊道:“她们有她们的事做,我去叫不知要何时,你忍得住吗?”
姬无瑕:“……”
之前就是这样,姬无瑕没醒来的时候,只要行渊在房里,侍女们都会全部退出院子,阿绥也只在有事的时候才会出现。
行渊拿了屏风那边的披风过来,见姬无瑕还坐着没动,就将披风披在她身上,轻轻托着她的手臂带她缓缓起身。
姬无瑕下意识就被他指引着来了。
她双脚趿鞋,起身时,行渊便握着她的手臂借了几分力给她,这样她便少用点力气。
她在床上坐太久,气血又不足,一起身就觉眼前发花;可她又忙忙乱乱地往前迈脚,以至于一脚就踩空了,踩到了脚踏外面,她人就往前栽。
姬无瑕稀里糊涂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身前有人挡着,有人一手扶住了她的肩头稳住了她的身体,避免她没轻没重地撞上来碰到了伤口。
她便轻轻地靠着。
他身上有种霜雪梅里一样冷清的味道。
姬无瑕瞠了瞠眼,一时间僵着没动了。
披风从身上滑了下来,被行渊一手接住,又重新披在她身上,将她裹得严实。
姬无瑕脸若有若无地挨着了这方衣怀,她记得的,她记得非常清楚,在船上的时候,她得以偎进了他怀里,她的脸贴着他的衣怀,大抵是濒死时候,那种感觉刻进了她骨子里,永远也不会忘。
也不要忘。
那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要是死在他怀里,也不算有遗憾。
可眼下,她险些就要忍不住,想在他衣怀里蹭一蹭。
但是又不能的。
她清楚得很,她怎么想是她自己的事,她不能把自己的想法硬往他身上套,那样会亵渎了他。
上回是形势危急,可现在又不危急了。
这些年一直在他面前循规蹈矩,她就是不能让他排斥、讨厌自己,不然的话她可要难受死了。
姬无瑕将自己的心绪狠狠牢牢地抓回来,全都锁进心底里。
她回过神,连忙自己站稳身,微微拉开了同行渊的距离,惭愧道:“一时着急,没踩实。”
行渊道:“慢慢走。”
而后他扶着她往门外走去。
第987章 年少时的豪言壮语
姬无瑕十分难为情,道:“行渊师父你别扶了,我自己能行。”
行渊道:“那方才为何踩空?”
姬无瑕也就不吭声了。
她进去如厕时,行渊便在外面等着。
姬无瑕心里跟头野狗似的乱窜,思绪也完全脱缰了收不住脚。
想当初,她杳儿受伤了不方便,她和狗贼争着抢着想扶杳儿如厕,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她头上了,她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把,这事儿尴尬得抠脚趾的好吧!
而且竟然还是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行渊师父来扶她!
她又想着,行渊师父现在对她这样,还一有时间就来照看她,一是因为她与杳儿要好的缘故,杳儿是他的徒弟,所以他就帮忙照拂一二吧;二则是因为她是在跟他一路的途中受的伤,他也不能撒手不管吧。
这样一想,好像倒是她把事情复杂化了。
姬无瑕磨磨蹭蹭地出去,发现行渊竟还在外面等着。
见她出来,他抬手拢了拢她的披风,又托着她手臂往回走。
一切举止都亲疏得当。
回到房里,姬无瑕重新卧在床上,突然没头没脑来一句,带着些满足地道:“行渊师父对我这么好,我算是沾了杳儿的光吧。”
行渊走回到窗边坐下,重新拿起那卷书,道:“你不是沾阿杳的光。”
姬无瑕愣了愣,一时没想好怎么接话,他抬起头来看她,又道:“你无论如何要随我往蓬莱,是因为我是阿杳的师父吗?”
姬无瑕当即否定道:“当然不是,我以前就说了我要保护行渊师父的。”
行渊道:“你以前,倒是说了不少豪言壮语。”
姬无瑕当然记得,以前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还真真是童言无忌,什么话都敢对他说。
姬无瑕挠挠头,道:“小时候不懂事,行渊师父别跟我一般见识。”
其实后来许多年,行渊一直对她不亲不疏,姬无瑕也不是没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觉得大抵就是因为她什么话都敢对他说,忒烦人。
所以他就成了自己望而却步的人。
行渊忽又道:“包括你说你喜欢我。”
姬无瑕身体一僵,陈年往事,突然像一根针似的往她心头扎,扎得她心口抽着疼了一下。
她怎会不记得,可那些画面她这些年都一直尽量避免去想起。
不能自寻烦恼,更不能给他找麻烦。
所以她没心没肺地活着。
姬无瑕吸了口气,觉得难堪,她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头,手指头微微有些颤抖着,嘴上尽量轻松地叹口气,道:“行渊师父可别说了,再说我都要无地自容了。”
停顿了一下,她又道:“那个时候是我年少轻狂、口无遮拦,行渊师父就当我是童言无忌,忘了吧,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