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燕
江鸾抿了抿唇,语气温柔且坚定的安慰她:“一定会有,只要二堂嫂将身子养好,孩子肯定会再有。”
章婉莹眼角的泪已经留了下来,神情又悲伤又柔弱,她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总要跟眼前的女子争,争了又如何,不争又如何,明明她出阁之前是家中最受宠的姑娘,最得祖父喜欢跟骄傲的一个孩子,结果出阁之后她变得越来越自私,甚至动不动就嫉妒别人比自己过得好。
兴许就是因为她是个坏人,所以她那可怜的女儿才不想认她这个母亲吧。
江鸾沉默了下,拿手帕替她擦了擦泪,章婉莹缓了许久,才认认真真的开口:“鸾儿妹妹,谢谢你。”
***
在紫霞阁待了一个多时辰,等到章婉莹情绪平复了一些之后,江鸾才回去。
昏暗的屋子之中,谢承正在闭眸假寐,听到盈盈的脚步声,谢承才将眼眸睁开,抚了抚袖摆,脚步轻缓地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揽入怀中:“夫人回来了。”
在他怀中的江鸾轻轻点了点头,容貌一如既往的清婉动人,但是情绪明显很低落,说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谢承知道她在难过,薄唇抿了下,轻柔的舔了下她的耳垂:“我带夫人去个地方。”
第六十三章 郎君哄人
无边的月色之中,江鸾被抱着站在城墙上面,春风一阵一阵的往人身上刮,但因为她是依偎在男子怀里,所以没有感觉到冷。
从她们这样的角度看,可以看到京城最繁华的景色,这种感觉很舒适,江鸾那种低落的情绪确实缓解了不少,她浅笑了下,嗓音被微风吹得更加轻柔,细细的:“郎君怎么带我来这儿”
“这不是想着哄夫人高兴。”谢承轻轻笑一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他知道妻子心里不好受,但别人的事再重要,都比不过妻子。
这一点都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但江鸾心情确实没有刚才那么低落了,她眉眼微弯,轻声道:“郎君怎么觉得这样就能哄我高兴了?”
谢承也不知道要如何哄妻子高兴,他没有哄人的经验,而且妻子也跟寻常女子不一样,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但他就是不想她不高兴。
“那夫人现在高兴吗?”谢承未答,眸光深深的看她一眼,温声反问一句。
夜色之中,江鸾脸颊不受控制的红了红,还有些烫,只是因为有风在吹,所以看起来不这么明显,她其实不想跟他说自己高兴,但她确确实实是很高兴。
谢承结实的手臂横在妻子的腰间,也不催促她,不知过去了多久,在他怀中的妻子轻轻点了点头:“妾身是高兴的。”
谢承抱着她的力道加大了许,又在她唇瓣上亲了亲,嗓音沙哑、混沌不清:“夫人高兴就好。”
知道妻子记挂白日的事情,谢承说完又补了一句:“二叔应该会与二婶婶和离。”
闹出了人命,这件事肯定不能善了,但在江鸾印象之中,谢二叔对自己夫人还是极其爱护,当年也是谢二叔执意娶如今的夫人,谢老夫人才同意她们的婚事,所以江鸾不觉得这事是谢二叔的主意:“是祖母的意思”
妻子好像一直都很聪慧……
谢承笑了笑:“确实是祖母的意思,准确来说,不是和离,是休妻。”
江鸾猜到祖母肯定很生气,又想到下午紫霞阁的场景,她依偎在他怀里,揪着郎君的衣襟:“这事确实是二婶婶的错,要是不重罚二婶婶,无法给二堂嫂跟章家一个交代。”
谢承手掌抚摸着她的脊背,意在安抚她。
在城墙守着的侍卫看到谢大人跟谢少夫人,皆自觉的退到一旁,眼神不敢往这边多扫一下,直到谢大人与谢少夫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侍卫才连忙拱了拱手:“谢大人,谢少夫人慢走。”
夫妻俩回到谢国公府,已经快子时了,因为近日谢国公府不太平,所以下人没有将公子跟少夫人出府的事禀报给谢老夫人,但管家一直在大门口等着,看到二人,管家连忙迎了上来:“公子,少夫人。”
谢承语气浅淡的“嗯”了一声,带着妻子进去。
因着不知道公子跟少夫人去了哪儿,芝兰苑是灯火通明,看到两人的身影,张妈妈连忙让人将煮好的红枣姜茶端到屋里面去,再让人准备热水。
谢承沐浴出来,便见妻子坐在窗台边,捧着手中的茶盏在那小口小口的喝茶,垂眸间尽是温柔,谢承脚步一顿,他觉得妻子害羞的时候格外动人。
“好喝吗?”谢承心尖一动,径直朝她走了过去,温润的嗓音从江鸾的头顶上落下来。
“郎君要尝一下吗?我让人……”江鸾下意识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案桌上,准备让人再端一盏进来。
话音还未落,谢承那坚/硬还泛着些许热气的手腕便掐住妻子细软的腰肢,让她与自己肌肤相贴,吻就这么落了下去:“何须这么麻烦。”
江鸾还没反应过来,粉红的唇瓣便被他含住,轻轻吮吸,女子“唔”了一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吻得更/深,连挣扎都没了力气,只能乖乖巧巧的由着他吻。
“确实很甜。”吻到江鸾有些坐不稳,郎君才大发善心的放开她,不等她嗔怪,谢承已经将她抱了起来:“方才是子承的错,我抱夫人去沐浴。”
没多久,温泉池里面再次传来旖旎动静。
——
翌日,天色还是暗沉沉的,没有一丝阳光,江鸾来正堂的时候,谢二叔还在外室跪着,身体跪的笔直,江鸾身为小辈,路过的时候向谢二叔问了声好,“二叔。”
即便是跪着,谢二叔的表情依旧随和,他语气温和地“嗯”了声。
下一刻,周妈妈从里屋出来,亲自迎江鸾进去:“祖母。”
“你二叔还在外面跪着”谢老夫人沉着的脸色马上转晴,招呼她过来坐下,问。
“是。”
谢老夫人冷哼一声,声音故意加大不少,像是在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他爱跪就让他在那跪着,都多大的人了,还分不清是非,林氏愚蠢,他也要跟着蠢,这能怪谁。”
如果说老二最后要因为林氏违背他父亲生前的遗愿,宁愿分家也要保住林氏,那谢老夫人要敬他一句“真君子”,这样她日后只当没这个儿子。
但同时,谢老夫人也了解这个儿子,她知道老二最后肯定会做出合适的决定,这件事已经是实打实的是林氏的错了。
跪在屏风外面的谢二叔自然听到了谢老夫人的话,他苦笑一声,此刻他的内心备受煎熬,如果不妥协,他就要失去母亲,甚至是家人,但如果妥协了,就好像显得他很没有担当,连自己的夫人都可以随便舍弃。
一晚上,谢二叔想了很多,其实脑中想到的最多的还是父亲生前对他的教导,那时父亲一直盼望着他能够入朝为官,可是他辜负了父亲的期望,后来在娶林氏这件事上,他又辜负了母亲的期望,那这次呢,他还要让母亲再失望一次吗。
谢二叔心里的秤已经开始发生了偏移。
谢老夫人才不管外面的人在想什么,只管与江鸾说笑,而林氏自然还在祠堂里面跪着,略摸到了半上午,暗沉的天色渐渐亮起来,暖阳从外面照进来,周妈妈面色严肃的从外面走进来,小声道:“老夫人,二爷说他愿意听从你的意思,休弃二夫人。”
尘埃落定了……
谢老夫人松了口气,幸好这个儿子最后没有犯糊涂,她面色缓和不少,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谢二爷在外室跪了一晚上,腿早已没了知觉,是被下人扶着站起来,他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想向谢老夫人问安,被免了:“母亲。”
“听周妈妈说,你想通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谢老夫人也很心疼这个儿子,让他坐下,道。
“此事确实是林氏的错,诚如母亲所说,林氏与我们谢国公府不合,再这样下去,有可能会伤了其他的孩子,所以儿子愿意听母亲的,休弃林氏。”
他知晓因为继承爵位的人是兄长,林氏对长房那边一直不满,要是这次怀上身孕的人是江鸾,谢二叔自己都不敢保证林氏会干出什么样的事,他但凡有一丝良知,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你知道林氏为何会在我们谢国公府为非作歹吗?因为她算准了你的良善,算准了你最终还是会为她妥协,所以她可以在我们谢国公府肆无忌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前老身看在你的面子上对她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呢,做出来的事一件比一件过分,到了让人不能忍受的地步。”谢老夫人认认真真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所言皆是出于真心,还是很满意:“让她回归本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你若是要怪就怪老身,不要把气撒到别人头上。”
谢二叔无奈笑笑,母亲这还怕他多想:“母亲说这话就是折煞儿子了,儿子知道母亲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家里的孩子,也是为了我们整个谢国公府,所以儿子心里没有怨恨,这件事是林氏她做错了,她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儿子这就回屋写休书。”
章家已经派人过来了,他们必须得尽快解决这事,给章家一个交代。
谢老夫人便让小厮扶他回屋,还让人去请崔郎中。
事情得以解决,谢老夫人话也多了起来:“其实你二叔跟林氏刚成婚那会儿,感情可谓是和睦,祖母那时候觉得林氏许是有些争强好胜,没有什么坏心思,谁知道她这么善妒,婉莹未嫁到我们谢国公府前,也是个好孩子,结果也这么信任林氏,若早知如此,祖母当初真不该让她进门。”
因为谢国公府教导出来的孩子都是品行端正之人,所以明面上相处都很和睦,大家知道“一荣俱荣”的道理。
江鸾:“祖母当时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这不是祖母的错。”
周妈妈也附和:“是啊,老夫人,当年你不是因为心疼二爷才同意那林氏进门吗,这事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二爷硬是要娶了林氏,现如今不就是拨乱反正,以后我们谢国公府肯定更加荣华。”
“不说林氏了,昨夜鸾儿跟子承怎么这么晚出去了?”闻言,谢老夫人立马就笑了。
还不等江鸾回答,谢老夫人又道:“鸾儿可不许瞒祖母,祖母什么都知道。”
江鸾莞尔一笑,将去城墙的事告诉了谢老夫人,谢老夫人摸了摸她白嫩的小手:“鸾儿有心了,你跟子承一定要一直恩恩爱爱的,祖母还等着抱你们两个的孩子。”
当天下午,林氏被从祠堂放出来,迎接她的是一封休书,林氏将那休书当场就给撕了,又哭又闹,但没有谁在这个时候上前安慰她,她想求见谢老夫人,谢老夫人自然也不见她,直到下午,谢国公府派人通知她母家,她的嫂嫂亲自过来领人,将她给带走了。
章家那边心疼女儿,当然想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又听说林氏被休弃了,便想着劝女儿和离,但是章婉莹称这件事自己也有错,现在母亲已经离家,日后她会好好与二公子谢枫过日子,孩子日后还会再有,让家中的祖父还有父母不要为她担心,章家这才算了。
而江鸾跟谢紫妍时常会过去探望章婉莹,章婉莹身子也在慢慢恢复。
春去夏来,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皇宫那边也出了一桩事,那就是圣上不知怎的,突然龙体抱恙,御医开了许多方子,都不怎么管用,还是年仅十二岁的七皇子楚翎靠看医书摸索出了一个药方,圣上一喝,龙体更胜从前,隔日便册封七皇子为郡王,还是少年的七皇子一时风头无两。
这晚,江鸾与谢承在窗边下棋,下人温了一壶热酒呈上来。
第六十四章 开始
夫妻俩少有这么惬意的时候,江鸾下棋的时候,水盈盈的眸子时不时的就往谢承身上瞥,谢承知道她想问什么,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我知道夫人想问什么,但这只是开始。”
谢承不是个喜欢等的人,既是已经做了决定,那再等只会节外生枝。
只是妻子不是寻常的闺阁女子,她看出来了,谢承当然不会瞒着她。
侍卫们都在屋外守着,屋内就只有她们两个人,江鸾抿了口梅花酒,入口很甜,梅花的香气也很浓郁,她轻声问:“那郎君会引人怀疑吗?”
“我可以理解夫人是在担心我吗?”谢承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淡笑一声:“夫人,我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以下犯上,胡作非为。
江鸾脸颊一红,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实在是这件事太巧合了,怎么圣上突然龙体抱恙,御医开的药方也无用,最后靠的竟然还是七皇子进献的药方。
七皇子一直养在太妃膝下,是最不受圣上重视的皇子,却因为这件事引起了圣上的注意,圣上一下子变得对七皇子这么重视,打了太子党跟静王党个措手不及。
这一切就很巧合,巧合到让江鸾觉得这一切背后都是有人在推波助澜,现在看倒不是这样。
因着误解了他的意思,江鸾有些不好意思,她再次抿了口酒,轻轻摇了摇头:“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夫人愿意与我说心底话,这是好事。”许是因为今夜气氛正好,明月配美酒,谢承眉目看起来也更加温和,他伸手捏了捏妻子柔软的指尖:“七皇子殿下能力不逊于太子殿下跟静王殿下,但也今后能有多大造化,还是要看他自己。”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跟明显了,江鸾当然听懂了,是人都有私心,都有自己想要拥立的新君,可那个位置就只有一个,她前世虽然没有活到最后,不知道最后登上皇位的究竟是谁,但她觉得如果最后登基的是静王殿下或是太子殿下,他们都不会放过谢国公府很江国公府。
所以私心里,江鸾还是希望七皇子最后能登基。
谢承只要一眼,便能看出妻子在想什么,他在棋盘上落下一个黑子,含笑的嗓音很温润:“自然,子承定会竭尽全力让夫人如愿。”
只要是妻子心中所求,谢承都不想让她失望,妻子上次与他提七皇子,就不是空穴来风。
依着如今朝中的局势,七皇子最后若是能登基,对谢江两家都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酒意上头,江鸾觉得很热,不仅仅是脸颊烫,就连心尖都在颤,她觉得他好像是在故意蛊惑自己,不然她心跳得怎么这么快。
江鸾抿了抿唇,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深意:“郎君说的话,妾身听不太懂。”
“你是我妻子,不管你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让你如愿。”谢承低笑一声,明明他滴酒未沾,说出话的嗓音却像酒一般醇厚:“不然夫人嫁给我,岂不是委屈了。”
这声“委屈”让江鸾怔了怔,她下意识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却见他眉目认真的看着自己,唇角带着温和的笑,仿佛在告诉自己他说的话是真的。
两人之间从未有过这般缱绻的氛围,这种缱绻的氛围让江鸾觉得有些受不住,她轻轻咬了咬唇,想别开眼,年轻郎君却已经先一步捏住她的手腕,在她的唇角落下一个蜻蜓如水的吻:“刚成亲那会儿,子承确实不知道如何疼人,所以让夫人受委屈了,往后子承不会再让夫人受委屈。”
若早知道有今日,当初未成亲前,他就会花更多时间与妻子好好培养感情,不然这实在是一件憾事。当然,他与妻子还有很多时光,他会好好待妻子。
这个吻虽然轻但郑重,淡淡的梅花酒香在两人之间弥漫,两人皆有些醉了,之后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徒留那棋盘跟梅花酒盏在那孤零零的摆着,上面的棋局还没有结束,但看局势,白子会赢。
华贵的衣裙跟精致的衣袍滑落到地毯上,鸳鸯帐中传来男子略带沙哑的嗓音:“都成亲一年了,夫人还没有习惯吗?”
妻子还是太敏感了,而且很容易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