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闲风轻
难得?的是他身上还有种同龄男子没?有的不怒自威的威严气势,那是一种久居高位者才有的、也代表了只有位高权重者方有的风姿气度,能看一眼便令人情不自禁地生出畏惧之?心。
温双双的小姐妹里面?不乏对谢瞻痴情爱慕者,听?说谢瞻是温双双的表姐夫,纷纷羡慕极了,叫她一定仔细认真记住谢瞻的模样,回来讲给他们听?。
那时温双双心想?,我表姐都不一定能见到他,她哪里能这福分见一面谢瞻?
今日见到谢瞻,温双双好奇归好奇,却并不敢多看。
因为她第一眼看到谢瞻就知?道,这样的男人,她叫人家表姐夫,人家不一定当她是姨妹。
“表姐,那他对你好吗?”温双双小声问。
“他对我……很好,也是一个?古道热肠,很有担当的人。”
“可是他看起来很不好亲近,人也怪冷的,你看他席间都没?和我们说几?句话呢。”
还不叫姑姑岳母,称呼什么温夫人,一点礼貌都没?有!
温双双怕沈棠宁伤心,强忍着才没?把萧砚搬出来两人作对比。
“嗯……他只是和你们不太熟。”
沈棠宁试着和温双双解释,“我刚开始嫁到谢家的时候,他对我也是这样——但其实他人很好的,他对国公夫人,也就是我的婆母很孝顺,你和他熟了就知?道了,他不是故意不理睬你们,只是他一向不是个?健谈的人。”
除了这些,沈棠宁实在也挤不出来这人还有什么优点了,刮刮表妹的小鼻子,转而问道:“小丫头,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光问表姐,你就还没?遇见一个?令你心仪的男子?”
温双双今年十三岁,是到了该物色婆家的时候了,温济淮布庄里有个?账房先生姓高,年纪与?温济淮相仿,高账房的长子今年二十岁,去年刚中了秀才,这两年一直在私塾里当教书先生。
温济淮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偏还喜欢读书人,想?给小女儿和那账房先生家的秀才儿子做媒。
温双双却觉得?那高秀才瘦成个?竹竿儿似的,反而她很喜欢家后街上那个?满身腱子肉的铁匠。
尤其每回路过那打铁铺的时候,见到铁匠光着上半身大汗淋漓认真打铁的模样,她就会情不自禁地脸红心跳。
可惜姚氏是绝不会同意叫她嫁给一个?铁匠的。
姐妹两个?说了半天私房话,小憩片刻,午睡起后姚氏叫两人去上房吃茶。
……
上房中。
温济淮两杯黄酒下肚,嘴巴就开始关不住门?了,一个?时辰了还在喋喋不休地和谢瞻炫耀着他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谢瞻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心里早已厌烦,如果不是为了沈棠宁,此刻他立即就会拂袖离去。
温济淮逢人就喜欢吹嘘自己儿子读书多用功努力,尤其是当着谢瞻的面?,他自然看得?出来谢瞻瞧不上他温家,心里面?憋着一口气,想?给外甥女争脸,两人的话题只能回到温珧的身上。
但温珧又受不了谢瞻打量他的那种目光,犀利,时而似笑非笑,又夹着一种不加掩饰的轻蔑,叫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阿珧,你夫子前两天不是还卖给你一套题册吗,说这次府试出的考题都是从这上面?挑着出的,你快把题册拿过来给你表姐夫瞧瞧,你表姐夫从小就饱读诗书,让他给你参谋参谋。”
温珧紧张时说话就容易结巴,“这题册就是ω*……没?,没?什么好看……夫子他,他就那么一说罢了!”
先前温珧考的叫做县试,主考官是知?县,一般在各县举行,县试通过发?榜后,通过县试的学子将?会在五月份继续参加府里举行的府试,县试与?府试都通过了的学子被?称为“童生”。
只有成为童生才有资格参加下一级的由朝廷正式负责主持的考试院试,成为秀才,获得?进?入府学与?县学学习的机会。
府试的主考官与?出题人是顺天府尹,而书院售卖的题册一本就要十两银子,书院的夫子们都说府试的考题从这上面?出,其实多半为揣摩之?言。
毕竟当今顺天府尹是由朝中的三品大员礼部尚书兼任,他们哪里真能弄到考题,学子们都心知?肚明。
只是夫子们都这么说,学子们却不敢真不买,因为谁就能担保那题册里面?就当真没?有蒙对的考题呢?
除了温珧的书院,其它书院的考题他们亦会一并买来,不过只为求个?心安罢了。
温珧不善言辞,也懒得?和谢瞻解释这些事,偏温济淮又吃多了酒,难免就有夸大其词的嫌疑。
沈棠宁随着舅母一起来到上房,刚掀开帘子,就听?屋内一人冷笑道:“心术不正之?人,就算拿到考题又如何,考生舞弊一经查实,将?终生不得?再参加科举考试,为了区区一次府试便铤而走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参加会试。”
“这般求胜心切,我看你便是去考了也榜上无?名,榜上有名,亦早晚有一日被?革职查办!”
温双双走至中途一摸耳铛掉在床上了,又回去拿,一来一回故落下两人许多。
等她来到上房时见沈棠宁与?姚氏两人杵在门?口不进?去,不由上前拍了拍姚氏道:“娘,表姐,你俩怎么站这儿不进?去呀!”
屋里的人一惊,这才扭头朝门?口看去。
却是姚氏正立在门?口,她的脸色又青又白,十分难看。
“小庙难敬大佛,我姓姚的眼皮子浅,天生不会谄媚逢迎说好话,伺候不了这等贵人!”
说罢竟是撇下一众人,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娘,娘您去哪儿!”
温双双看了一眼沈棠宁,给她使个?眼色,急忙追了出去。
“舅母!”
沈棠宁忙也想?追过去,却听?那厢屋内温珧又大声叫道:“你,你血口喷人!姓谢的,你什么意思,有,有话说清楚,我,我何时便是那心术不正之?人了!”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不清楚?”谢瞻反问。
“你——”
“好了!”
沈棠宁赶紧掀帘进?了屋,只见本就不算大的明间里,谢瞻横眉冷对,沉着张脸坐哪儿一动不动,隐有怒容。
温济淮低头闷声不响地喝茶,实则一脸尬色。
温珧刚要顶回去,看见沈棠宁进?来,扬着下巴扭过了头去。
“这是怎么了,刚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儿的吗?”
沈棠宁勉强从脸上扯出一丝笑,走到谢瞻身边,拉了他的衣袖,低声乞求道:“别这样……”
谢瞻没?说话,也没?搭理她,只是脸色很僵。
沈棠宁又柔声对温珧道:“阿珧,大家以往没?有来往过,不熟悉各自的脾气为人,说话有磕绊很正常,但咱们不要伤了亲戚的和气。”
温珧冷笑道:“宁姐姐,我们拿他做亲戚,好生招待伺候,你可知?我们在他眼中是什么?说不定他以为我们不过是在摇尾乞怜,想?从他手里获取好处罢了!我们温家人在他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那我告诉你姓谢的,你们谢家的阿堵物,我们这些下贱的商户也半点不稀罕!”
“混账,给你脸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谢瞻原本就看不上温济淮一家,尤其是温珧,他很讨厌温珧看沈棠宁的眼神,好似原本是属于她的人,被?旁的男人惦记上了一般。
他适才虽说了几?句讥讽的话,不过是在忍怒,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罢了。
哪曾想?温珧看着文弱,实则也是个?血气方刚藏不住事儿的,眼下温珧这番话,算是彻底点燃了谢瞻心头积压的怒火。
一直一言不发?的谢瞻勃然大怒,猛地起身掀翻了眼前的案几?,案几?上的茶水茶盏洒了遍地,掉在地上稀里哗啦碎成了一片,拳头直冲着温珧面?门?挥去。
温济淮大惊失色,儿子怎么可能打得?过谢瞻那一身腱子肉,连忙扑过去拦在两人中间。
“温珧,你疯了!别让你表姐难做,赶紧给我滚出去!”
温珧却毫不示弱,撸起袖子冲上前。
谢瞻气得?额上青筋乱跳,抬手就要去掀温珧瘦弱的膀子
突然从一旁冲出个?人拦在温珧的面?前,谢瞻将?欲收手时为时已晚。
沈棠宁感觉肩膀剧痛,忍不住痛呼出声,谢瞻立即松手,既心疼她受无?妄之?灾,心内又因温珧愤怒至极,硬声道:“你别拦着,我今日不教训他他不知?天高地厚!”
沈棠宁抓着他的手,“不要!他们都是我最亲的亲人,你不要和他们计较,他们对你没?有恶意,求你别这样,别……”
她的目光已近哀求,温软的掌心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掌,似是安抚,又似在颤抖。
谢瞻两肋邪火熊熊,仿佛存着口恶气般上不去下不来,还从未有人敢这样指着他的鼻子说话!他能容忍沈棠宁,是因为她是沈棠宁,别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尤其还是个?粗鄙市侩的商户之?子,他剁了他的手!
谢瞻指着温珧。
“别让我再看见你。”
说罢摔门?而去。
沈棠宁呆呆地看着满地的狼藉。
耳旁传来温珧与?温济淮的争执声,“你这混账,你这样冲动让你表姐以后怎么在婆家做人!”
温珧余怒未消,张口结舌,半天从嘴里憋出一句话,“他敢欺负宁姐姐,我和他拼命!”
“混蛋,你有几?条命拼!”
……
给舅舅舅母亲自去赔完了不是,沈棠宁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温家的大门?。
谢瞻早已不在。
锦书和韶音看着她,似乎有话说。
沈棠宁疲倦地道:“先回去吧。”
马车停到镇国公府,沈棠宁掀开帏帘,看见了谢瞻。
谢瞻脸色依旧不好看,见她过来,立即扭过了头去。
然而等到她要下车的时候,却又快走几?步上前,朝她伸出了手。
沈棠宁扶着锦书的手,径自跳了下去。
谢瞻像是被?人当众在脸上打了一巴掌,呈现出羞怒之?色,丢下沈棠宁率先进?去了。
进?了屋里,沈棠宁头越来越重,实在心力交瘁,便闭着眼靠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
片刻,听?到外间传来声音很重的开门?与?脚步声,先是一惊,继而就猜到是谢瞻,她左肩仍在隐隐作痛,浑身有气无?力,所幸有帘子挡着,也就懒得?没?动。
谁知?谢瞻竟直奔床榻,一句话不说,过来就掀了她的帘子。
“我给你请了大夫。”他说道。
沈棠宁心中自然是存了委屈的,她不愿去理会他,只想?一个?人裹在被?子里静静地舔舐伤口,偏他上来问也不问就蛮横地侵犯了她的领地。
沈棠宁拧了眉。
“我没?事,我不用看大夫。”她抬手去拉帘子。
谢瞻丝毫没?意识到她现在并不想?理他,拽住帘子说道:“大夫已经过来了。”口气很是强硬。
沈棠宁无?奈,只得?坐了起来。
两人沉默了片刻,谢瞻问道:“你的肩,怎么样了?”
“没?有,我没?事。”沈棠宁回道。
“阿珧对你没?有恶意,他也不可能会是那等钻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