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闲风轻
不知不觉说到?了傍晚,听到?外面传来些嘈杂的声音。
谢瞻回来了。
锦书下了炕笑道:“我去看看晚膳。”
走到?帘下时,谢瞻正好走进来,锦书给谢瞻行了一礼走开。
谢瞻走进来,沈棠宁已经拿起了一本医书看着?,谢瞻咳嗽了一声。
“茶水呢,过来倒茶。”
锦书刚走到?帘下,听屋里的女主人?动也不动,犹豫了一下,进去给男主人?倒了茶水。
谢瞻喝着?茶水,眼睛却?朝沈棠宁瞟去。
他原以为见到?锦书沈棠宁会高兴坏了,可事实?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坐着?连喝了两碗茶水,沈棠宁仍旧一动不动,谢瞻终于坐不住了,走过去拍了下她的肩道:“你?给我重新换一下药,身上发了汗,我觉得不大舒服。”
“让军医给你?换。”沈棠宁说。
“以前都是你?给我换,他们毛手毛脚的,没有你?仔细。”
“我又不是你?的丫鬟。”
沈棠宁把书合上,冷冷说道:“我看你?伤势恢复得也差不多了,从?今晚开始你?自己一个人?睡吧,我让人?给我重新收拾了一间屋子。”
谢瞻脸色微变,挡住她道:“谁说我恢复得差不多了!”
把衣襟就一扯,指着?胸口上的一处刀伤道:“我没拿你?当丫鬟,你?看,这?道伤口是有些发炎,何况旁人?又不知你?我要和离,你?若搬出去了独自住,让我颜面何存?”
谢瞻常年使弓,两臂和胸口的肌肉都十分发达,无一丝赘肉,尤其胸膛处沟壑分明。
尽管沈棠宁曾为他脱了好几回上衣换药,但乍见他毫无羞意地在她面前袒露身体,还是感?觉很不自在,忙垂了眼道:“那是你?的事,你?自己想办法。”
扭头就要拿着?书走,岂料肩膀被人握住一扳,强行扳了回去。
“为什么我一回来你?就给我甩脸子,我以为看见你?的丫鬟你?心?里会高兴。”谢瞻低声道。
“你?让我怎么高兴?这?一路有多危险你?应该比我清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让锦书过来,我身边难道还缺伺候的人?吗?谢将军,我真不敢给您甩脸子,您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一不高兴就要大发雷霆,我怎么敢惹你??”
自打?知道冤枉了沈棠宁,那玉牌是被萧砚自作主张扣下摔碎的之后,再加上赵庆后来还偷偷告诉他,若不是萧砚故意拖延救援,也就不会死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和弟兄,谢瞻心?里简直恨毒了萧砚。
他知道,萧砚对他是动了杀心?,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
就算他不死?,也要用那块玉牌来离间他与沈棠宁,且就算日后他告到?隆德帝耳边去,这?事也是萧砚占理。
谢瞻心?中自然也是十分懊悔,枉他自负聪明了一辈子,竟会被萧砚三言两语轻易挑拨,一时的嫉妒冲昏了头脑,误以为沈棠宁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萧砚双宿双栖,还把他送给她的玉牌随意地送给了萧砚,这?才气得怒火中烧,对她说了那些十分难听的话。
明明这段时间眼看着沈棠宁待他和从?前不一样了,就因为那几句话又把她气哭,就算他装得可怜能留她一时,却?已经叫她心里留下了疙瘩。
萧仲昀此人?心?机之深沉,手段之狠辣,远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霁月光风,难怪他第一眼见到?此人?便心?生厌恶。
只?是沈棠宁特意叮嘱赵庆,叫他不要把萧砚软禁她的事情告诉谢瞻,沈棠宁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毕竟事已至此,外患未平,朝廷内部却?内讧起来,极容易叫叛军抓住把柄,她不愿再因此多生事端。
而谢瞻对于他和萧砚之间的那些破事,也不想让沈棠宁知道,所以才千方百计要来了锦书,想借此讨她欢心?,却?没想到?是弄巧成拙。
谢瞻沉默片刻,解释道:“我让他们走的是水路,不会有危险的,何况长忠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既想让锦书过来陪我,为何不与我事先商量?那回在去济南的路上,你?也是这?样,直接打?晕我让赵庆把我送走,一点解释都没有,你?若好好和我商量,难道我还会与你?置气不成?”
沈棠宁今天其实?挺生气的。
见到?锦书,她固然欢喜,只?是如今天下大乱,四处流民饿殍,他让锦书从?京都千里迢迢来河北照顾她,实?在是莽撞,她身边有谁来伺候不好,万一锦书在路上遇到?叛军可怎么办?
她讨厌谢瞻的自作主张,刚愎自用。
他纵有千万条优点,脾气差些,她也能忍了,唯独这?一点她最是难以忍受。
反正谢瞻身体好的也差不多了,如今锦书也过来了,沈棠宁不想再忍辱负重伺候他了,不论他答不答应,给不给她和离书,她都要和锦书一起回京都。
谢瞻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想开口挽留,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弥补,也不想挟恩图报,用他救了沈棠宁这?件事来威胁她。
那是他的底线,他可以装可怜,只?是想试一试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厌弃了他,但他的自尊却?决不允许他用挟恩图报的方式去留住一个女人?。
“你?也知道我这?人?有时说话冲,我和你?道歉,”他轻轻抚住沈棠宁的肩,放缓了语气道:“团儿,你?别这?样,我身上真的不舒服,再过两天我便走了,你?体谅体谅我好不好?”
沈棠宁冷哼道:“你?不舒服,那也是你?活该,谁让你?自己不好好养伤的。”
“谁活该,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他立即问?。
“你?活该。”
“你?再说一遍!”他沉了声。
沈棠宁正在气头上,闻言也不禁有些恼怒了,跺脚道:“你?活该!”
“再说一遍。”
“你?活该,你?活该!”
“再说一遍。”
“你?……”
沈棠宁抬起头,看他满脸戏谑的笑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他给逗耍了,气得粉拳锤砸在他的身上。
谢瞻就一动不动任由她发泄,口中道:“是我活该,你?怎么打?我都行,别打?脸就成!”
沈棠宁又捶了他好几下出气,突然双眉痛苦地皱了起来,捂住小腹蹲了下去。
“团儿!”
谢瞻一惊,连忙收了嬉皮笑脸,将她打?横抱到?一边的炕上盖上被子,抬手时却?见自己手上不知何时沾染了大片的血迹!
“你?何时受了伤,怎么半分不提!”
谢瞻严厉地说道,迅速掀开被子去检查她的腰臀处。
沈棠宁浑身疼得发紧。
她此时才觉得,活该的那个是自己才对。
适才和谢瞻斗气,使出吃奶的力气和他犟,本来这?两天小腹就总坠得难受,料想是癸水将至,一不小心?气血上涌……
她推他好几下,奈何那小身板和力气就挣不过他,眼看他就要解开她腰间的系带掀开她的裙子了,情急之下一脚踢了过去。
谢瞻只?当她害羞,精准无误地攥住她的脚踝。
“团儿,我知道你?这?伤处隐秘,但你?莫要讳疾忌医,让我给你?看看,简单包扎一下,我马上去给你?找大夫!”
“我真没事了!”
沈棠宁死?死?压着?自己的裙边,怀疑他是故意欺负她,几乎都要哭了。
“你?……你?难道不知女人?的小日子……是天癸!混蛋,快放开我!”说着?一脚朝着?谢瞻的脸就狠狠踢了过去。
谢瞻被沈棠宁踢愣了。
二十多岁的男人?,又在军营里混,怎么可能不晓得天癸。
但他实?在不知道,天癸会流这?么多的血……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由远及近的尖利喊声:“姑娘!”
锦书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原来锦书在隔壁屋坐着?,听到?沈棠宁哭着?喊什么混蛋放开我,以为主子遭遇了不测,连忙就往屋里冲去。
两人?的屋门没拴,她刚冲进去便见自家姑娘泪眼婆娑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雪白的脚踝和足被男主人?抓在手中,扛到?了肩膀上,衣裙上还沾染着?大片的血渍,怎么看怎么像……
锦书瞪大双眼。
“滚出去!”
伴随着?谢瞻的一声怒吼,锦书急忙捂着?眼滚了出去。
在门口焦急地站了一会儿,听到?那人?似乎是大步流星地从?屋里出来离开了,忙又返回去扑到?床边,看着?沈棠宁欲言又止。
“姑娘,你?……”
“你?身上还不方便着?……怎么能这?样犯傻,不爱惜自己!”憋了半天嗫嚅道。
“……”
显然锦书误会了。
沈棠宁额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没力气再解释,只?能闭着?眼一语不发。
过会儿有大夫来给她把了脉,说她是体虚精气不足,又一路颠簸,这?才疼痛难忍,给开了些滋补气血的药。
夜色深了,锦书服侍着?沈棠宁睡下,在一边给沈棠宁守夜,心?里忍不住埋怨谢瞻把沈棠宁弄成这?样,却?又半天见不到?个人?影。
说曹操曹操就到?,谢瞻悄然从?外面进来了,对锦书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走到?床边,见她脸蛋苍白若纸,娥眉颦蹙,与从?前和他吵架时脸蛋通红的模样大不一样。
默默注视着?她坐了许久,忽轻手轻脚地脱了衣物?,也不管她白天说的话,上就床与她盖了一床被子,还把人?搂在了怀里。
宽厚的大手得寸进尺且轻车熟路地钻进她的衣襟里,落在了绵软的小腹上。
睡梦中,沈棠宁感?觉仿佛有一团热气聚在她坠疼的小腹上,舒服得她哼了几声。
继而,紧皱的双眉也松开,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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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谢瞻预备与卢坤义?进攻距离饶阳只?有二百里的常州。
临走之前,他又回了两人?的屋里。
沈棠宁不想和他睡一屋,这?两天他只?好都睡在了外间的地上,看着?脸儿白白的沈棠宁,谢瞻实?在有些词穷。
沈棠宁见他一语不发地坐那儿,终于主动开口。
“你?有事?”
谢瞻挠了挠头道:“你?肯理我了?”
沈棠宁垂下眼,看着?膝上的书。
“我记得,你?以前最是讨厌我。”
谢瞻怔了一下,“那ω*不一样,我现在是把你?……当成朋友的,我若有错,你?能直言不讳告诉我,我很高兴,但你?若不理我,我心?里也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