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aradoxical
她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她至今还是未想过与李砚禧一起离开是什么样的场景,可心里又无法欺骗自己,她舍不得?离开他。
想了?好些?日子,她忍不住开口求和:“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吗?”
李砚禧看着她:“什么?”
她抬眸,与他对视:“我们像从?前?那样,我嫁给方兰漳后,你照旧能?陪着我,以?后你想要,我不会拒绝,只要他不在,我便允许你陪我过夜,我让你管家?,许你管钱,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在扶萤看来,已?算是放下面子、割地赔款了,可李砚禧只是冷笑?一声,轻飘飘道:“你做梦。”
扶萤垂了?垂眼,没接话?。
“你李扶萤若要嫁人,这辈子只能?嫁我一个,若不嫁人,这辈子只能?守着我过,你别给我想着又要这个又要那个,我绝不可能?同意,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安安心心养胎。”
扶萤鼻尖一酸,眼泪便掉在了手背上,嘴角也颤动,鼻尖也翕动。
李砚禧皱了?皱眉头,强忍着没给她擦眼泪,又问:“你提出?这样无理的事,你反倒哭起来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你非要如此是吧?好,那你去嫁给他,我也在外面找一个,你若是得?空,我便来寻你,你若是不得?空,我便去寻外面那个,如何??”
她哭得?更厉害了?,眼泪止都止不住,一会儿便将褥子都浸湿一大块儿。
李砚禧忍不下去,抬手给她抹眼泪:“你还哭什么?我不是答应你了?吗?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心里难受?你只许你难受,不许我难受是吗?我知晓你看不起我,可不想你已?看不起我到?这种地步,你觉得?我比不上方兰漳和陶裕,是,我家?世学识是不如他们,可你试试和他们动动手,看看他们会如何?对你?你可是不止一两?回?对我动手了?。”
她抓住他的手,抱住他的腰,仰头哭着求:“小禧哥哥,我求你,求你,再帮我这一回?可好?”
李砚禧别开脸:“你不要给我来这一套,你骗得?了?他们,你骗不了?我。你今日说得?好听,等来日事成,必定会第一个将我抛去脑后,届时我又从?什么小禧哥哥变回?狗奴才了?。你今日便是哭干了?眼泪,我也不会同意。”
“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从?前?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动手不该辱骂你不该欺负你,求你原谅我求你帮我。”
“没将你直接绑走已?算是原谅你了?。”李砚禧想起从?前?的事,有些?恼了?,冷冷看着她,“李扶萤,我原本是想不论如何?便要将你绑走,将你关起来,这辈子再不会放你出?去一步,可我看见你,我舍不得?那样对你。我已?觉得?我自己够荒唐了?,不可能?更荒唐,你尽快死了?这条心。你越哭,我只会越发明白,你心中到?底有多嫌弃我。”
她知晓这最后的恳求也没用了?,只伏在他肩上低声抽泣。
李砚禧听着她哭声小了?,才拿着帕子给她眼泪,擦完又拧了?湿帕子来给她洗脸,洗完脸还给她抹了?层润肤的膏子。
“好了?,睡吧。”
她不哭了?,却?也没睡,只是静静看着帐子,瞧着很是落寞可怜,若不是她方才说出?的话?太过荒唐,李砚禧已?要同意了?。
“想什么呢?”李砚禧看着她,“你喜欢听书,等离开这里,我们日日去听书。你喜欢吃的那些?菜、点心,我也都在学,往后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什么。你喜欢赏花喜欢读诗,我不懂这些?,但以?后我可以?种花,可以?给你磨墨。莫伤心了?。”
她干涩的双眼又有些?湿了?,埋头在他胸膛里哭湿了?大片。她不知道,她说不明白,她只是害怕和他走,她怕将来什么都没有了?,到?底什么没了?,她也说不清楚。
李砚禧心里堵得?厉害,但还是不停抚摸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她肚子有些?微微凸起了?,但不明显,用手摸才能?摸出?一点点变化,可她知晓肚子里有个小生命,总忍不住要护着一些?,又怕被人瞧出?来,门也不太敢出?,借口下雨只在屋子里走动。
只是一个人,便有些?懒怠了?,能?坐着便不想站着,说着要多走走,但迟迟起不来,只有每晚吹了?灯,李砚禧来后,她才会跟着稍走一会儿。
窗外的雨越发大了?,噼里啪啦打在窗子上,一道雷劈开,惊得?她一抖,抓紧了?李砚禧的手臂。
“没事没事,只是打雷而已?。”李砚禧微微侧过身,将她抱紧,拍拍她的背,轻声安抚,“一会儿就过去了?。”
她往他怀里又靠了?靠,安心不少,又睡过去。
天快亮时,雨还没有停,外面突然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写春的声音随之传来:“小姐!小姐!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
第52章
扶萤一怔, 猛然惊醒,探出帐子外问:“什么?”
“老夫人身旁的丫鬟来报,说老夫人突然不好了?, 这会儿只出气不进气了?!让几位在家的小姐少爷快些赶过?去!”
“好、好,你稍等, 我立即起。”扶萤看向一旁的人, 忽然有些慌了?神。
李砚禧快速给她披好衣裳, 低声叮嘱:“雨大, 撑好伞, 再?披个披风,路上不要着急, 当心路滑, 无论如何,不要激动,你自己的身子要紧。”
她连连点头:“嗯,嗯。”
李砚禧捧在她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我就在你屋子的隔间等着, 你一回来我便知晓了?,不要害怕。”
“嗯,嗯。”她又胡乱点头。
李砚禧没敢再?逗留,抱了?衣裳,躲去隔间。
没一会儿, 写春和画绿带着几个丫鬟一起进了?屋伺候,扶萤这会儿才稍醒神些:“如何突然就不好了?呢?昨个儿我还陪祖母吃过?早膳,她还笑?眯眯的。”
“奴婢也不知, 只是听来传话?的丫鬟说不好了?,究竟是何清形, 还得去了?才知晓。”写春拿着梳子要给她梳发。
她一把挡下:“来不及了?,快些去把。”
写春无法,只能将披风快速给她系好,撑着伞护着她匆匆往外去。
她穿了?蓑衣,左右又有两个丫鬟搀扶着,路上有惊无险,一路顺利抵达了?老夫人的院子。
里面?已?站了?好些人,她来不及反应,便被人拉了?过?去:“快去快去,你祖母这会儿正念叨你的名字,快去!”
“哦、哦。”她眼神有点儿呆滞了?,坐在床边时还未清醒,只听见祖母一声声含糊不清地唤:“青青、青青……”
“我在我在。”扶萤紧紧握住那只苍老的手,眼神空洞着,眼泪却止不住往下落。
床上的人已?说不出什么别?的来了?,喊过?几声青青后?,便是一阵阵的出气,苍白的唇已?有些黑紫。
扶萤泪眼模糊看着,完全不知还能做些什么,此时几个夫人也匆匆赶来,她被人搀扶到?一旁站着,那几个夫人又围了?过?去。
她依稀听见丫鬟们说话?,祖母身旁服侍的丫鬟已?泣不成声。
“昨晚上用膳时不还好好的?老夫人还说想吃鱼饼了?,叫厨房做了?,她还用了?一些的。”
“睡下是还好好的,是昨晚起夜,那几道雷声将老夫人吓着了?,后?半夜便一直惊厥发热,大夫赶来时便说或许要不成了?……”
扶萤恍恍惚惚又听不见什么了?,不一会儿,屋子里站满了?人,一个挨一个的低声啜泣,嗡嗡的哭声将屋子填得一点儿缝不剩了?。
舅舅舅母们还有琼华姨母,都守在床边,一声声唤母亲,可老夫人已?听不见了?,喘气声一声艰难过?一声,蓦然,暴雨骤然而坠,那一缕气在雨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静默一瞬,片刻后?确认了?,哭的哭,喊的喊,跪倒了?一片,扶萤跟着跪地,被挤在角落里默默垂泪。
哭了?半晌,还是琼华姨母先起身:“母亲已?驾鹤西?去,还得早些安置才好。”
两个舅舅也醒过?神来,将一人扶起老夫人的尸身,另一人接过?丫鬟呈来的寿衣,给老夫人穿戴妥当,一起抬着往摆放棺材的前厅去。
扶萤扶着格柜起身,正要也跟着去,祖母身旁的丫鬟走近一些,给了?她一根发带,低声道:“小姐将头发束起来吧。”
“多谢。”她将发带交给写春,让写春系好,这才出了?门,已?被落在了?后?面?。
雨仍在下,就连檐下的台阶也被踩湿了?,她不敢走快,一直未能追上去,跟到?前厅时,兄弟姊妹已?披麻戴孝,灵堂也已?布置完成,大舅母和二舅母还伏在棺材上痛哭。
扶萤微微垂眼,接过?丫鬟呈来的孝布,披在了?头上,等候在一旁打算给祖母烧纸钱,却听大舅母哭喊道:“母亲是我害死了?你啊,是我害死了?你……”
几个丫鬟急忙去劝:“大夫人,您千万莫要这样说,天命有时,若真要怪也怪昨夜的那几道雷,如何能怪在大夫人身上?谁不知大夫人一向最是敬重老夫人,不知在老夫人床前守了?多少个日夜……”
向氏被扶着坐在一旁的椅上,仍旧是拿着帕子捂脸哭泣,摇着头道:“你不知晓,你不知晓,怪我、都怪我……”
“大嫂何苦这样说?此事也不见得怪大嫂。”张氏哭着劝。
“怪我,怪我。”向氏亦不听。
灵堂闹成这样,一会儿亲戚们来了恐怕会遭人议论,方琼华便上前也劝:“不知大弟妹何处此言?此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弟妹头上的。”
向氏双手抓住她的手臂,急急起身,哭着道:“是我,我不该隐瞒。那日去庙里给漳儿和青青合八字时,庙里的和尚便提醒我,说青青八字太?硬,若再?留在府中恐会有祸事。我想那不过?是那几个没毛的胡诌,便未放在心上……”
话?落,厅中众人皆朝扶萤看去。
若是平时,扶萤只会觉得好笑?,可今日的心痛已让她半分别的心思?都没了?,那边的戏却还未唱完。
向氏看她一眼,故作惊慌,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又抱住她:“好孩子,舅母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大夫本说你祖母无恙的,今日却骤然离世?,舅母一时、一时……”
方琼华走过?来,也道:“本就是没影的事,这阖府上下谁不知扶萤孝顺?每日都是要去伺候老夫人的,老夫人也心疼扶萤,若是因为这一两句无稽之谈诬陷了?扶萤,想必老夫人在地底下也不能安心。”
“是、是。”向氏后?退两步,点了?点头,“大姐说得有理,方才是我一时激动,失言了?。”
方琼华又朝众人道:“好了?,都不要在此站着了?,我知晓你们伤心,我也伤心,可一会儿宾客便回来,无论多伤心一定要打起精神,好好送老夫人最后?一程。”
说罢,她又朝两位夫人道:“府里的人还需要我来调度,还请两位弟妹在此替我略表孝心。”
“大姐去就是,这里有我们守着。”向氏和张氏齐齐应声。
方琼华以为此事已?作罢,不想,没一会儿,竟在府中传开了?。
今日下雨,又是老夫人的丧事,所有丫鬟仆妇都聚在一块儿,有个什么事儿,不肖一盏茶的功夫,便能传遍。
“你听说没有,和尚说三小姐的八字硬,将老夫人克死了?。”
“华夫人都说了?,是没影的事儿,你怎么还提,不怕被人听见?”
“我倒是觉着,有些可能。你想,三小姐的母亲去了?,父亲也去了?,她一个人从婺州来京城倒是能好好的,现下来了?我们这儿,老夫人又去了?,说她命硬都是轻的。若是继续让她留在这儿,其余的人要是出事了?该如何是好?”
路过?的方家二爷听到?一嘴,眼瞳左右动动,转头说给了?方家大爷那儿去。
方家大爷瞅他一眼,厉声道:“这都是什么话??母亲过?世?,她们不好好当差,却在背后?说闲话?,你不立即将她们打发了?,来跟我说什么?荒谬!”
“我、我……”方家二爷抿了?抿唇,低声道,“我这不是担心漳儿吗?我倒还好,我岁数大了?,一路风风雨雨过?来,也不怕什么。只是漳儿他到?底年轻,又没经过?什么事,总还是要忌讳。他可是家里读书?最好的,比大哥都好上不少,平安长到?这样大不容易。”
方家大爷沉默片刻:“我知晓了?,你不必再?多言,赶紧出门准备迎客。这会儿雨停了?,又到?了?中午,消息应当都已?传出去了?,旁人不来这样早,那些个亲戚总是要来的,若是瞧见门口无人迎接,像什么话??”
“是、是,我这就去。”方家二爷偷看一眼大哥的脸色,匆匆往门外去了?。
方家大爷则是思?索片刻,转身去了?前厅。
扶萤自早起跟来,一直在厅中守着,见大舅来,跟着微微起身行了?礼,却见大舅只是点了?头,越过?一行人,叫上大舅母进了?里间。
难不成是有什么事?她往里看一眼,又不敢跟过?去,丫鬟也正好来唤,叫他们这些少爷小姐去用过?早膳再?来守着,他们推推阻阻,被方琼华身旁一直跟着的丫鬟说了?一通,才一个挨着一个往吃饭的厅里去。
里间的方家大爷和向氏已?低声说起来。
方家大爷问:“我听人说,是大夫人在灵堂说的,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不知晓吗?何苦要在众人面?前说这些?”
向氏又抹起眼泪:“爷怪我,我认了?,可我又何曾是故意说起这些,母亲昨夜还好好的,今日便是……”
“好了?好了?,莫哭了?!”方家大爷不耐斥责一句,又问,“你是在城东那个庙里问的吗?那个和尚究竟是如何说的?真说了?她八字硬?”
“我何必扯谎?我一个老妇人了?,扯她的谎做什么?和尚的确是这般说的,只说她命太?硬,身子又不好,她活着,亲近的人便活不成……”
方家大爷大骇:“这、这……那漳儿该如何?”
向氏抹抹眼泪:“你以为我不担心漳儿吗?可母亲那样喜爱她,亲自叫我过?去要给他们定下亲事,我哪儿敢不听?”
“唉!”方家大爷在原地来回踱步,“母亲这一去,自是要守孝的,婚事肯定是暂且不成了?,可往后?呢?往后?该如何?”
“我哪儿知晓?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家里的事又一直是大姐在管着,我如今也是慌了?神,想解除婚约将人送出府,可旁人若知晓,只当是我这个做舅母的狠心刻薄,老夫人一走,便要欺负她最疼爱的孙女儿。”
方家大爷眉头紧锁,点了?点头,也道:“小姐从前照顾我们颇多,如今她只留下这一个孩子,我们定当是不能不管,可漳儿也是我们的亲生儿子,又那样聪慧……我看不如以守孝为由,先将她送到?外面?的庄子里去,待拖上一拖,再?另想它法。”
“送去庄子定是不行,漳儿若是知晓,恐怕日日会朝那里跑。有些事,我都不知该不该与爷说。”向氏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方家大爷也是个脾气直的,又训:“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这般是要做什么?还有何事,快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