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蝶影
听到举报者撞柱而亡,陆绅心底一凉,他即使是个蠢货,也?知?道?此?事是有人借着他算计太子。
究竟是谁?
宗室其他王爷?
宁王?
亦或是恭平侯?
他侧过身,把书房门让出来:“请。”
陛下派禁卫军来搜查书房,恐怕也?是为了防止有人趁机栽赃陷害,到时候他就算有再多的嘴,也?说不清楚。
刑部与大理寺的官员也?猜到陛下的心思,他们站在书房中?间,只看着禁卫军动手搜检,并不靠近任何东西。
禁卫军搜得很仔细,不仅把每一本书都?翻开检查,就连地砖、墙壁与屋顶都?一寸寸查过。
陆夫人看着这一幕幕,手心渗出无数冷汗,却不敢多问。
“母亲。”陆妍扶着她的手臂:“您不要担心,父亲不会做这样的事。”
陆夫人闻言苦笑,这根本不是陆绅做没做的事,而是有人在算计陆绅。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举报者撞死在大理寺门前,临死前还能说出通敌卖国的信件放在哪,这分明就是没打算放过他们家。
“回禀诸位大人,书籍里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信件。”
“启禀诸位大人,墙与地板皆无隔层,没有藏匿物件的可能。”
“房顶也?没有。”几个禁卫军从房顶上?跳下来,手里?捏着一个发黑的荷包:“不过发现了一包铜板与碎银子。”
诸位大人眼神微妙地看着陆绅,把私房钱藏在房顶上?,陆大人腿脚真好,爬房顶也?不累。
陆绅面色赤红,假装看不懂同僚们的眼神,拱手道?:“诸位若是不放心,去其他地方也?查一查,本官坐得端行得正,不怕被查。”
大理寺与刑部的官员没有说话,禁卫军统领知?道?他们还没彻底放下对陆绅的怀疑,转身对陆绅道?:“在下得罪了。”
大理寺、刑部与禁卫军在陆家忙碌了一宿,通敌卖国的证据一个没找到,倒是找到几坛陆绅偷藏的美酒与私房钱。
等到上?朝时,大理寺卿与刑部左右两?位尚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究竟是谁这么缺德,搞出这样的阴谋诡计,害得他们一宿都?没睡。
皇帝在龙椅上?哭得十分伤心,说自己登基以来,处处谨慎小心,勤政爱民,没想到竟有人算计朝中?忠臣,一定是他还有哪里?做得不好,才?会让心腹爱臣们受到此?种算计与羞辱。
“都?是朕无能啊!”皇帝哭得十分伤心,仿佛被冤枉的人不是陆绅,而是他自己一般。
同样折腾了一夜的陆绅,感动得眼睛都?红了。下朝的时候,袖子都?被眼泪打湿了半边,看向云望归与刘家官员的眼神,颇有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知?己感。
“云大人。”陆绅声音哽咽,主?动向云望归见礼:“你也?不容易。”
云望归挑了挑眉,这还是陆绅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同为太子太傅,他并未教授太子任何东西,但陆绅对他似乎格外排斥,平日在朝堂上?,两?人也?仅仅是点头?之交。
他给?陆绅回了一个礼,瞥了眼他袖子上?的眼泪:“请陆大人保重身体。”
“陛下待我如此?好,我当以热血相报。”说完,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热泪:“云大人留步,我要去礼部准备秋闱之事,告辞!”
云望归:“……”
望着陆绅风风火火的背影,他揣着手,心里?有些疑惑。
算计陆绅的人,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难道?没有提前在陆家安排某些可疑的证据?
哪有这种顾头?不顾尾的阴谋手段?
“说好的信件呢,禁卫军把陆家书房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有发现,你现在跟我说,信件早就放了?!”
“主?人,属下真的安排人放进去了。”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放进书房的东西,为何会不翼而飞。
“照你这么说,是禁卫军与刑部、大理寺一起帮着陆绅掩埋罪证?”戴着斗笠的黑衣人冷笑:“陆绅若有这个本事,又怎么还待在礼部不动弹?”
“来人,拖下去。”
“求主?人饶命,属下真的把东西……唔!”
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干脆利落地用匕首扎破了他的喉咙。
殷红的血顺着地板,流到黑衣人的脚底下。
“多好看的血。”黑衣人站起身,踩在尸体的头?上?:“敢欺骗我的人,怎么还有胆子留在这个世上??”
“主?人。”杀手擦干净匕首上?的血:“自从周怀济被关进大理寺后,我们的人就再也?查不到他任何踪迹,属下怀疑他已经死在了隆朝人手中?。”
黑衣人没有说话,一脚踹开脚下的尸体,对杀手道?:“不必再管他,他不会背叛我们。”
“是。”
“有一个人,必须除掉。”黑衣人把一幅肖像放到杀手手中?:“云拂衣必须死。”
“是。”
“动手时一定要小心。”黑衣人再度开口:“云拂衣这个女人有些邪门,三?年前多方势力?追杀云家,她身中?几箭落入悬崖还能捡回一条命,想要杀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请主?人放心。”杀手单膝跪在黑衣人面前:“属下愿为我王付出生命。”
黑衣人满意地伸出手,把杀手扶了起来:“你的忠心,王兄从不怀疑。”
杀手看到黑衣人袖子下那双狰狞的手,连忙收回视线,怕惹得主?人大怒。
“母亲,您已经在荷花池旁坐大半天了。”陆妍撑着伞,替陆夫人遮住空中?的烈日:“父亲已经无事,你不要担心。”
在太阳下坐了这么久,陆夫人的手却冰凉无比,她看了眼四周,对陆妍道?:“昨日我与你父亲置气,扔了几本他最爱的书到这个荷花池里?。”
陆妍立刻明白过来:“母亲,您的意思是……”
父亲通敌卖国的证据,有可能就在那几本书里?。
“你老实告诉我,昨天为何独自在院中?傻笑?”陆夫人心中?一阵后怕,若不是昨天她生气闹出这一出,恐怕陆家上?下此?刻全部成了阶下囚。
“女儿?并没有傻笑,是因为……”涉及这么大的事,陆妍不敢再隐瞒:“是拂衣来看女儿?,女儿?才?笑的。”
“拂衣?”陆夫人提高声音:“你说的是云拂衣?!”
陆妍怕陆夫人误会云拂衣,连忙解释云拂衣当初是怎么帮她的,又是怎么照顾她的。
“她怕其他姐妹介意我跟她玩,从不在人前与我亲近,就连给?女儿?送东西,也?都?是偷偷爬围墙,她从来都?舍不得我为难。”陆妍把伞扔到一边,紧紧握住陆夫人的手:“母亲,拂衣真的很好,她跟那些讨人厌的纨绔不一样。”
陆夫人看着被女儿?拼命握住的手,苦笑道?:“无论她是好是坏,有件事为娘必须要向你承认,她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什么救命恩人?”陆绅走进院子,一改昨日的颓唐,显得意气风发。
陆夫人招手让他过来,把昨日发生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测,跟他说了一遍。
听完陆夫人的话,陆绅如遭雷击,愣愣地扭头?看着荷花池,许久后才?喃喃自语道?:“我陆绅竟然瞧不起救命恩人,我可真是个畜生啊……”
“母亲,父亲怎么了?”
“不必管他,你跟我去云家走一趟。”
云拂衣正躲在院子里?吃冰酥山,听到下人传话,说是陆太傅一家上?门拜访,还特意想见她,她扒冰碗的动作顿住。
难道?她偷偷投喂陆妍酱肘子的事,被陆太傅发现了?
她擦干净嘴,连忙跑向前院,希望陆家双亲不要因此?迁怒可怜的陆妍。
跑到前院大门口,她就看到陆妍低着头?乖乖坐着,一副不敢抬头?的模样,她赶紧跨进门:“晚辈见陆大人,陆夫……”
“云郡主?!”陆绅见到拂衣进来,拱手朝她深揖:“老夫鼠目寸光,狭隘无礼,特来向郡主?请罪。”
云拂衣吓得原地起跳,三?两?步蹦到陆妍身边,小声问她:“令尊该不会是被我气疯了吧?”
他是太子的老师,若是被她气疯,她该怎么向太子殿下交待?
“陆大人,你这是作甚?”柳琼枝也?被陆绅此?举吓了一跳,起身道?:“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并无误会,是老夫目中?无人,狭隘偏颇,行事不端。”陆绅再次向拂衣作揖:“老夫心中?有愧。”
拂衣连连屈膝回礼:“陆大人,您折煞晚辈了。”
她见陆绅长揖不起,只好也?维持着屈膝的模样:“您学富五车,品德高尚,忠贞爱国,又是太子殿下的老师,为何如此?诋毁自己?”
听到拂衣夸自己,陆绅以袖掩面痛哭:“郡主?大义,老夫无颜面对郡主?啊!”
他天天嫌弃云郡主?是纨绔,人云郡主?却觉得他品德高尚,他真畜生啊!
拂衣:“……”
文臣都?这么情?感充沛吗,不过夸他几句,怎么哭成这样?
第43章 失态
拂衣第一次知道,原来读书?人想夸一个人时,能说出这?么多优美的词汇。
虽然她并不知道陆绅为什么对她突然态度大变。
陆家带来的礼物,她不敢不收,因为她怕开口拒绝,陆绅又会掩面哭泣,她实在有些?怕了。
把陆家三口送到门口,拂衣想对陆妍多说两句话,又怕惹得陆绅对陆妍不满,偷偷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安心?回家。
陆妍笑眯眯地点头,注意?到这?一幕的陆绅默默扭开头,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
也许,偏见才是最大的山。
御书?房。
皇帝批折子批累了,对帮他?整理奏折的岁庭衡道:“离岩国使臣还没说离开的话?”
“离岩近两年频频出现天灾,粮食欠收,他?们还没在我们大隆讨到好处,怎么舍得离开?”岁庭衡熟练地批着一些?问安折子,头也不抬道:“若非他?们接连两年粮食欠收,怕打起仗来军心?不稳,恐怕早就趁机进犯我朝边境了。”
“饿狼不敢轻易攻击敌人,但是饿疯的狼,却?能不管不顾。”皇帝叹息,这?两年老百姓的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一些?,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
“暂时还饿不疯,儿臣昨日?接到线报,离岩国君下令南胥、南乡等国上贡。”他?一目十行,在满是废话的奏折上打了一个圈:“柿子挑软的捏,离岩见我朝对他?们态度强势,又不敢冒着兵败的风险发动战争,倒霉的自然是周边小国。”
他?们不敢打大隆,揍南胥这?种弱小国家,却?是顺手的事。
大隆是个体面国家,只要?周边小国服从?王化,就不会特意?刁难他?们。连先帝那?种完蛋玩意?儿,也只是喜欢让他?们写吹捧自己的文章,不像离岩国,心?情不好就让人家上贡。
在不要?脸这?件事上,离岩堪称天下无敌。
“若不是先帝……”皇帝哼哼唧唧,在儿子面前毫不掩饰对先帝的厌弃。
若不是先帝把国库耗空,他?带兵攻打离岩还不是顺手的事?
“天气越来越热了。”岁庭衡早就听?腻了皇帝想御驾亲征的抱怨,直接打断皇帝的话:“父皇什么时候去长央行宫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