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蝶影
皇帝有些?惊讶地看了岁庭衡一眼,去年这?个时候,衡儿可没提过这?件事,今年难得见他?主动开口。
“钦天监看过了,五日?后就是出行的好日?子。”皇帝把随行名单扔给他?:“你?若有想要?增添的人员,就把名字写上去。”
岁庭衡翻开名单卷轴,发现上面只有官员的名单:“朝中重臣的家眷也应该随行,我们要?在行宫住两个月,怎好让他?们与家人分别?这?么久?”
“自然也有女眷随行,不过女眷名单在你?母后那?里。”皇帝随口回了一句,低下头继续批奏折,御书?房里安静下来。
一盏茶后,他?突然抬起头来,双目灼灼地盯着岁庭衡:“好小子,你?老实跟爹交待,想要?哪个女眷随行?”
“什么?”岁庭衡平静抬头,眉梢微皱:“父皇,你?在说什么?”
皇帝见儿子平静的模样,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有些?失望道:“为父还以为你?喜欢上了哪家姑娘,想把她也带去长央行宫,原来是我想多了。”
“父皇,儿臣的奏折已经批完了。”岁庭衡把折子整理好,放到御案上:“剩下的您自己慢慢批,儿臣告退。”
“哎!”皇帝赶紧伸手抓住他?袖子:“为父不过是跟你?说笑,你?别?当真嘛。”
他?对儿子讨好一笑,把一堆没批的折子放进儿子怀里:“江山虽然是朕的,但早晚也是你?的,你?帮着治理是天经地义的事。”
“唉。”想到去行宫要?花不少银子,皇帝就叹息连连,拿过随行名单看了又看,又删去一些?名字。
六部有左右两尚书?,每部门留一个尚书?驻守京城。
宗亲里,爵位低于郡王的也别?去了。
能减就减,能省就省,坚决不能浪费。
等皇帝在名单上涂涂抹抹完毕,把名单下发给礼部后,岁庭衡把朱笔一放:“父皇,天色不早,儿臣该回去休息了。”
皇帝看了眼还很亮堂的天色,他?的崽睡这?么早吗?
岁庭衡回宸玺宫的路上,刚好遇到殿中省的掌印女官捧着女眷随行名单,叫住掌印女官,翻开了这?份名册。
看到郡主一栏里,写着云拂衣的名字后,指腹轻轻摩挲过“衣”字,把名册递还给女官。
“殿下。”女官小心?问道:“可是这?份名册有不妥之?处?”
“并无不妥,母后行事向来妥帖。”岁庭衡抬头看了眼仍挂在天空的烈日?,长央行宫空气凉爽,还有跑马场与蹴鞠场,她若是去了,一定能玩得很开心?。
官员与家眷随行的名单,在第二天就下发到了各府,云家一家四口有三个人能去行宫,只剩下云照白一个小可怜留守家中。
“没事,哥,虽然你?不能感受行宫的凉爽,但是能继续体会家里的炎热。”拂衣啃完井水浸泡过的凉甜瓜,一边擦嘴一边笑得幸灾乐祸:“林小五约我去逛街,等我回来给你?带酥山。”
云照白气得要?去拧她的脸,拂衣提着裙摆就跑,带着夏雨与秋霜嘻嘻哈哈跑出了云家大门。
“这?么热的天,他?们两兄妹也不怕热。”柳琼枝摇着扇子,吩咐下人收拾去行宫要?带的行礼。
“夫人,奴婢瞧着小姐与公子的感情再?好不过,别?人家的兄妹,可没小姐与公子感情好。”
“都没个正形。”柳琼枝无奈一笑,继续整理行礼。
拂衣陪林小五逛了半个时辰的街后,奄奄一息坐在首饰铺子的木椅上,这?么热的天,林小五逛起街来怎么一点都不怕热。
“我不行了。”在林小五无数次问她哪个首饰更好看时,她站起身道:“姐妹,你?先慢慢挑着,我去旁边甜饮铺子买酥山。”
“再?过几日?就要?去长央行宫,到时候咱们未出阁的女眷会安排住在临近的院子,你?不多准备点首饰?”林小五晃了晃手中的步摇:“我记得你?以前可没这?么随意?。”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拂衣摇着扇子:“现在的我,已经有了更高的追求。”
林小五:“什么追求?”
“追求国泰民安。”拂衣笑嘻嘻地走到她面前,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先挑着,我等会就回来。”
“明明就是想偷懒。”林小五揉了揉脸蛋:“你?去吧,等会再?来找我。”
拂衣掏出帕子,帮林小五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等着,我给你?带冰饮回来。”
走出首饰铺,因为太过炎热,连路上的行人都比往日?少,拂衣来到常去的甜水铺,发现铺子里多了一个帮忙的伙计。
“掌柜,又请帮手了?”
“云姑娘来啦,还是老规矩?”掌柜看到拂衣,笑得挤开伙计,亲自为她制作酥山。
“还是老规矩。”拂衣摇着扇子:“多冰少糖。”
“好嘞。”掌柜把碎冰装了满满一竹筒,在上面淋上甜汁与果肉,怕果肉多了装不下,他?还使劲往下摁了摁。
新伙计看着掌柜殷勤的举动,主动把竹吸管放进冰碗中。
“云姑娘,欢迎下次再?来。”掌柜把酥山递给拂衣。
“下次来就要?两月后了。”拂衣把钱递给掌柜:“最近两个月我不在京城。”
“那?我给您留些?冰,等你?回来再?给您做。”掌柜愣了愣,随后笑道:“那?时候山楂正好成熟,酸酸甜甜的酥山最是开胃解渴。”
“谢谢掌柜。”拂衣笑眯了眼:“我一回京就来找你?。”她注意?到新伙计似乎对她好奇,频频偷望自己。
“唉。”掌柜连连点头:“好嘞。”
新伙计也跟着笑,似乎心?情很好。
拂衣用竹吸管戳了两下竹筒中的碎冰,没有立刻饮用,那?新伙计的目光,也跟着拂衣的动作,转来转去。
“掌柜,你?家新伙计什么时候来的?”
“近来天热生意?好,我忙不过来,他?已经来了三四日?了。”掌柜以为拂衣对新伙计好奇,多说了几句:“他?手脚麻利,还会算账。”
拂衣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一个小孩窜出来撞在她身上,手里的酥山也被打翻在地。
见自己打翻了贵人的酥山,小孩吓得坐在地上不敢说话。
储藏冰十分不易,酥山这?种小食对普通人来说是昂贵之?物,普通人家很少有舍得花钱买来吃的。
“现在知道怕了?地上烫,起来吧。”拂衣把小孩从?地上拉起来:“下次走路小心?些?,早些?回家去。”
“谢谢漂亮姐姐。”小孩见拂衣没有责怪他?,对拂衣感激一笑,蹦蹦跳跳离开。
这?小屁孩虽然冒失,但为人很诚实嘛。
她转身看向新伙计,对方在低头擦拭桌面,连细小的角落也没放过,看起来确实是个勤劳小伙。
她作势欲重新买一份,就听?到有人唤她。
“拂衣。”
拂衣回头,看到太子殿下高坐在马背上,刺目烈日?下,他?的皮肤白得仿佛在发光。在这?个瞬间,拂衣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山间清爽,连夏季的炎热都忘记了。
“天气这?么热,你?怎么不在府中?”岁庭衡注意?到拂衣额头上满是汗,细碎的头发粘在她的耳侧,白皙的脸蛋透着淡粉,看起来有几分可怜巴巴。
他?翻身下马,从?内侍手里接过油纸伞,撑开遮在拂衣头顶:“身边伺候的人怎么也没带?”
“夏雨与秋霜帮我买东西去了,我在首饰铺坐得难受,就来买酥山。”拂衣看了眼地上已经化了大半的酥山,凑近看岁庭衡的脸。
岁庭衡撑伞的手僵住,努力不让自己显出异样,任由拂衣打量自己。
“殿下,这?么热的天你?骑在马背上,竟然不出汗?”拂衣惊叹,不愧是如玉似的人物,无论时候都如此不染尘埃。
“我不太容易出汗。”见拂衣好奇,岁庭衡解释道:“即使是夏天,手也偏凉。”
拂衣盯着岁庭衡撑伞的手,这?只手离她仅半臂距离,白润如玉,五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殿下,臣女有个不情之?请。”拂衣的伸出食指:“臣女能摸一下你?的手背么?”
岁庭衡沉默片刻:“可。”
夏蝉不知躲在什么地方鸣叫,吱吱哇哇吵得他?心?乱如麻。
软软的指腹,如云朵般碰触到他?的手背,又风一般消散,他?甚至来不及感受云朵的温度。
“真是凉的哎。”拂衣忍不住再?摸了一下岁庭衡的手背:“殿下,你?果然有天人之?姿。”
手长得这?么漂亮,还这?里清爽凉快,牵起来一定很舒服。
未来的太子妃有福了。
遮挡在拂衣头顶的伞晃了晃,岁庭衡侧过头,深吸一口气,夏蝉怎么越来越吵了,吵得他?脑子都开始犯糊涂。
他?低下头,不敢让拂衣看到自己眼中翻涌的情绪,地上已经化开的冰水,吸引了他?全部注意?,仿佛这?样他?就不会再?慌乱。
地上的蚂蚁嗅到了甜水的味道,爬到了竹筒与吸管上,岁庭衡甚至在想,会有多少蚂蚁爬到竹吸管上。
“殿下,难得这?么巧,臣女先请您去茶……”
“拂衣!”岁庭衡突然紧紧拽住拂衣的手臂,力道大得拂衣有些?生疼。
她诧异地看着岁庭衡,见他?出尘如仙的脸上,出现了恐慌与无助。
“传御医。”他?丢了伞,手指不小心?碰到拂衣的手背,拂衣恍惚以为自己碰到是地窖冰块。
“传御医!”岁庭衡抖着声音对身后的金吾卫道:“即刻去传!”
金吾卫意?识到不妙,连忙把四周团团围住,还有人快马加鞭去请御医。
“殿下?”拂衣见岁庭衡手抖得厉害,以为是他?身体出了问题,顾不上规矩礼仪,扶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谁知下一刻她就被岁庭衡揽住了肩,他?似乎怕吓着她,极力想要?声音变得温柔,却?控制不住的颤抖:“酥山有毒,你?、你?吃了多少?”
“别?怕,别?怕。”他?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御医马上就来了,你?一点事都不会有。”
拂衣怔怔地看着太子,她从?未想过谪仙般的太子,会对她露出这?样的眼神。
那?年她落下悬崖时,爹爹与娘亲似乎也这?样看着她,眼中只有无边的痛苦与恐惧。
“殿下。”她往后退开一步,连忙开口:“您别?担心?,臣女还没来得及碰它,它就打翻了。”
地上的蚂蚁还在舔食化开的冰水,吸管上的蚂蚁已经跌落在冰水中,已经没了性命。
她回头看向甜水铺,新伙计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身就跑。
岁庭衡看着他?奔跑的背影,飞身取下马背上的弓箭,拉弦一射,箭羽直直对着新伙计穿背而过。
他?扔掉弓箭,指腹仍颤抖着。
“我失态了。”炎炎烈日?,他?侧过苍白的脸,对拂衣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的优雅温柔:“你?无事就好。”
第44章 利用工具
他?的视线只是?短暂停留在她身上,随后?便飞快移开?,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拂衣看着地上那团黏腻的冰水,弯腰准备捡起掉在地上的伞,岁庭衡的动作却比她快一步。
他?撑着伞再度遮在她头顶,所有?目光都放在前方被箭射中的刺客身上,不再看她一眼。
这一箭力道极大,把刺客射了?个对?穿,金吾卫把他?拖过来时,他?痛苦地抽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