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蝶影
察觉到太子在害羞,拂衣假作不知,只?是擦头发的动作难得的温柔:“殿下一听说?消息就赶来了?”
“不亲眼看见你,我无法放心。”岁庭衡抬手?想握拂衣的手?腕,又怕拂衣觉得他冒昧,于?是把手?缩了回去:“你先去休息,我还要去一趟兵部与京兆府。”
“殿下的头发真柔顺,我娘亲说?,头发柔顺的男人对爱人格外心软。”拂衣把玩着岁庭衡的头发:“殿下是这?样?的人吗?”
岁庭衡面红似血,为了拂衣方便,他脑袋僵硬地斜歪着:“我……我会对拂衣你心软。”
“那么殿下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
岁庭衡抬头温柔看她?,月光在他眼里洒下了一把星星:“好。”
“那间屋子的长生牌,是殿下为谁立的?”拂衣用手?指帮岁庭衡理好头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我听说?这?个牌位是在三年半以前立的,难道是为我立的?”
岁庭衡没有?说?话。
一只?温软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掌,他的手?掌总是偏凉,可是她?的手?很温暖。
“殿下陪我进这?间屋子里看看吧。”拂衣拉着他,走?进了这?间屋子。
跨进门后,拂衣才发现,这?间屋子里不仅放着无字长生牌,还挂着各种祈福的红绸。
红绸上绣着金纹,在夜风中轻轻飘荡。
她?随意翻开一条红绸,上面绣着平安归来四个字。
大吉大利、长寿无忧、平平安安、否极泰来……
无字长生牌下面,放着一个手?串,是她?曾经戴过的手?串,后来不知丢去了哪,她?也没在意过。
“殿下,府里的太监说?,这?间屋子夜里一直亮着灯,这?是为何?”
“民间的老人说?,生死不知的人,若是有?人为她?点燃回家路,就能活着回来。”岁庭衡眼神愧疚:“那时候的我没有?办法,只?能……”
弱小无能的他,只?能卑微乞求上苍保佑她?。
若是她?活着,他希望路过的漫天?仙神看到这?间屋子,早日保佑她?回来。
若她?……
他希望亮着的灯,能照亮她?回家的路,不会在黑暗中彷徨。
“那日我来王府,这?间屋子没有?亮着。”拂衣握紧岁庭衡的手?:“是怕你的心意,会对我造成困扰吗?”
甚至怕别人知道他的心意,长生牌上连她?的名字都?不敢留,只?用一串她?不在意的手?串来替代。
岁庭衡唇角动了动,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
“岁庭衡。”拂衣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你是傻子吗?”
岁庭衡张开双臂,缓缓地、坚定地回抱住了她?。
离开房间前,拂衣摘下岁庭衡腰间的玉佩,放在了长生牌前。
玉佩与手?串叠放在一处,仿佛天?生就该在一起。
“愿仙神保佑太子殿下岁庭衡岁月无忧,安平长寿。”拂衣双手?合十,看了身侧的岁庭衡一眼:“保佑他……幸福美满,好事成真。”
岁庭衡眼睑抖了抖。
他心中最美好的事,就是与拂衣在一起,生死不离。
两人走?出房间,岁庭衡束起披散的头发:“你早些去歇息,我去兵部了。”
“等等。”拂衣叫住他:“殿下,我心里一直有?个猜测。”
岁庭衡停下脚步等她?开口。
“我怀疑曾贵妃没有?死。”拂衣微微皱眉:“这?么想我死的人,除了她?几乎找不出别人。”
“她?为何如?此对你?”岁庭衡掩下眼中的杀意与冰寒,不让拂衣察觉到他无情的一面。
“可能……”拂衣抬头望天?:“几年前先帝欲立曾贵妃为后,但是怕朝臣反对,就召我与那些修士问话。”
“我跟先帝撒了谎。”
“我说?我梦见凤凰黯淡啼血,曾贵妃或许不是真凤之体,不宜为后。”
曾氏残忍阴狠,身为贵妃就跟先帝一起残害忠良,若是成为皇后,天?下百姓还能过什么安生日子?
第63章 碰瓷
岁庭衡忆起,几年前宫中的确传过先帝欲立曾氏为后的谣言,但是这个谣言很快平息下来,先帝也没主动提过此事,所以无?论?是前朝还是宗室,都以为这是宫中妃嫔互相算计的手段,没人放在心上。
原来先帝当?真起了这个心思?
“先帝喜曾氏的甜言蜜语与美姿容,但是当?曾氏影响到他自己时?,就算一百个曾氏也比不上他自己一根头发。”曾氏虽阴狠,但是论?恶心,无?人能与先帝相比。
先帝因为所谓的命格优待她?,因曾氏美貌宠爱她?,但归根结底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
当?云家与她?不能让他满意时?,他毫不犹豫处置了云家与她?,甚至还私下派人追杀她?,只为了取她?心头血炼丹。
当?听闻曾氏命格不好,若是做皇后会影响他天龙贵气时?,他便把对曾氏的诺言与爱怜抛之脑后,当?做无?事发生。
“不让她?当?皇后的人是先帝,她?最?恨的人不该是你。”岁庭衡立刻把错误归结到了先帝头上。
千错万错都是先帝的错,他家拂衣能有什么错呢?
“先帝已经死了,她?能恨的人也只有我了。”拂衣打了个哈欠,终于有了倦意。
“我先送你回院子里休息。”见她?困了,岁庭衡不放心她?独自回院子。
“喏。”拂衣把手递到他面前,笑眯眯道:“天黑,殿下牵着我走?”
岁庭衡伸出手,坚定地牵住了她?的手。他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这座他住了近十八年的王府,脚下这条走了千百遍的路,他第一次走得这么小心,也第一次觉得这条路有无?限好风景。
拂衣踩在岁庭衡踩过的青石板上,突然明白她?刚才为何没有睡意。
或许……
也许她?潜意识里相信太子会连夜赶来见她?。
她?在等他。
想?明白这点,拂衣脚下一顿。
“怎么了?”岁庭衡回头看她?。
拂衣对他笑着摇头。
他真的来了。
幸好她?没有睡。
京城守备军统领在兵部见到面无?表情的太子时?,魁梧的后背渗出一阵寒意,连忙下跪行礼。
“京城重?地,竟然让几十名刺客冲进了理王府。”太子高?坐于雕花木椅上,目光扫过屋内的众位官员:“诸位大人都是镇守京城的重?臣,今日若非云郡主机灵,与京兆尹联手提前设下埋伏,诸位还会让这些刺客在京城中潜伏多久?”
守备军统领没敢说话,再偷偷瞧了眼屋里其他人,心中大定。
巡捕司、京兆府、大理寺、兵部、刑部、都尉府的官员都在,京城内部的治安问题,与他们?守备军干系不大,最?先受罚的肯定不是他。
“天亮之前,孤要诸位联合彻查京城,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岁庭衡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直接下令道:“孤不爱强人所难,诸位大人若是做不到,可以向?父皇请辞。”
见太子动了真火,众臣连忙请罪求饶,恨不得这会儿就回去掘地三尺,把地里长得不正常的蚯蚓都劈了。
唯一被太子跨过的京兆尹暗暗庆幸,幸好他选择相信云郡主,冒着被皇上责罚的风险,在理王府暗中埋伏好弓箭手,不仅护住了云郡主安危,还抓住了刺客,不然今晚谁都别想?好过。
“殿下,老臣已经审讯了那些刺客一个时?辰,他们?什么都不愿意说。”京兆尹拱手道:“您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众官员:“……”
京兆府的地牢是什么好地方吗,竟然敢邀请太子亲自去审讯刺客?
“可。”
众官员:啊?
原来殿下如?此关心京城的安危,连京兆府地牢那种地方都愿意去。
等到太子与京兆尹离开,屋子里其他官员才敢擦额头上的冷汗。众人顾不得寒暄,连滚带爬赶回去彻查整座京城。
“四?更天了。”
帷帽人看着黑漆漆的窗外,问身?后的手下:“还没有消息传来?”
手下不敢说话,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许久之后,终于有个人跑了进来:“主子,计划失败了。”
“整整五十名绝顶高?手,去杀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你跟我说,计划失败了?”帷帽人冲到来人面前,伸出犹如?枯树的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襟:“他们?人呢,计划失败难道不敢来见我?”
“全都是废物吗?”帷帽人气得扇了手下一巴掌,头上的帷帽被她?过于激动的动作晃落,露出一张扭曲的脸。
这张脸仿佛融化的面团,坑洼不平,几乎看不出人的模样。
手下不敢看她?的脸,曾经有一名丫鬟因为看到她的脸后露出恐惧神情,被主子凌迟,那个丫鬟整整哀嚎了三天三夜才咽气。
“主子,他们?大多都死了,活着的几人也被抓走。现在整个京城都在搜捕可疑之人,您暂时?先离开京城吧。”手下急切道:“现在我们?手上已无?可用之人,您不能再有闪失。”
“全都……没了?”帷帽人怔怔地松开手下的衣襟,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难道云拂衣当?真是我的克星?”
云拂衣从充州回来不过半年,不仅她?藏于后宫与行宫的眼线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就连培养的杀手也折损得十不存一。
她?这么多年的隐忍与计划全都化作了乌有,这让她?有何面目回国?
“当?年若不是她?,我早就成了大隆皇后,我儿也会成为大隆的天子。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她?摸着自己满是沟壑的脸,恨得浑身?都在颤抖。
云拂衣的命,为何这么硬?!
片刻后,她?捡起地上的帷帽缓缓戴上,声音也恢复了平常:“记住,京城的刺杀与我们?没关系,你们?俩都下去,不要让京城衙门的人抓住把柄。”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京城开始戒严,坊市府邸都开始清查人员,就连墙根角落里的乞丐,都被彻查了一番。
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老百姓睡了个安稳觉,朝中勋贵几乎紧张得一夜未睡。
京兆府地牢关押的犯人三教九流都有,有些牢房里关着好些犯人,吃喝拉撒又不讲究,味道难闻得京兆尹每次进来,都要皱一皱鼻子。
京兆尹偷偷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太子殿下,殿下神情冷漠,仿佛闻不到地牢的臭味似的。
脚下的通道刚被衙役冲洗过,踩在上面还有黏糊糊的水渍,京兆府摸了摸鼻子,殿下仙人之姿,站在这种地方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刺客们?被关押在特殊的牢房里,京兆尹怕他们?自尽,就把他们?五花大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