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下无病
薛满无意探究,“恭喜你成功闯过第一道试验,希望你好?好?休息,打起?精神,继续应对余下的两次晚宴。”
五天?后,裴长旭收到?第二次晚宴的邀请,这次绿飘没有陪同,由他独自前往。
薛满照旧在小间等候,等到?深更半夜,才见裴长旭与一名男子说说笑笑地出现,身后还跟着一群抱着箱子的仆从。
“大少爷,你回来了。”她好?奇地看向?另一位青年,见他浓眉大眼,锦衣玉带,气质很是不俗,“这位公子该怎么?称呼?”
青年笑道:“我姓蒋。”
她脆生生地喊:“蒋公子好?!”
蒋公子和颜悦色,“早听何兄说有个伶俐的婢女,如今一见,果?然冰雪可爱。”
“多谢蒋公子夸奖。”薛满装出不胜羞涩的模样,往裴长旭身边站了站,“大少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能回去了吗?”
“能。”裴长旭指着身后的一列仆从,“你先带他们将我买的东西送上马车,我稍后便来。”
薛满听话?照办,内心?嘀咕:这是参加宴席,还是上集市逛街去了?
等裴长旭回到?马车,向?她解释起?事情经过:今晚吃过酒后,他们便被引到?地底的暗馆参加义卖。蒋公子以行家的眼光告诉他,台上有好?几件都是前朝宫廷流落在民间的珍品,若不是他没带够银子,定会全部收入囊中?。
“然后?”
“然后我便都买下了。”
“……”薛满深吸口气,“花了多少银子?”
裴长旭朝她比出五根手指。
“五千两……白银?”
“五万两。”
“五万两白银?”
“五万两黄金。”
“……”薛满脑子发晕,“你,你这个败家子,随便出趟门?便花掉五万两黄金,要让姑母知道,非得骂上你两个时?辰不可!”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哪一点?”
“那些东西全是假的。”
“……”薛满是真喘不上气了,扶着车壁,好?半天?后才回神,“他们这是故意给?你下套,看你是不是人傻银子多?”
“嗯。”裴长旭道:“我瞧蒋沐宇的意思,对我今晚的表现十分满意。”
“人傻意味着好?控制,银子多意味着有油水,换成是我,我也喜——”
她猛然停住,听裴长旭低笑了一声,顿时?尴尬地扭过脸:嘴太快真是个大毛病!
裴长旭勾着唇,“我已经查到?蒋沐宇的真实身份。”
薛满又被吸引了注意,“他是谁?”
“他是傅迎呈的侄子。”
薛满隐约记得这个人名,“我听你说起?过他,他是广阑王的得力部下,对吗?”
“是他。”
“那我们能不能直接抓了蒋沐宇,让他出面指证傅迎呈和广阑王?”
“蒋沐宇还不够格。”裴长旭摇头,“我们得查到?人赃俱获,才能坐实广阑王的罪行。”
蒋沐宇只是个小角色,捉他归案也无济于事,广阑王有一百种?方法能够脱罪。但若是捉到?傅迎呈,或者更核心?的人物,继而查出与他们勾结的南垗势力……广阑王不服罪也得服罪。
经过第二次宴席,蒋沐宇俨然与裴长旭交心?,私下约他游山玩水,裴长旭均慨然允诺。
十天?时?间眨眼而过,第三次宴席如约而至。
这次,裴长旭没有带上薛满,与蒋沐宇结伴前往,待到?第二日的中?午才疲惫返回。
薛满早早地守在院里,一眼便注意到?裴长旭换了身衣裳,愣怔后问:“你,你昨晚……”
“不是你想的那样。”裴长旭阻止她的胡思乱想,“走吧,我们去书房说话?。”
到?了书房,裴长旭正色道:“求香畔圈了一处山林做狩猎场。”
薛满初时?没反应过来,从古至今,富家子弟们都有狩猎的爱好?,君王每年更有春、秋狩猎的活动。按理说,裴长旭对此不该大惊小怪。但看他敛容肃色,仿佛这是件多耸人听闻的事情……
她猜测:“莫非他们狩猎的不是寻常动物,而是奇珍异兽?”
裴长旭摇头,沉重地吐出两个字,“活人。”
“活人?”薛满提高嗓门?,“求香畔邀请你们去狩猎活人?!”
“对。”
“这群目无王法,视人命如草芥的畜生。他们真以为兰塬天?高地远,无人能发现他们的罪行吗!”
“据那管事的所说,这群人都是无恶不作的死囚,但能从牢中?提出死囚,足可见他们的神通广大。”
“即是死囚,自有官府和律法惩治他们的罪行,轮不到?求香畔替天?行道。况且了,死囚人数有限,他们狩猎完死囚,是不是会将手伸向?普通百姓?”
“必然会这样。”裴长旭道:“所以我们要尽快揪出幕后的傅迎呈等人,还兰塬百姓一个安宁。”
薛满表示赞同,须臾后问:“你昨晚可露出了马脚?”
裴长旭道:“阿满是想问,昨晚我有没有杀人?”
薛满点点头。
裴长旭道:“不同流合污,又怎能取得他们的信任?”
薛满忍不住后退两步,她知晓他做得没错,但一想到?他换下的衣裳兴许沾满鲜血,鼻间便仿佛闻到?浓烈的腥味,使她本能地感?到?畏惧。
裴长旭问:“阿满,你在怕我?”
薛满摇头,“不,我只是……只是……”
裴长旭靠近她,温和的凤眸隐含逼迫,“只是什么??”
薛满一步步被逼退到?桌案边,无措地别开脸,“我要走了。”
裴长旭说出深藏在心?底的耿耿于怀,“走去哪里?找许清桉吗?”
许清桉甚至不在兰塬!
“裴长旭,你发的哪门?子疯?”薛满瞪他,“等了你一夜,我要去补眠,补觉,补充体力!”
裴长旭注意到?她眼下的淤青,眼神逐渐柔软。她在担心?他,对吗?即便失了忆,她心?中?也留有他的重要位置。
“阿满。”他轻抚她的头顶,“你记住,永生永世,我都舍不得伤害你。”
……
裴长旭不负所望,成功通过三次考验,最喜出望外的人莫过于绿飘与樊数铭。
楚娘子说话?算话?,竟真将卖身契交还给?她,并让她从前门?光明?正大地离开。
她一袭白衣,卸尽钗环,素面朝天?地往外走。
无人再?阻拦她奔向?自由的步伐。
樊数铭红着眼眶,张开双臂,迎接得来不易的幸福,“姐姐。”
绿飘顾不得男女有别,扑进他的怀里,呜咽着道:“铭弟,辛苦你了。”
樊数铭用力抱了抱她,“不辛苦,这都是我该做的。姐姐,从今往后,我会代?替大娘照顾你,不叫你再?受任何委屈!”
姐弟俩抱头痛哭,随即互相搀扶上了马车。离开前,绿飘掀开车帘,看向?那座囚禁她长达十年的牢笼,再?度潸然泪下。
从今日起?,世上再?无绿飘,唯剩樊忆梦。
……
得到?樊数铭、绿飘顺利离开的消息后,薛满颇感?欣慰,“这对姐弟终是苦尽甘来,希望他们能摆脱过去的阴影,往后全是顺心?如意。对了,你知道他们打算去哪里吗?”
裴长旭道:“我听樊数铭说,他们打算前往原州。”
“咦,原州离京城不算远,说不定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
见裴长旭不说话?,薛满讪讪地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只觉得萍水相逢,交个朋友也挺好?。”
“我听说,你在衡州和回京路上也交了一些朋友。”
“对,他们都是很有意思的人……”薛满回神,“你怎么?知道的?”
“想知道,总有办法知道。”
“裴长旭,你竟然背后调查我!”
“说是调查,不如说是关心?。”裴长旭道:“我参与了你人生的前十六年,独独错过那半年时?间,却不料……”
不料被人钻了空子,使她对他情感?翻覆,弃如敝屣。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薛满已不像之?前那样对他抱有敌意,踌躇着道:“昨日之?日不可留,裴长旭,你该学会往前走。”
走去哪里?
观他未来五十年的人生规划,她该是最浓墨描绘,必不可缺的一笔。若没了她,前行将毫无意义。
裴长旭隐去神伤,言归正传道:“我刚收到?蒋沐宇的传信,他约我明?日去画舫一聚。”
“又是吃酒看戏听曲儿吗?”薛满跟着去了几次,对蒋沐宇的爱好?嗤之?以鼻,“每回都是这三样,他也不嫌腻。”
“这次应当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
“六日前,我派人暗中?损毁他们在永州、南昌的部分种?植地,想来消息已传进他们耳里。”
“那他们岂非急着要送新的一批蒂棠茚过去?”薛满眼睛一亮,“裴长旭,你这招使得真漂亮!”
“漂不漂亮,具体还得看后续。”裴长旭道:“若他能直接将我引荐给?傅迎呈,便是再?好?不过。”
“傅迎呈见过你吗?”
“未曾,便连广阑王也只在先皇后去世时?见过我一回,那时?我才四岁。”
广阑王再?神通广大,也难将四岁孩童跟青年裴长旭联想到?一起?,加之?兰塬地远,他被认出的可能极小,是以,景帝才会放心?让他来此地调查。
事实证明?,傅迎呈行事谨慎,又岂会轻易出现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