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郑太公好虐杀。
他这话不过几字,却字字掷地有声,吓得满朝文武背后生寒。
卫都太平很多年了,这样的恶事,外边莫说有人做了,便是有人传,那家人都要吓得当天自证清白。
可徐大人却把这等丑事,放到了文武俱在的大朝会上说。
郑太公话里行间皆在指责皇帝让郑家受了穷,还杀了他女儿。
可他自己却恶事做尽,他是以为皇帝查不出郑家发生的这些事吗?
郑家完了。
有些臣子不忍卒睹郑家这番惨状,叹着气别过了脸。
“我,我……”
郑太公这次没有说完话,皇帝朝侧边的禁卫军一示意,这厢已有兵士如同疾风一般过来,一人熟练地掐着郑太公的头,握着他的嘴,抬起了他的上半身,一人抱着他的大腿,拧住了他的双腿,两人抬着人,转身就走。
他们身上带来的血腥味已吹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他们所过之处,诸臣纷纷给他们让出了一条小道来。
门外看着他们过来的人皆心惊胆颤。
不等他们惊完,已有刽子手拿着闪着寒光的砍刀,朝宫殿主位大柱大步过来。
柱前站立着的臣子们就像要被索命下锅的鸭子们一样,一看到他往他们行走过来,拼命往四处躲避,让出了位置。
这厢,人至,兵士一人扭着老者的手,踩着老者被放至跪状的腿,一人退至一侧,观测四方。
人跪,刀至,刽子手寒刀往下一砍,有那血迹被带高了飞往空中,又往下飞洒,飙洒四处。
“啊。”
有那胆小的官员尖叫出声,腿软倒在了地上。
有那更为胆小的,已昏厥在了人群。
不管他们在都为官几年,碰到陛下杀人,他们还是心惊肉跳,毛骨悚然,惊恐万状。
也有那离得近也胆大的,官服上溅了血,往身上看了看,便往后退了退,一脸的无事。
陛下杀人而已。
朝廷又少了一只蛀虫,民间又少了点百姓身上遭殃,可喜可贺。
金銮殿外的光景,令殿内看不到人听着声也觉寒颤。
在皇帝身边的郑家子弟已倒在了地上。
人惊恐至极时,当真会窍门流血,此子鼻孔和耳边皆流出了血来。
金銮殿这厢也有了一阵慌乱,只见几个兵士莫名横冲直撞闯进群臣当中,扑倒了一人,那人嘴中尖叫着喊着“狗皇帝再一细看,从他袖中掉出了一把匕首来。
此人很快被拖了出去。
此时便是那为人最是冷静的官员们也不住四处打量,看向了此人。
苏谶这厢在人群当中跟儿子小声说:“我们离陛下远点,再往后退一点。”
苏居甫双手在袖中推着父亲的背,不许父亲动弹。
他老父跟皇帝还有一点小交情,他可没有。
这大朝会先是皇帝用他儿子与后宫妃嫔的通奸开局,到郑太公死,再到本朝官员化为身为奸细刺杀皇帝,至此官员们觉得这金銮殿已变成了一座焚烤他们的火焰山,一门心思只想赶紧回家去。
不少官员脸色哀哀地看着皇帝,想求皇帝今日能饶他们一命,皇帝这厢却走到了兵部侍郎周雄的面前。
周雄当兵部侍郎也就一年多,刚升上来不久。
他是自己人,皇帝斟酌半晚,最终认定,周雄没反他。
只是周雄的女儿,想给一个年轻的皇帝当妃子,为她看中的年轻皇帝生儿育女。
也许后宫太寂寞,她是也熬不住了。
周雄当年不该送她进宫,他不送,他也是皇帝会重用的人。
可穷人当官便是这般,不攀点关系,莫名没底气,总觉得皇帝有好事不会想着他。
皇帝站在兵部侍郎面前半晌,最终哼笑了一声,摇摇头,走了。
他杀了周雄的女儿,就算周大人再给他表忠心,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信任周大人了。
周侍郎的官途,止步如此。
往后回老家养老罢。
便是他想留在都城也不可能,皇帝不会放一个危险留在身边,让周雄滚回老家去,便是皇帝对他昔日爱将最大的宽宏大量。
周雄曾是皇城司最好的探子细作,他懂皇帝的这声哼笑,哼掉了他周家这世在他身上而起的荣光。
他女儿死了,可也毁了周家,毁了他。
周雄低头,饶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一刻,他湿了眼眶。
周家也完了。
皇帝这次走到了钦天监的监副面前。
监副坦然又面带些许羞愧看着皇帝。
皇帝怔愣半晌,问他:“老大人去作甚?”
老监副臊红着脸,挠着满是老人斑的脖子道:“他们家案上肉多,我去打包点带回家去,我徒孙媳妇生孩子了。”
“生孩子怎么了?缺肉吃?”
“缺,老婆子说徒孙媳妇没吃肉,不下奶,孩子饿得白天黑夜嗷嗷叫,喂米汤也不管用,吃不饱。”老监副到底是个读书人,脸皮子薄,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常侯说可以去的,头一次去,便是他说带我去吃席。”
他也不是什么席都敢吃,常侯说吃他才去吃的。
他也怕死,怕皇帝砍他的头的。
皇帝这厢顿时变了脸色。
老监副见状,闭上眼睛道:“您要杀便杀罢,也只杀我一个,别抄家。”
皇帝脸色更难瞧了。
这厢吴英上前,和老监副悄声道:“您老别嚷嚷了,等下给您家送半边猪肉过去,您看行吗?”
老监副睁开眼,想起猪肉,咽了咽口水,小声回吴公公:“还送点羊肉罢,羊肉暖身子。”
他那老伴,大夏天也脚底生寒,腿都是冷的,该吃点羊肉、羊肉汤补补了。
“那再添半只?”
“添一只罢,羊太小了,一半吃不了几个月。”
还吃几个月呢,吴公公哭笑不得,道:“好好好,一只就一只。”
第209章 也不知她是经由的什么,留下了一命。
老监副感激的眼神投向了吴英之后,又投向了皇帝。
皇帝便是脸色难看,也挤出一丝笑来,说道:“以后莫听常侯的。”
听到此,老监副脾气甚好地呵呵笑。
常侯是冰山,可心地是好的,眼睛里能看到陛下看不到的难处。
他们这些被皇帝亲手提拔起来的寒门子,农家子,那点子俸禄全拿去养家了。
那个家可不是自个儿和媳妇的那个小家,那是整个家族的大家,媳妇儿还得跟着自己受苦受穷。
他们因着式微被皇帝看重,这时候跟着同僚去捞钱,那是嫌小命活太长了。
可那点俸禄着实不够一大家子吃,他们钦天监的老学儒,还有帮着外头书坊抄书写评的,帮着茶馆酒楼写神鬼怪志的,大家讨生活的法子可谓是五花八门。
常侯不止带他吃席,哪个学究要钱用了,常侯还帮着介绍活计,要是那个活计是常侯自家的,常侯给的钱还多一点。
常侯媳妇也是个大方人。
这一家子人不错。
常侯入都城为侯后,他们的日子好起来不少,常侯那可有不少能找钱又不犯讳的门道。
不听常侯的有点难。
他们都喜欢常侯。
陛下事多,看不到他们的难处,情有可原,可他们还是想和能看得到他们难处的人亲近亲近的。
老监副不应好,皇帝脸色又难看了,鼻间重重怒哼了一声,甩袖走向了他隔壁的地方,抬起脚就踢了那跪在地上的人一脚,怒喝道:“那你是去做甚,帮着你的堂弟跟朕打仗?杀了朕?灭了朕?还是也是家里没肉吃,去吃席的?”
那人是卫家皇族旁系子弟,听着皇帝怒气冲天的怒吼,他本就蜷缩着的肩膀缩得更紧了,高大的汉子蜷缩在地上,就像一只瑟瑟发抖的狮子。
“要不是看在你王爷爷的份上,朕宰了你!”这个是老八王爷最看重的亲孙子,不能杀,皇帝又踹了人一脚,又往边上去,收拾起了下一个。
下一个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这个是反贼,且是两面拿钱的反贼,他受了官府的资助读的书,又吃了反皇帝的暗中势力的那一头的钱。
皇帝在他老家所看中的那几个学子,还有给皇帝办学衙的上下官员,皆被他出卖给了反皇党。
这些年那一带地段消失死亡的学子,还有负责培养他们的官员,据细作部门送到皇帝案头上的数字,学子达三十五人,官员达二十八位。
他藏得太深,要不是从骆王身上反过来查,这些事情根本查不到他头上去,这件件桩桩从明面上去查,皆与他无关。
饶是如此,为坐实那些跦丝马迹,皇城司这个处事低调就似不存在的细作部门当中的一些人,暴露了身份,以后只能当明子用。
且学子也好,官员也罢,皆是未来会帮着皇帝,与已经在帮着皇帝顶着卫国这块天不塌下来的国之栋梁。
这些天之英才,被一个阴险毒辣的两头吃的人,弄死了六十多个,还有他们的家人近三百人也跟着没了,有几个官员甚至是整个家族彻底消失,皇帝之前只当人是病亡,结果是被人下毒绝了族,他们在皇帝不知道的地方,暗中恐吓那些为皇帝做事的人,皇帝恨得当场提起人的头,往金銮殿的柱子上撞。
这官员惨叫,皇帝却是一声不吭,提着人的脑袋直撞不休,直到人脸上的血肉模糊,昏了过去,再也发不出惨叫声,他才甩开人。
皇帝用力过猛,甩开人时往后踉跄,吴英和尚书徐中两人齐齐挡在了他的身后,两人双手相扶,才扶住了他往后仰倒的身体。
皇帝这时却发出了痛快的大笑声,他大笑着,哀鸣着。
这朝堂当中的许多官员恨他入骨,他又何尝不是?
“你们恨朕,朕也恨你们。”皇帝被扶起,他站在朝堂中,百官中,眼神如淬毒一般狠狠地看着立在他面前的一个个官员,“朕的江山要倒了,你们却巴不得朕赶紧死,你们好当下一个皇帝,你们吃朕的肉,喝朕的血,还觉得朕欠你们的,朕不杀光你们,杀光谁?!”
皇帝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