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她们这拔客被安排在了原先隔出来的小堂里,这厢佩康氏收礼收到手软,等她派去问夫郎和婆婆的下人送话来,说晚上要留这些人的膳,家里还要弄几桌不下于中午的宴席来招呼这些客人,她不得不又找上大姑子她们,去商量晚上的事。
佩大娘正和女儿她们躲在一角歇息。此前看到二娘家的女儿与人家皇族的老八王爷谈笑风生,若说她心里痛快也是不痛快的,可她也无太多嫉妒,那毕竟是她的外甥女,可女儿们一找上来,听着她生的家中二娘子酸溜溜地意有所指地说她苑娘表妹现在和她们完全不在一个地位了,她们这些姐姐妹妹也入不了她的眼了,佩大娘听这话听得心里直冒火,不想与她这不成器的二女儿多说话,等到四女儿巧晴说了此前小女儿惜晴此前在梅娘屋里的事,立马又见小女儿朝她四姐姐跳脚,当着她的面就骂四姐姐是告状精,佩大娘顿时就火了,用尽了浑身力气方才克制住了心头的火气,方才没一巴掌扇到小女儿的脸上。
不过她那怒火涛天的神色已把公孙惜晴吓住了,当下话也不敢说,讷讷低下了头去。
“我现在恨不得家打死你,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打吗?”佩大娘压低着声音,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不是因为你是我生的,不是我疼你,而是我不想让你这孽根坏了今儿这气氛,不给主人家添堵,我都能忍下不打死你,你怎么就学不会闭上你那张臭嘴!啊!”
佩大娘最后一字咬得痛彻心扉,语里的狠劲吓得她面前的三个女儿皆齐齐朝她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母亲息怒,是女儿的错。”
就在这个时候,佩康氏听着人的指路找了过来,见到此景便一个转身,打算速速离去,末料却被佩大娘眼角余光看到了,喊住了她:“弟媳妇,找我的吗?”
佩康氏只得回头,犹豫着道:“是的大姐……”
“什么事?”
佩康氏便把前头不停来的来客的事说了,又道:“晚上还要加宴,家里的……”
“要采办,安排厨房的事是罢?”佩大娘看都未看跪着的女儿们一眼,朝佩康氏走了过来,揽上人的手,“我来安排,叫你二姐她们了吗?”
“没有,我先来找的您。”
“我去找找二娘四娘,把事安排分发一下,我们各就各位,你莫慌,忙得过来。”这人的位置是靠做事做出来的,不是靠嘴说出来的,佩大娘不想在这等重要的日子还跟不受教的女儿掰扯那些她们无论如何都听不进心里去的道理,她拉着弟媳妇的手,找上了两个妹妹,几个人一合计,很快把事情落实了下去。
佩家晚上又开了八桌的席,和中午开的八桌席一个数。
等到送走客人们,佩家来帮忙的三个娘子都没来得及走,留宿在了娘家。佩康氏也是忙得昏头昏脑,这时候眼睛已经犯眯瞪了,还不忘来女儿房里,让佩梅在三个姑姑休息前去给她们送盏燕窝过去润润喉,问问她们的好。
“燕窝我叫你项婶守着替你熬好了,我带着你现在就去厨房,你亲手端过去给她们,姑姑们为你忙一天了,这是你的一片心意,”康氏殷殷叮嘱女儿道:“她们都是为的你,你这孝一定要尽到了。”
母亲累得满脸掩饰不住的疲惫还为她作人情,这大好的日子,佩梅着实不想哭,可眼睛不听话还是疼了起来,她小心地摸了摸娘亲的脸,含泪笑道:“梅娘知道了。”
“傻孩子,”康氏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尽力维持着清醒再行叮嘱女儿,“人家不是白帮我们的,你听好了,无论是在家里,还是以后去了夫家,一定要跟人有来有往,你惦记别人的恩情,人家知道你不是白眼狼,才会想着下一次也帮你,走了,不多说了,娘带你去。”
康氏言传身教,恨不得在女儿成亲之前,把那些教过女儿的没教过女儿的通通再教她一遍,也好让她以后走得顺一点。
*
礼部为太孙择的大婚吉日在十一月底十一月二十九日万事大吉各事皆宜的那一天。佩家为女儿打的家具在十一月中旬就抬入了东宫,安放完整,而佩梅的嫁衣则在其表姐夫的帮忙下出动了近百个的绣娘,把嫁衣的大体样子都做了出来,最后落到佩家手里的只需安些扣子,作一些细节上的改动。
最繁琐的皆已弄好,是以在佩康氏盼星星盼月亮的期待下,嫁衣在这十一月十六日这日终于送到了佩家,一看嫁衣不需她们费太多时间工夫,佩康氏当下喜极而泣,一颗高高悬挂的心可算是落回了实处。
离梅娘成亲的日子就十来个日子了,嫁衣还没做好,康氏每夜夜不能寐,就是外甥女给她下了保证嫁衣一定能成,能赶上日子,康氏还是为此两鬓皆染上了灰发,直看得佩梅心里揪心不已。
可她这时候不能乱,是以佩梅每日稳如磐石,不止每日勤加温习卫婆婆教的功课,还每一天把母亲做的事拿了一点过去做。她每日多做一点,积少成多,现在她不仅是知道了她成亲当日家里要她抬多少嫁妆过去,还把她成亲当口她应该要做的事情,与家里人要做的事情皆了如指掌。
嫁衣到了家里,母亲哭了,佩梅双手揽着母亲的腰抬起小脸朝她笑道:“这是大好事,娘亲怎么哭了?可是嫌弃梅娘的女红太差,镶不了扣子急哭的?”
这小娘子,康氏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假意斥道:“无礼,女孩子家家的,说话要规矩一些。”
佩梅比以前要粘她母亲多了,她自有记忆起就不太让娘亲搂搂抱抱,她娘亲也不喜欢搂搂抱抱这些太亲近的举止,是以往日佩梅与她娘亲最亲近的时候就是她娘亲为她梳头,她生辰那日亲自为她系衣裳,这些时日佩梅却是不顾以前与冷硬的母亲的距离,动不动就往母亲怀里钻,她母亲也纵容着她,母女俩似是想在这短短时日里,把以往母女俩没有太多过的温情一道补上。
母亲轻轻敲打,这厢佩梅含着笑,小脸贴在母亲的胸口,粘在母亲的怀里一动不动。
第30章 吉时已到……
十一月的寒风被挡在了花轿外面,佩梅昨天听说始央宫的大帝下旨,特准她从东宫正东门的大门抬入进入东宫,那是正太子妃方才得有的礼遇。佩梅不知这礼遇从何而来,只知家里人又喜又担忧,喜她被皇家高看对待,又担忧这里面藏着他们家不知名的凶险,末了还是祖父发了话,当这是大喜事办,从明日家中一开门,家里人每个人必须喜笑颜开。
祖父发了话,母亲也展了欢颜,只是一早她还是哭成了泪人儿,佩梅为免扰乱脸上的妆,强忍着眼泪不哭,吉时一到上了花轿,在一路震天响的鞭竹声中,来到了嘈杂声音渐渐小了一些的地方。
没多时,她耳边响起了悠长的撞钟声,一声接一声,响了六声。
卫国皇后登位,立在皇宫正中央的天地钟响彻十二声,王储妃太子妃为九声,佩梅为王储长子之妃,天地钟为她响了六声。
她到皇宫了。
卫国嫁女,送亲者多为至亲叔伯堂表兄弟,今天为佩梅送嫁的是她的师伯,诩儿的师尊,她的表兄苏居甫,当今禄衣侯的大舅子。两人皆是在官场多年的人,佩梅身边带的都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婢女,还有决意跟她来的家中多年老仆项婆婆,师伯表兄送她到皇宫就要走,她身边呆的只有她的下人。
钟声响过之后,佩梅似是听到了她师伯的声音,这厢她的花轿外,响起了来迎她的诩儿的声音,只听他在外面咳嗽了两声,虚弱道:“梅娘,到了,等会儿我母妃身边的老嬢嬢会带你去正英殿大殿,那是我父王的正殿,今日我俩拜堂的地方……”
“太孙,您在作甚?还不赶紧过来,小轿在这边。”有人打断了他。
佩梅竖着耳朵,再没有听到诩儿的声音,只听到了一连串匆忙的脚步声……
“梅娘,梅娘?”
是家里老人的声音,佩梅没说话,她在头盖下睁着眼,伸出手在花轿的前门轿骨那处易响的地方轻敲了一记,外面的人听到了她的暗号,声音紧接着响起,“宫里的人这就来了,您准备一下,来了好多人。”
佩梅竖着耳朵细听,听到此处,项婆婆的声音也止了,这时更远处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只听远处有人在和项婆婆说话,有点远,她听不太清楚,只听得到婆婆毕恭毕敬的回答。
没多时,脚步声近了,有人在外面恭敬地请安:“佩家娘子,老奴乃太子妃身边的管事婆婆,奴婢姓鲜,您叫我鲜婆子就好了。”
佩梅静默无声。
鲜婆子接道:“今日路顺,离吉时还有两柱香,太孙那边先去准备了,您这边就由老奴带着先去正堂的外大门,太孙那边会立马赶过来,牵你去正英大殿拜堂。”
佩梅猜诩儿是身子不行了,他今日亲自骑马来佩家迎她,想必路上已耗尽了他的力气,这稍作歇息存些力气拜堂,想来也是早做好了准备才提前了一点把她抬入了宫中。
佩梅还是未出声。
她是不能随意出声的,鲜婆子对新娘子的沉默甚是满意,是个稳重的,年纪虽小,但只要沉得住气,不怕她在这宫里活不过两年。
“那奴婢这就带您过去了。”
“起……”有人吆喝着。
停止的花轿又摇晃了起来,这一路的声音就大了,就像是她刚抬起佩宅,街坊邻居皆为她炸响了鞭竹一样,到处都是响亮的炮竹响声。
要有不同之处的话,那就是她还听到了丝竹声,有人在奏乐,声音悦耳,在炮竹声的交夹下,就像一汩清泉流入了人的耳。
佩梅以为这一路会很长,她仔细听着一路的声音,辨别着这些声音的动向和它们的主人,她全神贯注地耳听八方,没多时就又听外面响起了清晰的声音,只听刚才那个自称是鲜婆婆的人惊讶道:“您怎么现在就来了?”
外边去小殿稍作歇息喝完了药过来的卫诩朝母妃身边的鲜嬢嬢颔了一记首,快步朝见到他来便停了的花轿走来。
他已恢复了精神。
他走到轿边,朝里道:“梅娘?”
佩梅听到他恢复了中气的声音,在盖头底下笑了,她还是没作声,但这次她伸手轻轻敲了门骨一记,回复了他。
外面的卫诩听到了她的回复,此前冷若冰霜的眼里闪过一道笑意,他道:“吉时快到了,今日是我父王母妃亲自为我们主持大婚,唱诺的人你也见过,是父王身边的福公公。”
佩梅在盖头下点了下头。
卫诩没看见,只是手摸着轿门,给予着花轿里那个被他带入深宫的小娘子他想给予她的勇气,回头朝她带来的老人轻声道:“等会儿拜完堂,你牢牢把着你家娘子的手不要放,亲自送她去洞房,你给我记住了,今日宫里大半的人都来了东宫,人多是非多,我没回洞房之前,不要给你娘子喝屋里的水吃屋里的东西,记住了?”
项婆子,原来佩家的老人项婶心惊胆颤,颤颤危危叠声道:“记住了记住了。”
谁想这才进门,就要防着了。
卫诩这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是无缘无故就身子弱活不过成年的,听他母妃说,他五岁前调皮得能爬上两丈高的树还不喘气,五岁大病一场后,他就成了一个病秧子,今夕不知明夕。
今天东宫外来的人太多了,且东宫他母妃也只能保证她的小凤栖宫的人没有外心,其它殿宫可不会只听她的话,卫诩信不过,现在他满眼望去,皆是想害他太孙妃的人。
“好。”
就在卫诩话音刚落之时,空气中突然响起了欢快的宫乐声,卫诩身边的小杨子踮着脚尖看着不远处正英大殿殿坪里的样子欢声道:“太孙,吉时到了。”
“吉时已到……”高亢嘹亮的喊礼声传来,“新郎,新娘入堂,拜天地祖庙高堂。”
外面有人撩起了轿帘,佩梅看着脚边的亮光,只听诩儿的声音在她身前柔声响起:“梅娘,到了,我们要拜天地了。”
皇家大婚礼事繁琐,佩梅先是要去大殿拜天地,还要身穿着细金绣成的重达十来斤的凤霞披冠随太孙殿下去祖庙拜见列祖列宗,让在祖庙今日为他们主持入谱仪式的八王爷把她写入卫家族谱,尔后,他们又在福公公的带领下,一众人等的前呼后拥下再行步入正英殿,拜高堂太子与太子妃。
礼成后,天已大黑,被送入洞房的佩梅背后背着一身湿透到了外层嫁衣的汗,她踩着宫中红得浓洌似血的灯光,被项婆婆和她的女婢扶着迈入了今口的洞房翼和宫。
外面丝竹声不断,洞房里静悄悄的,诩儿送她回洞房不久就走了,项婆子牢守着太孙的叮嘱,守在她家娘子身边寸步不离,眼睛死死盯着门不放,连洞房都顾不上打量一二。
这厢外面,狄皇后冷眼朝起哄要去看新娘子的太子宠妾王春诗望过去,王春诗一见那心眼全偏在了太子妃身上的老皇后那张冷淡的老脸,心下一抖,又因被老皇后这般看待,赤*裸*裸地看不起她,她羞得脸上都燥热了起来。
她甚少能见到老皇后,有时她忍不住心头对老皇后的不满,试探地去问过太子爷皇后娘娘为何不喜欢她的话,得来的却是太子爷似笑非笑的打量。
她本已停了刺探老皇后心意的意思,可如今,她生的儿子是太子爷最喜欢的儿子,也是模样最俊身子最好人也最聪明的皇孙,他还跟太子爷最看重的以后的辅佐大臣的女儿订了亲,王春诗以为皇后会看在这些的份上,会对她客气一点……
她说不定以后就是太子的亲生母亲,也指不定就是以后的皇后!老东西凭何多年看不起她,只一心帮着那个连男人的心都留不住的怨妇?别以为那怨妇的儿子娶了个所谓的福星就能保命,她看他连活过今年都难,到时候看这老东西怎么办,别以为到时候又来笼络她,她就会给脸。
王春诗这厢满腹怨恨,低头看着腿上的眼睛带着毒意。
她低着头,狄皇后看不到她的脸,可她都不用去想,就知道王春诗怎么想她……
这也是她在深宫里活着最有意思的事了,她儿子那个以前最痛恨美貌女子的人,如今睡的最多的,也是那最美貌的女子。
说要保护他的母亲,如今连他一个宠妾都能暗中对他的母亲恨之入骨,他明明知道,还把她愈拱愈高,指不定哪天把她抬得高高来羞辱他的母亲,方才是他的正意罢。
狄皇后有时候都想不清楚闹不明白,这皇宫里最恨她的究竟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儿子。
“诩儿身子本就有恙,今日他大婚也辛苦了,”狄皇后合上眼,不想看底下那群她一眼就能看透她们的爱恨情*欲的人,“新娘子就别看了,让他们小夫妻这洞房夜安宁点,也算是我们当长辈的对他们的一点心意,这事就这么着办罢。”
她不咸不淡地说完,说罢合着眼不声响了,留下底下的宫妃宠妾们等了一阵没等到她后面的话,慢慢抬起来头来,看到首座那尊荣华贵的皇后娘娘半躺在凤椅上合着眼,似是睡着了。
第31章 诩儿对我的赤诚没有作假过。
太孙大婚,宫里能来的人都来了,便是皇帝陛下亦派了身边的吴公公过来观了礼,给新婚小夫妻送来了圣旨赐予了祝词。皇后还没死,刘太子妃的势还没倒,在场的卫家皇室内眷都不想在这时候明着与皇后作对,就是王春诗正当宠,那与她走得近的人也不想为着讨好一个宠妾得罪了至尊的皇后娘娘,是以这一时半会的,竟无一人出声。
末了,还是刘氏打破了这片安静,她翘起她那张不笑尤带三分笑意的嘴,启唇不紧不慢地温声道:“今日我儿大婚,诸位亲朋戚友能来喝这杯喜酒,在此我替我儿谢过诸位长辈对他一片拳拳祝福之心……”
她端起面前酒杯,撑着桌几潇洒地站了起来,双手奉上前,柔声道:“本宫替他敬各位长辈一杯。”
至于宠妾,再宠也是妾,当不上长辈,在场但凡有身份敢称是太孙长辈,能受得住刘太子妃这一辈敬的人这厢皆站了起来,留下一群不够辈分不够名分的人坐在原地,尴尬得无地自容。
王春诗本又羞又怒,可眼睛一瞥,就见到了许多不够身份站起来受那杯酒的人脸躲的躲,还有眼睛里藏着不屑的,这刘湘娘话一出,得罪的人可不少。
这就是皇后钦点的太子妃!片晌之间,王春诗心里都快笑坏了,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诺。”站起来的人此时应了太子妃之请。
王春诗这偷着乐,刘氏敬完酒,笑意吟吟环视了诸位站起来的宫妃一眼,口中略带了些自嘲道:“还请各位长辈能体谅一下诩儿的身子,今天如若不是要完全这人生大事在撑着他,他早就倒下了,不瞒您几位说,他今天续命汤都喝了三趟了,就为的能亲自迎娶他的太孙妃,还望?*?长辈们能怜惜他一二,就让他留着余着的那点力气,让小夫妻俩过一个安稳一点的洞房夜罢。”
“你这话说得,”顺安帝最看重的弟弟靖王王妃这厢开了口,她是个常年冷面的人,宗室当中有人送了她一“冰妃”的外号,这厢她手持空了的酒杯站着未动,冷着脸冷冰冰地道:“有人想要他的命,我们这些当叔婶伯娘的,难道还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不成?让他歇着,今日有那不要命的不懂事没事找事的非要去闹他洞房,明日你找麻烦的时候,你带上我一个,我带家仆过来帮你。”
靖王府靖王玩世不恭,谁都不怕得罪,靖王妃毫不逊色,宗室当中她不说话不开口则罢,一开口那气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众人怕她,更怕她背后那个混不吝的偏偏爱把她的话当真去处置的靖王。
满朝上下,皇帝一心偏让信任的人不多,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靖王就是其中的一个。
“湘娘谢过婶婶。”这宗室里,刘氏谁都不敢走得太近,她与靖王妃也是相识不相知,她从未给自己与这位只年长她几岁的族中叔婶建立交情的机会,她以为这宗室里除了凤栖宫的婆婆,她谁都得罪了,却未料这刚烈的婶母这厢不顾在场那错综复杂的权利纠葛,站出来状似冷冰冰,实则顶着靖王府的权威出头为她说了一句公道话。
公道就是她儿子为了成亲一事,已耗尽了力气,他这成完亲,兴许在床上躺上半月一个月都不见得能起身,这些人心知肚明,各路探子打听到的她儿子喝了百年人参熬出来的续命汤的消息想必已经送到了她们耳里,这些人却还想着去闹他的洞房看他媳妇的戏,这不是明摆着想看他是怎么死的吗?
想他是怎么死的,跟害她的命,看着她去死又有何异?面对一群居心叵测的人,刘氏连怒都不能怒,她连泪都没有,眼泪她早就哭干了,她站起来身来敬这杯酒,只是为的想让这些老一辈的人能碍着她们是长辈的那张脸,别做那种连脸都没有的事情来,替她儿子拦住那一遭。
但这世道,哪怕是在这宗室里,也不尽皆些乌漆墨黑的人,靖王婶这个谁都想巴结一番的人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为她说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