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豆麻麻
岑扶光眨了眨眼,这都已经确实看到了,就不必掩耳盗铃了吧,大家都是诚信人,口是心非不是个好习惯。
所以他眼都不眨了,接着看。
就是鼻子有些痒。
江瑶镜终于彻底回神,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点回避意思都没有的岑扶光,这厮脸皮是城墙做的?拿起枕头就朝他砸了过去。
“混蛋!”
岑扶光手一伸就接住了同样绣着合欢花的碧青织锦软枕,刚抱在怀里,鼻尖隐隐就嗅到了一股似浓还淡的馥郁女儿香,他呼吸一滞,随即满脸正气,“我是登徒子,我不要脸,我下贱,我都知道!”
“我自己先骂自己一回,你等一会再骂。”
江瑶镜:……
她一脸懵地扯过一旁的薄被围在自己身上。
岑扶光单手褪下身后背着的黑木箱,撑着窗沿往里递,语速极快,“这是我从芙蓉城给你带回来的特产,你快拿着。”
他已经听到外面急促有序的脚步声。
江鏖带着人来了。
江瑶镜不动,只定定看着他的脸,瞳孔都扩大的几分。
“快接着啊,都是特产,不是贵重东西!”
江瑶镜:……
她移开眼神不看那张明明丰神俊朗此刻却分外滑稽的脸,“你鼻子流血了。”
岑扶光:!
把箱子放在窗台,伸手抹了一把鼻血,掌心的鲜红都在述说他此刻心里有多脏,才会这般不堪!
“我说我吃辣子上火了,你信吗?”
“好吧,我自己都不信。”
江瑶镜:……
脚步声已经愈发临近,连尴尬的时间都不给岑扶光留,他轻轻地把箱子丢了进来,手一抛,枕头也回到了原位,看着那张时隔几月依旧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侧颜,“先不要忙着做其他决定,我会再来找你,等我的消息。”
说完就长臂一伸关上了窗户,人也飞速往外跑,没有去院门的方向,而是从左侧墙边翻出,谁知一落地就看到了屠刀守在一侧的江鏖。
岑扶光:……
“哪里来的宵小,青天白日的竟敢擅闯侯府,给老夫往死里打!”
什么秦王,什么皇子,这里只有登徒子!
侯爷可以假装不认这是秦王,侍卫们还真没那胆子,一时有些踌躇。
江鏖也不逼他们,率先出战,横着长刀直直挥了过去,岑扶光一个极限下腰避过,也不敢还手,就不停闪避。
江鏖到底上了年纪,几个招式走下来人就开始喘气,岑扶光依旧活蹦乱跳,还主动提议,“这里不好施展,不若去演武场,我陪祖父您过几招?”
“谁是你祖父,你个不要脸皮的小瘪犊子!”
“愣着干什么,再不动,你们以后也不必动了!”江鏖回身对着侍卫咆哮。
到底江鏖才是真主子,又下了死命令,侍卫们一拥而上,岑扶光眼睛都瞪大了两分,不敢玩了,拔腿逃命。
“追——”
*
江瑶镜换过一身衣裳,头发依旧披散在身后,有些好奇地打开他丢进来的黑木箱子,里面的东西都用油纸分装好了,取过最上方的打开,幼时熟悉的味道瞬间袭来,是保宁干牛肉,取一块送进口中嚼嚼,不干不燥不软不硬,一点都不塞牙,反而入口即化。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家乡的珍馐让江瑶镜眼里都是真实的笑意,放到一边,再开下一个纸包,辛麻的香气直冲脑门,竟是一大包川蜀大红袍花椒。
江瑶镜:?
谁家好人送姑娘一大包花椒的?
敲门声传来,江鏖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小月亮?”
“直接进来吧。”
江鏖直接推开房门,背着手走进来,也第一时间被花浓的香味给吸引了,挑眉,“这小瘪犊子还挺有心。”
“哪里有心,分明是奇怪。”江瑶镜不理解。
江鏖顺手拿过一旁的保宁牛肉干往嘴里塞,连着吃了几口后才为她解惑,“咱们川菜的灵魂一直都是花椒,辣子是佐,偏许多*7.7.z.l人分不清,老夫好些旧友从南边回来的时候,带的辣子一个比一个多。”
“明明辣子都是亲自从川蜀带回来的,做起菜来,味道还是不对。”伸手点了油纸包,“就差在这一味上呢。”
“且习惯是习惯,但西南湿热重,食辣可解,这边是京城,天干物燥的,偶尔解馋还罢,若天天食辣,怕是也要天天上火了。”
“所以我说他用心。”
既免了小月亮可能的上火,又把真正的家乡味道带了来,这不是巧合能带过的。
江瑶镜抿抿唇,没吭声。
江鏖也不逼她,只又道:“今天你这院子一个下人都无,他现在没反应过来,以后想起,又是一个巨大破绽。”
那些侍卫倒不必担心,虽然已经清理过门户也不敢担保全是自己的人,但江鏖也不怕,他们可以动手打了秦王的。
敢泄露消息?
行,等着老夫和秦王的报复吧。
“至少他现在没空想这件事的。”江瑶镜垂下眼眸,“他今日的行径和大摇大摆无益,摆明不准备藏了,说不得明儿就会把这事告诉皇上。”
“祖父,明儿一早,你要赶在他之前,先找皇上哭诉。”
“不,不是明天。”
“是一会儿送走我,你马上就进宫哭。”
“现在就走?”江鏖有些不舍,这一去还不知何时回来呢。
“本来就打算近期去江南,东西也都收拾好了,被秦王一吓,马上就走不是最符合常理的?”江瑶镜朝他笑,“放心,就算我短期回不来,若是秦王追去江南,你多缠几回,皇上也会放你去江南的。”
“行吧。”
既然已经做好决定,江鏖也不再犹豫。
他转身向外准备去吩咐事情,走了两步又回身,压低声音,“现在的他,看起来对你十分上心,即使后面发现是你故意,也不愿意放手怎么办?”
到时若非要互相纠缠折磨,更难受。
“不会。”
江瑶镜认真把油纸折回去包好,“他现在对我上心,是因为还没有得手,是因为我还没有顺服过他。”
“后面我就会对他百依百顺。”
她莞尔一笑,唇边却有淡淡嘲意,“男人都是如此,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也很容易放手。”
“而且他喜欢的,是有棱角的女子,我若一味顺从他,初时自然是欢喜的,但时间一长,他就会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一定会放手,也不会再纠缠。”
江瑶镜说得无比肯定。
江鏖虽然很想反驳,但身为男子,他亦清楚,这是大半男子的通病,家花哪有野花香?喜新厌旧都快成本能了。
“我现在就去吩咐他们准备准备马上送你去江南。”
————
从定川侯府‘逃’出来后,岑扶光没受什么伤,就身上多了几个鞋印,他不甚在意地拍了拍,就牵着马沿着长街慢走。
他在想,下次要怎么去见她。
江鏖这次之后肯定会重点防备自己,但这一切都值得,哪怕他只顾及一二分,就不敢再给小月亮找其他男子。
这点就够了。
先把人稳住,慢慢磨,总有水到渠成的那天。
小月亮……
她的乳名好可爱,想起芙蓉城旧居小院里那颗大树的树根处,还有一行勉强可以辨认的歪七扭八的幼童字迹。
小月亮的树。
就树桩的高处,她那会儿想来还没有椅子高吧?
肥肥糯糯一步三晃,还护食,奶凶奶凶喊这是小月亮的树,谁都不准动。
不行不行了。
以后一定要生个和她如出一辙的女儿,最好和她幼时一样,自己要亲眼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给她种一林子的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一路畅享着,带着有些荡漾的笑意往秦王府走,远远看到秦王府的匾额时,他终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表情一收,表情淡漠,回归了霁月风光稳重可靠的秦王殿下。
忽而脚步一顿。
表情控制了,满脑子的情情爱爱也终于给理智留了一条缝隙出来,理智重新占领高地,终于开始思考了。
等等。
虽然自己自认比随意找的不知道名的男子胜过许多,但有一个最明显的缺陷。
他们可以随时甩掉,自己不行。
她曾经也哭诉过这见识,她宁愿程星回纠缠万次也不愿本王上门一次。
无他,程星回她可以轻易解决,自己不行。
所以,凭什么笃定她这次会接受?
说不定现在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往南边跑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岑扶光咬牙再咬牙,不得不承认这才是最符合江家目前选择的一条路,眉心挑了挑,绷着下颚翻身上马,马鞭扬起又高高落下,骏马一声嘶鸣后再度飞奔起来。
*
“你不是才打发了人来,说明儿再进来回话?”
元丰帝诧异地从书案后起身,几步走了过去上下打量岑扶光。
“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