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嫁凶悍武将后 第3章

作者:一颗绿毛球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成长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未时三刻,俞知光匆匆戴着帷帽出门,叮嘱门房小厮转达:“我记错时辰了,你告诉阿兄,不用特地送我。”

  有些事情,她必须当面问清楚才行。

  *

  金吾卫南营还未迎来过这样婷婷袅袅的娇客。

  女郎着一袭樱草色的柔绢曳地长裙,裙裾绣着垂丝海棠,纵然头戴帷帽看不清容貌,光看仪态,听声音,便知是个锦衣玉食养大的闺秀。

  南营副将被看门大头兵找来时还不信:“哪家小娘子?你何时见过薛将军与女子有过拉扯?”

  大头兵伸手一指她:“不知哪家,确实找将军。”

  俞知光听见熟悉的声音,帷帽一掀。

  副将信誓旦旦的话音刹住。

  这位小娘子,还真的有。

  山寨剿匪那夜,将军救出了俞家女郎,交给他护卫。更别说今晨,将军府还敲锣打鼓地往俞府下聘,连他身在军营都听说了这件事。

  副将摸摸鼻头,咳了一声:“小娘子随我来。”

  他将俞知光带到主帅营帐外,门帘微晃,隔着厚毡布漏出稀里哗啦的水响。薛慎正在用冷水冲澡,方才他亲自下场与教头演示搏斗技,滚了一身细沙。

  副将刻意压低了声音:“将军,俞家女郎求见。”

  “谁?”薛慎声音融在动静越来越大的水响里。

  副将顾不上,半掀帘一猫腰进去,见薛慎赤着膀子,只着一条绸裤在擦身。军中没有那么多讲究,夏日一群大老粗光腚跳入河里洗澡都是常事,但面见女郎又不同。

  副将凑近重复一遍,算算上峰收拾出人模狗样要多少时辰,“人就在主营帐外,我让她再等两刻钟?”

  薛慎扫他一眼,“等什么,抬架屏风来。”

  军营令行禁止,士兵手脚很快。

  副将退出去,俞知光进来,元宝就守在中军营帐外。

  薛慎隔着屏风,大马金刀坐在胡床上系中衣绑带,一眼瞥见对面女郎的身影,只有个娇小的模糊轮廓。

  薛慎:“俞小姐,何事?”

  俞知光身形一滞,没有开口。

  薛慎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她艰难地组织好了语言:“我来是想,想请将军如实相告,为何……为何要娶我?”

  薛慎穿衣的手一顿。

  昨日芙蓉宴,长公主向他透露了一个消息,太后有意在中秋宫宴上为他与明盈郡主赐婚。长公主与太后不睦,更不乐见金吾卫将领被这桩婚事绑定,是以来提前告知。

  俞知光离去后,宴上那些风言风语未有止息,就连他也无意中听了一耳朵。下聘既能够推拒赐婚,也可以顺带替俞知光澄清谣言,是一石二鸟。

  至于俞知光会不会嫁,不在他考虑范畴。

  她前有婚约在先,他后有书信意有所指。

  事到如今,如实相告也无妨,薛慎套上乌皮靴:“有人告诉我,太后想在近日宫宴上,为我与一位金枝玉叶赐婚,我必须找个理由拒绝。”

  屏风另一头久久地沉默。

  操练的军鼓敲响。

  主营帐挡帘未落,士兵们整齐一致的脚步声与口号声响起,填补了这段突兀的空白。

  良久,薛慎听得那黄莺似的声线,如临大敌地试探着问了个问题:“敢问,将军家里有几口人?”

  “父母早逝,有一位姐姐。”

  “薛家姐姐……也住在将军府吗?”

  “嫁了。”

  俞知光的问题,简直是东一榔头西一锤:

  “薛将军当值,何时到军营,何时离开?”

  “最早卯时,最迟日暮。”

  “不在军营会在哪里?”

  “南衙金吾卫所、金吾卫狱、各坊武侯铺。”

  “薛将军赌钱吗?喝酒吗?去……去教坊司吗?”

  “武将哪个不能喝?”薛慎耐心告罄,将半湿的头发草率绑起,披上软甲,大手拨开屏风。

  俞知光的身影瑟缩了一下。

  点兵时辰快到,今日有新兵入营,薛慎更没功夫耽搁:“不赌,不去。俞小娘子,还有什么问题?”

  俞知光白莹莹的指头绞在一起,缩回袖中,“没有了,打扰将军,我……先告辞。”

  女郎快步离开了军营大门。

  薛慎套上麂皮护臂,看了两眼,往点兵台大步走去。

  下聘第三日,将军府没等来俞家返还的聘礼,等来一队同样高调地敲锣打鼓的贺仪,送来了俞知光的庚帖与合婚书,上头用秀丽的簪花小楷,将名字一笔一划地誊抄。

  “俞知光薛慎

  金秋桂月,伉俪佳偶,十五喜结良缘”。

  婚书送来的时候,太后身边的大内监黄福正来登门,手里拿着三日后宫宴的请帖。

  一刻钟后,黄福来绿着一张脸,被薛慎府里的护卫请出府。殊不知府内以备婚为由拒绝宫宴的薛慎,脸色同样没有好看多少,木着脸把合婚书从头到尾看了三遍。

第3章

  将军府与俞府的婚礼操办得仓促,但也热闹。

  宾客们泾渭分明,一边是勾肩搭背笑闹肆意的武将,一边是轻声细语模样斯文的文官。

  平日朝中相见,互相看不顺眼。

  今日欢聚一堂,倒可把酒言欢。

  俞知光一身锦绣喜服,坐在婚房内,面上描着比平日更秾艳几分的精致红妆。她本紧张得差点把裙摆捏皱,全赖元宝捧来一册喜娘留下的避火图。

  “小姐……这个你要看吗?出门前夫人叮嘱了,入夜前再让你多看两眼的。”元宝也在勉强镇定。

  俞知光自己撩开盖头,看了一眼图纸上相互勾缠的两个小人,杏眸忽然睁大了一些,“不用,你快收起来。”

  她与薛慎,还不用圆房的。

  是她害得薛慎伤到了那处,无法接旨与金枝玉叶成婚,还要用求娶她来推拒太后的赐婚。同理,她与薛慎也暂时不用面对尚且陌生就圆房的种种尴尬。

  想到这点,俞知光连紧绷着的背脊都放松下来,甚至有心思打量将军府偌大的婚房。

  她悄悄迈步,逛了一圈。

  古朴的黄花梨木梳妆台上,摆着一面铜镜。

  铜镜底座高得出奇,以她的身高推算,坐下来只能看到脑顶,站起来镜面全是腰部,横竖决计照不到人的脸。

  月洞门拔步床与红木桌椅之间,远似海角天涯。

  两座互不相熟的八宝八仙柜并置西墙,间隔巨大空位,用一只小得可怜的百宝狩猎图插屏,镇守楚河汉界。

  元宝亦步亦趋,手里捏着俞知光自己掀下来的红绸盖头,眼里亦是惊奇:“将军府的婚房怎地这般宽敞,都快顶上小姐闺房的两个大,就是,就是……”

  她描述不出那种奇怪的感觉。

  俞知光想了想:“就是所有物件都像临时拼凑的,要雨露均沾地填满这个地方。”

  真是好一个气派又潦草的将军府。

  “对对对!”元宝直点头,小姐说得太贴切了。

  主仆嘀嘀咕咕时,屋外脚步声纷至沓来,混杂着青壮男子的喧哗吵闹,越来越靠近她们所在的房间。

  “闹洞房啊!”

  “成亲不热热闹闹怎么行!”

  “这个洞房必须闹呀,闹个大的哈哈哈。”

  “虎哥说得没错……”

  俞知光瞬间蹿回床边。

  元宝手忙脚乱,替她把红绸盖头披上。

  六道隔扇门上糊着白棉纸,映出一群人。

  元宝母鸡护犊子般,双臂张开挡在俞知光身前,蓄势待发大半日,可薄薄的门扉稳稳当当,始终没有被推开。

  俞知光又悄悄掀起盖头。

  白棉纸上的轮廓变得抓耳挠腮,薛慎手底下一群最亲近,被邀请到婚礼的将士们粗着嗓子议论:

  “不是闹洞房吗?虎哥?”

  “闹啊,等将军来,现在进去吓到嫂子。”

  “那咋不等将军再一起来?”

  “你傻啊,将军知道了,我们还能靠近婚房一步?”

  “英俊,将军呢?怎么这么久?”

  “在前头陪大舅子喝酒,估摸着快了。”

  “那个,我好像有点尿急。”

  “怂蛋!刚说好了,谁走谁是龟孙子!”

  “你们真没种,看爷爷我,头儿不喝上一壶,今夜别想……哎哎,哪个狗推我进去——别——推!”

  不堪重负的门扉刷一声被推开。

  俞知光连忙放下盖头,余光瞄见一道人影踉跄着被推进来,紧接着是与此前截然相反的安静,乃至死寂,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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