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颗绿毛球
“……”
“俞知光?”
“……”
“知光。”
俞知光腾地一下站起来,耳廓烧起来,忘了手还被他攥着,下一瞬就被男人结结实?实?拽入怀里。
薛慎不说?话,头低下去。
医室墙壁上挂着灯,火苗温柔地摇曳。
暖光照亮了从?相拥到亲吻的两人。
薛慎闭着眼,吻得专心?,连背上的疼都好像轻了几分。俞知光的唇瓣异常软,恍若口感最绵醇的酒,尝过之后,只觉食髓知味,不知厌字为何意。
薛慎慢慢顶开她齿关:“不准缩。”
人不准缩,三寸丁香也?不准。怀里女郎是?当真怕牵扯到他伤口,睫毛颤抖着也?一动不动,任由他攻城略地,轻易地捕获了目标。
明明是?上一次,她还有几分害怕。
薛慎触到那灵巧湿润的一点芬芳,心?头涌起来一团不知餍足的火,恨不得把?人融了化?了,拆解入腹,再松开时,她唇上都是?涔涔水光。
俞知光好似喘不过气,又似在忍耐,蛾眉微蹙,杏眼低垂着,饱满细腻的两颊都是?绯霞色。
薛慎抵着她的额头。
他很贪心?,想得寸进尺,想恣意妄为。
可他更想,俞知光对他有同?样的渴望。
今日在熹微殿,他就想过了,他不骗她。
受伤的事情瞒着,只是?想伤口处理好了再说?。
当初顺势而?为的借口,迟早要叫她知道,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此时裹着半拉纱布,没准还能博他素来心?软心?善的小娘子半分同?情。
“俞知光。”
薛慎捏着她的手,往胸口按去,顺着中线往下,一寸寸下移,从?微微粗糙的纱布,移到光洁弹韧的皮肤,再到金吾卫服配的黑色缎子裤。
俞知光反应慢了片刻,任他牵着,结结实?实?地按了下去,掌心?之下,触感在变,别的也?在变,一点一点,灼得她指尖发烫。
她脸颊轰然一热,像触到热水要缩。
薛慎偏不让:“你在山寨,踢了我一脚。”
俞知光窘迫得快哭出来,咬了咬唇,“我都说?是?误会,当时以为你是?山匪,不是?故意的。”
薛慎带着她的手偏了位置:“是?你误会。”
他带着她完全脱离了让人面红耳赤的所在,按在精瘦紧实?的腹部上,“你那时,踢到的这里。”
俞知光一愣,指尖不自觉照那位置,戳了戳,平坦的,紧实?的,日常锻炼维系的武将腹部。
“这里啊,那,那就好。”
她只想从?当前窘况中快些脱离,不自觉就顺着薛慎的话去讲,直到对上男人闪烁的目光,慢慢地悟出了某种不对劲来。
“不是?啊,我明明,”她低头一看,男人墨色缎子裤随坐姿,露出深浅不一的褶皱,她飞速移开目光,“你当时写给我的信上明明说?……”
“我骗你的。”薛慎松开她的手,“我告诉过你,太后想给我赐婚,我要个借口推拒。”
俞知光的思绪像一团被加热过的浆糊,勉强得出个结论来:“所以,我真的没把?你踢坏吗?”
薛慎:“没有。”
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一开始就没毛病吗?”
“没有。”
“那我让你吃药膳的时候,我对着穴位图给你用艾绒炙疗的时候……你、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艾绒条不是?……已经叫你扔了。”薛慎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目光又闪烁起来。
俞知光还是?觉得不对劲,她说?不出来。
过往对薛慎毫不避忌,亲昵相贴的画面一幕幕浮上来,一直浮到今日早晨,暖香融融的床帐。
她一掌按在他胸口,用力将他推远:“那我在今晨说?‘都、可、以、试、试’的时候呢?”
薛慎到抽一口冷气,作?出吃痛的模样。
痛什么痛,狱医都说?他伤在后背,没有大碍。
陈俊英还说?,往日这样的伤,两日就好了。
俞知光从?他腿上跳下来,往后撤了一步,听见薛慎缓了声?:“知光……”
“不准知光!”
俞知光漂亮的绣花裙摆一转,环佩叮咚又响起,随着她消失在医室通往大理寺外的过道上。
薛慎看着乌皮靴尖新添的一道鞋印,叹了口气,自己摸到后背的纱布布头,娴熟地绑了个结。
距离宫宴过去,已有几日。
许是?男人自知不受她待见,这几日,都宿在了军营里。俞知光穿着白?绒裘衣,左手握着白?瓷瓶,右手捏一根干净的狼毫笔,踩在绣墩上,整个人把?上半身探进了小花园的腊梅枝前。
晌午下了一阵小雪。
雪花微弱,持续个把?时辰就停了,似是?寒冬的尾声?。俞知光睡醒见了,便赶来搜集。
碎雪封存起来,融后水里会有一股梅香,芬芳清雅,拿来酿酒或者泡茶都很好。
元宝在她身后,随时提防她掉下来,“小姐仔细着,这活儿让我来就好了呀,又费神又冷的。”
“我爹生辰快到了,这是?给他酿酒用的,从?头到尾都要亲自的。”俞知光手往腊梅枝深处去探,够不着,又踮了踮脚,把?整个身子往前倾。
元宝咳了好几声?。
俞知光没回头:“你是?不是?冻着风寒了?你换陈嬷嬷来陪我,别站这儿吹风了。”她清理完面前的这棵腊梅,晃荡瓷瓶,才满了小半瓶,还得再去搜集左边那棵,重心?收回,本来平稳的绣墩一晃。
俞知光手臂在虚空抓了下,“元宝!”
一只带着老茧,筋骨分明的手稳稳托住了她,她吓了一下,以为摸到了哪个小厮,急回头一看,却是?薛慎,披着金吾卫的薄斗篷,刚散值的模样。
薛慎一手扶她,另一手去揽她腰,一下将她抱下来,又托到左边那棵积雪多的腊梅下。
俞知光霎时顾不上苦不苦肉计,把?她抱到这么高要用到全身筋骨肌肉,伤口容易结痂又崩开,她推了一下那人钢筋铁骨似的肩膀:“放我下来。”
薛慎不动:“这样更快。”
俞知光坚持:“不行?,我要绣墩。”
薛慎伸腿勾来绣墩,将她安安稳稳放好上去,又耐心?陪了她两炷香时间,俞知光才积满白?瓷瓶。
小娘子提裙从?凳上下来,下来时慢吞吞,故意不去扶他递过来的手。
薛慎不着痕迹地皱眉,三天了,还没气消。
夜里到了寝室,拔步床枕头分了两个枕头,锦被分了两条锦被,端得是?泾渭分明,互不相干。
俞知光洗完了率先钻进去,把?自己卷成一条被子卷,只给他留个后脑勺,连柔顺乌亮的发丝都齐齐整整拢进去,不给他有丝毫可乘之机。
薛慎盯着那条被卷,伸出手指戳了戳。
俞知光不为所动。
他又戳了戳,俞知光慢慢滚动,离墙更近了。
军营里那些娶了妻的汉子,平时聊天扯淡说?到惹媳妇生气,都是?怎么做的?他素来少?参与闲谈,此刻把?脑袋想破了,都没想到一条应对之策。
哄俞知光没进展,大理寺那边一天一个消息。
本该被送去大理寺狱的重伤舞姬,经过太医诊治,却先后都没有保住性命,隔一日,就死一人。
牢狱里只剩下六个伴舞娘子。
“陛下,臣等已仔细审问过六名舞姬,各人均坚持自己是?按着崔七娘要求的舞步排练的,并没有自行?变换位置,或出错。各人家中情况已查验,并无收受大笔钱财,或受人要挟的异常之处。”
大理寺卿递去奏折,内侍转呈到御案上。
皇帝扫了一眼论断,有机会接触纱帘的那几个舞姬,已死无对证了。他提起朱砂笔,落笔前仍是?问:“在大理寺狱附近行?凶的人,抓到了吗?”
大理寺卿声?音低下去:“已在尽力缉捕了。”
朱砂笔批下,此事揭过。
夜宴上闹得人心?惶惶的金铃舞,查探了快十日,雷声?大雨点小,结案依然以“巧合”论断。
堆在少?年天子御案的折子越来越多。
有人为崔家喊冤辩解,有人催促他早早地册立皇后,有人提醒今年祭祀需得提上日程。各怀目的里,凤位最终尘埃落定,册书不日就送去卢家。
薛慎这日从?南营回府,霞光璀璨。
他先绕道去买一包嘉庆楼的玫瑰酥。是?大舅兄俞明熙支的招儿——“笙笙爱吃的,就是?很难排队。”果真很难,队伍从?嘉庆楼一直延伸到街尾。
薛慎抱臂,等在队伍最末,一打扮斯文?的男子走来,压低声?音道:“薛将军,我家主人有事相求,邀你到前面茶舍的天字号雅间一叙。”
他打量一眼那男子形貌,没认出来,今日身上不着金吾卫服,是?寻常短打,对方指名道姓认出了他,不是?普通人家,“可不巧,我正忙着排队。”
“薛将军愿意前往,嘉庆楼点心?即刻送到府上。”男子郑重承诺,“玫瑰酥、杏乳酥都有。”
一刻钟后的茶馆雅间。
薛慎见到了这不愿露面的主人,正是?朝臣天天挂在嘴边,日后还要尊称皇后的卢若音。
卢若音见了他有些紧张,到底维持着世家之女的镇定,朝他一礼:“若音自知冒犯,不该私下里请求薛将军帮这个忙,可实?在无法。还请薛将军安排,让我与陛下见上一面,条件薛将军尽管提。”
她说?完,心?头惴惴,等着薛慎的答复。
这几乎是?她做过最叛道离经的事情了。
半晌,她听见薛慎道:“两个条件。”
“将军请讲。”
“陛下愿意见你,我才安排。”
金吾卫负责皇城与皇室安防,此举合情合理,卢若音点头,“好,第二个条件呢?”
眼前面容冷肃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