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曾照小重山 第140章

作者:闻檀 标签: 天作之合 正剧 古代言情

  昭宁一惊,手中帕子也落入了盆中。祖母突发了高热,且高热不退?这是怎么回事,祖母的身子不是已经调养好了吗,难道是旧疾复发?她道:“什么时候的事?是谁来传的话?”

  青坞道:“约莫半刻钟前,是夫人身边的含霜来传的话,芳姑一听如此紧急,便先带着含霜去了太医局。说等您醒了就立刻告诉您。料来这时候宋院首已经出门了!”

  这些只是含霜简短的传话,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祖母情况究竟如何了?宋院首去能治好吗?

  昭宁很是心急,谢家之人既然传旨入宫,想必是情形严重,否则轻易不会来扰动她。她实在想回去看看祖母究竟如何了。祖母毕竟年事已高,倘若真的是旧疾复发,一个不好,恐怕连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上!她前世就未曾尽孝祖母膝前,故她曾发誓,无论是什么事也要陪在祖母身边。

  昭宁想回家去看看祖母!

  虽然君上曾说过,让她不得轻易离宫,但这样紧急的事,自然也不算轻易。倘若祖母有事,而她却没在祖母身边,她才要一辈子责怪自己!昭宁道:“去将刘嵩叫过来,告诉他,我要回谢家一趟。”

  刘嵩便是隐卫之首,亦是侍卫马军都指挥使,他生得瘦而结实,过来的时候身着绯红圆领官袍,手戴护肘,仍是武将打扮。他在来的路上就听青坞简略讲了此事,于是进来后立刻对昭宁跪下:“娘娘,君上临走前留下圣令,实在不能让您随意离宫……”

  昭宁道:“刘嵩,若是旁的事自然罢了,我祖母有旧疾,是我费劲辛苦才保下她的命,倘若她旧疾复发,便是凶险无比,我定是要回去的。君上那边,到时候我自会去说明。这并不能算是随意离宫!”

  刘嵩有些为难,娘娘说的也是实情,至亲之人生病这样的人伦天理,娘娘若不回去的确说不过去。当日君上交代他说的虽是‘尽量不让娘娘离宫’,但他如何不懂君上的言下之意,就是‘不要让娘娘离宫’。可若是娘娘的祖母真的出了事,娘娘责怪他,万一君上回来也责怪他不懂变通,岂不也还是他错了。

  昭宁见他犹豫不语,更是着急,道:“你多派些人手护佑本宫,便是谢家内院,我也许你带两队禁军跟着我,如此难道还不能放心?这谢家也不是龙潭虎穴。汴京也不是边关乱世!禁卫军难道还不能护我周全?”

  刘嵩一想倒也的确如此,汴京本就安全,谁敢对娘娘不利,谁又能是禁卫军的对手?他更是武功高强,堪称禁军第一,只要有他在身旁相护,娘娘定得周全。见娘娘焦急不已,他不再犹豫道:“便应娘娘所言,臣会带两列高手贴身护在娘娘身边,望娘娘不要觉得烦扰!”

  昭宁心急如焚,让刘嵩立刻去准备。

  刘嵩准备了一辆寻常的马车,再带着五十名精锐禁卫乔装打扮,就护送昭宁上马车出了宫门。因事情紧急,马车跑得很快,自御街的侧道而过,很快转角来到了十字街。

  昭宁听得外面喧哗声响,便知来了热闹的十字街,离到家不过是转两个街口罢了。她此时低调回府,并不能撩开帘子往外看,仍然紧握着手有些焦急。

  又转过了十字街,进入了一条罕有人烟的静谧街道。热闹的喧哗声消失了,离谢家也越来越近了,但正是此时,昭宁感觉到马车突然震动了一下。

  随即马车停了下来,她听到了刀刃出鞘的声音,然后是刘嵩冷酷的问询声:“是何人在作怪,禁军在此,你们想送死吗?”

  遇到什么问题了?为什么马车停了下来?

  昭宁很想揭开车帘看看,但她所坐的这辆马车看似普通,其实就连车壁内都是精钢铸成,车帘也是以软金丝用特殊手法织成,刀枪不入,她呆在里面才安全。倘若撩开帘子会有危险。

  所以她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只能在马车里等着。

  而此时外面竟有滚来的白烟弥漫,一时间连人脸都看不清。刘嵩见此景,招手让所有人都到了马车边围拢,警惕地看着周围,不知究竟是谁在暗处。正在此时,突然有刀剑从烟雾中骤然刺出,向众禁卫军刺来,众禁军自然提刀打去,一时间刀剑铿然声不绝,打斗得十分激烈。

  刘嵩心中微沉,这些人究竟是从何处来的?听到禁军竟也不撤退,反而真的攻了上来!且他们的武功也十分高强,竟然不在他带的禁军之下,这些都是什么人!他们想干什么!

  刘嵩没料到,他第一次护佑娘娘,第一次冒着圣令带娘娘出门,竟就真的遇到了匪徒!

  他手下之刀更是凛冽,转眼间就有好几个人丧命于他的刀之下,这些人固然厉害,但难道他是吃素的,他也绝不会让这帮人活着离开,定要好生抓几个人来审问,看看究竟是谁敢在背后同禁军作对!

  一时间禁军很快又占了上风,而烟雾也渐渐要散去了,刘嵩觉得马上就能将这群匪徒拿下。可晃眼之间,他看到不远处站着个匪徒,似乎是这些匪徒的领头之人,他手中剑柄上赫然印着一枚火焰的标志……刘嵩一惊,是罗山会的标志!是了,这些是罗山会之人!这些罗山会之人自上次被打压之后,收敛了不少,禁军竟一直不得抓其头目,不想今日竟在此冒头了!禁军可找这些人好久了,当真得来全不费工夫!

  刘嵩跃跃欲试,想立刻把那人抓到手上,定要查出罗山会幕后主使不可!可与此同时,他看到那人竟将剑放开,从怀中拿出一把极其小巧的弩箭来,刘嵩一见那弩立刻惊住了,这……怎么可能!这个东西怎么会在此处!

  那人朝着他的方向射出一箭来,箭锋无比锋利快猛,但刘嵩早有准备一刀将箭斩成两半,同时见那人闪身躲进了巷子之中,他心急如焚,立刻跟了上去,想把此人抓到手。他必须要抓到手,审问清楚他手上的那个东西是怎么来的!

  但那人身形竟无比灵活,刘嵩竟抓不到他,一急之下他挥刀砍向此人,此人弃弩而逃,刘嵩上前俭那弩箭。那人趁机几下躲闪就在狭窄的巷子里消失不见了。

  刘嵩拿着弩箭,一看果然如他所想,眉头紧皱,正在思索该如何向君上汇报此事。突然脸色一变道:“不好……”

  他连忙运起轻功脚下几点,回到了马车停处,只见原地浓烟滚滚,几乎将马车笼罩,而剩下的禁卫军们还在与蒙面之人厮杀,但此时蒙面人似乎已经生了退意,边打边走,一时间除了已经毙命的,竟都悉数褪去了。

  禁军们见刘嵩回来,正想向他告命,刘嵩却寒着一张脸,大步走到了马车面前,将帘幕迅速撩开。这一看他的脸倏忽地惨白了。

  马车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娘娘的身影!

  刘嵩的心彻底沉了。遭了,他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了。娘娘……被他们劫走了!

  一时间他浑身都在抽紧,只觉得自己同这么多的禁卫,恐怕是都活不成了!禁军们也极是惶恐,烟雾太过浓郁,他们竟连有人偷走了娘娘都没发现!娘娘不见了,他们这些人难逃一死!

  而对昭宁来说,这一切也发生得十分突然,她坐在马车之中,不断听到外面的打斗之声,自然知道定是遇到事情,当然动也不动,也不会下马车。可不知何时,那烟雾竟从马车的帘幕下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她一开始并未发现,等她发现时,已经手脚发软,没多久就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眼皮外光影变幻不停。等她醒来之时,已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处陌生的宅院之中,躺在一张罗汉榻上。

  屋中布置精致舒适,槅扇开着,能看到庭院中种着一棵梧桐树,春日的梧桐树披着嫩绿的新叶,枝干遒劲。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声响都听不到一点,寂静得仿佛她已经不身处汴京之中了。

  昭宁心中一紧,这是何处?又究竟是何人将她掳至此?此人有什么目的?

  她又看了看太阳的光线,今日约莫是辰时出的宫门,但此时日光正当空,她总不可能已经昏睡了一整日,那么她被掳到此处便还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还在汴京城中,只是应该在一个远离街市之处,所以半点动静都听不到。

  昭宁开始思索整件事,毕竟一切实在是太过凑巧了。她突然就接到了祖母生病的消息,焦急出门,而这些人又恰好在此守着,这背后定是重重的算计。也许祖母的病就是个诱饵,为了逼她出宫门,将她抓到手上。而她遇到祖母的事,又总是关心则乱,所以落入此人的陷阱之中。但能设下这样的局,甚至能从禁卫手上将她抓到……此人心智、能力恐怕都极其不简单,而且还对她十分了解!并且她怀疑,宫中可能也有人与此人暗中往来,否则绝不会有如此顺利。

  究竟是谁!

  昭宁从罗汉榻上站起来,她浑身发软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环顾四周,正在猜测此处的主人。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好似终于有人来了。随即她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不疾不徐的声音淡淡地道:“等着急了吗。”

  这个声音是……!昭宁顿时僵住。

  又听这个声音继续说:“本是想以传信请你来,谁知即便是阿七之事,你也不肯出宫来见,便只能这般将你掳来了。还要请你见谅才是。”

  昭宁浑身僵硬,她渐渐转过身,便看到一个身材修长,面容如水墨画般精致俊美的青年背后站在自己身后。他的神情非常的平静,但是眼神却透出深不见底的冷,以及一种说不出的掌控感。他的目光微垂,落在她身上,嘴角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很多时候,昭宁甚至分不清他是不是在笑,或者只是在嘲讽。

  在那些无数在禁宫的岁月,那些她缠绵病榻,不得解脱的岁月,那个人时常以这样的目光看着她。让她痛至骨髓,让她憎恨绝望,也让她……无比惧怕。

  昭宁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她觉得眼前的赵瑾十分的不对,不太像她今生认识的赵瑾。他身上透出一股深沉而血腥的重……像是一个,她已经熟识了多年的人。

  前世那个执掌天下,杀人如麻的摄政王赵瑾!

第150章

  昭宁手指掐紧, 方才赵瑾说‘即便是阿七之事,都不能引你出来’,难道……在账目中夹纸条的人是他?他为什么会知道阿七之事, 又为何要诱自己来此?而且为什么……他让她有如此奇怪的熟悉感……

  能同时兼并如此多的事,还如此的算无遗策,除非……

  昭宁心里顿时浮出一个极荒谬的想法,除了这个想法,再无其他解释。但这实在是太过荒谬了。可是, 这件事发生在了她身上, 又为何不能发生在别人身上呢?

  赵瑾看着她脸色渐渐苍白, 他却笑了:“谢昭宁, 我在深宫里……已经等了你很多年了。”他轻微一顿, 语气仿若呢喃, “所以 ,你也回来了, 是吗?”

  这一句话让昭宁脸上血色尽退。赵瑾几乎就是将话明说了,是他, 是前世那个已经高居摄政王之位的赵瑾, 他真的重生回来了!赵瑾如果重生,对照前世发生的事, 恐怕也很容易猜到她也重生了。只是他为何要把自己掳来此处, 他究竟是何居心?

  未曾想过,重生之后,竟还要面对这个曾经爱憎了数年的人, 昭宁一时难以说清自己内心复杂的感受, 看着这个眼前分明是青年期的赵瑾,目光却透出淡淡的老练和冷凝, 一如当年她被关在禁庭时所看到的那般,无限地将她带回当初被他囚禁而无力的岁月。她掌心发麻,艰涩地道:“你……赵瑾,是你!”

  这两个‘你’,却已是截然不同的含义了。

  赵瑾仍然微笑着,他道:“对,就是我,昭宁,好久不见了!”

  昭宁袖中的拳头握紧,颤抖止也止不住。

  为什么赵瑾会重生?前世他曾对自己那样百般折磨,她也曾那样深恨和怨怼她。他要怎么样,难道是看她还没死,所以想再来亲手弄死她?

  昭宁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自己不必害怕。不就是故人重逢吗,他若真想杀她,早便动手了!她直直迎上了他的目光,两个人跨过了漫长的时空,前世今生的隔阂,在此刻,终于真正的对视。

  她道:“赵瑾,你究竟想做什么?”

  赵瑾道:“我虽将你带来此处,但是并无恶意,你不必紧张,先坐下吧。”他走到她身侧,伸出手轻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不容拒绝地将她按在了圆凳上。

  他的手掌并不像师父那般常年温暖,他的手很是冰冷,这样陌生的接触,只让昭宁身体紧绷。

  赵瑾在一旁坐下来,提起桌上的紫砂茶壶,给她倒了一盏茶:“昭宁,我将你找来,只是有话想对你说罢了。这些话,在我的心里已经藏了十几年,我总想着,什么时候再看到你,定要说给你听。没想到这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赵瑾将茶盏推至昭宁面前,一股清然的茶香伴着热气升腾而起。

  昭宁没有动,她并不想喝赵瑾给她倒的茶。可是她很久未曾饮水,的确很渴,因此她望着茶盏,竟一时迟疑了。

  在她垂眸盯着茶水的时候,赵瑾也凝视着她。他贪婪地看着她垂下的纤长睫毛,笼着淡色如水的眼眸,纤巧细瘦的下巴,柔软至极的唇瓣,隐没入衣领的雪白肌肤。每一寸的肌肤,每一刻的神情,他都在用自己目光去舔舐,饱含着十多年沉重而绝望的等待,像血一样的深重。他心中的渴慕几乎已经无法克制,毕竟是那样漫长而无尽的等待,已经让他渴慕她渴慕得快疯了。

  但是他还是死死地掐着手,控制自己绝不能在此时吓着了她。

  那漫长的十多年里,他已经无数次的后悔过,无数次的重演过相遇的场面,他不会再失去了。

  昭宁暂时还是没喝水。她抬起头道:“赵瑾,你我前世,曾经那样争锋相对。如今,即便你重生了,你我也毫无干系,我们还能有什么话说!”

  赵瑾苦笑了一声,眸中闪过些许幽光,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只天青釉的薄胎茶盏上,先缓缓问道:“昭宁,我记得你曾告诉我,你开始喜欢我,是因为我在西平府救了你,是吗?”

  昭宁并不知他为何要提起当年之事,这段惨烈的爱恋她已经很久未曾想起过。

  可是,当赵瑾提起的时候,看着透进槅扇的春日柔光,她的思绪还是不由得回到了当年。

  旁人都以为,她喜欢上赵瑾是回汴京,在高家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其实并不如此,她第一次喜欢赵瑾,是在西平府。

  那时候她不过十岁,性子顽劣不听管教,时常背着大舅舅偷溜出门玩耍。有一次正巧遇到党项人来袭,她和青坞几人被冲散,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同一群西平府的老弱妇孺一起,被关到了党项人储藏马料的地窖之中,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当时还并不知道自己,倘若遇到极大的刺激,便会眼前模糊不能视物。

  她非常慌张,又惊又怕发了高热,虽有好心人照料她,喂她喝融化后渗进来的雪水,可还是陷入了意识不清之中。

  后来她听到有人闯进来,将她们救了。

  而她被一个人抱了起来,她不知道是谁,只记得他的怀抱很是温暖。但她好害怕这是个坏人,他给她食物她不肯吃,让她睡觉她不肯睡,明明看不清楚却仍然将眼睛瞪得老大,非常戒备。最后那个人终于受不了了,无奈地道:“若我要真的卖了你,你也没办法反抗,还不如吃饱睡好,即便我将你卖了,你也有力气逃跑是不是?”

  她想想也有道理,终于开始吃饭。

  这个人待她十分温柔,哄她吃饭睡觉,她越发地觉得他不是坏人,不知他年岁几何,便只是喊他哥哥,心生依赖之情,睡觉也拉着他不放。因为恐惧眼睛的事,还问他:“哥哥,我会不会一直看不见了?”

  他反而问:“你原来是看得见的吗?”

  她认真地告诉他:“我的眼睛以前是好好的,被党项人掳走,就莫名其妙看不见了。呜呜……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起来了,我还要骑小马,还要射弓箭,我要是永远看不见了,就什么也做不了啦!”

  他安慰她道:“你会好起来的,不要害怕,睡一觉起来,哥哥就把你送回去了。”又将一个水囊塞到了她手里,让她握紧,然后说,“可以相信我吗?”

  她心想她自然是相信他的。于是她喝了水便睡着了,在荒漠的凉风之中,她被裹在斗篷里。等到晨曦终于越上地平线,橘红色的朝阳光落在她的眼皮上,她睁开了眼,眨了眨,发现自己竟然能看得清楚了。

  她发现自己回到了西平府城内的都护府中,大舅舅正在一旁守着她,看到她醒来了,大舅舅无比地激动,拉着她的手说:“昭宁,你终于醒了,舅舅找了你好几天了!宰了几个匪窝都没有找到你,可把我急坏了!”

  她却想着,为什么一觉醒来她就在府中,为什么她能看得见了,哥哥去哪里了?是哥哥送她回来的吗?她问舅舅:“舅舅,送我回来的人呢?”

  舅舅告诉她,送她回来的人正在前厅喂马。

  昭宁来不及同舅舅说更多的话,连忙跳下竹榻朝着前厅跑去。

  此时旭日已经升起,她跑过一道砖石砌成的甬道,她看到一名白衣少年骑在马上,握着缰绳,沐浴着晨光正要离开。她连忙大喊了一声:“哥哥!”

  那个人回头看她,于是她看到了一张此生见过最好看的脸,宛若水墨画中氤氲的俊秀少年,眉眼间拢着些微的清冷,日光也无法将其侵染。她的心突然怦怦跳起来,脸也不自觉红了,就是他救了自己吗。

  她将手拢起来,大声地道:“哥哥,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逆着晨曦的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略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她的谢谢,随即一牵马绳离开了。

  可是那个沐浴着晨光的俊秀少年,却刻在了她的心里,哪怕随着时光流逝渐渐淡去,她开始忘记他的声音,他的容貌。但是许多年之后,在她回到汴京,在高家看到他的第一眼,她便认了出来,他就是当年那个救自己的大哥哥。

  如此喜爱之情由心而生,再不可抑制。

  成了一生的执念,亦成了一生的劫难。

  昭宁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年少最美好的悸动与他有关,后来所有的罹难也与他有关,那些爱意早就在流逝的岁月之中,千疮百孔,面目狰狞,消磨殆尽。她睁开眼缓缓道:“赵大人何必再提及往事,这些我已尽都忘了。我只想劝大人一句,往事既已过去,大人也有重生的机缘,何不如珍惜现在,莫要重蹈前世的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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