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檀
赵翊连忙伸手拉住他,无言道:“棋下到一半你跑什么跑,总得下完再走,他店又跑不了!”
觉慧这老和尚便是如此,看起来仿佛得道高僧,实则做事急躁毛糙得很。但他严肃正经地说起话来,极像那么回事,很是能骗得一些香火钱。
觉慧想想觉得也是,坐下来继续下棋。问赵翊:“眼看着离会试不过半年了,我瞧你平日总是神出鬼没的,当真在读书?”又想了想问,“你真能考上?”
赵翊有些懒散地说:“不就是会试么,随便考考就能上了。”
觉慧听着嗤之以鼻,觉得沈弈说大话,哪怕每个举子都是各个行省的天之骄子,可这些天之骄子汇聚汴京也有三万人,不过取五百而已,他觉得沈弈成天没个定形,定是上不了的。以后恐怕还是要以授棋或者开馆为生,搞不好还要自己接济他!
罢了,觉慧也并不想劝沈弈好好读书。而是道:“你要是真的考不中做不了官,也无妨。你看近日这汴京城闹得满城风雨,那李家、顾家,多么大的声势,多么煊赫的家族,转瞬就没了,顾家还好些,李家却是满门皆灭。所以说哪怕你再大的家世,哪日若是碍着了帝王的路,也是一死!”
赵翊听到这里一默,又落下一颗棋道:“你对当今君上有非议?”
若是朝臣之间,自是不敢谈论这些,但觉慧觉得两人是处江湖之远,远离庙堂,都不是啥要紧人,何况他也信任沈弈,说说也无妨。就道:“非议谈不上,只希望君上大权在握之后,能为百姓谋福利吧!”
赵翊听着笑了笑:“你说说看,怎么个谋福利法?”
觉慧认真地想了想说:“比如拨些银钱给药王庙,我能将后院整修整修。旁的庙宇,哪怕大相国寺,都未曾供奉君上的真身像,我们庙却供奉了,总得有些优待吧!”
赵翊却道:“你那像塑得如此丑陋,与君上的英伟之姿相去甚远,一文钱都别想要。”
觉慧不服气:“你又不是君上,怎知君上如何模样,说不定就长我塑像那样呢!”
赵翊嘴角一抽,却不语,手里再下一棋:“……将军!”
下围棋,赵翊实在是血虐觉慧,于是现在两人惯常是下象棋了。
觉慧跳了起来道:“下围棋下不过你,象棋还下不过你,没天理了,改天跟你下五子棋!”
赵翊抱臂看他道:“五子棋你也下不过我!”
不过觉慧没时间同他打嘴仗了,他抱着他的茶叶,要去找李家茶铺的麻烦了。跟他说:“这里你也不是外人了,一切自便!我去去就回!”
觉慧很快就跑了。
赵翊笑着摇摇头,站起来准备朝着自己那处禅房走去。
通往觉慧住处的小院,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夹道,赵翊拿着两本棋谱走过夹道,日光一丝丝地漏在他的身上,他的肩上。外面传来热闹的声响,好像是花灯游街的动静,汴京的全城追捕已经过去,今日的汴京恢复了热闹。他面无表情地顿住了脚步,算起日期,明日就是中秋节了啊……
纷乱的陈年记忆涌入脑海,突然有针刺般的疼痛涌起,赵翊闭了闭眼睛。
正是此时,他突然听到一丝奇异的声音,像是暗中有什么东西破空而出。
赵翊是在战场上练就的直觉,立刻往右一侧,随即身随影动,出手极快,当即伸手将身后之人抓住。竟是个极不起眼着短褐衣的矮脚汉子,手持一把短匕首。他掌如鹰虎而出,但来人竟也不弱,身形一侧往旁遁去,本以为能逃脱抓捕,谁知赵翊眼神一厉,他竟没能看清赵翊的身形,就已经被钢精铁爪般的大掌捏住脖颈,按在了地上。那足以抓破岩石的力道让他瞬间眼冒金星,随即也根本没看清赵翊是如何出手的,极快的两下,他的胳膊就已经被卸了下来,疼得冒汗大叫!
他面色惊恐地看着赵翊,声音嘶哑:“你是谁,怎有如此身手!”
赵翊没有说话,同时暗处竟有数十人落下来,皆伏跪在地,面对负手而站的赵翊,冷汗都下来了:“君上恕罪,属下等失察了!”
君上……那矮脚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重重钝击,失去了神志。
殿前副指挥使冯远将那矮脚汉子击晕过后,见君上不语,也立刻跪下,回首对跪着的众人道:“埋伏此处之人,立刻下去领三十军棍!”又道,“将此人带下去,审问清楚来历!”
待众人退下领罚,赵翊的身形却晃动片刻,冯远立刻上前,略扶住赵翊,见赵翊唇色发白,面色难看,他道:“君上……您可还好!您在战场上的旧伤未愈,突然动武,怕是会导致经脉逆行,都是属下们不好!”
赵翊只觉胸口血气翻涌,同时本就有些疼的大脑更如针扎般痛起来,他道:“此人轻功卓绝,夹道之处你们也不能藏身,不全怪你们。他见我动武时惊讶,似乎并非冲我而来,你们仔细审问……”
冯远见赵翊的脸色越发难看,道:“可要属下立刻召许院首前来诊治?”
赵翊摇头,脸色竟隐隐透出青红之色,仿若忍受着十分的剧痛,咬牙道:“……不许任何人靠近我,送我去暗室!”
……
昭宁依旧是先到了药行,葛掌柜和徐敬都等着她。
想着两人都陪她去找师父,太过人多,葛掌柜要看着药行,昭宁便让徐敬陪她去,正好将徐敬引荐给师父,日后师父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直接对徐敬说,徐敬毕竟也曾是举子,还做过郡王府的幕僚,想来,应与师父有更多共同的语言才是。还能让徐敬日后盯着师父读书,一举多得。
徐敬路上跟昭宁商议这次顾李两家之变:“真不曾想,顾家竟能脱离险况。小的听闻,顾世子爷如今已担起顾家大梁,顾世子爷能有这番谋算和手段,想来日后也是前途无量的。”
昭宁点点头,顾思鹤这样的人只要认真行事起来,谁也比不过他。
随即徐敬又叹息说:“不过此事之中,君上手段当真是果决狠辣,应是幕后真正的主事之人,果不愧是帝王心术……”
竟连徐敬也这般说,昭宁想起君上死后,众人对他的那些非议之词。君上死前无人敢说半句,死后倒是说得沸反盈天的。她道:“君上如此谋算,定是有他的道理吧!”
徐敬听了也点头道:“这倒应是,我以前在郡王府为幕僚的时候,郡王时常入宫伴高祖,跟我们说高祖对君上极重视,君上自小就被高祖当做帝王培养,片刻不得松懈。还曾说,君上年少时也不容易,太上皇更喜欢已经离世的庶长子齐王,连当时还在世的太后娘娘,对君上也不够亲近……”
昭宁从未曾听人说过这些。她一向还以为,大帝如此英明神武,博闻强识,广爱众生之人,定也是在严父慈母的关怀下长大的,又得自己祖父的重视,一生顺遂,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她好奇问道:“我一向听闻,太上皇对君上颇有戒备,却不知太后娘娘对君上不够亲近,这又是怎的一回事?”
徐敬此时却又摇头道:“我也只听过这些,再多一些的皇家秘闻,便也不知道了。”
昭宁心想这倒也是,徐敬在郡王府也没做两年,郡王就逝世了。
两人言谈间已经到了小院外,昭宁敲门,却无人应她,她想着师父许是出门了,便喊了吉安的名字,却不想吉安也不在。倒是听到屋子里,传来那只小凤头鹦鹉咕咕的叫声,扑翅膀声,很是兴奋的样子。今日并不逢三,小院中没有人倒也正常。
昭宁并不放弃,准备去药王庙再找找,看师父在不在。但是徐先生就不必跟随了,让他回去继续算账,并让他密切注意蒋家的动向,告诉他,蒋家背后之人,极有可能是即将上任参知政事的王信。
昭宁只是说极有可能,其实她心里知道应就是如此。
徐敬听了也很是慎重,参知政事可是位同副相啊!立刻匆匆回去了。
昭宁便去了药王庙,问负责前院洒扫的僧人,僧人告诉她:“沈先生方才还同住持下棋呢,又赢了住持,不过住持方才抱着自己的茶叶盒子匆匆出门了,沈先生却没看到,您要不再找找看?若是没有,便定是回去了!”
昭宁谢过了他,沿着药王庙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师父。倒是又走到了偏殿来,看到大帝的真身像还是一如既往地伫立在此。想了想,她从旁边拿了柱香,凑在烛火上点燃了,对着大帝的真身像喃喃道:“大帝在上,保佑师父可不要真的铤而走险,成了谋逆之人。落得前世那般悲惨的下场!”
说着认真地拜了三拜,才插在香炉之中。
而这时候,偏殿的暗房之中,赵翊盘坐在床榻之上,脑中是千万根针刺般的剧痛!经脉逆行已到了极致,他双眸紧闭,额角的青筋根根隆起,汗珠密布。双手用力之下,无形的气流鼓动,手掌竟快将床榻上的棉布拧成碎片。
暗房无窗,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这黑暗之中生出一点金光,金光铺展而开,是一幅奢靡入骨,堆金积玉的宫廷景象。重重的幔帐低垂,黑漆金砖的地板上倒映着烛火,无数的侍女来回穿梭,将精致的菜肴放置在饭桌子上。
他依稀仿佛地看到了自己年幼的时候。
年幼的他还不到人的腰高,戴着一顶精致的镶珠礼冠,仰头问伺候他的嬷嬷:“母后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翊儿啊……”
嬷嬷笑着跟他说:“娘娘太忙啦,等得空了,就来看殿下了。”
……
画面又是一变,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宫宇外点着无数中秋节精致的花灯,照亮着被风吹起的帷幕,久久地、久久地不落下来。他从睡梦中醒来,看到许久不见的母后缓缓地走了进来,披散着头发,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他有一丝惶恐,喃喃地喊了一句‘母后’……可是他刚喊完,母后的神色突然就变了,她狰狞得宛如厉鬼一般扑了上来,狠狠地掐住了他脖颈,那个力道仿若要将他勒死一般!她嘴里说着:“都怪你,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他的亲生母亲,想掐死他,想让他死!
年幼的赵翊瞪大了眼睛,他越来越不能窒息,挣扎得也越来越弱。母亲真的想掐死他!
终于有宫人发现了,很多人涌了进来,拼命地把两人分开。有人说:“娘娘发病了……快带娘娘回去!”
剧痛涌入他的脑海,那些繁华的花灯朦胧成一片,他却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
又是一个画面。
他坐在桌前练字,听到有人在急呼什么。他放下笔走出去,他们拦他,说:“殿下您别去看!”他却还是往前走,透过斜开的窗扇,殿内奢靡而阴暗,他看到一个红色的剪影挂在房梁上,那样长的红色裙纱,一直垂在地上,苍白的脚上还戴着金玲的脚镯,那是母亲的脚镯。
那个脚镯照着夕阳,刺目的金色几乎要灼痛他的眼睛。有人捂着他的眼睛不要他再继续看,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并没有感觉,他甚至一丝一毫的悲痛都没有。那片金色蔓延开,将他整个裹挟……
越来越多的画面涌现,剧烈的头疼再度袭来,他好像被浓重的阴暗包裹,好像再度回到了母亲想要掐死他的那个深夜,浑身都如千针相刺。经脉逆行越来越严重,赵翊睁开眼,他伸出去,想要够床边的暗格,里面有他本不想吃的药,可随即更加剧烈的疼痛袭来,饶是他意志力过人,手也一抖,竟将暗格上放着的烛台打翻。他越来越失去神志,眼中也爬满了红血丝,浑身经脉鼓动,仿佛下一秒便要疼死过去!
而刚准备跨出偏殿的昭宁,却听到了烛台打翻的动静!
她有些迟疑,偏殿里有人?
昭宁回过身来,觉得方才那动静仿佛是从真身像后面传出来的,她缓步走出去,发现真身像的后面竟有个台阶,一直延伸向下,而那下方好似有个门,方才的动静便是从那门内传出来的!
昭宁看着这道门,嘴唇轻咬,这般场景怎的如此熟悉!
她想起来了,当初教她下棋的神秘僧人,也是住在这密道中。她记得也是这般的情景,他似乎发了病,非常的痛苦,她听到了动静,问他如何才能帮他,那神秘僧人才一一叙述,她该如何才能帮到他。
她附耳在门上仔细听,似乎听到里面真的传来痛吟声。
难道……难道那位神秘僧人就在里面,他同前世一般发了病!
昭宁心里一急,毕竟,他陪自己度过了许多寂寂岁月,总还是不能见死不救,哪怕他如今还不认识他,能救他也是好的!她问了两声,但却没有听到有人回答。
她想起前世是如何进的这道门,那位僧人曾教过她,暗扣从下往上数第三块砖,以二一二的方式交扣。她立刻扣完,果然见到门缓缓开了。她连忙拿起祭桌上的烛台走了进去,门又在她身后合上了。
手中的烛台发出昏黄跳动的光,昭宁发现里面是个长长的甬道,通体以松油烘过的木板镶嵌,甬道两侧每隔不远还有烛台,只是烛火并未点亮。
方才在外面听得的动静更明显了,昭宁并不耽搁,连忙往里走。却见前面豁然开朗,竟是个极大的三间相连的屋子,她进了屋中,只见里面陈设十分简单,仅有一张木床,一套桌椅,两侧放置了许多多宝阁,但是空无一物。不过木床上似乎的确有个蜷缩的身影。
昭宁前世从未见过那位陪自己聊天,教自己下棋的神秘人是什么模样,想到今日终于能见着本人了,心突然跳动起来,他说自己曾因受伤面貌丑陋,不知究竟是什么模样!
昭宁深吸一口气上前去,蜡烛光将床笼罩。
她睁大了眼睛,她本以为会看到什么面目丑陋的陌生僧侣,却看到一张熟悉的俊挺的容颜,非但不丑,反倒很是好看,不是她一直在找的师父还是谁!
赵翊正倒在床上,但仿若极痛苦的模样,额头满是大汗,浑身经络浮动,双眸紧闭,手还不停地张握,嘴中不知在喃喃什么,她听不清楚!
师父……怎么会是师父在此!
昭宁脑中一时混乱,此时只听师父喃喃道:“药,药……”
这声音经过悠长的甬道,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混响,虽与原来师父的声音还是一般的,却多了些模糊和神秘。却让昭宁觉得无比熟悉,她福至心灵地突然想到。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不就是当初那个神秘人的声音吗!
她突然想起前世救神秘人的经历,她进来的时候没有拿烛台并不能看清,但是听那情景,神秘人也是痛到极致了。她那时候还有些害怕,不知他是怎么了,按照他的吩咐,将桌上的东西给他之后很快就退了出去。后来他还说,她救了自己,他一定会报答她的。每次她再来,他便会准备好糕点给她吃,直到最后一次,她受了大委屈,跑着来对着大帝的真身像痛哭,说自己那无可救药的爱恋,说自己如何想嫁给自己所爱之人,她并未说赵瑾的名字,可是她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
后来,她再来之时,再未听到过那个人的声音。
昭宁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呢,师父就是前世那个曾教自己下棋的神秘僧人!否则师父怎会与神秘僧人有这般多的相似之处,他下棋的路数如此熟悉,也往来于药王庙,如今,师父也在这个密室里犯了病!她以前未曾这般想过,是因为认定了那个神秘人是这庙中的僧侣,且他与师父的声音并不相似!现在听到了声音,她便更是确认了,原来她一直在找的那个教自己下棋的神秘人,就是师父!
只是前世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缘分,隔着密道和大帝的金身像下棋,但是今生,她将他认作了阿七,所以故意接近他,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纠缠他了。两人才有了今生这般深刻的缘分,前世他还不肯收自己为徒,今生终于真正做了自己师父罢了!
是了,阿七也说过,她是救过他的,想来就是指的这次了。
昭宁想到这里,觉得一切都对上了,这却是太好了,原来她与师父,与阿七曾经这么早就有过相识,难怪阿七后来愿意无怨无悔地照顾她,恐怕就是因为有这段缘分在的关系!
昭宁回过神来,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救师父,否则她真的怕师父疼死过去。看师父这发病的情景,仿若比前世还要严重许多!
她往旁侧一看,记得那药是放在旁侧的暗格之中的,可是旁侧这般多的暗格,她也记不太清那药究竟放在哪个暗格之中了。她再定睛一看,眼眸微微一亮,不必找了,想必师父也曾试图想服药,其中一个暗格抽屉被打翻在地上,一只手掌大的青瓷瓶滚落在地上,塞着青瓷瓶的软木栓还未打开。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旁边桌上放置的一盏水,再捡起地上滚落的药靠近师父。
其实她与师父也还不算太过熟悉,半跪在床榻之上,小心翼翼地正想喂师父吃药。此时,师父突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睛似乎爬满了红色的血丝,突然掐住她的脖颈,一把将她按在了床上,随即自己也覆身压了上去。昭宁前世并未真的靠近师父,并不知竟有如此危险。只要师父一用力,她顷刻就会毙命!而师父的手如钢筋铁骨,一手就能将她整个掐得牢牢的,根本挣脱不得!师父还疼得不停喘气,急促炽热的呼吸扑在她的颈侧,看来师父此刻并没有神志!
她连忙道:“师父,是昭宁,是昭宁,您需要吃药……”
谢昭宁也不知这般有没有效,但总要试了才知道!
她怕仅是这样还无效,艰难地抬起头,轻轻地触摸他的鬓发:“师父,我不会害您,我不害您……”
赵翊正处于地狱岩浆裹挟全身的痛苦之中,那样炽热的痛意灼烧全身。此时的他攻击性极强,任何人靠近都会被他格杀!而天下间几乎无人能挡他,这也是他不要任何人靠近的原因!
可是这个人,不知为何,他将她控制了却没有杀她。且随之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这道声音浸润了他的四肢百骸,仿若是从深渊的裂缝中投入了一道光束,她在不停地重复着‘师父、师父’,逐渐有些驱散疼痛。他又感觉有人在温柔抚摸自己,他缓缓地松开了掐着那人脖颈的手,便感觉那人微微起身,自己的嘴唇被人撬开,紧接着药混杂着清水喂了进来。
随着药物起作用,浑身的疼痛逐渐散去,他眼神中的红血丝也逐渐消退去。
赵翊神志终于清明,恢复了过来。就看到烛火的微光之下,谢昭宁正躺在自己身下,她的眼神中还残留几分恐惧,可是她很好地掩藏着,烛火下她肤色莹白如玉,仿若一掐就会碎,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他甚至闻到了她身上幽微的一丝香气,说不清是什么香,却仿若能浸透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