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露采采
第37章 家宴
韦夫人笑了?笑, 亲热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丢了?镯子,这样罢,我教跟来的下人帮芊娘你一同?找一找。”
闻言, 谢芊礼了?礼身, 羞怯地莞尔一笑:“那便?有劳夫人了?。”
两边的女使仆妇都?去帮谢芊找镯子, 一时之间, 唯有谢芊与?韦夫人, 以及两人的贴身女使还站在原处。
看了?一眼面前?温柔清丽的谢芊,韦夫人越发亲昵挽住她的手, 随口玩笑似的笑着说?道:“芊娘, 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咱们娘俩自从前?便?投缘,若真?的找不到你那镯子,改日我送你一个更好的。”
本朝民间一直有风俗,新妇进门,婆母常常会送玉镯给媳妇。
韦夫人这话?说?得含蓄, 却又有些若有似无的露骨。
而听到韦夫人这般说?,谢芊却只是?羞怯垂首不语。
看着面前?内敛文静,温柔柔弱的谢芊,韦夫人眼眸中的满意之色愈浓。
谢芊虽是?谢家女儿, 但却是?个自幼养在谢老夫人膝下的庶女, 这般简单温柔的性格, 没有丝毫一般贵女的傲气。
想到儿子宅院里那个受宠的,爱惹是?生非的戏子通房, 韦夫人觉得,谢芊这般性格应是?可?以容忍这些的。
还有……
扫了?扫谢芊不同?于京城贵女刻意保持体型的瘦弱, 匀称出挑,稍有丰腴的身段,想来应是?个好生养的。
更何况她如今尚还年幼,便?生得如此貌美清丽,能在儿子后院分宠,教儿子将那个惹得家宅不宁的戏子抛之脑后才最好。
在心?中这般想着,见谢芊对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只是?垂首缄默,红着脸一语不发,韦夫人心?中惊喜更甚。
又与?谢芊说?了?会子话?,一无所获的女使仆妇空着手回来。
见天色不早,按捺着心?中惊喜激动,韦夫人笑着辞别谢芊,离开了?谢府。
……
过几?日便?是?谢老夫人生辰。
原也不是?整生日,加上本来的主角谢老夫人如今病恹恹下不了?床榻,所以今年谢老夫人的生辰,谢家只是?办了?简单家宴。
明灯荧荧,曲水流觞,虽已?是?暮色笼罩,但谢家宅院中却灯火透明。
谢二夫人坐在凉亭中,正把玩着手中的一枝茱萸。
今日家宴,二房里的主子只有谢二夫人一人到场,谢二老爷与?二公子谢弦,都?不曾在宴会上露面。
看了?一眼倚栏听风的谢二夫人,与?坐在不远处的卢宛,谢芙眼底神色暗了?暗。
以帕掩口笑了?一下,谢芙向谢二夫人问道:“二婶婶,怎么不见二叔与?二哥哥?”
闻言,谢二夫人转头看了?看谢芙,回过神来,温和笑笑:“芙娘真?是?有心?,还记挂着你二叔与?二哥哥,他们两个是?前?不久病了?的,所以今日才未曾来。”
谢家之人皆知晓,二房老爷从小便?身体不好,缠绵病榻,听闻之前?因着谢老夫人生病又重病一场。
想来,今日谢二老爷不曾来家宴,也是?这个缘故。
不过,二公子谢弦也生病了?,确是?教人有些意外与?担心?。
毕竟,二房老爷后宅中虽有几?个姨娘,但却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二公子这么一个儿子。
这位二公子,平素可?未曾听说?有过什么不足之症。
似是?察觉到谢芙眼中的继续询问之意,谢二夫人笑意淡淡解释道:“你二叔如今在家中由许姨娘照看着,你二哥哥前?些时日是?夜里苦读,染了?些风寒,不过也快好了?。”
听到谢二夫人这般道,谢芙若有似无看了?卢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原是?如此。”
虽然她看卢宛的眼神轻轻的,但却足以教近旁的人察觉到她的那一缕异样。
见谢芙这回被放出来,虽收敛了?许多,却比以往更阴沉阴阳怪气,教人抓不到什么话?柄,卢宛神色淡淡看她一眼,不予理会她的暗暗挑茬。
而发觉谢芙在看了?卢宛一
眼后,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带了?些了?然同?情,谢二夫人强颜欢笑,神色却有些难掩难看复杂。
夜色阑珊,长?房二房一起?用了?家宴后,便?准备各自回去。
卢宛如今月份大,离席得最早。
回玉衡院的路上途经后花园,在路过后花园假山时,卢宛听到两个女使在假山后窃窃私语的声音。
“听说?了?吗?二公子如今又病了?,这回听说?病得愈发厉害……”
这与?卢宛没甚关系,原本她抬步欲走过假山。
却忽听另一个女使道:“谁不知道呢?不过是?碍于长?房,近旁知情的也不敢长?舌头罢了?,二公子真?是?可?怜,对大夫人一往情深,这半年来为了?她已经是病了第二场了。”
听到同?伴这般说?,女使沉默片刻,方才道:“我听说?,二公子这回生病,不是?因为担心?老夫人与?二老爷吗?”
另一个女使嗤笑道:“这种说?辞你也信,二老爷这些年整日生病吃药,老夫人又不住在二房,哪来这么深厚的感情。”
微顿一下,女使压低声音:“从前大夫人嫁进长?房,二公子便?受不住地病了?一场,这回听闻大夫人有身孕,二公子更是?深受打击,之前没好利索的风寒愈发严重。唉,越下雨越要在雨中淋着,又不好好用膳喝药,再康健的身体也挺不住啊……”
一直沉默的女使听了?这番话?,忍不住又恨又妒恼道:“这位大夫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咱们二公子那般芝兰玉树的人品相貌,她竟还这山望着那山高要悔婚,再嫁的还是?……还是?二公子的伯父,真?是?……真?是?苍天无眼,教这种人却一辈子过得风光显赫!”
不仅京城未出阁的闺中小姐,长?房二房倾慕翩翩如玉的二公子谢弦的小女使,也不胜其数。
听到这愤愤不平,又酸又怒的非议声,卢宛不禁想到她刚嫁到谢家,在宫中见到谢雅时,谢雅那眼泪滚滚,欲言又止提起?谢弦的模样。
卢宛明白过来,当初谢雅的踌躇伤感是?为了?什么。
不过,既然今生她已?另嫁他人,注定与?谢弦无缘无份,那么今后他如何,其实?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按下心?中思绪,卢宛抬步绕出假山。
跟在她身后,方才听到两个女使的交谈声,被吓得噤若寒蝉的女使仆妇忙跟上。
假山旁的两个女使骤然见了?自假山后走出来的卢宛,面色皆有些惨白。
谢家偌大家宅,下人们背后暗暗议论主子家事?,人多口杂,也是?在所难免。
但用尖酸刻薄的话?非议主子,还被正主抓了?个正着,这种事?,被拖出去卖了?都?是?轻饶。
想到长?房大夫人平素温婉和气的好名声,两个面色惨白的女使心?里恐惧的同?时,还在最后侥幸或许大夫人宰相腹中能撑船。
而卢宛并不打算饶过这两个女使。
一而再,再而三地待人温善,只会被人当做软柿子。
……
谢二夫人正准备回府,却忽然瞧见自己的女使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面色有些复杂凝重。
微顿脚步,看着快步小跑向自己的女使,谢二夫人皱眉问道:“怎么了??”
为难地瞧了?瞧左右,女使走近谢二夫人,小心?附耳禀报。
而听了?女使的一番耳语后,谢二夫人亦是?面色微变。
忽地抬手抓住女使的袖角,谢二夫人紧张问道:“那此事?可?有闹大?”
女使摇了?摇头,低声答道:“不曾,大夫人只是?将那两个女使打了?卖出去,以顶撞的由头。”
谢二夫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教旁人晓得,如今已?经半年了?,自己儿子却还是?对伯父的继室夫人念念不忘,那才是?面子里子一起?丢没了?。
如今儿子被害得缠绵病榻已?经教她够伤心?了?,谢二夫人觉得自己脆弱得要碎了?的心?脏,是?再受不住一点打击了?。
见谢二夫人紧皱的眉心?渐渐和缓,女使有些不落忍道:“夫人,只是?那两个丫头……”
听出女使想要求情的意思,一语未毕,谢二夫人已?经出声挥止了?她。
“行了?,别说?了?!在长?房非议长?房的主子,这种蠢奴婢依我看,当场打死也不为过。”
女使看着谢二夫人难看不快的面色,丝毫不在意那两个被打了?卖掉的女使的性命,晓得这位平素吃斋念佛,极是?宅心?仁厚的主子,今晚是?真?的动了?怒。
心?里叹了?口气,女使不再继续出言求情。
谢二夫人回了?二房府中,只是?,她方一下马车,门房便?跑出心?急如焚的管家来。
“夫人,您总算是?回来了?!”
谢二夫人见状,心?中不禁涌上不好的预感,她忙问管家:“怎么了??可?是?老爷情形不好?”
听到夫人着急询问,管家忙答道:“许姨娘照看老爷照看得很好,是?……是?二公子方才又吐了?血……”
得知这个消息,谢二夫人比方才猜测谢二老爷病重,更加觉得心?疼难过。
匆匆赶到谢弦院子,谢二夫人看着昏睡在床上,面色胜纸的儿子,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想到今晚家宴上,被自己那个冷漠肃杀的大伯哥处处疼惜宠爱的年少女郎,与?她如今大着的肚子,春风得意的处境与?尊荣金贵的地位,谢二夫人一时心?中难过寒凉得愈发厉害。
她觉得上天不公极了?,自己长?年累月吃斋念佛地保佑家人,盼着今后家中平安,事?事?顺心?,丈夫跟儿子却还是?身体虚弱。
而从前?她甚是?满意的未过门的儿子媳妇,如今却成了?自己的妯娌,教她心?中一直跟扎了?根鱼刺似的,别扭不喜。
为什么,她讨厌的,当初背信弃义退婚的卢宛如今日子却过得那么风生水起??
谢二夫人越想心?中越觉得闷得慌,看着昏迷过去的儿子额头上一层冷汗,她眼里含泪,抬手用帕子为谢弦擦汗。
却不料谢弦忽地启唇,喃喃梦呓了?句什么。
以为谢弦是?醒过来了?,谢二夫人正想要欣喜,却见谢弦始终阖着眼眸,并没有要醒过来的征兆。
“宛娘……宛娘……”
终于听清谢弦低声喃喃的字句是?什么,谢二夫人眼泪涟涟,默默守在他床边哭成泪人。
半晌后,谢二夫人擦了?擦面上泪痕,叫来谢弦身旁贴身侍从。
看着面色苍白的儿子,谢二夫人忍不住质问:“为何二公子会对那个女人这么情根深重,可?是?当初她对二公子做过什么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的事??”
顶着谢二夫人冷怒的目光,侍从硬着头皮如实?答道:“二公子当初知晓大夫人是?未婚妻后,曾在宴会上见过大夫人几?面,说?过几?句话?,除此之外,应是?再没旁的了?。”
听到侍从这般说?,谢二夫人哭得更厉害。
她相貌家世才学,样样郎艳独绝,被誉为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儿子,从前?多少好人家的名门闺秀家中上门送小像送生辰八字想要议亲,如今竟被人嫌弃抛弃后,打击成了?这副模样。
想来,儿子病成这般,应也有咽不下心?气的缘故罢!
看着伤心?痛哭,方才言谈举止间对长?房大夫人尽是?埋怨的谢二夫人,侍从欲言又止,却还是?什么都?不曾说?。
他心?里不禁想,长?房大夫人美得同?仙女下凡一般,又奏得一手好琴,性子也温婉静雅,虽然并未表现得多喜欢他们家二公子,两人定亲后见面,她待二公子也不过以礼相待。
但二公子那般心?仪于她,念念不忘至今,也是?难免。
是?个男人,哪个会不喜欢大夫人呢?
如今大夫人虽身怀六甲,但冷心?冷情的家主,不也待她专房独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