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尔屿
谢行之一如既往坐在谢老夫人下首,大夫人对面。
“眼下正是樱桃成熟的时机,知你爱吃,我让林嬷嬷备了些。”
谢老夫人笑着对谢行之说道:“樱桃软糕也有。林嬷嬷,让丫鬟都端出来。”
谢行之笑着回了谢老夫人。
眨眼间功夫,几名丫鬟端来红艳艳的樱桃和樱桃软糕。
屋子里每人都有,月吟也不例外。
洗干净的樱桃红艳莹润。樱桃软糕,一块块白玉般的糕点上点缀着樱桃,小小巧巧的,两口就能咬完。
谢漪澜笑着打趣道:“托哥哥的福,早上就能吃到糕点。”
谢老夫人笑着看她,道:“你这孩子,等下半年莲子成熟,淳化堂池塘里的莲蓬第一个摘给你。”
谢漪澜笑了笑。
这厢,谢老夫人跟三位儿媳聊起了别的事情。
谢漪澜拿起碟盏里的樱桃软糕,对月吟道:“这跟香满楼的香桃水晶糕口感相似,也是奶味大于果子味,是表妹快尝尝。”
月吟手碰了碰樱桃软糕,糕点软软弹弹,上面点缀的樱桃也跟着弹了弹。
还真跟水晶糕一样。
她蓦地缩手,有些不敢碰。
谢漪澜却吃的津津有味,香腮鼓动。
端着碟盏,月吟下意识瞥了瞥对面的端端坐着的谢行之。
他一手托着碟盏,一手拿着小玉t勺,却没有要吃的迹象。
玉勺勺底碰了碰樱桃软糕,方块大小的白玉糕体便小幅度回弹着。
月吟胸腔不禁一颤,有些怯怯地咽了咽嗓子,手指下意识抓紧裙摆。
他碰了一阵,樱桃软糕上的小樱桃仿佛都要被弹了出去。
月吟脸越发热了,手背碰了碰发烫的脸颊,试图用手背的凉温,将脸颊的热退下。
梦里,她央求着他,他跟没听见一样,甚至还故意使坏。
谢行之碰了一会儿,倏地抬头,目光与她短暂地相撞,很快便挪了视线。
不知是不是错觉,月吟仿佛感觉他唇微微扬了扬,好似窥探到了她不纯真的梦。
谢行之拿玉勺舀起整块樱桃软糕,而后放到唇边,含了糕体点缀的樱桃入唇,腮唇缓缓动了动。
月吟胸脯某处跟着一紧,胸腔羞臊,呼吸急了几分。
谢行之细嚼慢咽,眸色平静,连吐核的动作都儒雅。
眼前的男子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矜贵优雅。
这便更让月吟红了脸,越发恼自己,她怎能又想歪了。
她低头,吃掉樱桃软糕。
唇齿间真如谢漪澜所言,奶香盖住了樱桃的酸甜。
月吟脸上一烧,来不及细嚼慢咽,像是要掩盖什么一样,快速咽下入腹。
……
从淳化堂出来,风慢慢将月吟胸腔的羞臊吹散,她脸也不怎么烫了,却开始愁送老夫人的寿礼。
谢老夫人六十大寿,可马虎不得。
月吟心不在焉地跟谢漪澜往回走,谢漪澜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问道:“表妹在愁祖母的寿礼?”
月吟点头,“不瞒表姐,我还不知道送什么。表姐准备送什么?”
两人踏进花园里的亭子,谢漪澜拉着她坐下,“往年我送了祖母寿山石、寿龟这类山石玉器,今年也是,但祖母六十的大寿,我打算在祖母宴会上再跳支舞,这样她老人家也高兴。”
山石玉器。
月吟想了想她为数不多的积蓄,眉间的愁意更深了。
她那点积蓄,还不够买寿山石的底托。
月吟正愁着,谢沅突然出现在亭子外。
“三表哥。”
月吟同他问安。
“表妹。”
谢沅笑着回她。
谢沅踏入亭子,在月吟对面坐下,好奇问道:“你俩在聊什么?面色怎如此凝重。”
谢漪澜:“祖母的寿辰要到了,你礼物备好么?”
谢沅头抬了抬,眼底露出傲意,“早备好了。”
他有几分炫耀地看向只比他大个月的谢漪澜,看热闹不嫌事大,“这就是四姐姐没把祖母放心上了。”
谢漪澜轻哼一声,把头扭一边去。
谢沅面露得意,又关切问月吟,“表妹有何想法?”
月吟摇头,有些尴尬,坦白道:“暂时没有,而且我囊中羞涩,怕是买不到上等的金银玉器。”
谢沅顿觉这是个出头的好时机,能帮表妹一把。
他眼前一亮,热忱道:“钱的事,表妹不用担心,我那有。”
他顿了顿,又觉这样伤了表妹的自尊,补充道:“就当借给表妹了。”
月吟摇头婉拒,“谢三表哥的好意,不过我不能要。寿礼不一定买最贵的,只要合外祖母心意就是份好寿礼,还有两个月时间,我再慢慢想想,应是来得及。”
谢漪澜赞同,“礼轻情意重。”
她看见石子路上的谢行之,眼眸亮了亮,“哥哥见多识广,一定能帮表妹出主意。”
月吟不想麻烦谢行之,欲拦住谢漪澜,但晚了一步,她蹦蹦跳跳就出了亭子,把谢行之往这边带。
“表妹为寿礼犯愁?”
谢行之温声问道。
月吟局促地点头,余光瞧见正德端了盘樱桃。
从谢老夫人那端的樱桃。
月吟耳尖微微发烫。
谢行之颔首,思忖一阵,淡声问道:“表妹书法如何?”
“尚可。”
“尚可,便是不错。”谢行之说道:“不如送祖母一幅百寿图。”
“百寿图?”
月吟闻所未闻,清澈的眼中满是疑惑,“是写了一百个寿字的图?”
谢行之点头,看着她道:“寿字的不同书法,楷书、隶书、大篆、行书等不同字体,字形或圆,或方。”
月吟窘迫,“可我不会这些字体。”
谢漪澜眼前一亮,“哥哥,你那里不是收集了些孤本字集?”
谢行之看向懵懵懂懂的月吟,“表妹可愿意学?”
鹫梧院,书房。
谢行之在书架边翻找书籍,“我这没有百寿图,但收集了一些字集,表妹可先熟悉熟悉。”
他将手里那本大篆小篆的字集翻开,将字集上的寿字指给月吟看,“表妹可在那边学写,我再去书架寻寻。”
“谢谢大表哥。”
月吟感激,拿了字集去书案边坐下,谢行之则立在书架边,认真帮她寻字集。
书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整齐摆放着。
月吟看见了她送给谢行之的紫毫笔。
这紫毫笔他已经开过了,似乎是刚用罢悬在笔架上,笔锋还有些润。
她揉了揉发烫的脸,低头研墨,随手拿起紫毫笔旁的一支宣笔。
笔锋沾了沾墨水,照着字集上的字样,在白纸上落下笔画。
月吟写了好一阵,一张白纸写了大半的字。
倏地,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一只温暖的手掌忽然握住她握笔的手,“这里写错了。”
头顶传来谢行之清润的声线,他握着她手背,带着她手,在空白处重新写着那“寿”字。
月吟心脏蓦地慢了半拍,在他的凑近下,升起一片悸动和波澜。
第30章
干净的宣纸上落下墨痕,笔锋游走间,横撇竖捺跃然纸上。
墨香从宣纸上散发出来。
谢行之站在她身后,左臂绕过她肩膀,手掌按在桌案上,虚虚环着她。
右手则握住她执笔的手,带着她慢慢写字。
谢行之仿佛是在教刚学字的人一样,一笔一划写着,不急不躁,耐心十足。
独属于他的气息从身侧飘来,紧紧萦绕着她,月吟呼吸快了几分,思绪忽然飘远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
字写错了,对照着字集改正便是,需要手把手教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