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桃春晴 第43章

作者:尔屿 标签: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她才不是刚学字的三岁小孩。

  额头猝不及防被敲了一下,月吟吃痛出声,左手捂住额头。

  “专心。”

  谢行之淡声说道。

  月吟回了神,低头看着宣纸上被他带着写了一遍的“寿”字。

  在一大堆娟秀的字迹中,谢行之带她写的这字格外工整,字迹如行云流水,飘逸洒脱。

  “表妹多写两遍就记住了。”

  谢行之说着,那刚松的手掌又紧了几分,握紧她执笔的手,在宣纸空白处写字。

  与她早前写的几个字并排。

  一小一大,娟秀和飘逸,两种截然不同的字迹,竟都出乎意外的好看。

  月吟勾唇浅笑,心尖仿佛拂过一阵柔软,泛起丝丝甜意。

  风吹开窗户,细碎的阳光洒在宣纸上。

  刚落下的墨迹未干,在光线的照耀下,闪着珠光。

  地上斜斜印着两个依偎的身影,温馨又甜蜜。

  谢行之虚虚圈着她,握住她手,带着她写了一阵,淡声问道:“表妹可学会了?”

  “嗯。”

  月吟低低应了一声,那难写的字忽然变好看了起来,笔顺也没那么难了。

  “学会了便好。”

  谢行之松开她握笔的手,搭在桌案边的左手也紧跟着收了回来。

  他站直身子,立在椅子边,从一旁拿过另一本字集,将折好书页翻开,摊在桌案上。

  谢行之垂眼看她,道:“这个字体便相对简单,表妹多临摹几遍即可。”

  月吟一瞧,这本字集上的寿字,果真如他所言。

  她提笔沾墨,在纸上认真临摹。

  谢行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没打扰她,从桌案上拿了平素看的书便离开了。

  他脚步放得轻,似乎是怕扰她分心。

  谢行之坐在梨木花雕的摇椅上,一手捧着书卷,一手搭在摇椅扶手上,随着摇椅一晃一摇,悠闲地看书。

  月吟偷偷瞧了谢行之一眼。男子眉目疏朗,颜冠如玉,在摇摇晃晃梨木花雕摇椅上,皓白长指握着书卷,别有一番矜贵出尘的感觉。

  月吟心跳倏地慢了一拍,谢行之适才为她寻来字集,帮她找到各种字体的寿字,带着她一笔一画书写,她执笔的手背还留着他紧握的气息。

  他好似只是为了帮她写正确字一样,没有一丝越矩。

  月吟脸颊微热,她眨了眨眼,握笔的手紧了紧,低头认真临摹字体。

  日头渐渐偏斜,霞光越发绚烂,洒在月吟身上,衬得她整个人分外温婉。

  谢行之目光从书卷上,挪到低头临摹的女子身上,也知她方才偷看过他。

  眼底蕴着温润的笑意,正看着她。

  她似乎是写累了,放下笔,甩了甩手腕。

  歇了一会儿,她又提笔,照着字集在宣纸上临t摹。

  西边霞光绚烂,流光溢彩的,烧红了半边天。

  月吟拿着谢行之给的字集,回了皎月阁。

  “姑娘,世子出的这主意真好,姑娘如今不用愁寿礼的事情了。”

  玉盏跟在月吟身后上了楼梯,感叹道:“世子早前看姑娘的眼神凌厉,让人不敢接近,如今待姑娘的态度温和多了。”

  月吟推开房门,单手拎起裙裾踏进屋子,脚步轻盈,“大抵是刚来那会儿,和大表哥还不熟悉,与他有些误会,加上这段时间表姐常来寻我,估摸着大表哥也看了表姐的几分薄面。”

  她将字集放在桌上,写了满满一宣纸的小篆映入眼帘,两人握笔共写的几个字整整齐齐,莫名好看。

  玉盏笑道:“姑娘临摹了大半下午,奴婢去给姑娘洗点果子出来。姑娘想吃樱桃,还是世子送来的番木瓜?”

  月吟抿唇,面露羞赧,婉声道:“吃大表哥送的。”

  洗干净的樱桃红润剔透,还带着水珠,让她总是想起泡澡时的梦,他掌心托着,慢条斯理品鉴樱桃。

  玉盏点头,“姑娘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回。”

  眼下正是樱桃成熟的时节,不过樱桃皮薄,可娇气了,清洗的时候得格外仔细,倘若力道太重,就会把樱桃皮洗破,还是世子送的番木瓜好,削皮去瓤即可,果肉绵绵软软比酸甜口的樱桃好吃。

  玉盏离开屋子,玉瓶看了眼满满一纸的字,“姑娘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娟秀好看,奴婢今日算长见识了,这字体奴婢第一次见,字形好复杂。”

  月吟垂眸,扫了眼谢行之飘逸洒脱的字迹,“静下心来顺着笔顺慢慢写,也不难。”

  她话锋一转,面上生出一抹忧愁,“字临摹久了,写起来不难,可想要完成百寿图,并不简单。大表哥那也只有几种字体,再怎么变换,也不够一百。”

  月吟叹息一声,略显无助,“若非大表哥出主意,我还不知道百寿图,更莫说这一百个寿字要如何排写在纸上。倘若有图样便好了,能照着临摹。”

  玉瓶将问题想简单了,提议道:“姑娘,要不咱该日去书斋看看?”

  月吟疑惑,“书斋里能有吗?”

  这厢,月吟正出神想着,正德出现在皎月阁院中。

  正德送来盆开的正盛的芍药花,“表姑娘,您这小院子里只种了几棵梨树,如今花期已过,梨树虽然枝繁叶茂,但院中乍一看有些单调。世子让小人给您送来盆芍药花。”

  月吟愣神儿,忽地想起那日,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亲吻谢行之以后才发现正德端了花盆在远方。

  当时太慌了,她没看清,只瞥见是朵粉色的花,眼下月吟回想,脑中一闪而过,正德端的好像就是芍药花。

  月吟细思极恐,脑子里一片混乱,有种极其强烈的感觉,感觉所有的梦都会在以后发生一样,只是梦中场景出现的形式不同。

  她双腿仿佛嵌在了地上,怎也迈不开。

  “表姑娘?”

  正德见没人接住芍药花,一时间不知表姑娘是要还是不要。

  月吟回神,唇上扯了个笑,让丫鬟接住,又让正德转达谢意。

  正德会意,送完花便回去复命了。

  玉瓶一张脸从花朵后面探出,捧着花问道:“姑娘,咱把花盆放哪儿?”

  月吟眼睛眨了眨,看着面前的花。

  一株芍药花开得正盛,枝干细长,绿叶托着花朵,大片粉色花瓣簇成了团,簇拥着鹅黄色的花蕊,绚丽好看,好似一名婷婷玉立的温婉小姑娘。

  芍药花是好看的。

  玉瓶提议道:“姑娘,不如就放窗边,那处阳光好,姑娘在屋中临摹时,一抬头就能看见这花,赏心悦目。”

  月吟想了想,抿唇道:“那便拿回屋中,放窗边。”

  玉瓶手脚麻利,回到屋子就把芍药花放置在了窗边。

  玉盏端了切块的番木瓜进屋,发现窗边多了盆好看的芍药花,不禁感叹,在得知是谢行之差人送来的后,又下意识偷笑。

  玉瓶跟着,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略带羞赧的浅笑。

  月吟将唇腔里绵软清甜的番木瓜咽下,只觉两人的笑有别的意思,指尖握着勺柄,问道:“你俩笑什么?”

  玉盏道:“姑娘,奴婢如实说了,您可别罚奴婢。”

  月吟放下玉勺,故意冷着脸,声音也严厉了几分,“你不说我才要罚你。”

  玉盏跟了月吟多年,自然是明白姑娘没生气。

  她道:“奴婢是觉得世子待姑娘温柔体贴。”

  月吟唇动了动,带出一抹弧度,而面上则浮出一抹红,恼玉盏一眼,“胡说什么。”

  “世子定是知道姑娘临摹费神,送了姑娘盆好看的芍药花,这样姑娘倘若临摹疲乏了,也能看看芍药花,缓缓心神。”

  玉盏说的得真真的,好像已经窥探到了谢行之的心声。

  月吟看向窗边的芍药花。

  天边霞光四溢,日落的时候花苞有合上的迹象,粉色花瓣正往花蕊里收靠,层层叠叠地依偎在一团。

  晚风拂来,吹动绿叶和片片花瓣,如明艳的少女翩翩起舞,当绿叶被吹得遮住花瓣时,又似温婉害羞的少女,躲了进去。

  不知不觉中,月吟唇扬起一抹弧度,心里忽然生出一丝甜意。

  “而且,姑娘不记得了?男子若是有了心仪的姑娘,给那心仪的姑娘送盆花,姑娘倘若收下,可就表示也……”

  玉盏含蓄说着,左手右手各伸出根手指来,并在一起。

  那盆芍药花正是盛花期,一日比一日绚丽,月吟面颊烫了起来,辩驳道:“大表哥只是觉得我院里单调了些,随便送了盆花点缀着。”

  月吟脸冷下来,恼她一眼,“你这丫鬟,一天胡思乱想。”

  玉盏知道姑娘不是个爱处罚下人的主子,此刻多半是害羞了,她见好就收,认错道:“奴婢知错,以后不乱讲了。”

  这段日子,玉盏看在眼里,世子对姑娘的态度就是变了。

  玉盏感觉同是妹妹,世子对她家姑娘的关切,就是与对四姑娘的关切不一样。

  世子跟她家姑娘相处的时候,仿佛周遭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玉瓶玉盏退出屋子,月吟一小勺一小勺吃着番木瓜,白嫩香腮动了动,不由自主看向窗边的芍药花。

  她微微出神,思绪飘远了。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柳婉星看着桌上一盆盛开的牡丹花,脸上满是甜蜜的笑。

  月吟手肘放在桌案上,侧脸枕着手臂,不高兴的撅着嘴巴,“姐姐,自从陈公子送了你这盆花,你脸上的笑就没合拢。我早前跟姐姐一起折花,把折的花枝都给姐姐了,还送了姐姐好多东西,也没见姐姐像这般开心。”

  “我生气了。”

  月吟把头偏一边去,小情绪上来嘴角都挂个油壶了。

  她知道姐姐和陈公子是对有情人,但看见姐姐因为陈公子的高兴赛过了她,她心里就不舒服。

  “这不一样。”

  柳婉星走到她对面,弯下身子看她,哄了有一阵才把她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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