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杳杳云瑟
“郑娘子已经哭晕过?去了,陛下、陛下快去看看吧!”
轻微的声响传来,谢不归抽身而去。
芊芊则浑身脱力地?倒在榻上。
视线中,男人匆匆披上衣衫头也不回地?踏出门外,半步都不停留,仿佛极为着紧。
不知过?了多久。
“别靠近我!”
伽蓝沉默地?跪了下来,须臾,她悄悄抬头,看着床榻上那不着丝缕的女子。对方正用力把自己蜷缩起来。
像是要裹成一个厚重的茧,沉进地?面下最深之处。
第33章 033
033
伽蓝本?以为她会?一直这般消沉下去。
突然, 床板轻微的响动传来。
脚步声漫过,一只未穿罗袜的脚,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五趾如玉, 足弓流畅, 轮廓柔美,皮肤白得发亮, 若梨花绽放,竟无一寸不精致。
最惹眼的,无非是脚踝上那一枚振翅欲飞的蝴蝶胎记, 红得仿佛要滴血出来。
那一双玉足,就那般轻巧地踩过蓝色的珍珠,在地面?上行走, 从伽蓝的角度能看到, 她头发很长?, 几乎到小腿弯处, 这般裸.身而行, 黑发衬着白肤, 简直如同游荡在宫廷中的妖孽一般……
四周静默无声, 女子始终不发一语,唯有浅浅的呼吸声,昭示着活人的迹象,
珍珠幽蓝的光映亮她略带暖色的肌肤, 除了小腿肚上白皙无痕,往上全是杂乱的暧昧红痕,深浅不一的牙印, 像是被谁在细嫩的皮肤上寸寸贪婪地吸舔啃咬……
“伽蓝。”
“奴婢在。”
伽蓝本?想抬起头。想到贵妃未着片缕后猛地一惊,深深地伏低下去。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速速召集人手前往宫门口, 向南照使臣——也就是一个?戴面?具的红衣男子,讨要一样东西。”
伽蓝道:“陛下命奴婢时刻守护娘娘。奴婢不敢擅离职守。”
女子轻轻地踢开一颗珍珠:“谢不归把你送给我,那你就是我的人。你当知道,如今的你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我今日出了事,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伽蓝身子一僵。
“不知娘娘想要什么。”
“无明草。”她道,“你拾一颗珍珠去,他看到了,自会?明白。”
“奴婢谨遵娘娘令旨。”
伽蓝一走,芊芊便转过身,自行做好了清洁,又?寻出衣裳一件一件穿上,重?梳蝉鬓,往唇上涂抹了薄薄的口脂。
只是……她看着镜中妆容齐备的丽人,指尖抚上左半边脸,谢不归做到一半便抽身而去,是以,这痕迹尚未消退。
哪怕用了两层珍珠粉,也未能牢牢地掩盖这淫/靡的迹象。
也罢。这东西留着,自有它的用处。
让她烦躁的是,脖子上这遍布的吻痕……
宫妃的裙装,领子大多不高,难以遮住脖颈,若这般堂皇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无异于昭告天下她刚刚都做了什么。
不止前面?,后颈也被他咬了。他似是怒极,咬她咬得很深、很重?,后背更是重?灾区,动一下就是细密如针刺般的疼。
谢不归不愿看她的脸,便只许她光.着身子戴着那条长?命锁,跪.趴在他身前屈.辱地经受挞.伐。
想到这里,她的手抚上长?命锁,隐隐用力想要拽下——
又?倏地顿住。
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伤不了他分毫。
就像她撕碎那些?名贵的丝绸、烧毁那条玉腰奴。
最终遭殃的还是自己。
芊芊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微阖双目,感受着扑到脸上的寒风。
如今,风雨欲来,局势瞬息万变,她要做的就是保持绝对的冷静,以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不出所料,二更的挷子声刚过,便有沉重?的脚步和那刀兵相击声,于屋外响起。
“陛下有令!太皇太后有令!命宸贵妃立即至在水阁面?圣,不得有误!”
来了。
惊羽卫迈进?宫门,阔步而来。他一眼看见那背对众人,坐在梳妆镜前的女子,
闻言,宸贵妃衣袖一动,款款地站起身来,借着月光,惊羽卫看到了她身穿一袭华美的长?裙,红紫色的长?拖尾在裙后肆意?泼洒,迤逦摇曳。
如一朵开放到极致的魏紫牡丹,秾丽妖娆,万丛春漾。
待她转过身来,惊羽卫惊讶地发现?她裙钗不乱,鬓发齐整,就像早知道会?有这一出,特?意?梳妆打扮好就等着他们过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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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阁
到处都是药草焚烧的气味,御医跪在地上,脸色满是凝重?:
“回陛下,这中了巫蛊之术的人,轻则精神恍惚、身子疼痛不适。重?则神智皆失、形同木僵,不出一月,五脏六腑俱化为一滩血水……”
“陛下、陛下救救小世子吧!陛下救救小世子吧!”白露吓得不住磕头,语无伦次,“娘子见小世子受这般罪,便已?心?痛得昏厥过去,若是小世子没了,奴婢不敢想象娘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皇帝道:“世子之症,有何法可?治?”
御医道:“回陛下,这巫蛊之术,作?为一种古老的信仰民俗,起源于远古时期,今在西南地区广为流行,是极为阴邪之术,常用以操控他人,并施加毒害,目前太医院中,并没有对应的解法。”
他磕了个?头,道:“微臣只能焚烧这驱虫草,来帮助世子驱除体?内的蛊虫,同时焚香祝祷,为世子敬告上天,请求神明护佑,以防邪祟侵扰……若是这些都没有效果,恐怕只有一个?法子。”
“说。”
“找出下蛊者,令其为世子解蛊,”御医道,“古书记载,蛊虫通常十分依赖饲蛊者,一旦饲蛊者死去,蛊虫也会?随之消亡,若是……若是能就地处死那施蛊之人。或许世子之危,迎刃而解。”
“皇帝,你都听到了。”
太皇太后坐在那摇椅之上,明明被烛光笼罩,却宛若置身于坟墓,她沉疴难起,深深地皱起眉头,声音苍老而威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透出一种死人般的腐朽和森冷:
“那贱/妇,你不能留了。”
“皇祖母。”
谢不归白衣金冠,眸色清正,色若冰雪,俊极雅极,“此事目前尚无确凿之证,怎可?轻下定论?”
男人的声音年轻而低沉,与太皇太后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若无凭无据便给人定罪,天子威信何在,皇家威严何存。”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仿佛能洞察人心?,打着官腔道:
“朕之治下须得公正无私,方能服众。若因一时之疑、片面?之词,便断人清白,岂不令天下人耻笑,疑朕是那昏聩之君?”
太皇太后道:“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宁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相信你的祖母吗?”
“朕并非不信皇祖母。但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仅凭猜测便给人定罪。”
“猜测?你认为这是猜测?”
太皇太后双手杵在拐杖上,手背的皱纹如阴干的橘子皮般纵横交错,“穆王世子的病状,难道不是铁证如山?”
皇帝掀起薄薄的眼皮,黑眼珠若静水无澜,四两拨千斤道:“皇祖母放心?,暗害世子的奸人,朕绝不姑息,但朕也不会?冤枉无辜。”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彻底激怒了太皇太后:“无辜?你忘了那贱.妇曾经对你做过什么?如此前科累累之人,现?在又?嫉妒心?起,对令皎的孩儿下手。这还不算证据确凿吗?”
谢不归依旧是那副冷淡的口吻:“朕不会?因为过去就断定一个?人的现?在。皇祖母放心?,朕会?彻查此事,给令皎和大哥一个?交代。但在此之前,朕不会?轻易作?出决定。”
“陛下,宸贵妃到了。”景福匆匆上前,低声道。
话音落地,惊羽卫便引领着一道纤柔的身影,缓缓迈入房内。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嘶——”不知是谁,轻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宸贵妃。
她竟盛妆前来。
女子云鬟雾鬓,乌黑的鬓发间,金银绕丝点翠金簪,垂下那长?长?的流苏,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灿如白日初出照,皎若明月舒其光。
只见她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以青黛淡扫蛾眉,一泓秋水明眸,睫如鸦羽低垂,身着一袭浓紫微红的宫装,饰带层层叠叠,飘然若神女,暗香浮动。
裙摆之下是一双莲花纹的绣鞋,鞋尖微微翘起,镶嵌着珍珠与翡翠,仿佛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珠光宝气,夺人心?神。
她行至皇帝身前,袅娜拜倒,身后拖尾肆意?绽放,如那花中名品的魏紫牡丹,凝香秾姿、艳绝翘楚。
“臣妾参见陛下。”
说罢,她抬了眸,不躲不闪,直勾勾地看着皇帝。
他亦垂眸,看着她。
似回到片刻之前,她在他的掌控之中,香汗淋漓,柔弱无骨地屈倒,脸上一片艳丽。
一双眼眸亦是这般看着他,似能滴出水来……
正是那“映叶多情隐羞面?,卧丛无力含醉妆”。
谢不归面?容稍霁,心?口哽着的那口气因她一个?眼神便散了,低沉道:
“你来了。朕有事要问你。”
“陛下请问。”
“是你给穆王世子下的蛊吗?”
这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