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妤熹
傅姮心头一寒,后撤半步,勉强笑道:“抱歉,是傅姮冒失了。”
谢嗣音又行?了一礼,朝人温和道:“傅小姐,告辞。”说?完,扶着仡濮臣的手上了马车,而后,撩起侧壁车帘朝着人简单颔了颔首,就撂下帘子?。
仡濮臣朝着傅姮意有所指的瞧了一眼,而后跟着进了车厢。
车夫一扬马鞭:“驾!”
傅姮瞧着马车渐行?渐远,一双温柔眸子?慢慢盛上冷意。
墨方缓缓上前,低声道:“傅小姐,您可看出了什么?”
傅姮抿了抿唇,纤弱身姿似乎在此刻显出了万钧之力,声音坚定:“给?王爷送信,这个女人......十之七八是郡主。”
墨方面色大变,惊呼道:“您确认?”
傅姮没有说?话,重新在脑中重新描摹了一番两次相遇的情景。最终闭了闭眼,慢慢道:“刚刚那个告别礼,是王公贵女面圣才会用到的礼节,一般人家是教都不会教的。因此,我才会特意问了她是否出身官宦,她却?......面色骤变,最后以?家道中落搪塞了过去?。”
“她明显撒了谎,此是疑点一。”
墨方摸了摸下巴,忖道:“那会不会是谁家的贵女......与人私奔?被傅小姐揭穿之后,才不得不圆谎?”
傅姮摇了摇头,目光幽幽:“若是知道这个礼节的人,定然不会同我如此回礼。可回了这个礼,却?似乎不知道这个礼节的限制用途,就有问题了。”
墨方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人流遄遄,几乎再瞧不见的车影。
傅姮继续道:“刚刚让你出来查找这两个人行?踪的时候,我悄悄问过了那个老大夫。她瞧起来没什么大碍,身体似乎也一切正常,独独......失了忆。”
“那个人在英国?公府大闹一场之后说?的话,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墨方一咬牙,道:“如此一来的话,那这个人可能真的是郡主了。可是......如果那个同行?之人就是仡濮臣的话,他怎么还敢带着郡主招摇过市?”
傅姮目光温凉,叹道:“如此改头换面,谁又能认得出来?若非相熟细心之人,怕是相对而过,也认不出半分。说?来这也亏了陈虻,之前总觉得他闹事,可这一次......若非他,岂会有这些发现。”
墨方慎重的点点头:“傅小姐放心,我即刻传信给?王爷。哪怕有五分可能,也定然不能放过。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郡主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真不知王爷急成了什么样。”
傅姮点了点头,目光无意中一扫,落在不远处的某个人身上,愣了一下:“陆世?子??”
男人似有所感,闻声望了过来,而后下马走了过来:“听说?傅小姐奉圣命绘制大雍疆域图,怎么在这里?”
傅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问道:“陆世?子?怎么在这里?”
陆澄朝想到她同谢嗣音的关系,淡淡道:“在附近发现了昭昭的踪迹。”
傅姮定定瞧了他许久,抿着唇笑了:“陆世?子?,我或许找到郡主了。”
第67章 陈留
长?街迢迢荡荡, 所有的声音似乎都静了下来。
陆澄朝眉梢微动?,病白的面容染上?一丝阴翳,声音喑哑:“傅小姐没有说笑?”
傅姮神色一肃, 认真的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我如何会说笑?”说着三言两语将刚刚事情说了一遍, “他?们现?在应该准备出城,我本想让墨方给王爷传信,再暗地里跟上?去。如今, 既然碰到世子, 不知世子有什么打算?”
陆澄朝眉心?微动?, 冷声吩咐道:“听?雨, 你带人和墨方跟上?去, 不要打草惊蛇。远远跟着就好,别跟丢。”
等二人走了,傅姮拧了拧眉头:“世子在等什么?”
陆澄朝缓缓扬眉, 舒展开来:“一个能够杀了他?的时机。”
马车哒哒地缓缓出了城,一条官路直通向南。随着官路行了大约三里地,只瞧见一大片松林郁郁葱葱, 遮天蔽日。在拐过松林的瞬间,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如鸟投林一般没入了松林。
车夫挠了挠头, 左右瞧了瞧,继续驾着车沿原路行进。
在马车行了将近百步距离之后?, 数道黑影紧跟着现?出身形来, 遥遥追了上?去。
仡濮臣望着那些追去的身影, 冷笑一声, 静默不语。
谢嗣音双眸圆睁,小手?死?死?掩着口鼻, 等人都看不见身影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揪着仡濮臣衣袖低声道:“夫君,真的有人追踪。”
仡濮臣闻言掩了面上?凉意,低头同谢嗣音温声道:“无妨,莫怕。”
谢嗣音手?指紧了紧,仰着一张小脸白皙柔弱,充满信赖:“我相信夫君。只是,那个傅小姐为?什么会派人追踪我们?如夫君所言,我不过一介罪臣之女,究竟是为?什么引得这些人如此大费周章?”
仡濮臣叹了口气,一双桃花眼中盛满氤氲:“具体为?了什么,为?夫还不清楚。不过这个人从一开始就蓄意到娇娇面前献殷勤,想来总是没起什么好意。”
谢嗣音抿了抿唇,点头:“不管为?了什么,夫君,我们都得小心?些了。”说到这里,她犹豫道,“不若,我们就此回山吧。在山上?呆一段时间,再做定夺。”
仡濮臣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个熟悉身影。他?来了,那就说明寨柳乃已经将他?卖了出去,那么......山上?已然不安全了。思及此,仡濮臣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低声道:“那里离此地不远,定然已不再安全。”
谢嗣音深吸一口气:“那夫君的意思是?”
仡濮臣目光慢慢转向西方:“我们去陈留,那里或有一避之地。”
谢嗣音点点头:“都听?夫君的。”
仡濮臣揽着谢嗣音一路向西,直到暮色四合,方远远瞧见陈留城池。不过奇怪的是,城门口排了一列长?长?的队伍,两侧立了无数侍卫,最前头摆着一张方桌,桌子后?头坐着一人记录什么,戒备森严,盘查重重。
谢嗣音下意识攥着仡濮臣衣袖紧了紧,压低了声音道:“夫君......”
这副小模样像极了做贼心?虚。仡濮臣轻笑了一声:“无妨,莫怕。”
谢嗣音如何可?能不怕,身上?带着通缉令,又?被莫名其妙的人追踪。双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不清楚。
门口巡检的官兵手?里拿着两张画像,每过一个人,就掀开比对一番。
如此,那人瞧了大约五六十个来回,男人将画像一合,扔给旁边坐着的同僚,不耐烦道:“换你换你!天天这么查,都查了一个多月了,别说人影了,连个毛都没瞧见。”
“嘘!上?头的令,你瞎说什么?得得得,你休息一会儿,我来。”同僚说着直接站起身,和男人换了岗。
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谢嗣音忍不住踮了踮脚尖,探着身子去瞧。
仡濮臣微微挪了挪身子,将女人挡得严严实实。
那个同僚收起的也快,一晃即逝,转眼就收到了手?中。谢嗣音本来还不满男人挡住她的视线,可?不知瞧见了什么,瞳孔一缩,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官兵展开画像对着仡濮臣二人简单扫了一下,又?盘问了一番,验过路引,摆了摆手?,将人放了进去。
直到离开了城门官兵的视线,谢嗣音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仡濮臣:“夫君,这些你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仡濮臣笑了笑:“一早就准备了的。”城
谢嗣音丝毫不吝啬夸奖:“夫君厉害。”说完瞧着越来越暗的天色,问道:“夫君,我们今晚要?住客栈吗?”
仡濮臣瞧了眼不远处街角驶过的一辆刻着徽标的车架,笑道:“不,有一位故友......在陈留,我们去找他?。”
谢嗣音眨了眨眼:“是谁?”
仡濮臣握着她的手?朝前走去,循着马车的踪迹,跟了上?去。一垣粉墙,两座石狮子,数棵大垂柳,朱红色大门上?挂着鎏金匾额——陈留侯府。
仡濮臣抬眸瞧了眼进入侯府的马车,没有吭声,揽着人绕了一段路,然后?直接翻墙而入。
谢嗣音惊呼一声,扯着男人衣袖,低声道:“夫君,我们怎么偷偷进来了?”
仡濮臣瞧着她左顾右盼的小模样,低头狠狠亲了口,笑道:“从正门进的话,人多眼杂,难免会被人记在心?上?。”
谢嗣音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除了那天醒来,他?二人再没有这般亲近。男人表现?得十分自然,似乎这样的事......他?们经常会做。
但她如今记忆全失,虽然没有多少抗拒,可?......总有几分别扭。
谢嗣音红着耳垂,试图板着脸正经道:“夫君说了,在我恢复记忆之前,不会再同我过分亲近。”
仡濮臣噙着笑点点头:“并没有过分亲近,只是普通的......联络感情。”
谢嗣音咬了咬唇,转过头去不想理他?。
仡濮臣见好就收,拉着人就往里走。如今天色渐暗,四下里已经点了灯,一路经抄手?游廊,绕到穿堂,正撞见三四个丫鬟端着果盘过来。
一瞧见二人,为?首的那个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仡濮臣上?前一步,挡在谢嗣音身前,笑意涔涔道:“我是你们陈留侯的朋友,他?今日是否在家?”
那几人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呆呆道:“在的,正在后?院如夫人处。”
仡濮臣轻笑一声,声音不疾不徐:“劳烦几位请他?到正堂相见,就说故友来了。”
侍女呆愣愣地点了点头,朝仡濮臣行了一礼,转身就一个跟着一个去请人了。
等几人走了,仡濮臣回过头来,朝着谢嗣音笑笑:“走吧,我们去正堂等他?。”
谢嗣音奇怪的瞧了瞧那几个人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几个人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男人又?低低唤了她一声,谢嗣音抬起头来,冲着仡濮臣道:“夫君,这几个人......”
仡濮臣笑得温和:“怎么了?”
谢嗣音摇了摇头,下意识掩盖心?头不安:“没什么,走吧。”
正堂门口守着仆人,不过瞧见两人之后?,同样的说辞说了一遍,也就将二人放了进来。没等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走了进来,龙眉凤目,掩口髭须,,一身紫绣团花绣袍,腰间系着玲珑玉环带,贵气逼人,声音朗朗:“是哪位故友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见了仡濮臣二人,先是一愣,而后?细细打量了一番,迟疑道:“你......”
“许久不见,兄长?已经不记得我了吗?”仡濮臣上?前一步,朝人拱手?道。
陈留侯重又?细细打量了一番,似是还没有想起来:“你是?”
仡濮臣笑着一拍男人肩膀,缓缓道:“兄长?实在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数年不见,就已经忘了兮南了吗?”
陈留侯身子一个激灵,似乎终于回过神来道:“傅弟,你怎么过来了?”
仡濮臣笑着将谢嗣音引上?前来,介绍道:“说来话长?,等闲暇时候再说。这位是我的夫人......令荑。”
陈留侯上?下打量了一番谢嗣音,朝着她拱了拱手?道:“贤弟妹。”说着同仡濮臣笑道,“傅弟真是好福气啊,如花美眷在侧,怪不得这么多年想不起为?兄来。”
谢嗣音朝着陈留侯行了一礼:“侯爷。”
陈留侯抬手?让人起来:“喊什么侯爷,弟妹同傅弟一同喊我兄长?即可?。”
说着连忙朝外喊人,“管三,快去把西院收拾出来!”
紧跟着又?看向仡濮臣,热情道:“傅弟既然来了,就不要?着急走。”
仡濮臣一双桃花眼晕出浅浅笑意:“自然是要?多叨扰些时候。”
陈留侯笑着拍了拍他?肩头,道:“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叨扰不叨扰,这话实在见外了。”
正说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先是疑惑地瞧了眼仡濮臣二人,而后?立在一旁道:“这两位贵客是......?”
陈留侯指着仡濮臣道:“是我傅兄弟夫妇,不可?怠慢了。”
管家忙不迭的点头,看向仡濮臣道:“傅公子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找我。”
陈留侯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让底下人准备晚膳,我要?和傅兄弟不醉不归。”
仡濮臣弯了弯唇角,桃花眼漆黑幽亮:“今日太晚了,夫人有些累了,明日再同兄长?宴饮。”
“也好!那兄弟今晚就好好休息,明日你我再把酒言欢。”说着,陈留侯就将二人送出正堂,让底下人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