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月栖烟
裴晏道,“请你来,正?是想让你仔细说说当日的场景,若觉异样,具体至一个动作一句话都可道来,就从?公?主说大家折花带走?开始”
死了人?还不算,竟还有人?下毒,郭淑妤紧张地攥着丝帕,沉声道:“公?主说大家能折花带走?是在比试花艺时说的,这是赏赐,大家没有不愿的,但因?我那夜还要去?薛府看病,当时便?对幼仪说我就不折了,她们几个都听到了,但也没什么异样。到后来所有人?去?梅林时,我是愿意和大家同去?的,我喜热闹,和大家一起逛逛林子也好?,倒是湘儿因?嗓子不适,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同去?……”
“当时我们几个站在她的席案之?前,那茶料锦盒盖子盖着,就放在案边,没有人?去?动过,而这么一耽误,我们几个出去?之?时,大家都已?先走?了。”
“入了梅林往前走?了十多步吧,湘儿吸了几口冷风剧烈咳嗽起来,自是愈发难受,她当时有些?遗憾,便?说回去?花棚里等大家,又因?知道我本无折梅打算,便?问我要不要一同回去?歇着,我想她自己实在无趣,便?陪着她返回了花棚。”
郭淑妤紧盯着倒塌的花棚,又道:“当时她嗓子不适,回来便?饮了两口茶,想着大家还有一会儿,她又加了茶料煮起茶汤来,热茶御寒,连我当时也在等茶汤,但只可惜,茶汤还未煮好?便?出了意外?,倘若没有意外?,我多半会和她一起中毒。”
郭淑妤心有余悸,定了定神问:“可凶手已?想好?用积雪杀人?,又怎么会在茶料之?中下毒?最后一壶茶我和幼仪也喝过,那之?后,应没有人?动过她们的茶料锦盒,我们回来后,也只有湘儿自己打开锦盒取用茶料,这些?除了我,当时花棚门口的两个侍婢也看到了,我起先等茶,后来又想看看她们何?时回来,这才站到了靠外?之?地……”
郭淑妤百思难解,裴晏道:“最后一壶茶是何?时煮好??”
郭淑妤道:“是在花艺比试到一半的时候。”
裴晏又问:“那之后没有其他人?靠近过席案?”
郭淑妤一愣,“那是有的,我和幼仪离得近便不说了,梓桐她们,对面段公?子、小郡王和高氏两位公?子,都来过附近,只是我没有看见有人动锦盒。”
郭淑妤不曾看见,并不代表没有人下毒,若没人?碰锦盒,那相思子如何?下进去??但如今要找到目击人?证却并不容易,而下毒与积雪杀人之间又有何?干系?
裴晏道:“凶手如果准备了两种法子杀人?,便?太过冒险,因?此如今最大的可能是存在两个凶手,下毒之?人?想谋害孟湘无疑,制造积雪意外?之?人?,目标也很可能同是孟湘,只是没想到二人?撞在了一起。”
郭淑妤倒吸一口凉气,“两个人?都要杀湘儿?!这不可能的,湘儿平日里从?不与人?结仇,怎么会有两个人?同时要杀她?!”
裴晏道:“相思子指向性?明显,积雪杀人?虽可能伤到其他人?,但看其滑落的位置,两位公?主,以及你和孟湘两张席案最为危险,两位公?主出入前呼后拥,也没有不打算折梅之?言,凶手既用此法,考虑的自直接有效,而最终你二人?一死一伤,也合了推算,如今动机不明,反倒不可化简为繁。”
姜离也点了头,“若不论动机,只看现场,两种杀人?之?法的共同目标为楚岚和孟湘,而楚岚没有留在花棚之?中的理由,那目标为孟湘的可能性?便?是十成十,无论如何?,还是要从?孟湘身上下手,至于郭姑娘,很可能又是被连累。”
说至此,姜离忽然道:“并且,此前郭姑娘的几次意外?,会不会凶手根本不是冲着郭姑娘,而也是冲着孟姑娘呢?”
裴晏道:“这几场意外?我们已?经查过,当初火灾时,她们二人?住得临近,而在玄武湖落水那一次,郭姑娘则是穿着孟姑娘的斗篷,庆阳公?主府那一次,她二人?都在,尚未找出那意外?冲着孟湘而来的可能。”
姜离回忆道:“那日我先下了楼,楼上众人?三三两两挑选兰花,后来郭姑娘下楼找我说话,我二人?站在门口片刻,花盆便?掉了下来,的确和孟姑娘没有关系。”
郭淑妤心惊胆战道:“可……可是我马车那次呢?还有我的猫儿也死了,当然,那两次许是我想多了,但着火和落水那两次,凶手会搞错对象吗?”
她眉头拧成“川”字,苦思冥想一瞬之?后,忽然道:“倘若按足巧合说,的确不是没有可能,我记得着火那天晚上风很大,且是风向不定的妖风,后来也真燎到了湘儿那间屋子,而落水那次,我穿着湘儿的斗篷,若真有人?推我,在夜幕时分是极有可能认错人?的,可为什么呢……”
裴晏和姜离对视一眼,姜离道:“落水是三月,着火是八月,三月孟湘可开始议亲了?”
郭淑妤迟疑道:“好?像开始相看了,但没听说定了谁家。”
裴晏也道:“孟家年后二月开始合计亲事,到了六月才开始接触段氏,接触高氏则是在两个多月前。”
姜离道:“那便?是九月,如此算来,至少玄武湖落水之?事不可能和亲事有关。”
郭淑妤闻言面露疑色,“亲事?湘儿之?死和亲事有何?关?”
裴晏道:“因?我们探查得知,孟湘近一年来一切如常,寻常并无其他变化,与赏雪雅集那日众人?也只在亲事上有些?纠葛,你和孟湘情谊也不浅,你也可以想想她这一年多来有何?处古怪,此前我已?经问过楚岚,但楚岚也说她如常,甚至连生气都极少见。”
郭淑妤沉思起来,“何?处古怪……”
众人?皆看着郭淑妤,郭淑妤原地踱步来回片刻,忽然道:“最近大半年我出来的少,一时也想不起她何?处古怪,但是在过年那时候,我倒是觉得湘儿有些?怪。”
众人?目光一紧,郭淑妤道:“自从?我去?岁大受打击生病之?后,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府内养病,但只有一个地方,我再难受,也隔十天半月出府拜访。”
她看向姜离,姜离心底一动,“岳姑娘府上?”
郭淑妤点头,“不错,我常去?盈秋府上探望,起初是探望伯父、伯母和芸香,可去?岁腊月初,岳伯父病重撒手人?寰,我帮着料理了丧事,后来就变成了我去?探望岳伯母和芸香,而自从?盈秋去?后,除了我之?外?便?只有湘儿去?的最多,我也常在岳氏碰到湘儿,此前湘儿都还好?好?的,可过年初七八里我在岳氏见到她时,却见她忧心忡忡的,我们二人?陪着伯母说话,说着说着,她便?神思不属起来,后来还拉着伯母要看盈秋的遗物,又问盈秋从?前的簪子是何?模样,还时不时拉着口齿不清的芸香聊天,就问她是否想起盈秋遇害的那日。”
她说完苦笑起来,“别的我想不起来了,也只有这么件小事,但距离如今已?经过了快一年了,想来对今次的案子没什么用。”
她话未说完,裴晏已?神色凝重起来,“她问的簪子是什么?”
郭淑妤叹了口气,“是盈秋遇害之?时被凶手拿走?的簪子,那凶手此前除了害人?,还会将受害者?身上的值钱之?物洗劫一空,盈秋当时的簪子镯子都被劫走?了,大抵是卖到了黑市去?,后来金吾卫也没有找到下落。”
姜离看向裴晏,裴晏容色也复杂起来,郭淑妤看着二人?,疑惑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不成?”
一旁宜阳公?主也道:“鹤臣,有什么不可说的吗?”
裴晏摆了摆手令公?主府仆从?们和白敬之?先退下,等众人?离去?,他道:“因?郭姑娘多次意外?是从?去?岁九月而起,而她的心病,是因?岳盈秋遇害而生,再加上岳盈秋和孟湘也是好?友,昨日我便?调阅了岳盈秋的案子看,案卷之?中提到过岳盈秋遇害后丢失了饰物,且最终那些?饰物也没有被找到,但过年距离岳盈秋遇害已?经过去?了七个月,距离案子定案,凶手斩刑,也过去?了三个多月,隔了这么久,孟湘怎么会在那时问岳盈秋的簪子样式?”
郭淑妤道:“难道不是为了缅怀盈秋?”
裴晏道:“她问的时候,问的可细致?”
郭淑妤愣了愣,“似乎……是细致的,盈秋当日戴的是一对羊脂玉的玉兔拜月发簪,这样式虽多见,可铺子不同雕刻的细节也不一样,湘儿那日便?问了玉兔拜月之?下雕刻了几朵桂花……还有什么我记不清了。”
姜离这时道:“她既然在那时候问,定是看到或想到了和发簪有关之?物,后来呢?后来她没有再问过和饰物有关之?事?”
郭淑妤摇头,“没有了,那之?后,她急着嫁人?,哦对了,她急着嫁人?也有些?奇怪,她父亲母亲对她宠爱非常,本来不想让她早日嫁出去?的,可那时的她却急于让自己的婚事有个着落似的,是她主动与家里商议今年内把亲事定下。”
裴晏道:“孟夫人?是这样说的,但孟湘从?小有主见,且十九岁定亲也不早了,他们便?觉得是孟湘懂事,遂按着她的意思办了。”
“一个被父母捧在掌心的姑娘,忽然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姜离难解道:“这份着急,必定是因?为某种危机,而她最终要定亲的对象是高氏……”
高氏为如今的长安世?家之?首,嫁入高氏,便?是得了太子和高贵妃庇护,安远侯府虽握有兵权,但这门亲事定下后便?不同往日而语,孟湘如此,倒更像替自己,也替安远侯府寻求更大的权势,亦可说更大的靠山。
裴晏道:“看来,我们需要走?一趟岳氏。”
郭淑妤犹豫片刻,看向姜离道:“那我有个不情之?请,薛姑娘,可能请你帮岳伯母看看眼睛?她老人?家从?前便?患有眼疾,自从?盈秋和伯父去?后,她日日悲哭,如今眼睛更为模糊难治了……”
姜离本就同情岳夫人?,闻言自是欣然应下。
离开公?主府之?时已?近酉时,暮色昏黄,寒风萧瑟,众人?乘着马车出丰乐坊,往岳府所在的永达坊而去?。
郭淑妤和姜离同乘一辆马车,走?在半路,郭淑妤苦涩道:“本来早上我就想请姑娘帮忙的,但一来伯母的病是旧疾,多半治不好?,二来,姑娘医术高明,身份也贵重,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给她人?治病,我便?未敢开口。”
姜离摇头,“医家行医,不分高低贵贱,何?况岳夫人?本也是官宦人?家。”
郭淑妤叹气道:“哪里还是什么官宦人?家,岳家祖上书香门第,到了伯父这一代,却是都从?商去?了,幸而伯父学问好?,靠着自己中了进士,这才得了官身,伯父到户部度支司郎中之?位已?是不易,但再往后熬一熬,还是有机会升的,可没想到盈秋出事对他打击太大,他一病不起,未挺得过去?岁严冬,可叹他和伯母鹣鲽情深,只有盈秋一个女儿,他二人?相继离世?,最苦最难的变成了伯母,而岳家那些?旁支,早些?年靠着伯父在户部当值个个巴结讨好?,到了如今只剩伯母一个寡妇,便?纷纷换了嘴脸。”
姜离听得眉目森严起来,马车疾行两刻钟后至岳府门外?,九思上前叫门,等了片刻,才等来个小丫头打开了门。
这时已?是暮色初临,别家府内一片灯火通明,岳府却是黑洞洞的,小丫头开了条门缝戒备地朝外?看,郭淑妤上前道:“香芹,伯母可歇下了?”
小丫头十二三岁,见来人?多吓了一跳,看到郭淑妤后才露出笑脸,“原来是郭姑娘!快请快请,夫人?这会儿在念经呢,还没睡下。”
郭淑妤走?在前带路,只香芹手中一盏油灯照亮,一路往北入了第三进,才见上房内点着昏暗的灯火,郭淑妤一看便?道:“怎么这样暗?伯母的眼睛已?经很模糊了,晚上越暗眼睛坏的越快……”
香芹一路小跑,“奴婢这就点灯,夫人?,郭姑娘来了,还带了她的朋友。”
屋内渐渐亮堂起来,郭淑妤示意姜离和裴晏一起进门,九思几人?留在外?候着,甫一进门,便?见一个鬓发花白的紫衣妇人?走?了出来,按岳盈秋的年岁推算,她年纪应是四十上下,可一眼看去?,除了满头青丝花白之?外?,她背脊佝偻,容颜枯槁,又因?眼疾,眼睛微眯起,走?路之?时拄拐摸索前行,好?似个年过花甲眼神不佳的老妪。
“淑妤来了”
“伯母,是我,我来看看您。”郭淑妤一把扶住她,往敞椅走?去?,又道:“我还带了一位做大夫的朋友来,让她替您看看眼睛。”
岳夫人?被扶着落座,又眯眼看像几人?轮廓,语声热络道:“香芹快去?沏茶,别怠慢了客人?,让几位见笑了,我这眼睛与瞎了无异,实在是照顾不周,请你们当做自己家一样,坐,快坐下说话……”
姜离与裴晏在下手位落座,姜离道:“夫人?不必客气,是我们叨扰了。”
郭淑妤始终握着岳夫人?的手,这时开门见山道:“伯母,今日来我们还有一件时要问,不知您记不记得,今岁过年那会儿,湘儿不是也来看您吗?当时还问您盈秋的簪子是什么样子,您记不记得她当时是怎么问的?”
岳夫人?有些?奇怪,“湘儿,湘儿许久没来了,她当时问了,我记得,她问盈秋的簪子是何?质地,我说是羊脂白玉,又问簪子除了玉兔拜月是否还有桂花,我说是,她又问有几朵桂花,盈秋那簪子是我给她打的,我自然记得,是五朵,五朵桂花托底,湘儿又问,说那簪身上雕刻了什么纹路,我说是枫叶纹,当时湘儿好?像说、说她想去?荣宝斋打一对相似的?还是在荣宝斋看到了一对相似的,这我记不清了。”
郭淑妤看向裴晏,便?见裴晏面色已?变凝重,就算是挚友,岳盈秋已?死,孟湘没道理去?打一副一模一样的,而若是孟湘看到了相似的,为何?来问的如此细致?就不怕触到岳夫人?的伤心处?除非,孟湘真的看到了和岳盈秋所戴一模一样的簪子,不得不问!
裴晏忙问:“敢问夫人?,簪子在何?处打造?可有一模一样的簪子卖?”
岳夫人?缓缓摇头,“没有一模一样的,盈秋属兔,生在五月初五,我这才求了荣宝斋的师父在簪子底雕刻五朵桂花,那五朵桂花极难雕,为此还废了一块好?玉,若是别人?家,即便?再如何?富贵也不会专门求五五之?数,而那枫叶纹也少见,也是为了合一个‘秋’字,哪能找到那一模一样的呢?”
时隔一年半,岳夫人?说起女儿之?事语气已?归于平静,但她却未看清姜离与裴晏的表情有多沉重,郭淑妤见状道:“此事也是关心盈秋的朋友随便?问问,今日最重要的还是给伯母看眼睛,薛姑娘,不知这病如何?看?”
姜离道:“请夫人?躺下,我要先检查夫人?眼睛。”
郭淑妤便?道:“那我扶伯母进去?。”
她轻扶起岳夫人?往西厢走?去?,待二人?入了帘门,齐齐起身的姜离和裴晏却尚未立刻抬步。
姜离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道: “郭姑娘说过,岳姑娘出事之?后,她和孟湘都十分牵挂案子,孟湘还托人?打听案子细节,定案前后种种,都是孟湘告知于她,孟湘既知道案子细节,那如此特?别的簪子,她时隔数月之?后专门来问,便?只能是因?为她见过一模一样的簪子,而她去?问芸香案发日之?事,定也是对案子生了怀疑,但假若她见到了那对簪子,也怀疑案子另有内情,却为何?没有后续?簪子又在何?处见到?”
她心底疑问重重,又道:“但她没对郭姑娘提过簪子的事。”
裴晏沉沉道:“曹有庆临死之?前翻供,案子细节也多处疑点未解,尤其她身上那几件饰物至今仍下落不明,倘若孟湘是在当铺之?所见到簪子,那她无需如此纠结,她不缺金银,买来确认便?是,但她只问了岳夫人?便?无后续,甚至未对郭淑妤提起,唯一的解释,她见到簪子不是在寻常场合,甚至现如今簪子的主人?身份极不一般。”
姜离眼瞳危险地眯起,“那人?,甚至就在宜阳公?主赏雪雅集之?中。”
第037章 医方
“五脏六腑之精气, 上注于?目而为之精,精之裹者为眼,又?有言骨之精为瞳,血之精为络, 气之精为白, 骨、血、气又?为魂魄心神之所生, 故劳神则魂魄散,意志乱,继而喜恶相感神分精乱, 阴阳失和,方生视物不清眼花缭乱之症①。”
姜离一边问脉一边开口,片刻又?倾身检查岳夫人双眼与面部和颅顶数穴,郭淑妤在旁看的忧心, 急急问道:“怎么?样?姑娘可有法子??”
姜离点头道:“针灸与汤液齐下,尚有余地。”
郭淑妤闻声大?松了口气,“太好了, 姑娘说有余地, 那便?是能治, 伯母病了多年, 今年病情急转直下, 哪怕是恢复到从前也是极好。”
姜离唤来怀夕打开针囊, 又?问岳夫人,“夫人除了目痛目眩, 视物不明之外,是否还有恶风、流泪, 内眼角赤痛发痒之状?”
岳夫人点头应是,姜离便?心一定, “夫人莫动,我先为夫人施针。”
姜离取针,先倾身灸刺岳夫人颅顶上星穴,见血后擦净,又?取譩譆穴,后取晴明、天牗、风池三穴主治,刺针之后,姜离又?请郭淑妤取来纸笔,“施针通络,汤液则主治肝痹损伤而致的眼目昏暗、视物不明、遇寒流泪等。方子?以?兔肝两具,柏子?仁、于?地黄、茯苓、细辛、葬仁、枸杞子?各两钱,防风、芎芬、薯黄各一钱,车前子?三钱,五味子?、甘草半钱,菟丝子?一钱,以?上十四味药研成细末,用蜜调和,制成梧桐子?大?小的药丸,每次用酒送服二十丸,每天两次,两日之后每次服用三十丸①,同?样一日两次。”
姜离写好第一道方子?,又?道:“此?外,再买来驴脂与石盐研成细末,敷在眼角处,白日两次,夜晚一次,其发痒赤红三日便?可消退。”
郭淑妤一一应下,又?细细看过?方子?,不明处再问,半炷香的时辰之后,姜离取针,她也吩咐自己的护卫去附近的药铺买药。
岳夫人这时坐起身来,揉了揉眼角,又?眨着?眼睛看向屋内各处,惊讶道:“怎么?觉得好像能看清些许了?薛姑娘好厉害的医术,就这么?片刻”
郭淑妤欢喜不已,连声道谢,姜离这时问到:“听说府上还有位脑袋受伤的丫头,她可需要?诊治?”
姜离来都来了,自要?多问一句,郭淑妤便?道:“对,还有芸香,伯母,你歇着?便?可,我带薛姑娘去看看芸香,若是能治好她那是再好不过?。”
岳夫人不住点头,姜离又?叮嘱两句,转身离去,郭淑妤留下香芹照顾岳夫人,自己打着?灯笼往西侧院引路,到了院门口,便?见那屋子?里也亮着?一盏豆灯,郭淑妤上前叫门,没一会儿一个小丫头开了门,惊喜道:“郭姑娘来了!”
郭淑妤微笑道:“芸香呢?”
小丫头把几?人让进来,“芸香姐姐在和奴婢翻花绳呢。”
侧院的屋子?不比上房阔达,也未设隔断,西窗之下的榻上,正半躺着?个年轻姑娘,正是芸香,她指节上挽着?红色花绳,然而小丫头开门的功夫,花绳已被她乱做一图缠解不开,小丫头快步上前,咕哝道:“芸香姐姐,你又?翻乱了!”
小丫头手忙脚乱将花绳拿走,又?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侍候,芸香却只看着?郭淑妤傻乎乎的笑,郭淑妤坐在榻边,“芸香,还认得我吗?”
芸香笑呵呵道:“郭、郭姑娘”
郭淑妤叹了口气,“我请了一位大?夫给你看病,你别害怕。”
芸香眼底多有茫然,似不解郭淑妤所言,顿了顿才?道:“怕、不怕……”
郭淑妤看向姜离,“她伤势痊愈得快,但那以?后,手脚无力、记忆混乱,说话也颠三倒四,时哭时笑,还易泛呕,平日里已无法自理生活,伯母心善,想?着?她也是受害者,便?好好将她养在府内,也算不负她照料盈秋多年。”
姜离上前为芸香问脉,片刻又?去检查她脑袋上伤处,很快道:“芸香面色不华,精神呆滞倦念,苔薄而少,质淡不胖,边有瘀斑,脉细软无力……虽外伤痊愈,但败血内生,归肝碍胃,痰瘀中?阻,气血失和,清窍失养日久,渐汲肝肾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