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 第68章

作者:薄月栖烟 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悬疑推理 爽文 古代言情

  裴晏正也好奇为何姜离一早确定?了凶手是秦耘,遂极专注地看着她。

  便?见姜离穆然道:“那日?五姨娘想吃柑橘,可厨房却说府里的柑橘除了上?贡台,都?被?三姨娘和?大公子分走了,三姨娘本就爱吃柑橘,大公子却是食欲不振,以柑橘促饮食,当?时我听来并未放在心上?,可今日?想到了凶手行凶之?法,我便?联想到了此?处……”

  “我见过大公子两面,若我未记错,他当?时容色颓唐,唇色发白,眼下青黑,虽有熬夜守灵的缘故,但只从面容五官来看,他的胃脏应算羸弱,胃脏羸弱之?人,怎么?会在冬日?里大量食用柑橘?”

  姜离眉目一冷,断然道:“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些柑橘本就不是给他用的,而是给他藏在屋子里的猕猴用的!”

  周遭响起倒吸冷气之?声,九思?骇然道:“猕猴?凶手用猕猴杀人?!”

  姜离应是,又往西侧的仓房看了一眼,“我在庙会上?看到的杂耍,乃是一场猴戏,那猕猴能攀杆,能自己穿衣,能给绳索打结,于是我这?才?想到,凶手设计机关?的初衷,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自己进来行凶”

  人群之?中响起阵阵私语,裴晏望着姜离,瞳底流光闪动?。

  姜离继续道:“猕猴行凶需要训诫,而猴类最喜柑橘类的果物,凶手提前买了聪灵的猴儿,又将其一点?一点?驯化,仓房内的小楼,便?是最好的证据!”

  她看向仓房,“今日?我想到是猕猴行凶之?后,本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可适才?我进了仓房看到那小楼,便?知道我猜的不错,猕猴虽聪明,可凶手行凶的机会只有一次,他要确保万无一失,自然不能出任何差错,于是,最好的法子,便?是搭建一个和?案发之?地一模一样的场景,让猕猴日?复一日?在此?场景之?中驯练!这?样,到了摘星楼,它便?会重复此?前的行为,不会发生?半点?儿意外”

  姜离所言条理分明,再加上?仓房中的小楼近在眼前,众人皆听得恍然大悟。

  裴晏便?道:“因此?,案发之?时应当?是所有人先去花厅用膳,但同一时间的秦大人已开始中贯众炭之?毒,中毒之?后,秦大人趴去毡毯上?休息,而这?时,与凶手合作之?人带着驯化好的猕猴到了摘星楼以西,猕猴经过训练,只需攀上?竹竿便?可潜入被?卸下铁销的窗内,入屋之?后,猕猴解开绳索令冰刀下落,在秦图南断颈之?后,是猕猴用经幡绑住秦图南的脑袋,再将其脑袋带出,又以竹竿送至屋檐,而后将脑袋挂去飞檐之?上?”

  姜离应是,“不错,之?后凶手接下猕猴,再用竹竿扫乱屋檐上?的积雪,造成有武林高?手来过的假象,之?后趁着众人用膳未完,再偷偷将猕猴带走!”

  九思?猛一拍手,“正是这?样!那竹竿之?上?留下了许多杂痕,当?日?我们只以为是竹子运送过来留下的损伤,可如今想来,那都?是猴子的抓痕才?对!刚才?那木楼里,不是也有多处抓痕吗?还有那木脑袋的发髻之?上?,那猴子必定?练了很多遍绑脑袋!”

  九思?激情澎湃地说完,却又迟疑道:“可即便?是灵猴,也应该留下些痕迹啊,毕竟没有人的灵智啊……”

  姜离望着黑暗中的塔楼影子幽幽道,“这?便?是凶手最细致入微之?处了,你可还记的,佛堂西窗之?上?曾有一片凝结的冰凌?”

  九思?重重点?头,“是屋内水汽凝结而成!”

  姜离点?头又摇头,“起先我也以为是屋内水汽凝结而成,毕竟屋内烧了火笼,地上?又有颇多水渍,可是再仔细一想,若是这?个理由,为何其他几扇窗户上?没有一点?儿冰凌?”

  九思?看裴晏一眼,见他没有解惑的打算,便?歪着头道:“因为西窗离水渍处近?”

  姜离弯唇,“一开始我也这?样想,可后来我想到窗沿上?明明有血色,却偏偏没有留下猴儿的一二足痕,我便?明白了凶手的细致之?处”

  “猴儿再灵巧,它来来去去足上?也会沾上?血迹,但在地上?时,地衣能淡化足印,地衣和?毡毯泡水发胀也能遮掩一二,最重要的是,秦大人断颈处流血量极大,便?能掩盖地上?的印痕,地上?的掩盖了,窗台上?却也不能轻慢,即便?有竹竿在外接应,猴儿也需其他借力支点?,于是,凶手提前将窗台窗框都?洒上?了水”

  九思?听得目不转睛,待姜离说至此?,他陡然大悟,“洒上?的水会结成冰凌,猴儿踏过之?后是先在冰凌上?留下了足印,但彼时佛堂内烧着火笼,猴儿离开之?后冰凌会化,冰凌一化,猴儿的血足印便?会淡化,我们去看时便?只看到一片血水,自然就不明白是什么?东西把秦大人的脑袋带了出去!!”

  姜离赞许地颔首,“适才?我在木楼中碰了碰那假人头,那人头和?成年男子大小相似,且似乎还是铁木雕刻,比一般的木材更重,凶手花如此?心思?试炼猴儿,自然也是为了确保一击即中,若我未猜错,那猴儿只怕已死,要么?藏在房内,要么?已被?处理……”

  她转身看向塔楼,“秦大公子,我说的可对?”

  塔楼内悄无声息,但像是印证她所言似的,庄子大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下一刻,卢卓急奔进来,“大人!在秦耘房内寻到了好些剩余的柑橘花生?,还在他火炉灰堆之?中找到了没有烧尽的骨头和?一条铁链,看骨头样子,像是何种牲畜之?骨。”

  在场之?人一片轻哗,至此?,秦图南被?谋害的行凶手法已被?姜离尽数解开,周遭众人听得心服口服,皆满眼赞叹地望着她。

  秦铭唇角几动?,眼见卢卓已经把猴骨送去裴晏跟前,他实在难有反驳,他心痛地望向塔楼,“大公子,你……你怎能如此?丧心病狂?!”

  塔楼内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重物被?秦耘推倒,他咬牙道:“我丧心病狂?!”

  他狞笑一声,语声中满是疯狂,“秦图南害死我父亲,抢走我母亲,害我断腿之?时……你可曾觉得他丧心病狂?!”

第071章 同归于尽

  秦耘疯狂的叱骂回荡在夜色中, 在场众人听?得惊诧不已,秦铭眼珠子一瞪,“大公子,不可胡言乱语啊”

  裴晏和姜离眉梢挑起, 也未想到秦耘会自白动机。

  听?见秦铭所言, 秦耘在塔楼内冷笑, “胡言乱语?怎么,大理寺之人在此,你怕我说?了从前之事, 坏了秦图南声名吗?他人都死了,求这身后名又?有何用?”

  裴晏凝声道:“秦耘,你是说?秦大人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杨子城自宜州来问你讨要银两,便是因为他知?道了这个秘密?你的亲生父亲是那位蒋公子?”

  茶坊后的塔楼高耸, 楼内又?一片漆黑,前院之中却是火把煌煌,众人在明, 秦耘在暗, 他更是居高临下, 将前院的动静看的清清楚楚, 这时?他扬声道:“裴大人不是已经查到了杨子城吗?”

  裴晏道:“我们是查到了杨子城, 但他人已死, 若非你狗急跳墙,我们至少还得两日功夫才?能确定凶手的行?凶动机, 你如何知?道秦大人不是你生父的?”

  夜风呼啸,寒意?迫人, 秦耘在塔楼内深吸一口气,语声也悲凉起来, “说?来可笑,我是秦氏嫡长子,但我自小便不得秦图南喜爱,起初,我只以为是我做的不好,后来我三岁开蒙,日日苦读,为的便是往后能挣个功名,好延续秦氏门风,得秦图南爱重,可我没?想到,我还没?过乡试,便于十岁那年,彻底地断了科举入仕的梦……”

  姜离忍不住问:“你是说?你断腿的意?外?”

  “意?外?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

  秦耘字字铮然,又?满是恨意?道:“那日秦图南带着我们几兄弟出城秋猎,我的马术不差,坐骑马儿?也是我亲手养大,可那日也不知?怎么,马儿?刚入山林便发了狂,后横冲直撞,又?将我掀了下去,我跌滚下去,腿撞在林间利石之上,当场便痛晕了过去,那山林极远,等将我带回城内便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冷笑一声,“我断了腿,我母亲悲痛欲绝,可秦图南无一点?儿?悲痛,反而把两个庶出的兄弟记在了我母亲名下,当时?我便在想,世上怎会有如此冷血的父亲?难不成我是捡来的吗?我问母亲父亲为何不喜欢我,母亲连连哀叹,只绝望地望着我,直到十二岁那年,我无意?之中听?到了母亲和亲信宋妈妈的话,这才?知?道了原因,原来……我根本不是父亲的孩子,我母亲本有个未婚夫婿,却不想那人出了意?外死在了赴任的路上,而我,不过是我母亲和那人早先私定终身而来的遗腹子”

  “当年秦图南贪图我母亲美?色,更为了借袁氏之力,明知?我母亲已有两月身孕,仍许下重诺,道并不介怀我母亲有别人的骨肉,还愿意?帮忙遮掩,我母亲信了他,嫁给了他,袁氏更是倾尽全族之力扶植他,可他得势不过两年便露出风流本性!”

  秦耘嘲弄道:“也是,一个大男人,为了权势能养别人的孩子,又?怎么会对我母亲真?心相?待?但我又?做错了什么?!”

  秦铭眼见裴晏听?得清清楚楚,立刻道:“大公子!这些旧事你如何清楚?当年你年纪太小,那意?外真?的只是意?外,老爷虽然知?道您不是亲生的,但从未想过让您断腿啊,这二十多年,老爷真?心当您是长子,他对您好歹有养恩啊……”

  “养恩?”秦耘语声愈发癫狂,“本来一开始我也当是意?外,可当年我的腿养好之后才?得知?,那日同去秋猎的随从都被秦图南发卖了出去”

  秦铭忙道:“那是因为老爷迁怒于他们,觉得他们没?有照看好公子啊!”

  “迁怒?!”秦耘冷然笑起来,“真?是嘴硬啊,如果?我没?有找到当日饲马的忠伯,只怕就信了你们满口胡言了,忠伯被发卖到了衢州,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他在秦府饲马十多年啊,你说?他怎么能不怨怎么能不恨?!”

  秦铭大为震惊,“大公子何时?找到他的?”

  秦耘轻嗤,“裴大人,你看到了吗?这就是秦府养出来的下人,秦图南为官多年,在长安尚守规矩,但到了朔北,其人贪……”

  他似乎是想揭发秦图南贪赃枉法,可说?至此,话头忽地一顿,又?话锋一转道:“他断我之腿,是不想让我以后得了功名,占稳了秦氏长房嫡长子之名,到那个时?候,整个秦氏便在我的手中,待我做了秦氏家主,以后的秦家子子孙孙,流的都是蒋氏血脉,他怎么能忍?即便我那日没?有断腿,他也多得是法子对付我,他也知?道我不能死,我母亲还活着,袁氏还有可利用之地……”

  他似乎觉得荒诞极了,又?嗤嗤笑起来,“他本以为我断了腿,人也应当废了,以后府里只当养了个闲人,也没?什么打紧,起先半年,我的确消沉颓废,可当我知?道了一切真?相?,又?见我母亲为了我对他低声下气,袁氏更对他倾尽所有,我怎么能忍?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的贪欲而起,是他自己背信弃义!”

  裴晏听?至此,扬声问:“你十一岁知道真相,到如今忍了十三年?”

  秦耘哼道:“不然呢?我母亲是他夫人,后来袁氏也失势,我母亲不能被休弃,而我做了秦氏嫡长子多年,难道要落个断腿私生子之名?秦氏的庶务寥寥,当年秦氏没?落潦倒,还是我母亲足足带了三十万两银子的嫁妆,才?让他有银钱打通官路,当我说?想要从商之时?,秦图南没?有放在心上,但他没?有想到短短四年我行商便闯出了名堂!”

  “看我在商道上有模有样,他起先并看不上,商贾之流卑贱,哪里比得上他心爱的三公子?可直到去了朔北,眼见我利用他的声名让朔北遍布秦氏商号之时?,他方才?慌了,秦柯之辈许能入仕,但注定难有大成,而我若成了一方巨富,往后的秦氏是谁当家作主还说不好,于是,他开始打起了生意上的主意……”

  秦耘惨笑道:“我即便早就未拿他当过父亲,可这些年我为了秦氏的产业东奔西走,几乎是呕心沥血,我做这些,不过是想坐稳秦氏大公子的位置,不要落个惨淡下场罢了,可惜,可惜他看不得我比秦柯显赫,他要把我的心血拱手让给秦氏旁支,以此来架空我!”

  秦耘像说?到痛处,如困兽一般嘶吼,“从我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我便明白这辈子只能靠自己,后来我披肝沥胆经营商道,也让秦氏沾了不少光吧?但我最恨的,便是我一退再退,别人还要夺走本属于我的东西!凭什么?凭什么只能他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该死,他当真?该死!”

  裴晏看向秦铭,“可有此事?”

  秦铭眼神簇闪道:“秦氏旁支几府人丁凋零的不成样子,老爷当初,只、只是想扶持秦氏罢了,没?有说?过架空大公子……”

  秦耘听?得发笑,“裴大人,你听?到了吗?这便是秦府之人,他们各个道貌岸然颠倒是非,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好东西!”

  裴晏凤眸微眯,“所以你回了长安,想利用秦大人对沈涉川的恐惧,将谋杀之事嫁祸在沈涉川身上?”

  “秦图南此人,自己做了亏心事便怕鬼敲门,这么多年了,他连与侍妾欢好,都要让那些人守在外头,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沈涉川快点?来吧,快点?来报仇吧,只要他一死,我是秦氏嫡长子,秦府便归我所有,到时?候,我要让秦氏世世代代都流蒋氏的血脉,我要让他到了地底下也死不瞑目”

  秦耘字字疯狂,又?怅然一叹,“但可惜啊,沈涉川不知?是不是死了,竟然这么多年都未来寻仇,我好生失望,既然他没?来,秦图南又?把我逼到了这个份上,那我就替沈涉川把这个仇报了,他来无影去无踪,反正也不差这点?儿?罪名,借他之名岂不正好?”

  秦耘已是失控,他叱骂的快意?,姜离却陡然提起心神,她喝问:“你说?他做了亏心事?莫非他真?的对不起沈涉川?”

  裴晏眉峰轻扬,急速地看了姜离一眼,这时?秦耘“呵呵”笑起来,“当年沈家出事之时?,正是在我断腿养伤之时?,他做为刑部侍郎,如何刑讯沈栋,如何抄家沈氏,我都有耳闻,要知?道他这些年来,在官场上有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你们只需去他的书房里搜,总能搜到一些见不得人的名册、书信之物,到时?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姜离心头大动,正要再问,一旁秦铭却哽咽着开了口,“大公子,那些从前的旧事,是是非非已经说?不清楚了,但事情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无论如何你先放了三公子,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挽回的余地?”秦耘似笑非笑道:“秦管家还是喜欢把别人都当傻子,到了这一步,哪里还有挽回的可能呢……”

  裴晏这时?道:“秦图南若真?似你所言,有颇多枉法之行?,而你若愿意?帮衙门作?证寻其罪证,那你的罪过便有减轻的可能。”

  姜离正在想如何探问更多内情,裴晏这一言听?得她瞳底微亮,当着众人是不可能就沈家的案子深问的,但若是秦耘愿做人证,那探查旧事便简单了许多,至于秦图南和秦桢之死,此二人上梁不正下梁歪,又?有何好惋惜?

  然而秦耘笑的更欢了,“减轻?裴大人是说?饶了我的性命?还是说?给我留个全尸?两条人命,我还没?见过谁背了两条人命能免除死罪的。”

  裴晏凛然道:“你既然能忍十三年,今日又?何必做出这等狗急跳墙之行??若你愿就秦图南和秦桢之死认罪,再想法子戴罪立功,饶你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耘长叹一声,“裴大人说?这话我相?信,但可惜当年事发之时?我才?十岁,并没?有见过直接证据,这些年我虽有意?打探秦图南为官私隐,但他极有防备,我除了知?道他有留存书信和名册的习惯之外,也不晓得他还有何罪证。”

  说?完此言,他又?森森道:“说?我狗急跳墙,我倒也认,你们既然查到了杨子城,那当年的旧事很快便被暴露,到时?候我插翅难逃,难道我要把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全部留个秦柯这个酒囊饭袋吗?我宁愿秦氏乱做一图,到时?候这一注无主大财自然会被抢夺一空,总之,我不能看着秦柯坐享其成……”

  秦铭一听?此言更是发慌,“大公子!三公子与你虽不是亲兄弟,可你们到底一起长大也有情分在,当年的事与他无关啊!”

  秦耘哼道:“你要我把偌大的家业,留给这个和秦图南一模一样的好色之徒?秦管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思?,秦柯是秦图南唯一的血脉,你想给秦氏长房留个种?,你可真?是忠心事主啊……”

  他说?着又?道:“裴大人,秦图南官场上的事,秦管家必定知?道的一清二楚。”

  秦铭冷汗盈额,正要辩解,一旁的章平连滚带爬过来,“大公子,求求大公子对三公子网开一面吧,三公子这么多年并没?有害过大公子不是吗?”

  叫余庆的小厮早一脸哀莫大于心死地瘫在地上,章平却急切地为秦柯求情,秦耘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惊讶,“章平,你有怎知?他没?有害过?”

  姜离看向章平,见他急红了眼,便想到那日秦府之中,秦柯一眼看出他又?受了秦桢之罚,而章平此时?也道:“小人不知?道他有没?有害过您,小人只知?道,在小人被二公子折磨之时?,只有三公子帮过小人,求求你高抬贵手放了三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这么多年过的辛苦,便全当是为自己积德啊大公子!”

  秦耘笑起来,“积德?难道事到如今,我还想着积德入极乐吗?我杀了人,造了孽,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认了,但该死之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秦铭见章平如此也颇受感动,又?求道:“大公子,你说?,你如何才?肯放过三公子?他是无辜的,当年的事与他无关啊”

  秦耘狠笑起来,“有关无关有什么要紧?我知?道你们会找来,我等到现在,就是为了死前好好说?一说?我这些年受的苦楚,顺便再揭一揭秦图南这个衣冠禽兽之辈的嘴脸,裴少卿在场,可千万好好查一查!”

  听?他话锋不对,裴晏立刻看向冯骥和卢卓,他二人心领神会,忙不迭往茶坊摸去,可就在这时?,塔楼上的灯忽然亮了

  一盏油灯照出两道身影,轩窗之后,秦柯一袭靛青衣袍,被绑住手脚堵着嘴巴,人直挺挺地站在窗前,面上满是恐惧,秦耘着月白大氅站在他身后,还是那副颓唐模样,他长相?身量不算差,此时?与秦柯只露上半身,打眼望去无人能想到他竟是个残疾。

  秦铭见他亮了灯,立刻大吼,“大公子!饶了三公子吧!”

  章平也撕心裂肺道:“三公子”

  如此喊叫着,秦柯更是害怕,而卢卓和冯骥已经摸到了茶坊之前,可不知?怎么,二人同时?顿足,似乎那房内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秦耘高高在上看着这一幕,微微一笑后,又?一瘸一拐地拖着秦柯往屋内退,一边退一边道:“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人是我杀的,我最后的请求是请裴大人莫要为难余庆,留他一条性命,我也只对不住他了,其他的一切因果?报应,就此付之一炬吧……”

  “炬”字刚出,只见秦耘将手中油灯往上一抛,明亮的灯火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又?“砰”地一声落在地上,众目睽睽之下,火舌轰然而起,立刻便将他二人身影吞没?!

  裴晏面色大变,立刻飞身而起,可就在这刹那,茶坊跟前的冯骥和卢卓急速后退,又?朝他大吼,“大人,全是桐油,莫去”

  吼声还未落定,塔楼内一声巨响,竟是屋内桐油爆燃,热浪直将屋顶都震得倾斜,而与此同时?,飞溅而出的火星落在二楼屋檐与茶坊屋顶,刹那功夫,塔下半楼与茶坊也燃起火势,裴晏本已飞身到了茶坊屋檐,被熊熊火浪一逼,也只得迅身急退!

  章平目眦欲裂,“三公子!三公子”

  秦铭也骇然上前,“三公子”

  连日寒冻,屋顶上虽有残雪,房梁家具却皆是干燥,再加上桐油做引,茶坊与塔楼瞬间化为火海,又?听?得一声闷响,似是塔楼内木板坍塌,随着木材猛烈起火的“噼啪”声,秦耘与秦柯惨烈的痛叫也响了起来,他二人一个残疾一个被绑,自都只能被活活烧死,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声摧心,章平和秦铭绝望地大哭起来,却都没?法子救人。

  “救火!再不济莫让火势蔓延”

  裴晏一声令下,但目光四扫,只看到不远处的一口水井,大理寺之人拢共十数,进不去火场,眼下能做的确实只有阻止火势蔓延,于是大家四散开来,打水的打水,扬土的扬土,却不过都是杯水车薪。

  裴晏站在茶坊前,几番尝试入火海,却都被汹涌的热浪拦下,见大势已去,他连忙看向姜离,烈烈火光映亮姜离的眉眼,她如僵石一般望着被滔天火焰吞没?的塔楼,清凌凌的瞳底尽是阴翳。

  裴晏快步上前挡在她身前,“你……”

  话未出口,对着火海跪地痛哭的章平忽然指向茶坊,“有人!有人!!”

  裴晏豁然转身,姜离也忙看过去,便见茶坊西厢的熊熊火光中,一个浑身着火的人正费力地踉跄挣扎着朝外跑,他人虽跑的东倒西歪,可那双腿却并无残疾之象,章平猛地站起身来,“三公子!是三公子”

上一篇:天宇开霁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