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楮绪风
明裳那软乎乎的身子在男人怀里磨了磨,指尖儿又入衾衣去戳男人胸口,勾着他撒娇,“臣妾知晓舒美人伺候太后娘娘是尽孝,但要伺候皇上,臣妾可不依!”
那只柔荑一点一点向下,在他小腹间游来游去,李怀修呼吸倏然绷紧,一把抓住了那只乱动的小手,从衾衣里掏出来,脸色甚黑,“无法无天了!”
他有心压压这女子日?渐养肥的胆子,“舒美人服侍太后有功,朕召幸她也是理所?应当,朕这后宫难不 成?为你一人都?做了摆设?”
“臣妾不管!”明裳不管不顾地抱着男人劲壮的腰身,脸蛋埋入李怀修胸怀,不管不顾地耍赖,“舒美人居心不良,故意与臣妾争宠,皇上不能?宠她,只能?这样宠着臣妾!”
李怀修把人揪出来,冷冷斥她一句,“胡闹!”
他没有答应这女子,要唤人备水,手掌又被她拉住,那人眸子委屈巴巴地泛红,就这样可怜地望着他,小心翼翼地怕他生气,底气其实不足,弱弱地小声,“那皇上要召舒美人侍奉,也不能?越过了臣妾。”
李怀修硬生生止住了动作,想到她拼命生下的两个孩子,心口不由生疼,这人能?气他,也总能?让他无可奈何。
他叹息地把人拥入怀间,“朕答应你。”
宫人服侍皇上到净室沐浴,明裳扶着月香到妆镜前坐下,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这张脸蛋,眼眶生红,面娇玉软,这样的容色,即便是哭,也能?哭得梨花带雨,惹人生怜,铁石心肠也要化作了绕指柔。
明裳没想过那位会专宠于她,只是倘若舒美人有太后倚仗,可就不如从前好对付。她得先给那位提前说些舒美人的坏话,即便舒美人得召侍寝,那位想起的也是自己。
舒美人侍奉太后也有段日?子,经?一早寿康宫问安那事,明裳猜想,太后是不愿再让舒美人伺候在侧,为皇上引荐舒美人,就在这几日?,她今夜说了,皇上待过几日?见?到舒美人,也能?记起她的话。
净室传出动静之前,明裳起了身,扶着月香的手准备沐浴。
……
太后的动作要比明裳预料得快,两日?后,宫外人进殿通禀,太后身子不适,舒美人去了御前请皇上过去看?看?。
寿康宫中,李怀修跨进内殿,太后靠着引枕,掺有银丝的鬓发束一支金簪,面容疲惫。太医看?过诊,退身,就见?皇上进了殿,来不及直起腰,再次躬身做礼。
李怀修抬手免礼,坐到床榻边,问太后身子如何。
那太医道太后娘娘是心绪郁结,又受风寒,须得静养,慢慢调理。
李怀修沉下脸色,斥声,“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居然让太后受了风寒!”
宫人们神色惊惧地跪下身子,大?呼请皇上恕罪!
太后抵唇咳了两声,“皇上不必怪他们,是哀家从永州回京,尚不习惯这皇城。”
殿内有嫔妃来看?太后,皇后脚步匆匆进殿,鬓间的步摇摇晃作响,她立到榻边,忧心地唤了声姑母。
“姑母身子如何?”
太后摆了摆手,道了句“无事。”
舒美人捧着汤药进殿,“汤药煎好了,嫔妾伺候太后服下吧。”
闻言,皇后先朝那道人声看?去,见?进来的是舒美人,她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舒美人今日?有意描了妆容,这是太后给她的机会,太后已经?无意再让她侍奉,倘若错过这回,她不知还有什么?法子去入皇上的眼。
她顶着殿内中人的视线,轻呼了口气,定下心神走向床榻旁,柔声道:“太后不喜苦药,嫔妾吩咐宫人备了梨汤,太后服药后也好祛祛口中苦味。”
皇后在太后与舒美人之间打量过,露出和煦的笑?意,“舒妹妹伺候太后这段时日?,是辛苦了。”
舒美人脸颊飞上一抹晕红,她含羞带怯地偷瞄了眼坐在榻边,始终没有开?口的皇上,“嫔妾尽孝于太后娘娘身侧,不觉辛苦。”
床榻边,李怀修听着二人一言一语,眼光淡淡,他起了身,“母后,前朝有政务尚未处理,待儿子忙完再来看?望母后。”
太后没有留他,“哀家知道你忙,哀家这里不缺人,你不必留在这陪着。”
李怀修嘱咐宫人照顾好太后,起了身,殿内众人福礼恭送。
圣驾离开?寿康宫,太后精神不济地揉了揉额角,赵月儿为太后掩好被子,“殿外有宫嫔看?望太后,太后若不想见?,月儿这就去回了。”
太后没有答赵月儿的话,而是让皇后与舒美人先退下,皇后没有继续留着,福了身,舒美人迟疑地看?去一眼,怕太后更不喜她,没有提什么?,朝太后福身,出了内殿。
待殿内没了人,太后才拍了拍赵月儿的手,“传宓妃进来,其他人各自散了。”
后午,明裳留在寿康宫中,在碧纱橱内为太后抄写佛经?。
至晚膳时,太后将将转醒,目光触及,是碧纱橱内女子端正写字的侧影,长睫翘鼻,月貌花容,这样好的容色,又有些聪慧,吩咐她抄写经?书,不多嘴去问,规规矩矩地抄了这么?久,是个有心思的,不怪皇帝喜欢,太后长长叹息一声。
太后传宫人进殿伺候,慢条斯理地盥洗过,才放明裳离开?。
……
深夜,敬事房的小太监到了御前,李怀修扫一眼六宫嫔妃的名册,不知有意无意,舒美人的名字放在了前头,描上了金花边,他推了推拇指的扳指,靠到銮座发问,“来乾坤宫前还去哪儿了?”
那小太监诚惶诚恐,如实答话,“奴才受太后娘娘传召,去了寿康宫。太后娘娘说近来舒美人替皇上在寿康宫尽孝,甚是有心,请皇上去谨兰苑关照关照舒美人。”
第089章
得知圣驾去谨兰苑的消息, 明裳小?小?郁闷了下,那位哄她时话说得好听,转头便?就忘了干净。
她捏捏女儿?的小?脸, 语重心长地叮嘱, “安儿?日后可不能被男人那张嘴蒙骗了,你父皇就知道哄着母妃, 说得好听,又去了别的嫔妃那处,哪还是金口玉言。”
安儿?听不懂母妃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只咯咯地看着母妃笑?,被遗弃一旁的绥儿?由母妃哄着妹妹,自己一个团子不哭不闹地玩儿?。
明裳不由心疼一直被冷落的儿?子,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果不其?然, 安儿?怕是随了她的性子, 最会撒娇争宠, 反倒是绥儿?安静,也不认生,上回张嫔到永和宫, 要去抱安儿?, 还没等接到怀里,安儿?哇的一声作势要哭个昏天黑地,明裳忙忙抱回去哄,反而绥儿?由张嫔抱着,甚至乖觉。
张嫔笑?话她分?明生的是一胎, 性子反倒是一南一北。
明裳心生愧疚,试探着放下安儿?, 去抱她哥哥,安儿?圆溜溜的眼珠正盯着窗幔的迎春花,不知那寻常的迎春花又得了这位祖宗什么喜爱,安儿?对母妃的行经一无所觉,明裳轻手轻脚地放下她,迅速抱起一旁躺着的绥儿?,见安儿?没有?哭闹,明裳舒了口气。
小?绥儿?见母妃抱他?,肉嘟嘟的脸蛋似是也十分?欢喜,不由朝母妃咧开了小?嘴。小?家伙儿?倒底有?兄长的气度,这么小?就知道让着妹妹。
……
此时,谨兰苑。
闻圣驾至,舒美人携一众宫人出殿迎驾。
已是入秋,她仿若未觉秋时凉意?,着一袭掐腰的湘妃色襦裙,鬓间簪坠金珠梨花步摇,笑?意?盈盈蹲下身?,“嫔妾请皇上安。”
李怀修望着眼前女子,不咸不淡地颔首,一手负于身?后,“爱妃不必多礼。”
与舒美人所期待的不同,她没有?等到皇上亲自扶她起身?,唇边的笑?意?随这凉风变得僵硬,转瞬即逝,被她遮掩。皇上既然来了她这儿?,那些锦上添花就不是十分?要紧,也不必在乎。
入殿后,李怀修掀起坐去窄榻,凭几上正摆着一盘残棋,他?扫一眼,唇线淡淡地勾了下,是前朝大家留下的棋谱,他?这后宫着实没少琢磨他?的喜好。
舒美人奉茶时,见皇上正看凭几的棋盘,她以为这位喜欢,又看出自己的心意?,面颊生红,将手中?的茶水放到男人手边。
“嫔妾愚钝,不得其?解。本是想去御前请教皇上,又怕扰了皇上理政,故而只能一人寻求解法,可惜嫔妾于棋艺确实没有?造化,至今日也未能破这盘残棋。”
李怀修抿一口茶水,盯着上面的棋子,摆了摆手,“你能想到这一步,已然是有?几分?天资。”
得这一句夸赞,舒美人喜不自禁,她坐下身?子,踌躇请教。
李怀修捻着扳指,似笑?非笑?,他?早已习惯了六宫编排出的说辞,便?是这盘棋局,他?也看过?不下十次,至今日,便?有?些腻了,没觉出什么新意?。
他?不由想起那女子与他?作天作地时,说舒美人居心不良的坏话,她倒是堂堂正正,不怕自己斥责降罪。以往还知收敛,而今有?了孩子,是愈发无法无天。
李怀修敛下心思。
“朕有?这本棋谱的残本,后面对破棋之法详细做解,你若喜欢,明日朕让人送到谨兰苑。”
舒美人怎会真的想要这破棋之法,她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接近皇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位人虽然在谨兰苑,但始终是心不在焉,好似漫不经心地敷衍于她。
舒美人不由紧张,她起身?谢恩,“嫔妾多谢皇上。”顿了顿,又道,“只是这棋谱难寻,嫔妾怕夺皇上所爱。”
“无妨。”李怀修让她起身?,“你服侍太后身?侧,也辛苦了。”
舒美人坐回窄榻,唇边浮笑?,低眉摇头道:“嫔妾左右在谨兰苑也有?闲暇,太后娘娘宽和,嫔妾愿意?服侍在寿康宫,不觉辛苦。”
“更何况,”她抬起眼,“嫔妾与月儿?妹妹也很是相投。”
舒美人忽然提起赵月儿?,也是想试探皇上的意?思。
她不解,太后为何带赵月儿?入宫。原以为太后是想让赵月儿?入后宫,服侍在皇上身?侧,可过?去这么久,太后好似没有?这个意?思,甚至从未让赵月儿?去过?御前。
也是因?此,她才对赵月儿?卸下戒备。赵月儿?性子柔软纯善,又是不同于后宫嫔妃的心性,只怕要进后宫伺候,很难不入这位眼中?。
李怀修捻着扳指,掀起眼皮,淡淡看她一瞬,舒美人心神一跳,倏忽垂下了眸子,不由捏紧手心。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说。
时候不早了,皇上到谨兰苑,不知何时要落灯。
舒美人咬咬下唇,就在她红着脸要开口时,听皇上先道:“前几日朕得你父兄的奏折,虔州剿匪,你父兄立下大功,朕还未做以褒奖。你服侍太后又颇为尽心,朕欲册封你为从三品才贵人,如何?”
舒美人眼神惊愕,很快眉眼泄出一丝喜色,她提裙跪身?谢恩,“嫔妾叩谢皇上圣恩。”
贵人的位分?于她没有?皇嗣的嫔妃而言已是极高,皇上有?心为她晋升,可见她这段日子是没有?白费心思。
李怀修眼底划过?一抹淡色,转瞬即逝,不徐不疾地推了推拇指的玉戒。
宫人进殿剪了烛芯,舒美人正要询问皇上时候不早,可此时安置,殿外忽传进一阵吵嚷声。
紧接着,全福海躬着身?子着急地进殿通禀,“皇上,钟粹宫人传话,三皇子生了湿疹,哭闹不止,请皇上过?去看看!”
“什么?”李怀修立刻沉下了脸色,寒声发问,“三皇子怎会起了湿疹!”
全福海吓得身?子一颤,忙急声回禀,“事出突然,太医已经赶过?去了,眼下奴才也不清楚。”
其?实问起缘由,全福海确有?揣测。罗常在胎大不好生产,三皇子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不好养活,前段时期三皇子吐奶,钟粹宫太医几乎是日日待守,张嫔也衣不解带地照顾,幸而虽吃得少些,也一直无事,怕是入秋转凉,三皇子才一时不适,发了病症。
李怀修头疼地捏捏眉心,也清楚三子下生体弱,若非皇后毫无怜惜幼子之心,致使三子下生就有?弱症,他?也不会禁足皇后到现在。
他?没有?心思坐下去,起了身?,“朕去钟粹宫看看三皇子。”
皇上这一走,怕是再难回来,牵涉皇嗣,舒美人不敢强行挽留皇上,她敛下心中?不甘,福了身?子,“嫔妾恭送皇上。”
圣驾往钟粹宫去,舒美人站在宫门前,只恨是今夜出了这事。
须臾,她平复下心绪,没想就这样安寝,看着圣驾离开的方向,对伺候的翠菊道:“三皇子染病,去看看也是好的。”
……
钟粹宫中?,上回大皇子身?上生了疹子,换过?一回乳母,大皇子生来没生什么大病,反倒是养在钟粹宫的三皇子三天两头哭闹,便?是伺候三皇子的乳母就拨了四个,又有?日日轮值的太医守着,安排得如此精细,也难免三皇子时常有?些小?病。
今日三皇子身?上生了湿疹,是因?入秋转凉,三皇子体弱压不住凉气才发病,顾念三皇子年岁尚小?,太医开了清疹子的药膏涂抹,待过?几日就可消退。
张嫔面容有?病态的苍白,她抱着啼哭不停的三皇子坐在床榻边,心尖儿?紧了紧,虽不是她亲生的,可养了这几月也养出了感?情?。
三皇子要比温儿?听话,平日里安安静静。倒底不是亲生儿?子,她照顾温儿?要比照顾三皇子多,但这孩子乖,见她哄着哥哥,便?一个人乖乖地盯着嬷嬷手中?的小?老虎玩儿?。
她轻轻叹了口气。
宫人进殿通禀,圣驾到了钟粹宫,张嫔起身?间,眼前忽的一黑,幸而水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