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多年后 第27章

作者:宁夙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因江婉柔不爱甜食,她院里的糕点味道都?很?淡,姚金玉吃了一片,用锦帕沾了沾唇角,看向?江婉柔,道:

  “长嫂,今日我厚着脸皮过来?,有一事相求。”

  姚家世代任江南织造,女儿又高嫁给京城的陆国?公府,姚家在当地也?算一方豪强。地方大族同气连枝,听?闻圣上派御史巡抚江南,当即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多方打听?钦差的消息。

  姚金玉道:“我回头一琢磨,巧了!您的娘家姐姐,不正好是那?位裴大人的妻子么,说来?都?算一家人。”

  江婉柔只是身子不便,心里却没糊涂,道:“话?虽如此,只是我和我那?五姐多年未见,别?说庶姐妹,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也?生疏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长嫂再怎么说,也?比我们?这些外?人亲近。”

  姚金玉见她不接茬儿,痛快地表明来?意,“也?不是想贿赂裴大人什么的……嗐,你说我好好当我的三夫人,管这闲事做什么!我家中父亲来?信,只想打听?一下钦差大人的喜好、忌讳,把钦差伺候得舒舒坦坦,将来?在圣上跟前美言几句,大家都?好。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江婉柔低头喝了一口茶,抚着肚子叹道:“这小冤家近来?闹得厉害,我一门心思全在他身上了,朝堂上的事,我不懂。”

  陆奉不爱和江婉柔说朝政,江婉柔却并非对?此一窍不通。

  当然,她只懂个粗浅,比如官员升降,哪家和哪家是姻亲,哪家和哪家有旧怨……这是最基本的,她虽身处后宅,但外?出交际,逢年过节送礼见客,倘若两眼一抹黑,那?真该闹笑话?了。

  总不能上午她家大爷在朝上把人弹劾了,下午她眼巴巴去赴人家孙子的满月宴吧?

  和张家太太说话?,不能夸与她家有仇的李家夫人气色好吧?

  给侍郎府和尚书府送的节礼,肯定?得有轻有重,符合各自的身份吧?

  当初她嫁进来?的名声不光彩,待人接物更加小心谨慎。如今很?少有人提起当年的事,她外?出颇受敬重,一半因为陆奉位高权重,另一半则是靠她自己。

  即使如今在孕中,她很?少见客,但也?不是完全撒手当个富贵闲人。江婉柔命金桃和翠珠把近来?京中发生的大事讲给她听?,裴璋任御史巡按江南,她早有耳闻。

  而且在年节的宫宴上,她在陆奉身旁当摆件儿,他们?男人谈论事务,她也?支起耳朵听?了一两句。

  纵然有些地方似懂非懂,她也?看出圣上对?此极为看重,这件事,最好不要沾手。

  江婉柔忽然道:“听?说……最近三爷看上了一个丫头?”

  还欲再劝的姚金玉神?色一僵,脸上讪讪。

  她顿了下,意有所指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长嫂的眼睛。”

  三爷那?个混不吝,看上丫头不是一回两回了。房中的妾室刚生下一个儿子,七斤八两,姚金玉毫不嫉妒,还大张旗鼓摆了一场席面,甚有大妇风范。于是三爷稍微露出话?头儿,姚金玉闻音知雅意,主?动

  做主?要纳那?丫鬟。

  至少明面上来?看,姚金玉并非是个嫉妒刻薄的主?母,三爷也?称得上潇洒俊逸。能有当主?子的机会,谁愿意做个伺候人的奴婢呢?这种事一般都?是你情我愿,三房派人知会一声,江婉柔也?懒得问。

  这回不一样,三爷看上的,是周若彤身边的人。

  身为小辈,看上嫂子身边的人已是不妥,更何况人还不是普通的丫鬟,是那?个曾因为恭王案被?牵扯,在周若彤身旁避难的远方亲戚。

  人家姑娘原在家中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一朝落难,不仅为奴为婢,还被?迫为妾。她是个烈性子,当即回房上了吊,幸好发现得早,被?人救下。

  因为这事,二?房三房生了嫌隙,不复以往的亲密。

  这事江婉柔知道,只是生产之前,她还得依仗两个妯娌,帮哪边儿都?不合适,后来?听?说那?姑娘救回来?了,她悄悄给二?房送了东西,便没再提。

  江婉柔放下茶盏,说道:“这事儿讲究个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这回是三爷的不是,他若在我跟前,我可得好好训斥他一番。”

  虽然她年纪比三爷小上两岁,但她是长嫂,嫂子教导小叔,天经地义。

  姚金玉知道她不是训斥三爷,这是点她呢。她强笑道:“是呢,幸好没酿成大错,不然以后,我在二?嫂跟前都?抬不起头了。”

  江婉柔满意地点点头,缓道:“你也?有失察之责。我如今身子重,府上诸事交给你和周氏,你连内务都?理不清楚,还要管到江南去?三弟妹,你不是糊涂的人,怎么这会儿分不清轻重了。”

  姚金玉被?她说得臊得慌,急忙从椅子上下来?,深深福了一礼。

  “长嫂说得是,是我糊涂,一时想岔了,多谢长嫂谆谆教导。”

  江婉柔一笑,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婉,“言重了,不是教导,最多……算我们?妯娌谈心吧。”

  “我也?知道,我虽把事交给你和二?弟妹,你伶俐能干,身上担的总比二?弟妹多些,力有不逮,我能体谅你。”

  “都?是女人,三爷年少风流,这些年你的难处,我明白的。”

  姚金玉险些红了眼眶,只是她这人要强,不爱在人前显弱。她看着江婉柔的肚子,眼含羡慕,“长嫂福泽深厚,定?是有大运道之人。”

  江婉柔失笑,“哪有什么运道,事在人为罢了。看我,说了半天,翠珠,快给三夫人添茶。”

  姚金玉忙道:“不必,您怀孕辛苦,我不叨扰了。”

  她火急火燎地告辞,翠珠刚把烫好的热茶端上来?,不见人影,不由低声抱怨道:“这三夫人也?太不懂事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事都?拿来?烦您。她一个外?嫁女,还管到江南去了,手可真长。”

  “翠珠。“

  江婉柔低声呵止,刚才坐了半个时辰,她脸上浮现一丝疲惫。翠珠不敢再说,忙蹲下给她揉腿。

  江婉柔轻点了一下她的发髻,“你啊,真该管管那?张嘴,当心祸从口出。”

  其实翠珠并不知道,她视为亲姐的金桃姐姐曾在江婉柔跟前说过,“翠珠年岁小,冲动鲁莽,口无?遮拦,实在……担不起您身边这个位置。”

  倒不是金桃嫉妒,她也?心疼天真的翠珠,更怕将来?某一日,她这冲动的性格犯下大错。还不如去料理花草或者管管针线,轻松自在。

  江婉柔笑道:“无?妨,翠珠虽不甚聪明,胜在衷心。”

  “这世上聪明伶俐的人有很?多,但一颗真心却是难寻。放心,我这个夫人再无?能,也?会保你俩平安无?忧。”

  ……

  江婉柔对?翠珠道:“姚氏不是非要管这事,她不能不管。”

  “江南姚家每年给京城送这么多东西,那?都?是给出嫁姑奶奶的底气,她比我命好,有一个为她撑腰的娘家。”

  “夫人也?命好。”

  翠珠笑嘻嘻道:“您有大公子,还有肚子里这个,还有……还有大爷呢,都?能给您撑腰,比那?什么姚家强多了!”

  说着,外?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撑腰?”

  陆奉挑帘进来?,看向?江婉柔,“受委屈了?”

第30章 和裴璋一同下江南

  “哪儿有人给敢我委屈,这丫头?说胡话呢。”

  江婉柔站起来迎他,陆奉疾步把她按下?去,轻斥道:“这般不知轻重,胡闹。”

  他走得快,腿脚竟也没显出多少不便,江婉柔惊奇道:“夫君,你的腿……”

  翠珠和所有丫鬟皆低头?不语,她们连陆奉的脸色都不敢看,更遑论他的腿。陆奉扶着江婉柔,沉声道:“嗯,有所好转。”

  她见过他最狼狈的时候,陆奉在江婉柔面前没什么忌讳,道:“那位洛小先生,有几?分真本事?。”

  “那可?真是太好了。”

  江婉柔脸上绽出笑意?,她当然希望陆奉的腿好,她不敢奢望能和常人无异,只愿他寒冬腊月不再?受苦。

  之?前盼着他腿好,是怕他阴晴不定的性子迁怒自己。如今夫妻多载,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他是她的夫君,是她两个孩子的父亲,她心疼他受的苦楚。

  旁人只道陆指挥使雷霆手段,听到他的名声便吓得大惊失色。江婉柔却道他是个人,是个需要吃饭喝水,受伤了会疼、会流血的人。

  每年她都会给皇觉寺添一笔香油钱,上面供着三个人的长生牌,一个是生她养她的丽姨娘,一个是她生的陆淮翊,最后一个便是陆奉了。

  他好,她便好,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这么高兴?”被她的喜悦感?染,陆奉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江婉柔在他的搀扶下?半躺在窗边的梨花躺椅上,笑道:“瞧您说的,妾自然日夜盼着您好。”

  如今已是仲春,外?头?的春光正暖,江婉柔近来爱上了晒太阳。她往里头?挪了挪,拉开?小毯子,拍拍外?头?的空位。

  “夫君,好不容易得闲,一起晒会儿吧。”

  江婉柔的肤色极白,雪白的皮肉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柔和的光泽,恍若一颗汁肉饱满的荔枝。陆奉本要进宫面圣,临走前看一眼妻子,看见这个场景,他忽地脚下?一顿。

  “好。”

  “等等——翠珠,给大爷换件衣裳。”

  之?前都是江婉柔服侍陆奉穿衣,如今她身子重,陆奉不让她动手。房里的丫鬟伺候过他几?回,他不是嫌慢就是嫌笨手笨脚,怎么都不得劲儿,索性自己来。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盘扣,脱下?深紫色的蛟龙官袍,换上一身轻盈的皎白色云缎锦衣。衣襟袖口处绣着祥云如意?纹,款袍大袖,勾勒出男人宽阔的肩背和精壮的腰身。

  也许是春光太好,也许靠着这身朗朗如月的衣裳,江婉柔仰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夫君好生俊朗!”

  陆奉平时的衣裳以黑色、玄色、紫色为主,沉稳威重,加上他眉骨上那道刻骨的疤,显得他整个人凶狠阴骘。这段日子陆奉待她越发温和,上回做春裳的时候,江婉柔心中一动,让人裁了这样一件洁白轻盈的衣裳。

  她清楚他的尺寸,果然十分合身。

  陆奉原先嫌这颜色太过文弱,低头?看见江婉柔眼里的惊叹,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略微僵硬地拂下?宽大的袖子,道:“这样的款式,倒不多见。”

  “这是京中最新的款式。”

  江婉柔兴致勃勃,道:“料子是云缎,轻盈透气,我一看图样,就知道夫君穿上肯定好看。”

  人靠衣装,一身白衣的陆奉气质大变,恍如回到多年前,一切尚未发生的世家公?子。

  陆奉的心绪稍许复杂。

  在他固有的观念里,女为悦己者容,女人涂脂抹粉天?经地义。男人在世,当以建功立业为重,毋需在意?容貌。

  他伸出手臂,把江婉柔身上的小毯子往上拉了拉,忽然问道:“嫁给我,可?委屈?”

  他在这一刻忽然明白,食色性也,不止男人爱好容色,女人也喜欢俊俏的郎君。

  而?他,当年是个站都站不起来的废人。

  “嗯?”

  江婉柔枕着他的一只手臂,被晒得舒服地眯起眼眸,“夫君今儿个尽开?玩笑。”

  她道:“夫君身份尊贵,龙姿凤章,是妾修

  了八辈子的福,高攀了您,怎么会委屈呢?”

  齐大非偶,按她原本的身份,从未想过高攀陆国公?府这样显赫的门第。她同样不愿意?嫁给所谓“门当户对”的公?侯家庶子,靠着家族庇佑,每月伏低做小,在公?中领一份月例。

  那真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父亲忽视,嫡母不慈,她不能像男人那样走出宅门建功立业,只能在亲事?上为自己谋划。父亲在翰林任职,当时她想着,她最好的结局便是寻一个家境贫寒且上进的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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