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时锦
虽然当时走得急,但他注意到了车轮的异样,上?面车軎完全掉落,一看就是?被人提前松了的。
这样犹嫌不够,还当街撒了铁钉,若是?娘子醒来看见流云染血的马蹄,定然会难过。
江见怒极了,因而听到此刻有?人敲门?也有?些烦躁。
怕吵到云桑,江见一声不吭就过去开?门?了,丝毫不惧外面会有?什么隐患。
顶多是?客栈的人,再说就算有?什么危险,也是?对方死得难看。
因为记挂着云桑,江见黑沉着脸,开?门?时仍是?如此,活像个凶阎罗。
”敢问仪君是?不是?……“
一开?门?,傅允同?李承钰便是?看到少年带着几分凶戾的面孔,神色一滞。
虽然早知道了囡囡身边有?个少年,如今亲眼瞧见,滋味总是?不一般的。
傅允怔了怔,后面李承钰更是?神色难看。
“你谁啊,大?半夜走错门?了吧!”
第60章 归家
江见思绪烦躁, 加之傅允挡住了?身后?的李承钰,江见一时没看清李承钰的脸,以为是两个走错门的客人, 语气不耐。
更何况他也?不认识什么君的, 指定是走错了?。
看傅允愣愣的, 江见更是没了?耐心,想将门关上, 回去照料娘子。
那老?大夫分明说夜里能醒来的,怎的还不醒, 真是急死他了?。
然门即将关上时,被傅允挡了?回来, 感受到对?方明显的阻力,江见眉心一拧,就听对?方沉声
问道:“仪君在里面吧?”
没有什么颐指气使, 也?没有趾高气扬,但江见偏偏在其中听到了?其中的威严和质问。
他忽地笑了?笑, 觉得这人更像是犯蠢找错门了?, 兴许是大半夜吃醉了?酒回来的。
但鼻子动了?动,江见却没嗅到任何酒气, 真是奇了?。
江见甚至还联想到一种人贩子拐人的法子, 尤其在女子身上用的尤为频繁。
看中了?哪个落单的姑娘,一口咬定是丈夫或者兄弟之类的熟人, 借口吵架来哄人,拉拉扯扯地将人拖回去贩卖。
娘子生得好看,一向招些苍蝇臭虫,许是眼下也?是如此,不过?敢舞到他面前,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江见常年混迹山野民间,不曾接近过?勋贵官场,倒是见过?些州郡的长官,但未曾见过?紫袍官服,一时间也?不认得眼前人的官阶,一眼扫过?去,只觉得是个富贵体面的。
“吃醉了?酒就别乱蹿,这里没你说的什么君,赶快走,我正?忙着呢。”
娘子还在里面昏睡着,江见可不想闹出?什么大动静。
对?江见来说他这一番话已?足够客气,既没有骂人也?不刻薄,只是语气差了?些罢了?。
但对?傅允,还有本就对?江见心怀芥蒂的李承钰来说,无?疑于十分无?礼,乃至粗蛮。
这让一直在后?面养气的李承钰实在憋不住了?。
“一派胡言乱语,还敢对?傅公如此无?礼,狂妄之极!”
不管是出?于对?朝廷肱骨的敬重,还是出?于对?未来岳父的维护,李承钰几乎从未这般冒犯过?,眼见这个江湖剑客这般不恭敬,李承钰动怒的同时隐约夹杂着看好戏的心思。
任他哪来的小?鬼,还未登堂便开罪了?阎王,量他都没有好下场。
更何况还是个没名没份的野鬼。
李承钰清寒的目光难掩轻蔑,直直落在了?江见身上,也?让江见彻底注意到了?他。
江见立即就认出?来了?,不仅是因为记性好,记住了?这个胆肥的长安人,也?是因为他那张有几分姿色的脸。
呵,差点就撵上他了?。
傅允瞥了?一眼出?声的李承钰,心中微微叹息。
将女儿遭难的事情瞒住,是为了?名节,亦是为了?这桩在他看来上好的姻缘。
但经过?刚才一番思量,傅允想通了?许多。
若世子因为囡囡名节有损而嫌弃退婚,就代表世子不是囡囡的好姻缘,二人没有做夫妻的缘分。
若世子待囡囡仍旧一如先前,那他更不必有顾虑,一切随缘罢了?。
傅允信任英王一家的人品,亲家做不成好歹还有些交情,不至于背后?捅刀子。
想清后?,傅允也?不拦着李承钰一道跟过?来,借此正?好看看此子的态度。
愤怒是必然的,傅允理解,全看事态搞清楚后?他怎么做了?。
“是你啊,白?日里我就想修理你来着,不过?你跑得太?快了?,现?在倒是敢送上门了??”
其实江见这话也?就是吓唬吓唬人,这个档口他可没有心思去收拾情敌,只想着将人打发走了?。
不过?他还是很诧异这人敢送上门来,果然是长安人,胆子都大一些。
“你放肆。”
李承钰素来的体面和风淡风清都不在了?,脸色隐隐有些发青,喘了?几口气平复心情,齿间蹦出?了?这三个字。
三个对?江见来说没有丝毫威胁的字眼,冷嗤一声道:“这就放肆了??那你可以来打我啊~”
一番挑衅的话说得气定神闲,听得李承钰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立即又破裂了?,身形刚一动,傅允伸手拦住了?他。
“世子稍安勿躁。”
安抚好也?许马上不是女婿的女婿,傅允目光沉肃地看着门口环胸而立的少年,目光挑剔而不悦。
就好像在看一只野猪。
“你让开,我要进去看仪君。”
身为父亲,没有人再比他有资格进去了?,傅允态度强硬了?许多。
今夜他一定要把囡囡带回去。
江见也?不是个好性,被来人这姿态整得也是蹿蹿出?了?些火气,将胳膊撑在门边,形成阻拦,没好气道:“我说了?我这里没有什么君,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
被这两人耗了?这么久,江见早就没了?耐心,另一只手已?然摸上了?剑鞘,想着这两人再不识趣便让他们?体验一下他的剑刃有多凉。
娘子说了?,不能随便杀人,而且在长安这个权贵多如狗的地方,万一惹来了?麻烦也?让人不爽。
傅允瞥到少年按着剑鞘的手,直言道:“仪君就是躺在里面的姑娘,我是她的父亲,我来讨人。”
傅允拂袖,冷哼了?一声,于官场多年浸淫出?来的威势此刻完全不遮掩,尽数倾泻到面前的少年身上,目光沉沉。
话语落下,江见就好像被震慑到了?,神色怔然,一时没有回话。
“你说是你女儿就是你女儿,你有证据吗?”
虽然江见知道娘子的家就在长安,但他也?不是随便见个人来认亲就能把娘子交出?去的。
“你小?子……”
傅允本以为坦白?了?身份便万事不愁了?,谁承想这少年这么犟,气得傅允都想骂两句了?。
李承钰自?不用说,看江见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强盗。
“江见,那就是我爹,让我爹进来吧。”
正?在此刻僵持时,屋内传来少女轻柔的声音,透着很明显的疲软无?力。
江见一怔,傅允更是浑身一颤拨开了?江见横在面前胳膊,人就踏进了?屋子,看见了?正?倚在床上的少女。
“孩子……”
眼眶中的热意瞬间涌了?上去,若不是傅允定力足够强,此刻都能掉几滴眼泪下来。
云桑却没有那样强的定力,见了?此生本以为不会再见的爹爹,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几息间就哭成了?个泪人。
从冗长的记忆中苏醒,云桑头尚且昏沉着,但好歹将事情全都想起来了?。
还没完全平息心绪,就听见门口细碎的说话声,此刻夜深人静,云桑将那番拉扯听了?个大致,扶着上有些混沌的脑子坐了?起来,说了?那句能裁定争端的话。
门口,眼见傅允越过?他进了?屋子,身后?的李承钰也?要跟进来,江见也?不迷糊了?,伸胳膊就将人怼了?回去。
“你想干嘛,你是人爹吗你就进去!”
江见绝不会让这个本就觊觎娘子的人有可趁之机,还想进屋,简直是痴心妄想。
李承钰额边青筋乍现?,要不是理智还在都想跟这个江湖来的野小?子打一架。
尽管他在家也?是习过?武练过?剑的,但知道无?法和对?方这种以剑为生的相提并?论,只捏紧了?拳头,用别的方式打压对?方。
想到他和仪君之间的婚约,李承钰忽地不气了?,勾唇一笑道:“可我是她未婚夫,如何不能进去?”
江见又愣在了?原地,眸中尽是不可置信,随后?,脸一拉漠然道:“那你更不能进!”
啪的一声,门被情绪翻涌的江见猛地拍上,隔绝了?那个自?称是娘子未婚夫的人,江见回过?头,就好像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草莽之辈!”
道出?了?身份还被这样明晃晃地羞辱,李承钰敢说自?己?活了?二十年所有的不快加起来都没有今日来得多,来得猛烈。
人怎能如此无?礼不知耻?
平息了?好几息,江见才将被那句未婚夫刺激出?来的坏心情压下去,就要去瞧娘子。
然一扭头,父女两已?经说完了?话,傅允连着薄衾将女儿抱进了?怀里,准备连夜带回。
有了?午后?哪一桩人为的“意外”,傅允再不放心她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
江见第一次碰见有人直白?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娘子抢走的,下意识就挡住去路,就见未来的岳父大人瞪了?他一眼。
“让开,我要带我女儿回家。”
面对?这样一个人,这样一番话,一惯伶牙俐齿不让人的江见也?失利了?,唇瓣翕张,愣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这是娘子的父亲,他要带娘子回到真正?的家,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他若是去拦,似乎像个不要脸的强盗。
然自?己?就乐意这样看着人走,在这个冰冷的夜晚将他抛弃在这个小?客栈里?
好窝囊,
好憋屈,也?不知娘子还会不会回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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